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学校天台学生两两三三,染井吉野满开,雪片一样吹到午休的少男少女身上。
「最近很忙?好久没碰上面。进路表填了什么?」的场挨着名取的肩吃便当,闲闲一问。
「演员。」
的场倒没有很错愕,拉开一点距离,上下打量他的身形,「以你的条件,当演员也不错。未来的大明星啊。」
「嗯,的场不是叫我更加圆滑地活下去么。刚认识那会儿。」名取的语气压得不能更平,竭力咬住后槽牙,勉强让声线不要抖动。
的场没再说话,定定看着他,眼神叫他熟悉,常常而幽,幽幽而深,直取他内心软处,时时动摇,往往退缩。的场静司,未来的除妖望族家主,虽然还是高二生,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管理人,被一帮手下喊「boss」,何其精明警觉,应该比自己更早地设想了这般离别。
「交换日记,还写么。」淡红的花瓣簌簌下坠,被天台水泥地擦伤,等到阳光让伤痕显色,的场递给他那个本子。字词填饱了行列,侧面看,纸张撑得凹凸不平。快要写完、满载私人回忆的一个本子。
「不写了。你留着吧。」
「为什么?」
名取清楚他问的重点不是为什么不续写,为什么让他留着,而是为什么明明好像一直同走一条路,却在这里选择分岔,连伙伴也不能做下去。
「为了你」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也显得自私。盲目的情愫只会给他人带来困扰,何况已经不止影响对方的心情。
「那时候你出手了吧。违反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走剩下的路,就是这样。」说完,名取拿着空便当盒,头也不回地走了。
想淡出你的生活,甚至不惜伪装成莫名的敌意,哪怕你救了我。
想让你健康、平安,然后顺理成章地忘掉我。
高三后半,名取陆续接了平面模特的商拍,从小杂志开始,逐渐有了一些广告试镜的邀约。卒业式那天,穿了和其他男同学别无二致的校服的名取,因为在校内人气很旺,从踏进校门就被一路包围,礼堂里的人群更是水泄不通。
贴近自己的人实在太多,毕业典礼结束回到家中,名取脱下制服,发现外套所有的扣子都丢失了。所谓代表喜欢的心意的校服领口第二颗扣子自然也不知所踪。不过名取并不在乎了。
的场识趣地没再主动找他。有时候远远看见,还没考虑好要不要避让,下一秒人影已经不见。名取才想起来,两人还不认识的时期,他对的场几乎全无印象,可能的场在普通同学眼里一贯是个神秘少年。他只是很快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这样也好。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次见面,就是赶去礼堂路上穿过教室长廊,的场从对面走来,名取颔了颔首,略带僵硬地别过头。樱花早就落尽,树枝抽出嫩绿新叶,物哀的感觉却始终无法从心中抽离。
胸口坠了一坠,衣料窸窣擦过肩膀。再回头,对方的黑色背影已经到达走廊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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