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已经在夏油家主的身体里和他一起度过了两年的时光,夏油家主两年内做的所有事,用的所有除妖术法都深深的印刻在夏油杰的脑子里。大概是时间长了,有些时候夏油杰也开始分不清这些事情到底是发生在夏油家主身上的,还是自己正在经历的。
距离五条悟回到人间界又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夏油家主和八俣远吕智正面交锋的次数比前两年的次数更多。八俣远吕智不再像最初那样隔段时间出现一次,他加快了布阵的速度也打乱了除妖师们原本的计划,夏油家主和五条悟都无法猜出他下一步的位置,他像是乱了章法,同一天甚至会出现在四五个不同的地方。
这天夏油家主刚从三公里外的村落赶回家中研究新的阵法规律,刚踏入自己的院子就碰上五条悟打了个招呼准备独自出门,原本以为他是像往常一样去探查周边村落的情况夏油家主也并未过多在意,只提了句早点回来吃饭。
天色渐暗,后厨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却迟迟未得主人召见,好不容易在厨房门口等到了管家的身影结果是东西打包带走路上吃。厨子们又赶紧拿出餐盒一份份装起来,还特意多拿了个小食盒装满了新出炉的糕点让管家带去给那位天上来的大人。
信号弹是从将军府的方向发出的,银白色的烟火在高空爆炸,因为添加了灵气的缘故即使相隔千里夏油家也能看到。夏油家主当即起身带人前往,没有飞行式神的被安排到了不同的地点守护群众安危,有飞行式神的纷纷跟着他召唤出式神以最快的速度往将军府赶去。
距离将军府只剩下最后的五百米时,上空像是升起了一度隐形的高墙,式神们在触碰到那无形的结界时瞬间扭曲消失,从高空坠落的几人反应迅速地再次召唤出飞行式神却无法成功进行召唤,他们与式神之间像是失去了联系接收不到任何来自式神的回应。
夏油家主反手召唤出朱雀在下方接住几人安稳落地,放下几人的朱雀习惯性的抖动全身的羽毛想甩去背上被人踩过留下的灰尘,在它火红色的羽毛即将接触到无形墙壁的前一秒被夏油家主强制收回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才刚入夜,可周围的房屋内竟没有一点灯火,也没有生火做饭的烟火气,仿佛无人居住在此。可几步外的结界内却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像是在开集会般的热闹。
夏油家主让人敲了几家沿街商铺的店门均未得到回应,一路上来也并未闻到因为屠杀而产生的的血腥味,只怕是八俣远吕智把城里的所有人带进了结界里。他伸手想去触碰那道无形的墙,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径直穿了过去,紫色的符文在他指尖环绕却并没有伤害他。
夏油家主让两个除妖师围绕着结界外围寻找突破口,顺便等到后续到来的除妖师们,自己带着其他除妖师进入了结界内。
步入结界的瞬间像是被移换了地方,夏油家主回头看不到结界外,反而像是结界内的场景投射到了结界壁上延续出外围的场景,可结界中的人竟没有一个发现异常。和他一起进入结界的除妖师们并不在他身边,应当是结界把他们放在了不同的地点。
沿着这条街往前一直走就是城镇中心的将军府,一路上热闹非凡却没看见一个巡查士兵的身影。所有人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无缘由的喜悦,也不知是在庆祝些什么,可等夏油家主走到将军府门口却发现将军府内没有点一盏灯。
将军府的大门向外敞开着,门口人来人往可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看看府里的情况。一直驻足在将军府门口的夏油家主倒是引出了巡查士兵,他们齐步向夏油家主走来,在遇到人时也不退让,反而是径直从多个人身体中穿过。
夏油家主见势不妙直接闯入将军府,他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两边的门就开始向外合上,原本向他走来的巡查士兵也消失了。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外面的情况,将军府的大门在他身后已经关闭。
眼下情形与当初夏油家主和五条悟一起下蛇洞一般,两边的亭灯挨个燃起火光,把来人的目光带向远处屋内。那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穿白与紫相间的和服,那和服宽大的袖子里伸出八个蛇头,另一个一身月牙白的浴袍,像是极为放松的样子,头顶的龙角和屁股后面的龙尾也不带遮掩。
