在永恒之主的殿堂,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极致的完美彰显了极致的力量,令人类叹为观止。
恒久的灵魂之火燃烧着,它们绚烂又平和,如同神圣源头永不枯竭的荣光,映照着这座万古常在的殿堂。
每当来到这里,莉莉丝都会被神殿内瑰丽玄妙、奇雄壮美的场景所震撼——还有那个水晶一样的王座和神。
神好像是一团光。在此之前,莉莉丝都是这么觉得的。现在,她似乎看到了祂的真容。
是同样的令人震撼。
但是除了震撼,她也想不起来别的东西。面对着那样一副容貌,她的所有思绪就像泡进了水里,在日光的暴晒下转瞬间蒸发成空。
空、落空……一切成空……
好在几条翠绿的枝叶出现,把她从通往极乐世界的天路上拉了回来。生命树的藤条依旧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亲昵地触碰造物主的侧脸。
神见莉莉丝盯着它们,主动介绍道:“这是生命之树的枝条,自第四天的义人之园而来。”
黑发女人看了祂一眼,好似被祂眸中的烈焰所烫伤。她低下头来,有种愧疚感抓住了她。
神看着女人陷入纠结的样子,问:“莉莉丝,你祈求与我见面所为何事?”
女人抬头,有些艰难地盯着祂,忍受着双目的不适感:“我的父,为何我与亚当有所不同?”
神答:“因为他是你的配偶。”
她又问:“为何他为男人,而我为女人?而我却又比他柔弱?”
神答:“他能以男人的力量保护柔弱的你。”
莉莉丝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她望着神座,说:“我不愿为柔弱……我要拥有力量!超越亚当!”
神垂眸看着她,一只手接住乱动的藤蔓,另一只搭在生命册上的手略微动了动。祂看她,透过女人不知看到了何处。“孩子……”,祂说,“你的能力是被安排的。只要在这园里,你便是柔弱。”
莉莉丝的身体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但她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那么……”,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将离开这里——”
“以追求我要的力量!”
她的声音回荡在神殿里,如同一份宣言、一个誓言,对神、对天、对地,对整个世界。
神知道,这便是世界上第一个女人最真实的愿望。对此,她绝不后悔。
于是神说:“■■■……”
与此同时,阿撒兹勒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找遍「回声」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莉莉丝。
他如同迅疾的飞鸟,掠过第三重天的上空,询问自己的同伴有谁见到女人。
有灵反映,见到莉莉丝在传送柱前被神焰所接走。
阿撒兹勒立马飞往那通天的火焰,那糟糕的预感变成了沉甸甸的灰烬,在他的心上拼死燃烧。
当那暴烈的焰光映在他的双瞳之中,他看到了莉莉丝。她就站在那火前,微笑着望向他,崭新的白色裙摆随风飞扬。
随着他的靠近,她笑得越发明媚。
莉莉丝确是个美人。在焰火的衬托下,她的美变得热烈、变得危险。尤其眼角的泪痣,宛如凝聚了魔力的奇点。
他降落在她的身边。
她看起来很高兴,抱住了阿撒兹勒:“老师!”然后她握住他的手,笑着告诉他:“我想通了。我原谅亚当了,带我回伊甸园吧。”
阿撒兹勒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盯着她,似是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说。
她笑着看她的老师:“父亲已经开导过我了。我不应该这么任性的,给您添麻烦了。”
“……是么,”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陌生,但仍是说:“没关系,你能想通就好。”
他牵起莉莉丝的手,想带她去往第一天,但却忽然停下了动作。“怎么了?”莉莉丝望着她的老师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的脸。
“莉莉丝,”眼前的灵叫了她的名字,“莉莉丝……”他转而捧住她的脸颊,深切地望进她的眼里。
这是他的孩子,他深刻地意识到,由此眼中满溢悲思。
莉莉丝看见了,她的缔造者的眼中,是哀伤、是忧虑、是无奈……风轻轻拖拽他们的躯体,她听到他说:
“别逼迫自己。如果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吧。”
莉莉丝愣住了。刹那间,所有被压抑的情绪都疯狂地在体内翻涌、爆炸,让她想要大哭一场。
可她却笑了。
她又笑了:“您在说什么呢?我当然要回去,带我回伊甸园吧。”
阿撒兹勒看了看她,松开了手:“好……”之后又不放心地补充:“若是亚当对你不好,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她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轻轻说:“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
很久个很久以后,莉莉丝问她的老师:“如果那时我真的不愿回伊甸园,但神下达了命令,您会怎么做?”
阿撒兹勒看着他的孩子,平静地回答:“你知道的,莉莉丝。你知道的……”
是的,她知道。
他们都知道。
……
莉莉丝叛逃了,她离开了神的园地。
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悄无声息。
亚当在一个孤独的夜晚向神问询他的配偶。神说,明日他醒来时会看到她。
神依据男人的肋骨又造了一个女人,名为夏娃。
神没有追究莉莉丝的离去……
在拿到禁果的那一刻,莉莉丝是紧张的,因为造物主明令禁止人类接触园中央这两棵树的果子。但在这之后,她依旧冷静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在这个晦涩难懂的名字被说出的那一瞬,就在心念之间,莉莉丝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形力量重重压在了身上。灵魂先在一阵阵反复高昂的频率中颤抖,接着像浸入了冰冷的水中慢慢窒息。
突然间感官被短暂而彻底地剥夺,再次恢复知觉,她却是从高高的半空中摔了下去。
面朝地摔下去,在飞扬的血色尘土中,她似乎砸到了什么。
莉莉丝的五感还未完全复原,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她一边抓着知识树的果实,一边在沙尘中掩着口鼻剧烈咳嗽。
用手挥散开灰尘,她终于恢复了视觉。朦胧之中,她看到了好漂亮的一张脸。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时,刚想撑起身,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她好像砸在别“人”身上了。
飞沙走石之间,那张漂亮的脸庞带着惊吓过后的余怒冷冷地瞥着她,双目之中是连风沙也难以掩盖的红。
“从我身上滚开,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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