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军团的办公室。
连着小半个月，地狱前线的攻势完全就是莫名其妙的弱了下去。但是又偏偏不肯休战，天天搞什么小规模的骚扰。
天堂这边烦不胜烦，憋着气却又没办法撤军，两方就这样僵持住了。
反正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米迦勒也就干脆住到了天使军团。此刻的火天使长正坐在办公桌后，身上穿着睡衣，一点没形象的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公文。
梅丹佐将弥赛亚“送”回圣浮里亚后，便顺势留在了那边，帮着他盯着那边的动静。然而，根据梅丹佐这段时间传过来的消息，雅威对于弥赛亚被拦一事，竟没有任何后续的表示，简直平静得反常。
然而正是因为反常，米迦勒这段时间心里一直都跟挂着块大石头一样，多少都是惴惴不安的。
加百列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开始协助他处理军务。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之前因弥赛亚的问题而引发的激烈争吵。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米迦勒的思绪。他头也没抬，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
“进。”
门被推开，加百列走了进来，她手中拿着一份最新的侦察报告。
“米迦勒殿下。”
米迦勒这才抬起眼，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落回到了文件上，“什么事？”
加百列将报告放在他的桌角，“这是刚送来的，地狱的边界附近，侦测到了异常的能量汇聚。规模不大，但位置很敏感。”
“嗯。”
米迦勒应了一声，拿起报告飞快的瞟了两眼，“让侦察小队扩大范围，抓紧点盯着那里，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路西法他不会无缘无故搞这些小动作。”
“已经吩咐下去了。”加百列回答。
“嗯，那就行。”
“……”
两个天使长都算是默契的住了嘴。
剩下的就只有尴尬。
米迦勒面无表情的批完了手上的那一份，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份新的，开始看。
最终还是加百列打破了沉默——主要是看米迦勒这架势，她不说话，米迦勒真能把她当空气晾在这里。
“地狱近来的动向……米迦勒，对后续你有什么具体的规划吗？”
米迦勒正在签名，等签完，他才放下羽毛笔，背向后一靠，直接摊进了椅子里，揉了揉眉心。
“规划？”
他看上去很是疲倦，“路西法在等，等一个他认为合适的时机。”
加百列：“我知道他在等，但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被动地耗下去？前线的士气已经开始受到影响，这样僵持下去比一场干脆的战役更消耗心力。”
米迦勒躺在椅子里，抬头盯着加百列的脸，表情半是麻木——纯属累的，“耗下去也行。至少目前战线是稳定的，我们没有丢失一寸领土。”
对天堂来说，只要没有输，某种意义上就是赢了。
“我怕的不是耗，我怕的是他们突然不耗了，给我们憋出一个大的。你又不是不了解路西法，你自己说说，他那个人。”
米迦勒一摊手，把问题踢给加百列，“安静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在地狱当缩头乌龟？”
“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加百列面色发冷，“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应该考虑主动出击？集中力量，起码先拔掉他们在边界新设的这几个哨点，至少打乱他们的部署，逼他们露出真正的意图。”
她承认米迦勒说的也没错，只是她向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格。
米迦勒却摇了摇头，“主动出击，进入地狱的范围？”
他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对加百列的建议，还是对当前这个无奈的局势，“加百列，你和我都清楚，地狱的整体实力，从不低于天堂。再往前走，一旦他们的地盘上作战，我们的实力都会被压制，补给线会被拉长，环境也于我们不利。”
从最根本上来说，米迦勒这个天使其实无欲无求的很，压根就没有被情绪控制的时候——倒不是说他冷情，只是单纯这个天使对任何存在看的都不算太重。
他爱权也爱财，喜欢美人，但归根到底，他并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一定舍不去的。
“贸然深入，赢了，也必然是惨胜，会葬送无数的战士；若是输了……”
他侧过头，看向加百列，“你知道的，我们失去的将不只是这场战役，可能是整个战争的主动权。路西法巴不得我们这么做。”
他一手搭在桌面上，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这道经营了数万年的防线。以逸待劳，依托壁垒，才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如果没有情况突变的话，除非是路西法先动了，否则我们按兵不动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加百列皱了皱眉，把米迦勒的话过了一遍，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尤其是在面对路西法时，一步错，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她吸了口气，半晌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让前线的各部加强戒备，至少我们要确保在地狱那边在搞什么鬼的时候，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米迦勒“嗯”了声，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些，“放心吧，加百列。圣战也不是第一次打了，我们不会输的。”
加百列抿着唇，算是接受了他的安抚。
办公室里就这样又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次，主动开口的是米迦勒。
“……”
他叹了口气，目光从文件上移开，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加百列，神色中含了些歉意。
“加百列。”米迦勒道，“上次……关于弥赛亚的事，我话说重了，抱歉。”
加百列似乎也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并道歉，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露出一个复杂的苦笑。她摇了摇头，道，“站在你的立场，我能理解你的选择，米迦勒，你有你的考量。”
“只是理解归理解，我无法赞同你。信仰与忠诚，于我而言，不允许有折扣。”
米迦勒听了，哑然的笑了笑，他没想到加百列居然误会了他的意思，“没关系，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和坚持，不必强求一致。”
再说了，加百列是个什么样的天使，米迦勒会在这种方面搞不清楚？他要是真想改变加百列的看法，也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但米迦勒的话却没能消弭加百列心中的那点芥蒂。在这位水天使长的心中，终究还是信仰占了上风。
“米迦勒。”加百列无意识的咬了下嘴唇，说。
“我能理解你的考量，但我还是觉得，你对父神的态度是不是过于疏离了？我们的一切力量与权柄皆来源于祂的恩赐。”
“……”
米迦勒一点也不意外加百列这么说——他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实在要说惊异的话，那就是他也没想到加百列会在这里把话说出口。
他重新在指间夹着根笔转来转去，很随意：“加百列，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行事准则。对我来说，信仰并不只有绝对的顺从这一种形式。”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给加百列吃一颗定心丸，免得她今天不放过他，“不过，你可以放心。在其位，谋其职。我是天国的副君，自然知道我的职责是什么。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守护天堂，赢得这场战争。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
水天使长看着天使那双平静无波的蓝眼睛，知道再多说下去也无益。
他们虽然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却怀着不尽相同的心念。
强求不得，也改变不得。
“但愿如此，米迦勒，记住你所说的。”
……
战场上的平衡并未持续太久。正如米迦勒所预料的那般，几天后，前线的压力又一次的骤然增大。原本小规模的骚扰突然就翻了倍，日夜不停的开始猛烈进攻，冲击着天堂的防线。
战报如雪片般的飞到了他的办公室。米迦勒一边要处理公务，一边还得上阵杀敌，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但在这段时间，他却并未遇到任何一位地狱的撒旦。
在玛门之后，地狱的阵营中就再也没有了过与他级别相当的强者存在，更不用说路西法本人出现了。
这一回的战场被放在了天堂与地狱之间的地带，一连过了大半个月，谁也没能真正突破对方的防线。
这一天。
米迦勒刚从前线撤回他在军团里的私人休息室。关上门，天使就一把烦躁的扯下身上被血液浸染的肮脏的衣服。
上衣被胡乱的扔在地上，他**着上半身，精悍的肌肉线条上还到处都是斑斑驳驳的血迹，只是条件有限，米迦勒也顾不上清洗，随便用手抹了一把，去解腰带的搭扣。
“砰——”
门被从人外面推开了，加百列甚至没等守卫的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
“……”
裤子脱了一半的米迦勒和一只脚高跟鞋一只脚靴子的加百列瞬间僵住，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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