他们正坐在那下将棋,两人并未说话交流双双盯着棋盘,全程只有旗子移动时发出些声响。即使是夏油家主走近了,两人也视若无睹,只盯着棋盘上不同旗子的移动轨迹。
夏油家主对将棋并不是太懂,但最基础的一些玩法他还是知道的。棋盘上五条悟的王将已经逼近,只需再一步就可以吞吃掉八俣远吕智的玉将,此时八俣远吕智的其他棋子却与他的玉将相隔甚远,无法及时赶回营救。
五条悟微抬头,看着对面的人说:“你输了。”
“你的棋艺还是跟之前一样精湛,现在也就这种情况你能静下心来跟我谈谈,”八俣远吕智手指揉搓着从五条悟那吃下的龙王,把原本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挪到了刚来的夏油家主身上,“你的小朋友来找你了。”
五条悟并未回头也不回答这句话,反倒说着:“你总想打赌在我这里扳回一城。”
“是啊,这世上有谁不想赢呢?”八俣远吕智伸手招来一张凳子放在夏油家主身后,他的手往下轻轻一挥,巨大的威压把夏油家主按坐在凳子上。
“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下棋了,”五条悟看着棋盘中自己的王将迟迟未下最后一步,“最后一个机会了。”
八俣远吕智越现下发觉得那些神明可怜,可怜他们无数次的去人间界施舍,可怜他们那自以为是的自我满足感,可怜他们回神界后无处安放的攀比心。
棋盘在五条悟眼前被掀翻,他瞬间挡住身后被强制坐在凳子上的夏油家主,手背往后轻敲夏油家主的臂膀,那股沉重的威压被撤去夏油家主才得以起身。
弹指间,将军府不复存在,高处八个蛇头整齐望向下方的他们,而他们正坐在两条蛇尾盘成的圈内,凳子也不过是地上一堆缠绕在一起的杂草。
八俣远吕智腾空而起,站在最大的蛇头上垂眸冷笑。
“可你已经阻止不了我了。”说罢,他之前屠杀的每一个村子都开始燃起火光,原本被好生安葬的人柱竟又离奇的出现在村庄中间,火光连成巨大的阵法图纹。在高处看就像是一把未拉开的弓正朝着将军府的方向,只待箭矢到位即可发出。
蛇尾向内收紧,五条悟带着夏油家主跳出蛇尾圈让他去找和他一起来的除妖师们,一条银白色的小龙从他袖口飞出围绕在夏油家主身边。
“跟着他。”
夏油家主朝他点头,召出朱雀骑着去寻找别的除妖师。等他在飞出八俣远吕智的范围在空中回头时,五条悟已经凌空站在了八俣远吕智对面,两人身上的灵力对冲像是两股海浪般在中间剧烈碰撞,即使夏油家主与他们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灵力的波动。
跟着夏油家主一起来的几位除妖师都是遇到了跟他当时一样的问题,只不过将军府的门只有一面。夏油家主和朱雀在一个可以保持式神存在的范围内分头行动,他从朱雀背上跳下拔出腰间不常用的法剑向一个巡逻士兵砍去,法剑直接砍进那士兵的肩膀一路划过心脏,那位士兵像妖怪一样在法剑下化为飞灰,这与夏油家主料想的果然相同。
这里并不是将军府所在的城镇,但它也的确是那个城镇,如今的情况和家传书册上所描写的世界阴阳面相似,阳面是人间界而阴面包含着妖怪界、式神界和地狱。夏油家主并不知道八俣远吕智是怎么把阴面和阳面翻转的,但眼下将军的安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八俣远吕智在阴阳调转后又创造了庆典的假象,街道上的人却又是真实的居民,误导了除妖师们的第一认知之后再放出由妖怪变成的巡查士兵,正常的阻拦巡逻盘查根本不会让除妖师们发现不对的地方,却成功拦住了除妖师们的步伐。
发现了真相的几人很快聚头在一处,夏油家主告诉了几人当下的情况,有两人选择去寻找与外界的连接口,剩下的几人准备跟夏油家主一起再探将军府。
这一次将军府的大门紧闭,夏油杰伸手推门却发现无法打开,他退后几步加速冲向一旁的墙壁,用力蹬了两脚翻进院内,奇怪的是院子里又恢复了将军府原本的内部格局,所有人都躺在地上不明生死。
夏油家主打开门让除妖师们分头去检查地上的人是否都还活着,自己跑进屋里寻找将军的踪影。大概是八俣远吕智来不及转移人,将军正躺在书房的地上,夏油家主把他搬到院子里跟所有人放在一起,方便除妖师们布阵守护。
“轰!”突然间的巨响伴随着地面的剧烈摇晃,将军府的墙壁上燃起紫色的火苗,那火苗瞬间暴涨数倍火光冲天,照亮了将军府上方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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