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王宫的石头大门在卡珊德拉身后缓缓闭合,将满室血腥锁在殿内。她站在大理石台阶上,指尖滴落的鲜血在石阶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宫墙外那些惊恐的民众脚边。
"公主......卡珊德拉公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祭司跪爬到她面前,额头抵着她染血的鞋尖,"求您开恩,饶恕剩下的......"
卡珊德拉抬起脚,用鞋尖挑起老祭司的下巴。她眼中跳动的紫色火焰让老人瞬间失声。
"公主?"她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剧毒般的甜蜜,"那个被你们嘲笑是疯子的公主早就死了。和她的母亲一起死在了德尔斐的神庙里。"
她转身望向王宫最高处的那座露台,二十年前,年幼的她曾在那里被国王当众否认血统,被称作"野种"。现在,国王的头颅就悬挂在那个露台的旗杆上,双目圆睁,仿佛至死都不明白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卡珊德拉举起手中那串已经完全染红的银铃。铃铛早已破碎,只剩下一个还算完整,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母亲,你看到了吗?"她对着铃铛低语,仿佛那是什么圣物,"你说这银铃代表着王族的荣耀......可它染血的样子多么美啊。"
远处传来妇女的恸哭和儿童的尖叫。卡珊德拉知道,那是幸存的王室女眷在为她刻意留下的几个活口哀悼,她让那些最年长的宫女活下来,好让她们日夜讲述今天的惨剧。
"地狱?"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王宫屋顶的乌鸦,"我早就住在地狱里了!"
紫色的神力在她周身流转,善恶果赋予的力量正变得越来越强大。卡珊德拉能感觉到,每一次复仇都会让这力量增长一分。她摊开手掌,一缕金线般的光芒在紫色火焰中挣扎,那是她从阿波罗神庙偷来的、属于太阳神的一缕神力。
"厄洛斯......"她攥紧拳头,金线勒入掌心,渗出血珠,"下一个就是你。"
风突然变得凛冽,卷着血腥味扑向她苍白的脸庞。卡珊德拉知道,这是冥界的气息,是哈迪斯在警告她杀戮过多。但她只是对着虚空冷笑,然后大步走向宫门。守卫们早已逃散,只有那个老祭司还跪在原地发抖。
"告诉所有人,"她停下脚步,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特洛伊的覆灭才刚刚开始。"
随着她的话语,王宫上空突然聚集起紫色的雷云,黑烟从城市各处升起,如同巨柱支撑起一片不祥的天空。卡珊德拉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这是善恶果赋予她的"十大灾厄"之力正在觉醒。
她迈出宫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鸣。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座见证了她所有耻辱的王宫正在化为废墟。就像她破碎的人生,再也无法修复。
达芙涅将最后一捧清水淋在阿波罗肩头的伤口上。太阳神肌肉紧绷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的皮肤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体内真有一轮太阳在燃烧。
"疼吗?"达芙涅故意用力按了按伤口边缘。
阿波罗抓住她的手腕,琥珀色的眼睛里跳动着笑意:"凡人的报复心都这么重吗?"
"只针对忘恩负义的神明。"达芙涅抽回手,将药膏拍在他伤口上,"比如那些被凡人救了命,却连谢谢都不说一声的太阳神。"
农舍的窗户突然被一阵强风吹开。达芙涅转头望去,远处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地平线上有数道黑烟升起,如同巨人的手指抓向天空。更奇怪的是,整个村庄边缘开始泛起珍珠母般的光晕,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阿波罗猛地站起身,金色神力在指尖凝聚。"有人开启了防护结界。"他快步走到窗边,眉头紧锁,"而且是非常古老的那种。"
达芙涅跟过去,发现那些黑烟升起的方向正是特洛伊城所在。"是卡珊德拉?"她想起阿波罗说过的话,关于善恶果和冥界。
阿波罗没有立即回答。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应什么。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金色,如同正午的太阳。
"不止是她。"阿波罗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某种神性的回音,"有人在阻止她......用德墨忒尔的力量。"
达芙涅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她下意识抓住阿波罗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你要去那里。"
这不是疑问句。她太熟悉这种表情了,阿波罗每次决定独自承担什么时,都会露出这种平静而决绝的神情。
"我必须去。"阿波罗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温暖得不像神明的触碰,"卡珊德拉身上的善恶果正在失控,如果十大灾厄完全觉醒......"
"我会拖你后腿?"达芙涅打断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阿波罗笑了,那笑容让他看起来出奇地年轻,像个普通的牧羊少年而非高高在上的神明。"我是要把你留在这里保护村民。这个结界很特别,它能......"
