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尚,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监工的道士见国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当即上前呵斥道。
“大胆!”国王还不曾被人这样大呼小叫过,“你竟敢对朕无礼?”
道士皱了皱眉头:“你这和尚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对,你瞧着怎么这般面生,是新来的?”
说着,向其他干活的和尚询问起他的来历。
然而其他和尚也毫不知情,甚至说不上来这面生的和尚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这时,孙悟空和敖丙变化了模样,上前同道士“邀功”道:“我们二人听闻车迟国尊道灭佛,国王更是下令,凡有官职者,捉得一个和尚献上,能够高升三级;便是没官职的,捉得一个和尚献上,也能够获赏白银五十两。因此特来碰一碰运气,没想到当真拿到一名云游的和尚,于是扭送来此讨赏。”
道士闻言,立刻将他们夸赞了一番,而和尚们则是暗暗叹息,顺带着怜悯地看了国王一眼。
“朕当真是国王,被他们使了一阵妖风从宫里掳来,又变作和尚模样,扔到此处劳作。”国王还在试图证明自己的身份,结果却被监工的道士毫不留情抽了一鞭子。
“再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就将你押入大牢,秋后处斩!”道士厉声警告道。
国王挨了鞭子,心里又怒又怕。敖丙微微一笑,对道士说道:“这和尚既然口口声声遭了妖法,何不将他送到国师面前辨个真伪?到时候国王和百姓定会再歌颂国师的神通广大,道长们也可从中受惠,岂不是两全其美?”
国王自是极为信任三位国师的法力,连忙点头:“带我去见国师,国师慧眼如炬,定能还朕清白!”
道士有些意动,说道:“事关陛下,的确该慎重处置。好吧,我这就带你们去求见国师。”
国王欣喜不已,当即亦步亦趋跟上,也顾不上摆什么架子了。
虎、鹿、羊三仙平日就在三清观内修炼,好在他们好道爱贤,听说敖丙他们捉了和尚,又有向道之心,立刻派弟子把他们迎进观内。
这是三名年纪颇大的道人,头发花白,长须飘飘,显得十分仙风道骨。孙悟空暗中用火眼金睛一扫,果真看出他们的原形,于是朝敖丙暗暗点了点头。
国王一见到三仙,赶忙扑了上去,将自己的身份和被掳之事一一说来。
然而三仙却没孙悟空的神通,怎么也瞧不出眼前的和尚哪里像车迟国的国王。
“若要查明真相,其实也不难。”虎力大仙思索片刻,说道,“只需派人往宫里走一趟,看看陛下身在何处,就知道这和尚是否说谎。”
国王松了口气,他不曾有孪生兄弟,如今被掳至此,宫里自然不会再有别的国王。
敖丙看了看边上的三清殿,向道童讨了香便进殿磕头跪拜。三仙见他虔诚,心中更是欢喜,完全不在意国王先前控诉他是妖怪。
毕竟,他们也不是人。
“我瞧小友极有仙缘,不如拜我们三人为师……”
话未说完,孙悟空已经没忍住嗤地笑出了声。
三仙顿时觉得受到了冒犯,不悦道:“你笑什么?”
孙悟空眨眨眼睛:“我是觉得这三清圣像惟妙惟肖,像极了本尊哩!”
三仙斥道:“胡说什么,难不成你还见过圣人尊颜?”
孙悟空抬手指了指:“那两位圣人还不曾有缘拜见,不过太上老君我却是见过好几回了。”
三仙冷笑,摆明不信他所言。
于是孙悟空拿出九转还魂丹,说道:“这乃是老君亲炼的还魂丹,我愿献与国师。国师要是不信,尽管拿去验验!”
三仙对视一眼,只听虎力大仙说道:“这小子虽是信口开河,但是咱们却不妨试一试这所谓的还魂丹。倘若真有起死回生之效,也是咱们占了便宜。”
鹿力大仙道:“咱们这儿又不曾有人丢了性命,如何试它?”
羊力大仙道:“这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和尚?若是他信口雌黄,冒充陛下,咱们大可以将他当场正法,再喂他服下还魂丹。死了,是他咎由自取,活了,是他命不该绝。”
国王闻言,虽明知道自己所言非虚,却还是忍不住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众人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被派去皇宫打听消息的小道士匆匆赶回,禀报道:“陛下正在御花园里赏花,并不曾失踪。”
“怎么会?”国王难以置信道,“宫中那个定是妖怪所变,我才是真的国王!”
