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去打拳了吗?”
五条悟双手枕在脑后,两条大长腿交叉着放在茶几上,以一个懒得不行的姿势看着跪坐在地板上换绷带的夏油杰,长长的绷带拖到地上,沾着大片血渍。
夏油杰一边拆着绷带,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他:“没,今天去参加了个小比赛。”
说完,又像特地找补似的加了一句“正规比赛。”
话音未落,刚刚还半躺在沙发上的人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白发擦着自己的眉毛还未落定,耳边已经响起了他的声音:
“变成大人第一条:不要在一个44岁的中年人面前撒谎。”
夏油杰参加的确实不是什么正规比赛,正规比赛需要训练时长,即使是最便宜的拳馆他也没钱报名。他只能混迹于地下拳赛格斗赛之类的,用一身鲜血淋漓来换几张万元票子,一开始被打的时候多,后来一场下来就全是别人流血了。
他本人倒并不在意合不合法,对他来说就是个打架的地方而已,从小打到大,除了可以赚点钱维持生计之外,不得不承认的一点,他内心有一种瘾,是对最原始的□□相搏的瘾。
地下竞技场,意味着自由,无论把对方打的多惨自己都不用负责任。每晚被梦境所困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一点的那种烦闷、生命给予他无法反抗的残酷,这所有让他不快的东西都可以在打架获胜的快感中被消弭掉一点。此外,每次完赛后看到另一边被自己揍得鲜血直流的人,他都会升起一种隐秘的快感,尽管他极力否认,但这种感觉近来却像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他好像讨厌人类,或者说更确切一点,是跟他一样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你要靠打黑拳赚钱的话——杰,你知道的,我的钱多到用不完。”
夏油杰有些恼怒地挥开他的手:“我为什么要用你的钱?你把我当什么,大发善心向路边的乞丐施粥吗?”
“啧”面前的男人手摩挲着下巴,说:“你这个比喻不太确切,毕竟我现在一直白吃白住你的,要说的话,应该是我大发善心给你交房租。”
“话说到这,你也差不多该走了吧?”
一直在墙角打盹的五油这时走过来,朝五条悟叫了几声,表示同意。
对那只不明身份的咒灵你都能养这么久,我才住几天就赶我走了,切,还真是不爽。
五条悟只微微看了五油一眼,小家伙就赶紧掉头扎进了夏油的怀里装鸵鸟。
他又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说:“如果我偏要留下来,你又能怎么样?”
这人,夏油杰攥紧拳头,却又松了下来,他确实不能拿眼前人怎么样,从第一次交手后夏油就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他比以往自己遇到的所有人都要厉害上百倍、千倍,更不用提他还是个咒术师。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算了,有时候认怂也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他沉默着走进厨房,把桌上的碗筷洗了。
“你要留下来,只能睡这里。我家没别的房间了。”夏油杰扔过来一床被子。
看面前人不动,他撇嘴:“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跟我睡?死乞白赖在我家的人有点自知之明,能让你在客厅打地铺已经不错了。”
五条悟少见地露出为难的神色:“不是,我不知道怎么铺。”
“?不是吧,你没铺过床?你平时怎么都怎么睡觉的?”
“有佣人。”
“……”夏油杰走过去帮他将软软的床垫摊在地板上,枕头码好,被褥等平摊在上面,等一切都弄好后对眼前人挤出一个微笑:“呵呵,就寝吧,少爷。”
此刻,他体会到所谓的仇富心态是怎么来的了。五条悟这个名字对普通人而言并不耳熟,但五条家在社会上可是如雷贯耳,东京有名的财阀贵族,不仅如此,上野公园往下还专门供奉着他们家的神社呢,每到傍晚都有专门的神女过来敲钟诵经,这可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做到的。
但夏油杰本人是那种除了自己其他什么也不关心的性格,所以他虽然知道五条家的势力也并不会对眼前的人产生或嫉妒或向往的心情,因为他心里认为这些都与他无关,直到帮他铺床的时候。这也太不平衡了,他想,自己受冻挨饿在这尘世摸爬滚打的时候,一个44岁的成年男性竟然连床也不会铺!老天爷,你给他设置财富值的时候好歹匀别人一点啊。
“拿着,我的房租。”
夏油杰看递过来的黑卡,推了回去。
“我家可是鬼宅,房租用不了这么多。等我算好你的房租和我的服务费用我会发邮件给你的。”
深夜,睡梦中的夏油杰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又做梦了。
上锁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五条悟屈膝坐在他床边,头搁在膝盖上看着他。
夏油杰的睡姿非常规矩,两手搭在胸口以下位置,被子连一角也没褶皱。月光照进来,五条悟看见他手臂上许多深深浅浅的划痕。
五条悟摘下眼罩,白发遮盖在眼前,他静静地盯着黑发中央皱起的脸,周身散出蓝色咒力。
顷刻之间,周身已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这是杰的梦。上次他无意中发现自己的咒力竟然和杰的梦境相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通过咒力到这里,也不知道频繁入侵他的梦境对他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他只知道要想解开他身上的诅咒,只有他梦境里的黑影怪可以告诉他。
杰,稍微忍耐一下吧。
周遭漆黑一片,不仅是单纯的黑,还有让人喘不上气的压力。普通人在这里一秒也撑不下去,即便是他也觉得想要赶快逃离。他的术式在这里全部失效,只能依靠□□的直觉,在无尽的漆黑里,他不敢想象杰的每个夜晚竟然是在这里熬到天亮,熬到这里的怪物愿意放他走,他该多痛啊。
视觉、听觉、嗅觉全部被剥夺,不知道四周方位,也没有天地之分,五条悟知道当他踏入这里时,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凝神,让咒力细细缠绕全身,卸去所有攻击性,向这里的领域之主展示最大的诚意。
然后,他的感觉发生了一些变化。从什么也无法感知到有一双眼睛正在肆意窥探他全身,但不是杰。
五条悟:“怎么,我人都在这了还要偷看吗?”
“哈哈哈哈被发现了”无法分辨声音从哪里传来。
“不过,我是对你太温柔了吗你竟然还敢来?”
与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突如其来的拳风,五感被完全剥夺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对攻击做出反应,只能挨打,但站在这里的是五条悟,说不上来他是怎么感知到攻击的,但他闪开了。
那声音有了一丝兴奋:“啊啊这才是五百年一遇的六眼啊,真让人兴奋。”
五条悟:“三个问题:你是谁;你之前说的杰身上的诅咒是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折磨他?”最后的问题他几乎是切牙切齿说出来的。
周遭安静了几秒,然后那声音突然变幻成跟前世临死前的杰一摸一样的声线,悠悠说道:
“我是谁?不明显吗?我是杰啊哈哈哈哈哈”
黑影突然现身到五条悟眼前,跟他的鼻尖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是一个像诅咒但又不像诅咒的影子,沥青从那团黑里不断地往下滴,但隐约可以看出一个人形。
五条悟对这种狗屁不通的回答已经快忍耐到极限,他起势想打,但当六眼对上勉强可以算上脸的地方时,一股极强的电流直通他的四筋八脉,他听到心脏“咚”地一声快速膨胀。
他的六眼可以看透世间万物,眼前的阴影,是一团比绝望更绝望、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黑,霎那间他听到了无数冤魂的嚎叫,瞬间又转成诱惑人堕落的吟唱,七情六欲在一瞬间快速凝聚、壮大、纠缠,最后被抽象成无法被拒绝的疯狂。
在这种冲击下,五条悟无法做出任何思考,而面前黑影已经向他张开了双臂——
他感受到夏油杰夜夜感受到的那种疼痛,它,想要吞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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