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内运转一个小周天的周珥,睁开眼睛感受胸口的淤堵好了许多,不再是喘气都疼得厉害,便结束了打坐,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实在不适合疗伤打坐。
周珥走出客院见外面的天都黑了,菩提祖师和灵吉菩萨还未归来,忽见结界外大亮,众僧都涌了出来,站在结界前看着外面的熊熊烈火。
“这是怎么了?”
“外头怕是出事了。”
“外头那群凡人能干出什么事?”
“那可不一定,越是无知越无畏。”
周珥听着众僧的讨论,紧盯着外面红色的火焰,想着还在外界的高翠兰,心中一阵焦急,“这么大的火,怕不是整座寺庙都烧着了吧!”
“可不是。”一个老僧转动着念珠回道。
周珥疑惑地看着一点也不着急的众人,“那你们为何不出去救火?”
“为何要救,他们自己种的因,便要自己承受果,凡人的因果我等不易插手。”
周珥听着老僧风轻云淡的话,实在不解,“外面不是你们传经的地方吗?”
“哈哈哈哈哈哈……”众僧闻言,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周珥不明所以地看着众僧,“我可是说了什么可笑之事?”
“施主有所不知,这小须弥山坐落在各界的中心之处,本不属于任何一界,任何一界又都有它,这一界的寺庙烧毁,还有千千万万界的寺庙等着我等去传经呢!”
“一界?不是一国,是一界?”
“大千世界,世界万千,所有的界既是一界,也是千万界。”老僧说着一挥手,外面的火海变成了冰雪世界,再一挥手又是鸟语花香的春天,冬天,春天,夏天,秋天,不同的季节,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世界。
周珥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的谜团在此刻都解开了,为何会有那许多慧仁大师,为何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能转世,为何她的转世不会惊动那些人。
如果自己只是万千世界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世界的人,那自己的转世确实不值一提。
可自己的转世重来也代表整个小世界的传世重来,区别只在于她有记忆,而别人没有,可他们又同样都是新生,没有记忆的人能闹出什么事来?
就像现代人虽不能证实有平行世界的存在,但也不能否定就一定没有平行世界,自己不知道并不代表不存在,就像蚂蚁不知道人类的存在,人类不知更高纬度的存在,那人类与蚂蚁又有何区别!
西游记本就是一本书,只是她投身其中,渐渐忘记了这事实,那如果这个世界本就是由千千万万本书组成的呢!
那些高高在上神佛,究竟是因为人类心中有所祈求才诞生的,还是本就存在的,如果本就存在那他们又是哪来的,如果是因为人类心有所愿才诞生的,那他们又为何可以掌握着人类的生死。
一个世界的诞生与覆灭也只不过是他们谈笑间就能作出的决定,公平吗?懵懂无知地活着,谁还知道公不公平!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纸片人,那自己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只为了帮孙悟空躲开劫难吗?如果自己帮孙悟空躲开了劫难,又该何去何从?
周珥不断地证实自己的猜想,又推翻自己的猜想,一时心神大乱,体内的仙灵气开始混乱,脑子也逐渐昏沉,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可心中又有一道声音在反抗她的肯定。
“我究竟是谁?我是虚假的存在,是蝼蚁、是纸片人、是别人前进路上的炮灰?我的生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我从何来,又该往何去。”
昏昏沉沉中识海里那始终盈绿的珠子轻轻一颤,周珥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前世的自己是从一个小娃娃慢慢长大,虽只有短短26年,但她精彩地度过26年,26年里她体会到父母的疼爱,朋友的关爱。
她也经历了酸涩地暗恋,学习上的苦恼,工作上的不如意,这些都是她真真实实经历过的。
她穿越进西游世界,也结结实实挨过孙悟空的金箍棒,她当过龙,做过马,乾坤袋里的珍珠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识海里的天魔不死,虚无为,还有一直陪伴她的银炽飞虎,高翠兰这些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活生生的人。
“不!这不对,我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有自己的思想,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不是没有思想的纸片人,不是蝼蚁,也不是别人前进路上的炮灰。”
“那我是怕了吗?怕自己的生死还像上一世那样,掌握在别人手中?”