虎力大仙冷冷道:“这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让我们如何相信你?你先前指认这两位小友是将你从宫中掳走的妖怪,眼下他们俱在三清观内,又如何跑到皇宫顶替你?”
鹿力大仙道:“师兄不必与他多言,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就是。”
国王一听,立刻吓得掉头就跑。
鹿力大仙拂尘轻晃,眨眼间便卷住国王,将他一把拽了回来。
虎力大仙扬起手正要了结他的性命,却听羊力大仙说道:“师兄,若是那还魂丹是假的,我们岂不是妄造杀孽?”
虎力大仙动作一顿,显然有些迟疑。
孙悟空笑嘻嘻道:“听闻车迟国这二十年来已经死了不少和尚,若要说杀孽,三位仙长实在已经攒下不少,又何必在意这一个罪有应得的和尚呢?”
羊力大仙道:“那些和尚都是自个儿累死、病死或是投河自尽而亡,关我们师兄弟什么事?”
孙悟空道:“尔等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尔等而亡哩!”
鹿力大仙道:“你一个凡夫俗子,不知天数,我们师兄弟乃是顺天而为,到时候劫数一满,自有功德。”
孙悟空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和兄长同样是顺天而为,护送唐僧历经劫难,前往西天取经,见不得尔等妖邪当面害人性命。”
虎力大仙一惊:“你是——”
孙悟空咧了咧嘴,现出本相,掏出金箍棒就朝他们天灵处打去。可怜三仙虽学了一身旁门左道,却压根不是孙悟空的对手,被他两三下打出原形,伏在地上连声求饶。
国王此时被解了法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虎、鹿、羊三妖,喃喃道:“朕的国师竟是这样三只妖怪……”
他忙央求孙悟空,“还请大仙替我车迟国诛此妖魔!”
虎力大仙喊道:“陛下,我们师兄弟二十年来替车迟国祈福消灾,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见我们是妖怪,就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事?”
国王缩了缩脖子,说道:“车迟国一千多名僧人的性命,却是你们害死的。”
鹿力大仙道:“分明是陛下怪他们无用,下令尊道灭佛,如今怎能将过错尽数推到我们头上?”
羊力大仙道:“我们一心求仙问道,二十年前也是受了太白星君的点拨,来到车迟国历劫。还请上仙看在我们日夜供奉三清圣人的份上,饶过我们的性命。”
孙悟空转头问敖丙:“兄长,你说该如何处置他们?”
敖丙道:“既然是看在圣人的份上,那就请示圣人,是否要留他们一命。”
请示圣人?
三妖和国王俱是一愣。
孙悟空拍了拍手:“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换作旁人,圣人定是懒得搭理,然而兄长却是通天圣人的弟子,不说请示,便是为这三个妖怪求情,圣人也能点头答应哩!”
三妖眼前一亮,忙道:“天地可鉴,我们师兄弟毫无害人之心,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取经之劫。便是佛门的菩萨,这些年来也不曾向我们讨那帮和尚的债。”
孙悟空道:“哦?你们怎么知道菩萨不曾讨债?”
三妖道:“其实车迟国剩下的五百来名和尚也不想过这活受罪的日子,数次都试图一死了之。偏偏菩萨派了六丁六甲、护教伽蓝暗中保护他们,不许他们自尽,非要等到取经人来此应劫不可。”
孙悟空笑了笑:“你们是害人,菩萨是救人,论起来也还是你们没理。”
三妖继续为自己辩解道:“菩萨怎么不曾害人?好叫上仙知道,这车迟国的边境有一陈家庄,近年来出了一个叫灵感大王的妖怪,专吃童男童女。他的来历根脚,上仙可能猜着?”
孙悟空道:“我未曾见过他,如何知道他的根脚?”
三妖道:“那是观音菩萨莲花池里的一条鲤鱼精,同我们师兄弟一样,奉命在此等候取经人。鲤鱼精自从下凡之后每年都要吃一对童男童女,陈家庄的父母官将折子层层递上,送到都城,请我们为民除害。可是为了取经之劫,我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国王糊弄过去。是以若论人命官司,观音菩萨放任灵宠行凶害人,却是比我们师兄弟更为可恨。”
敖丙拈香朝太上老君拜了三拜,转身说道:“我已请示太清圣人,求他网开一面,让你们将功赎过。”
“将功赎过?”三妖忙问,“如何将功赎过?”
敖丙道:“你们既然提到车迟国内还有鲤鱼精作乱,那么就应车迟国百姓所请,诛灭鲤鱼精,还他们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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