"隔绝神力的探测。"达芙涅接过话头,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没注意到吗?自从进了这个村子,你的伤就好得特别快。"
阿波罗惊讶地挑眉:"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当你偷喝蜂蜜酒时。"达芙涅抱起手臂,"平时你碰一点凡人的食物就会皱眉,但在这里你连喝了三杯。"
窗外的光晕越来越强,将整个村庄笼罩在柔和的珍珠色中。阿波罗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双手捧起达芙涅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听我说,达芙涅。这个结界不会持续太久。如果月亮升到天顶前我还没回来..."
"我就去找你。"达芙涅固执地说。
"不。"阿波罗的拇指抚过她的下唇,"你要带着村民往东走,去山谷。那里有我的母亲,她会保护好你,让你余生平安......"
他突然停住了,眉头紧锁,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达芙涅注意到他的眼睛颜色又开始变化,在琥珀色与金色之间摇摆不定。
"阿波罗?"她轻声呼唤,感到一丝不安。
太阳神深吸一口气,眼中的金色渐渐稳定下来。"没什么。"他松开手,转身拿起农户为他准备的斗篷,"记住我的话。"
达芙涅拦住他:"就这样?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阿波罗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达芙涅脚边。
"你爱我。"他突然说,声音很轻却无比笃定。
达芙涅的心脏漏跳一拍。"自恋是神的通病吗?"
阿波罗转过身,眼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你救了我。你爱我。"
风突然停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她的回答。达芙涅感到脸颊发烫,但她没有移开视线。
"也许吧。"她最终承认,"但这改变不了什么。你是神,我是凡人,而且......"她指了指阿波罗的胸口,"你甚至不确定明天醒来的会是哪一个你。"
阿波罗走近一步,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阳光的气息。"是你喜欢的那一个。"他低声说,手指轻轻缠上她的一缕黑发。
达芙涅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哦,那可太糟糕了。"
阿波罗僵住了。他松开她的头发,困惑地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达芙涅后退一步,双臂环抱在胸前,"如果你真的是我喜欢的那一面,就不会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跑去冒险。"
阿波罗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村庄边缘突然增强的光晕打断。结界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催促他离开。
"等我回来。"最终他只说了这一句,然后转身大步走向村口。金色的神力在他周身流转,让他看起来像一团行走的火焰。
达芙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珍珠色的光晕中。她没告诉阿波罗的是,她早就注意到他性格的变化,那个暴戾善变的太阳神正在与温柔的光明神融合,而这个过程似乎与她有关。
"小心点,自恋狂。"她对着空荡荡的村口轻声说。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达芙涅转身,看到农户的小女儿抱着一只羽毛泛金的小野鸡站在那里。女孩怯生生地递给她一张卷起的羊皮纸。
"那个金头发的哥哥让我等他一走就给你。"女孩小声说,"他还说......说你会知道怎么用它。"
达芙涅展开羊皮纸,上面只画着一轮被月桂枝环绕的太阳,与她曾在池底石壁上看到的图案一模一样。但这一次,图案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当银铃染血,唯有月桂之泪可破轮回”
她突然明白了阿波罗的用意。这不是普通的留言,而是神谕,用太阳神最本源的力量写下的预言。羊皮纸在她手中微微发热,仿佛有生命般跳动着。
"谢谢。"达芙涅蹲下身,平视着小女孩的眼睛,"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莉迪亚。"女孩害羞地回答,怀中的小野鸡发出轻柔的鸣叫。
达芙涅轻抚雏鸟金色的羽毛,突然做了个决定。"莉迪亚,你能帮我个忙吗?"
女孩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达芙涅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袋,那是她在德尔斐神庙时随身携带的护身符。"我需要你把这个交给村里最年长的妇人,告诉她......"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地面开始轻微摇晃,远处传来雷鸣般的轰响。达芙涅抱起莉迪亚冲向屋外,看到特洛伊方向的黑烟已经连成一片,如同一堵巨大的黑墙向四周扩散。
更可怕的是,黑烟中隐约可见紫色的闪电,形状像极了扭曲的人脸。达芙涅的血液瞬间变冷,她认出了那张脸。是卡珊德拉,但又不完全是。那张脸上带着不属于凡人的狰狞,仿佛有什么古老而邪恶的东西正通过她显现。
"诸神啊......"达芙涅喃喃自语,抱紧了怀中的女孩。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村庄结界的光晕开始闪烁,如同风中的烛火般明灭不定。阿波罗说过,这个结界不会持续太久。但更令她不安的是,在黑烟与村庄之间的某个位置,突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金光,那是阿波罗的神力在与什么对抗。
达芙涅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阿波罗可能遇到了麻烦,而村民们也需要指引。她低头看了看莉迪亚信任的眼神,又看向手中那张神秘的羊皮纸。
抉择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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