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寒露。
秋天已至,天渐凉。
京都天干物燥,倒也不叫人轻易觉察。
沉寂了一夜的端王府在翌日清晨再度“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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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必安手持长剑,在长剑出鞘后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剑尖向前立着,直指面前的“采花贼”——范闲。
他双眼微眯,面色不善,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了才好。
看着眼前还在跟他嬉皮笑脸的人,他只觉得对方好不要脸。明明自己一直守着,却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偏生殿下还不恼,还袒护他。这让陪伴李承泽多年的谢必安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裂纹。
以往两人的相处也没见这么亲近,只是走的近了些,却不曾想,范闲这狗贼对殿下怀着这种心思。
谢必安想,要不是殿下还在旁边看着,他一定要和范闲杀个三进三出。
至于李承泽为什么让谢必安不敢和范闲当面动手,那都是因为数月前,范闲借口要和李承泽谈风月登门而入。谢必安虽不愿,却也无法阻拦。偏生范闲这厮当着他的面对殿下动手动脚的,于是趁着殿下看书的空闲,和范闲动起来手。
回到现在,他依然不愿放下剑,直直指着范闲。
范闲却丝毫不在意,还一脸平和,一副和老朋友的口吻道:“唉呀快剑你脾气别这么大,我在这是你家殿下同意的,你别整天一副我抢了你全家的模样好不好!”
说这话的同时还试图将那剑往旁边挪挪,可谢必安依然不相信他的话,坚定地认为是殿下被这人给强行哄骗了去。毕竟殿下身娇体弱的,自小身体便不好,还不会武功,谁知道这范闲做了什么。不论如何,都是还不了手的。
眼见两人就一直僵持着,躲在暗处看了有一会儿的李承泽站出来喊道:“必安,收收!别惊着了我们的小范大人。”
说到小范大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用力地咬了咬牙。
之所以看了这么久的戏,也是想磋磨磋磨范闲,谁让这人昨天跟狗似的咬他,搞得他现在胸口某处还疼。
其实这么点也不至于惊着范闲,毕竟是习武之人,对于这些也是稀松平常的。何况此时范闲的实力和谢必安不相上下,是可以一斗的。
见着李承泽,范闲也不叫嚣了,跟个舔狗似的往李承泽身边钻,谢必安直呼没眼看。
虽然这个范闲真的太犯嫌了,但是对待殿下,确实变了许多。
但这并不代表谢必安忘记了范闲刚出使归来对待李承泽的态度,李承泽不让他动范闲,不过这足以让谢必安在心里把范闲大卸八块。
起初的范闲知道了那些事情都是李承泽的手笔,确实生气了好一段时间,但是后来细细想来,自己对于李承泽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于是在某一天,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潜入二皇子府和二皇子本人来了次深入交流,心里这才好受了些。也不知那晚二皇子被他如何了,只知道第二日他就不再和人对着干,反而私底下百依百顺。只是有时还会在庆帝面前演演戏,但这些终究是瞒不住的,总有一天纸会包不住火。
这点李承泽很清楚,因为前几日庆帝在下朝之后就召他前去谈话,处处都是在点他和范闲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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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泽,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天还没亮呢。”范闲“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谢必安假装听不见。
不等李承泽答他,他又自顾自说,“承泽,你看看谢必安,他打我。”亮出自己捏红的手给李承泽看,确实红了一片,把谢必安都看呆了。
不是,哥们儿你!
够狠!
对自己也狠!
这伤不是一般力道能弄出来的,可见范闲的小心思之深。
可惜范闲这招没用,李承泽当即给他泼了盆冷水。
“必安跟了我这么多年,他的性子我最为清楚,他做不出这种事。如果他真跟你动手,不会只是这种小伤。况且……”
范闲凑上前去。
“况且我早就看见你们在这里对峙了,你真当我是傻子啊。”李承泽不由微羞地笑了笑。
范闲无奈地撇撇嘴,却是还是一副死鸭子不承认的嘴脸。于是主动避开这个话题,往李承泽脖颈处蹭。
一旁的谢必安看得嘴角抽抽,于是转过身去,选择视而不见。
心中腹诽,谁能有你这狐媚子会勾引人啊,勾得殿下现在都快没有斗志了。
“嘶——”
被蹭到胸口某处伤口的时候,李承泽忍不住嘶了一声。在人耳边低声道:“范闲,你是属狗的吗?”
