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在哪里？”
梅丹佐半个字的废话都懒得和他多说，直截了当的问。
“……”
阿斯蒙蒂斯脸上原本的惊愕迅速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青白的脸色。
他当然知道米迦勒在哪。
或者说，整个地狱上层，但凡消息灵通点的，谁不知道那位天堂的炽天使长，现任天国副君，最近正“客居”在万魔殿，与他们那位魔王陛下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虽然对外，那位用的还是“卡罗拉”的名号，但和魔王之间这暧昧的关系就已经让整个魔界八卦小报的销量都翻了好几番了。
但他能说吗？
直接告诉梅丹佐——
“哦，你伴侣现在跟我的上司兼你的死对头路西法住在一起，情况可能不太清白”？
阿斯蒙蒂斯觉得，如果自己真这么说了，下一秒梅丹佐可能就会不顾一切地在这里跟他打起来，把他这花费了千年才布置好的**窝砸个稀巴烂。
这倒还是小事，万一因此引发了天堂和地狱的新一轮冲突，路西法绝对会把他扔进无底深渊里泡上个几千年。
“米迦勒？他怎么会在我这里？”
虽然觉得梅丹佐未必相信，但阿斯蒙蒂斯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米迦勒不见了，你跑到地狱来问我要人？不觉得可笑吗，梅丹佐？”
梅丹佐对他这戏码也没耐心，“阿斯蒙蒂斯，省省你那套装傻充愣的把戏。我知道他来了地狱，而整个地狱，除了你这里，还有哪里是他可能会来的地方？”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差不多了。阿斯蒙蒂斯当年和米迦勒那点事儿在天堂的上层也不算什么秘密，何况对面是梅丹佐，他再继续装也没啥意义。
拉斐尔见这场面话说的差不多了，也跟着一起：“我们只是担心他的安全。阿斯蒙蒂斯，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们。”
阿斯蒙蒂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确实曾是米迦勒的老情人，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老黄历了？先是一个路西菲尔，等晨星之战后又有了梅丹佐，算起来几万年都过去了，现在他哪里还算得上什么？
他看着左边梅丹佐那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又瞥了一眼右边满脸写着“我们是无辜的我们只是来找人”的拉斐尔——决定缴械投降。
都到了这个地步，人都找过来了，他知道，瞒是瞒不住了。这两个家伙既然能精准地找到这里，肯定是有了某些线索或推测。
再否认下去，只会显得更可疑。
再说了，反正米迦勒也不在这里，梅丹佐要有什么事也是去找路西法，管他什么事？
心理上的这一关过了，阿斯蒙蒂斯卖起自家老大起来就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坦坦荡荡的给了答案。
“米迦勒确实来了地狱，不过没在我这儿。”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梅丹佐有点难看的脸色，才慢悠悠的，带着点看好戏的恶意补充。
“他遇到路西法了。”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名字从阿斯蒙蒂斯口中说出，梅丹佐和拉斐尔的脸色还是瞬间变了。
拉斐尔倒吸一口凉气。他和路西法准确的来说不是一代的天使，虽然是风天使长，但路西法当年在天堂当一把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圣浮里亚打工的小喽啰。
因此，要论现在天堂的七位天使长里面，对路西法实力滤镜最强的，肯定是拉斐尔。
“路西法？！他把米迦勒怎么样了？！”
阿斯蒙蒂斯耸了耸肩，不管地上开始被他摔碎的酒杯，拿起旁边桌上另一杯酒，又恢复了那种事不关己的慵懒。
“怎么样？我能知道怎么样？那可是万魔殿，路西法的地盘。你们觉得，那位陛下好不容易把他‘请’去了，会轻易放人吗？”
他勾了勾唇，上学放学，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梅丹佐，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天国书记官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面部表情。
“更何况，他们之间那笔烂账，可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梅丹佐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数十万年，站在天堂最顶端的经历早就让他喜怒不形于色，即使在此时此刻，也依旧面无表情。
唯有垂落身体两侧，无意识握紧的手掌，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路西法。
果然是他。
那个阴魂不散的，纠缠了米迦勒无数岁月的名字。
那个他以为一万年前就已经彻底了断的噩梦。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偏厅里蔓延。
阿斯蒙蒂斯知道现在的主动权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上，自然不会急，优雅的斜靠在软榻上，欣赏着梅丹佐那张冰封一片的脸。
“其实嘛。”
