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走了好几天,渐渐的连山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进入了平原地区,这是凡人聚居生活的地势。没有神在这里,这里是人的地盘。
除了人家就是人家,这边一户,那边一户,大家都住的松松散散的。虽有点人烟稀少,但终究没有听说有什么不平之事,没有什么都阻拦他们的脚步,三人继续行走。
进入一片小树林,隐约间听到水声,不是很清楚,但一定有。越往里走,越清晰,声音越来越大。水是人类不可或缺的东西。
应该是第一次出来的缘由,马猴显得尤其兴奋,一片平原让他一往无前。
“大王!大王!”马猴在前面喊着:“是江!好大的江!”
孙悟空和太白金星从树林里走出来,确实是好大的江。
江水不知疲倦的滚滚往下流,江浪不知疲倦的一拍接一拍,气势磅礴。
或是命运使然,这条江就这么恰巧的挡住了他们的路。一切都在指引着他们。
“既然如此,我们就顺流而下吧。”不知是谁开的口,大家都觉得不错。
三人顺着江流的方向往下走。天渐渐晚了,不远处,看见一个依水而建的茶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茶馆内人并不多,都是些面色匆匆要赶路的行人。相聚即是有缘。
“客官,里面请!”小二看到三人,特意出门来招揽生意。
“小二!上一壶茶水,外加一点小食就行。”孙悟空开口,简单点就好,也不指望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小二倒是高兴的很:“好嘞!客官稍等。”
马猴微拦着小二,拉着他的手说:“有鱼吧,我们想吃鱼,什么鱼都行!”
小二无奈的说道:“你们,是从外地过来的吧,一看就不知道我们这儿的情况。不说我这,就是我们整个直沽郡也没有一条鱼啊!我们这不捕鱼的,况且那条江里也没有鱼啊。它是一潭死水啊!”
马猴站起来,望着面前的江水,又用手指了指江面,转身认真的问小二:“这么大的江,是死水?”
小二四面看看,见没有旁人注意,小声的解释道:“听老一辈的人说,在我们这个郡的深处,有一位神仙,他酷爱吃鱼,可以算是来者不拒,从前有人上奉供他,渐渐的竟让他把整条江的鱼都吃完了。只是传说啊,毕竟从没有人见过那位神仙。但是鱼倒真的没有。”
店里的小二又去忙着招待其他桌的客人了,只留这三人面面相觑。
孙悟空看着江水滚滚流,给太白金星倒了一杯茶:“太白,你知道是哪位神仙吗?”
太白金星摇摇头:“从前我只管侍奉玉帝陛下,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来过凡间了。”
的确,就是在天庭也从未听闻有神仙这么爱吃鱼啊!都把鱼给吃完了,江水龙王也不管管嘛。这一位究竟是谁呢,有这么大的胆量?
从茶馆离开,按照小二的指引,继续往南走一点,树木少了起来,能够依稀看见城墙。
再继续走,走到跟前,“直沽郡”三个字映入眼帘。挺大一座城池,此处地势险要,算是关隘要口。人丁倒是兴旺,这个时辰进出城门的人都不少。
直沽郡。从前不管是在天庭,还是在凡间,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按道理来说,看此城的规模,不应该啊。何况还有位神仙。
“大圣,咱们,要进去吗?”孙悟空站在那里看了好久的城门,太白金星开口询问。
“进,肯定是要进的,但得问清楚再进。”就怕是龙潭虎穴。
随即孙悟空从耳朵里掏出如意金箍棒,往地上一敲:“土地何在?难道还要俺老孙去土地庙请你吗?好大的范啊!”
有一团云雾从地里飘出来,土地摇身一变现出原形。
这个土地的形象,有点特殊,不像孙悟空从前见过的土地。
他上半身穿着袄,下半身穿着裤子,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但又不失率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小老儿,见过大圣,见过星君,见过……这位是?”土地望着马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猴子。
“我花果山的二大王!”孙悟空直接开口,马猴闻言抬起脑袋望着大王。
马猴什么时候成为了花果山的二大王,他自己都不知道。
“见过二大王。”土地一一见礼。不愧是最靠近凡人的地仙,人情世故学的一套一套的。
“大圣!此处是直沽郡,这名字你们不一定知道,但一定听说过它从前的名字……陈塘关!”