“是,我属狗的,是属于李承泽的小狗。”
范闲这话,让李承泽一瞬哑口无言。本意是想看范闲羞愤的反应的,却忘了这家伙没脸没皮的,什么话都能往外讲。
“很疼吗?”
“你这不是废话,换我咬你试试?”李承泽剜了他一眼。
“行啊,往这咬。”范闲哽了哽脖子,往李承泽面前伸。
“都说咬/脖/子最能体现出情谊深厚,都是情/到/浓/处的下意识举动。我这被二皇子殿下咬一咬,就算做鬼我也是愿意的。”说着还露出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表情。
果不其然,范闲再次收获李承泽一记白眼。
他也不恼,依然乐此不疲地往上凑,谁让他就喜欢李承泽这股子劲劲儿的感觉呢。
李承泽也不推开他,一方面是有些喜欢对方粘着自己的,但是粘久了也会烦,却又不敢,因为上次推开他不成,想要动手就被对方拉住了死死不放。
之后的事情也是可想而知。
总之,他现在可是怕得很。
害怕范闲这个变/态再拽着他手。
毕竟这个家伙什么都干的出来。
两人就这么倚靠在一块,突然天刚蒙蒙亮,不禁开始怀疑庆帝这老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今天是该上朝的,却在昨日退朝之前宣布身体不适,三日内不必再上朝。虽然身体不适这个理由足够了,却还是引得一些御史出来反对,说什么国事不可荒废,陛下一休息就是三天,长此以往必定国本动荡,诸如此类的话。
顶多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这些御史不就是要参天参地,这不可那不可的嘛。
走完流程,底下人回去时都欣喜若狂。
喜提三天假期,终于可以休息两天了,不然这天天寅时(三四点钟)就爬起来收拾,饶是身体再好也遭不住啊。
只有李承泽,想的有些多。
许是浸淫皇权斗争多年,哪怕是一件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也会想出许多东西来,生怕错漏了哪一点。
“我看就没有什么,就是咱们这位陛下想要偷懒休息几天了,有假放不是挺好的吗?”范闲埋在他肩头,闷闷道。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
三日后,早朝。
还是那些人,秦老将军还是一如既往坐下就睡,看得范闲都想倒地就睡了。
庆帝在钟敲响几余声后缓缓步入大殿内。
众人纷纷跪拜,在对方登上最上方,没叫他们起来的时候都不敢抬头去看。也就是在最后面的范闲敢偷偷瞄几眼。
今日的早朝并无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只是多了几个人冒出来参李承泽。
“陛下,二皇子虽然封王,却终究不是太子,如今和太子一同上朝听政,怕是不妥。长此以往,必将大乱。”
庆帝假模假样地答道:“嗯,是有点道理,可是,二皇子自十四岁起就开始旁听朝政了,这是朕允许的。你现在才提起,莫不是听信了旁人什么话吧。”
“这……”
“啊这……”
一时间底下私语声不断,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如此,这事就先这么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二皇子还是要上朝的,朕的儿子可不是个个都像他这般贤德兼备的。”
“陛下英明。”
……
“诶对了,范闲。”
范闲从后面跳出来,走上前来。却没有看向庆帝,而是偷摸盯着李承泽看。
这点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他的,正好他也想再敲打敲打两个人,上次敲打过后,火候不够啊,两人还是这么亲近。
“听说你最近和老二走的很近啊。怎么,朕听说前段时间你们两个人还因为一点矛盾,见面就掐来掐去的,怎么现在朕听到的消息是你们重归旧好了呢?这是怎么做到的啊,啊?”
“陛下,您说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您这都已经知道了还问臣。拿臣寻开心呐,如果这样可以让陛下心情好起来,那么臣还是挺愿意的。”
说来说去,就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庆帝也不多问,讥讽了几句便不多问了。
“明日后日是休沐日,朕决定继续上朝,半月后的休沐也继续上朝,这个月之后都不准备休沐了。”
“臣等遵旨。”
“臣…遵旨。”范闲一时间都怀疑自己还在封建王朝吗,这真不是回到了现代文明,那个整日调休的时候吗?