他拖长了语调，打破了沉寂，一举一动中都仿佛含着一种慵懒的蛊惑，“你们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你的火天使长实力可是与路西法不相上下，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阿斯蒙蒂斯笑意隐隐，“路西法就算有什么‘请人’的心思，又能拿他怎么样呢？无非是旧情复燃，或者旧恨重提罢了。”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实则每一个字都在往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梅丹佐最不愿深思的可能性上戳。
梅丹佐倏的抬眼，翡翠般的眼眸中寒光一闪。那眼神居然让身为魔王的阿斯蒙蒂斯都不自觉的后颈一凉，仿佛被什么极度危险的存在盯上了一样。
梅丹佐果然没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阿斯蒙蒂斯对这位天国书记官了解不多，虽然明面上共事了几十万年，但对方和他几乎没有私交，阿斯蒙蒂斯对梅丹佐的实力还得画个问号。
但梅丹佐什么也没说。
天使没有反驳，没有质问，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半点额外的情绪。他只是极其冷淡地，近乎漠然地点了点头。
“多谢告知。”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宫殿外走去。
拉斐尔愣了一下，先是带着怀疑的看了阿斯蒙蒂斯一眼，又急忙迈开脚步，跟上了梅丹佐的步伐。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偏厅那装饰着无数繁复浮雕的大门时，阿斯蒙蒂斯带笑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梅丹佐殿下——”
撒旦带着笑的声音像一条滑腻腻的毒蛇，再一次锲而不舍的缠了上来。
梅丹佐的脚步几不可察的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阿斯蒙蒂斯笑吟吟的，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你这么急着去找米迦勒，到底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全，还是——”
“在担心他和路西法，重修于好，旧情复燃呢？”
“毕竟，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纠缠，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插足的啊。”
话音落下，偏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拉斐尔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一瞬，惊恐的身边梅丹佐的侧脸，生怕他当场发作。然而，梅丹佐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
几秒钟后，他什么也没说，抬步继续向外走去，脚步甚至没有丝毫的紊乱。
就仿佛刚才的那句话，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而已，吹过便散了。
只有跟在他身后的拉斐尔，清晰地看到了，在那一瞬间，梅丹佐垂在身侧的手，藏在掌心的几根指节已经被他攥得发青，几乎要捏碎自己的指骨。
……
和阿斯蒙蒂斯那弥漫着好几种香水味的宫殿相比，一出门，地狱浑浊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反而让拉斐尔松了口气。
“梅，梅丹佐！”
梅丹佐在前面走路的速度很快，拉斐尔紧赶慢赶的跟上，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喊。
“我们现在去哪里？总不能直接去万魔殿要人吧？”
要论实力，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路西法，何况地狱还有其余的几位撒旦。
梅丹佐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侧头看他。
“直接去万魔殿？拉斐尔，你的脑子是忘在天堂没带着吗？”
拉斐尔被噎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梅丹佐说的对，面色讪讪，“那，那我们怎么办？”
“等。”
梅丹佐言简意赅的吐出一个字。
“等？”
拉斐尔满脸茫然地重复，“等什么？等米迦勒自己从万魔殿出来？可如果他一直不出来呢？或者他用魔法易容了，我们可能根本认不出。”
梅丹佐终于侧过头，眼眸里明晃晃的写满了“你怎么这么蠢”的无奈和嫌弃，看得拉斐尔一阵心虚。
“拉斐尔。”梅丹佐的语气凉飕飕的，“动动你那天天泡在药里的大脑。我们已经知道米迦勒就是那个在地狱网络上搅风搅雨的‘深渊卡罗拉’了，对吗？”
拉斐尔点头，“对啊。”这还是米迦勒自己不小心搞出了毛病，迫不得已才说给他的。
“那你说，”梅丹佐慢条斯理地反问，“这位鼎鼎大名的八卦营销号主，每次挖掘地狱的第一手素材时，最喜欢用的是什么身份？”
拉斐尔愣住了，虽然“深渊卡罗拉”从来没有直说过自己到底是谁，但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各个方面，暗示过自己应该是个女性。
一个答案瞬间击中了他。
“魔女？”拉斐尔“呃”了声，“深渊卡罗拉”能够探查到地狱那么多的消息，在知道对方是米迦勒之前，拉斐尔一直都以为对方应该是个魔女。
在知道对方到底是谁的基础上，拉斐尔脑子也不差，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用的是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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