想到了虚之界那个想要她命的和尚,那时她刚拥有肉身,弱小的可怜,可她还是勇敢的反抗,愿意拼死一搏,况且这次不一样了。
这一次她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强大起来,她不再畏惧觊觎她元神的人,她的生死不由别人,只在自己,这一次的路是她自己选着的,路就在脚下,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我就是我,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独立人,我的命运我自己主宰。”
最后的一刻,周珥无比坚定的认清了自己,她从混沌中明白了自己该何去何从,体内的仙灵力开始平和,功法无声无息的运转着,昏沉的大脑从未有过的清醒,她陷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中。
众僧好奇的看着突然就平和下来的周珥,原本周珥心神突然大乱隐隐有入魔的迹象,众僧还觉得棘手,毕竟周珥是灵吉菩萨的客人,他们贸然出手,总是不好,还好周珥自己战胜了心魔。
恰好此时菩提祖师带着灵吉菩萨归来,菩提祖师刚到此界便觉察到周珥的不对劲,他一个闪身来到周珥身边。
这时结界内的仙灵力打着旋的朝周珥聚来,仙灵力越聚越多,越聚越粗,龙卷风似的仙灵力从周珥头顶灌入。
菩提祖师挥手设下结界,暗道:“小丫头,年岁不小,修为尚浅,看来要好好督促她修行了。”
刚嘀咕完,菩提祖师抚着胡须的手一顿,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周珥身边飘着的道韵,那道韵虚无缥缈,又玄而又玄,半响才酸酸的道:“造化啊!”
转头又见一脸呆滞的灵吉菩萨,得意的挑眉笑道:“怎么样,这会心服口服了吧!我这徒儿年岁尚小便悟了命运大道,命运大道可是史无前例啊!”
菩提祖师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嫌弃人家年岁大,修为浅。
灵吉菩萨呆滞的点点头,算是认同菩提祖师的话,随即心中又酸涩无比,自己修炼了不知多少岁月才修成正果位,这丫头小小年纪便有了自己的道,还是命运大道,怎能不让人嫉妒。
“阿弥陀佛!”灵吉菩萨一个机灵清醒过来,赶紧念着佛号,赶走心中的执念,又默念了一会愣严经,这才睁开眼赞赏地看着入定的周珥。
结界内的周珥心无旁骛地感受着属于自己的道,结界外的高翠兰也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蜕变。
愤怒的人群撕扯着,叫骂着,接连不断的石块,土块,烂菜叶打在身上,头上,高翠兰躺在板车上,即使被堵住了嘴也呜呜的解释着。
她蛄蛹着身体想要挣脱,腹部的伤口被撕扯的生疼,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她明明是想救人,为何会变成如今的局面,杀人者成了英雄,救人者成了凶手。
昏黄的火光照着一张张狰狞的、扭曲的脸上,寺庙里发生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恍惚中二者渐渐重合,高翠兰突然就不想解释了。
她想明白了就算解释清楚又如何,这些人一样会怪她,一样会恨她,怪她既然救人为何没把人救出来,恨她既然救人为何她还活着,他们的家人却死了。
“吼~”震耳欲聋的虎啸传来,打红眼的人群一怔,抬头看去,只见天上不知何时飞来一只银白色的老虎,老虎咆哮着往下俯冲。
人群怔愣一瞬尖叫着散开,士兵顾不得阻拦混乱的百姓,高举着大刀警惕的往后退去,高翠兰看着俯冲而下的银自在,她忽的就笑了。
她想救下的人和这些打她的人,不过都是陌生人,是她往后漫长岁月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为她们伤心好似并不值得。
她有爱的人,也有爱她的人,她有家人,有师父,有伙伴,现在她的小伙伴来救她了。
银自在匆匆赶到城外,便闻到高翠兰的味道,他用力嗅了嗅发现只有高翠兰的味道,银自在回头看着火光冲天的佛山,又看看城内,最终还是飞进了城。
城内的人类像疯了似的往一个地方扔东西,而那个地方有高翠兰的味道,银自在飞低了一看,那个浑身是伤躺在板车上的女人不是高翠兰是哪个?
“吼~”银自在怒吼一声,俯冲而下,直扑高翠兰而去,一把扯出高翠兰口中的布,又三两下划断绳子,头一顶把高翠兰放在自己的背上。
他转头凶狠地盯着围着的人群,“吼~”一声怒吼,人群瞬间散开,想到周珥的叮嘱,银自在哼了一声,展开翅膀往高空飞去。
直到银白色的老虎消失不见,地上惶恐的人群才醒过来,有的哆哆嗦嗦站不稳,有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响哭声叫骂声又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还有不同的声音响起,“天啊!我不是做梦罢!竟然有会飞的老虎。”
“我也看到了,老虎竟然长有翅膀。”
“这是仙虎啊!”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呆呆的看着银自在消失的方向,喃喃的道。
“仙虎?怎么说?”
“我曾在一本古书中看过,这种长着翅膀的老虎可是拥有仙兽血脉啊!”
“仙兽?”
“那刚刚仙兽为何救那魔女?”
此话一出,人群安静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才有一人哑着嗓子道:“我呸!什么仙兽,我看是魔兽吧!能与那魔女是同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话万万说不得,那真的是仙兽,仙兽怎会与魔女是同伙。”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说那女人不是杀无辜的魔女?”
“这……”书生模样的男子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可书中确确实实记载了那是仙兽——银炽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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