散朝之后,范闲和李承泽一起往宫门外走。
范闲路上就在和李承泽说庆帝不做人,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现代人调休,搞得人本来就像牛马,调完更像了。
李承泽听着这些他听不懂的词汇,心中不由好笑。这小范大人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这日子里有了他,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也心中暗自佩服,他胆敢言语上对庆帝大不敬。
在说这些话时远远地被候公公给叫住了,对方手里还捧着个盒子,正疾步向这一路小跑来。
既然是找范闲的,李承泽也不欲多问,准备自己先走,却被范闲一把拉住。
候公公看在眼里,笑道:“殿下不必避嫌,只是陛下对范公子的一些小承诺罢了。”
听着候公公的回答,李承泽也不由得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承诺,让庆帝答应了范闲,又送来了什么东西。
范闲接过盒子,候公公也功成身退。
范闲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玉,达官贵人之流中都极尽难得,陛下就这么给了他。
李承泽稀奇,“陛下就这么给了你,看来我们小范大人在陛下眼中极为重视啊。”
“给你的。”范闲轻笑。
“什么?”李承泽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范闲这个回答。
“我出使北齐之前,见过了陛下。当日你走后,我向陛下求来的,我准备用他给你打个戒指。”
李承泽看看范闲,再看看那块玉,噗嗤一声笑出来,“用这块玉做戒指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再说,我有那么多手吗,这块玉足以打造出十几只了。”
“那就十根手指全戴上。”范闲正色道。
李承泽的笑僵在了脸上,“你,莫不是认真的吧?别开玩笑了。”
“逗你的,你要想也可以。我准备给我俩做个对戒。”
“对戒?”
对戒是什么他还真没听过,但是仔细揣摩一下,应该就是一对的意思,范闲要和他打造一对一模一样的戒指。
“就是一模一样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那我等着你的…对戒。”
彩蛋:
【对戒二三事】
自打上次范闲说要和李承泽一起打一对戒指后,整天便见不到人影。
李承泽心中暗自腹诽,打个戒指交给匠人去做就是了,怎么还自己上阵了。
殊不知范闲这是不放心别人来,去工匠那学了一天,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自己打磨了。
现在整个端王府都好像已经接纳了范闲这个另一半的主子,当然谢必安是不答应的。范无救这个傻子就听殿下的,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多时候都在看书,脑子有时转不过来也就不去想了,专心读着自己的圣贤书。
李承泽知道范闲整日都躲在后院的屋子里,每日只叫人送饭前去,也不叫人打扰,要是饿了就自己吃了。
终于,在七日后,范闲出关了。
晚饭是和李承泽一起吃的,他将放对戒的小盒子放在桌上。李承泽见了也不多问,只在吃完饭后提了一嘴。
“小范大人这些时日的成果如何了?”
“甚好,堪称完美。”范闲勾勾唇角。
“我给你带上。”说着拉过李承泽的手,将其中一个戴入对方的无名指。
随后也伸出自己的手。
李承泽挑眉,“要我帮你戴?”
“嗯。这在我的家乡,叫交换戒指,是一种仪式,只要交换了这个,并且得到祝福,就可以算是夫妻了。”
李承泽:“……”
李承泽没想到一个戒指竟还有这层含义在,心中对范闲所说的家乡越发好奇。
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能出个小范大人这种人,还是说,那里人人皆是如此吗。
思及此,范闲的手已经伸过来了。
他拿起戒指给对方也戴上,双手紧扣后,在范闲唇角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或许爱一个人,就是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对方沾染上脏污。在面对对方,这种情绪被无限放大,却又极其克制隐忍。
李承泽是君子,可他范闲不是。
被李承泽这么一亲,勾得他欲/火都上来了。
要怪,就怪李承泽太勾人了。
范闲想,真是个妖精。
几乎就是在李承泽和他的唇分开的时间,范闲就直接扑了上去。
他早已对这府上各处轻车熟路,端王府没什么人,也就一些门客。范闲在谢必安要杀了他的眼神中抱着李承泽回到了寝殿内。
唇舌相触激出**之音,在这空旷的寝殿内被无限放大,两人的舌尖相抵着,在呼吸中胡乱交缠着,让李承泽要喘不上气。
好不容易停下了,范闲又继续,闹得李承泽眼尾发红,好似下一秒就要有泪滴落。
在李承泽微红的眼尾落泪的那一刻,范闲也是直捣黄龙,拉着对方杀了个三进三出。
一直到天明才短暂放过他。
只是赶不上早朝了,李承泽早已累的睡过去,于是差人去给陛下递交自己和李承泽请假的折子。
庆帝高不高兴他不知道,反正他是高兴了。
看着身侧躺着的人,身上还布着自己留下的痕迹,怎么想怎么愉快,于是拉过对方,抱着对方安心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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