土地一开口,大家心中的疑惑就消散了。
此处是陈塘关,那那位神仙不外乎就两个答案,不是托搭李天王,就是三太子哪吒。
单论爱吃鱼,还是三太子哪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和东海仇怨深种啊。
“那这里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悟空再问。
就算哪吒爱吃鱼,也不可能把江里的鱼都给吃完吧,何况李靖也不会允许哪吒这般挑衅东海的。李靖太注重面子了,自然不会允许家中有人如此损害他的威严。
“如大圣心中所料,此处跟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了。从前是托塔李天王在家做主,可现在是三太子上位了。”土地微微躬身向孙悟空再次行礼。礼多人不怪嘛。
“那李靖呢?可是……”太白金星终于开了口,为他的同僚开了口。
“星君不用担心,李天王还活着。”土地转身,指着后面通向城中的路。“顺着这路走到底,有一处湖泊,湖中心仅有一座塔,这里的人给它取名‘望澜塔’。”
“望澜塔,望澜塔……难不成就是……”马猴重复好几遍名字,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从心里萌发。
“没错,湖心的那个塔就是从前李天王手里的塔。只不过压着的不是三太子,而是李天王他自己。”土地继续解释道。
“几百年前,当凡人不再往天庭供奉香火,李天王的法力自然就越来越弱了,从前就打不过三太子,那时就更打不过了,只是一直隐藏着,隐藏的很好,三太子一直未曾察觉。直到,三太子有一次去南海观世音菩萨那里看望木吒行者,李天王放松了警惕,独自运行功力,试图恢复法力,谁也没料到三太子竟提前回来,当场撞破了此事。现在回想着当年那场大战,李天王就跟个凡人一样,完全被三太子压着打。没几个回合,三太子就夺取宝塔,将李天王镇于其下……小仙已经记不住有多少年了。”
土地退下后,大圣三人进入城内,靠着询问城中之人指路,终是来到土地所说的那处湖泊,自然也看到了那座望澜塔。
“果然就是那个宝塔,和从前见过的一样,就是大了些。”孙悟空感慨道。
八宝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塔,原来是燃灯古佛赐给李靖,好让他管教震慑哪吒的,如今反过来了。
父不知子,子不喜父,这一家子真是绝了啊!从前是父压着子,现在是子压着父。
此宝塔一共七层,前六层用于镇压,关着的都是些妖魔鬼怪,第七层用于收服不服管教的神仙。
三太子哪吒就曾被关进过第七层,如今托塔李天王应该也在第七层。
“李天王!李天王!……”孙悟空对着湖面呼喊着许多声,该回答的人没有回答,没喊的人却出现了。
“大圣,好久未见啊!”哪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或许一直就在这里。
“哪吒兄弟,是好久没见了。你我都变了许多,不论是这皮囊,还是这心,都不似从前了。”孙悟空莫名有些感概。
从前孙悟空是花果山的齐天大圣,哪吒是玉皇大帝钦此受享受太子待遇的三坛海会大神。如今物是人非。大家好像都成了泼皮破落户了。
“三太子……”
“太白,你不必说了。我知你要说什么。”
太白金星刚要开口,就被哪吒打断了。
“李靖,他罪不至死,我也没杀他。只把他困在塔中,压在这里,已经是我仁至义尽,手下留情了。”哪吒面对着那个湖,看着那座望澜塔。
塔中困着哪吒的父亲,但不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不会这般冷血无情。
“当年我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幸得我师父,助我碧藕为身,荷叶为衣,我才死而复生……可我当年有什么错,那敖丙横行霸道,让那些虾兵蟹将整日骚扰陈塘关百姓,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可天庭助纣为虐,竟还赐他宝塔来压着我,明明错的是他啊。”
如此冷血无情的父亲,不认也罢。
“哪吒兄弟,此行我并不是为了李天王而来……”孙悟空向哪吒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话说到此,我还是得说一句,俺老孙无父无母,但终究还是知道,无论如何子是不能杀父的,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孙悟空还是替李天王求情了。
“大圣,你还是从前那般心软的性子,世人皆道你是灵明石猴,是铁石心肠……还是人性本善啊!”哪吒看着孙悟空笑了笑。“放心吧,他在塔下过的挺好的,我既没饿着他,也没渴着他,除了不让他出来,其他都随着他了。”
哪吒转身又继续看着那座塔:“这陈塘关的百姓,还似我儿时那般,既有北方人的粗犷豪放,又有南方人的细腻温婉。他们热情好客,乐于助人。”
哪吒伸出手,左边抱着孙悟空,后面拥着太白金星:“偷偷告诉你们,这几百年间,我好多次都亲眼看到有人往这湖里扔吃的,好多都是我这儿的特色小吃呢。他们或许并不知道塔下压着谁,但他们好像也不在乎。”
不远处,是一条繁荣的商业街,站在这里就能听见吆喝声。
狗不理包子、耳朵眼炸糕、麻花等等,光是听名字,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还有年画、糖人、泥人张等,让孙悟空三人走在街上,都挪不动脚步。
陈塘关好地方啊,这才是烟火人间,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发的景象啊。
历史的滚轮会一直往前进,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直往前。
至于李靖最后的结局,孙悟空并没有特意打听,他知道哪吒不会杀他就行了。依照哪吒的脾气秉性,甚至或许在将来还会把自己也关进去,这样才能和李靖和平相处下去。
孩子都是父母亲上辈子的债,欢喜冤家。
哪吒要的从来都是父慈子爱,兄友弟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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