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不甘，何为不甘。
连凤凰都还活着，为什么一心为了天下苍生的应龙却早早身陨呢。
那时天帝陨落，万界皆知。邝露身为他身边近臣，比所有人更早一些就清楚润玉有以生命祭封印的想法，她应该是知道的。
倾城面色坦然，纵然是这般无望的言语，一代代流传至今日，他依旧说的轻轻松松，神采飞扬，犹如已经刻在了骨髓里的本能。
这一次润玉没有说话，他在想…他当初精疲力尽献祭生命设立封印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醒来的那一天。他为何能在无尽岁月后醒来，始终是谜团。可能性太多太多…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得到晋封的至强者受世界偏爱？是因为有萧炎这般同样晋封的后来者的努力？还是因为他曾经的嫡系如邝露般的旧臣？他同样不太能理解，连他自己闭上双眼都没有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邝露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对轮回司下了这般命令的。
是万中无一的幸运，还是……
“……上元仙子在何处？”
“不知。”倾城大概是早就准备好了回答这个问题，答的非常干脆，“第十一代轮回册执掌者记载，上元仙子令轮回司立誓后，便离开幽冥，不知所踪。”
润玉又沉默了一会，双唇微颤，终是轻轻叹出了口气，说不出是何感情。
倾城静静的立在原地，红衣翩飞，眉眼妖魅，如盛放的妖异红莲，等待着润玉继续问。
但润玉没有问轮回司，他静默了会，却是冷不丁道：“可知道萧炎是谁？”
倾城一愣，没太明白润玉转移话题问的是什么，犹豫片刻，试探道：“……陛君？”
……看起来是不知道。
萧炎不傻，他隐约也有点感觉，知道自己不是一般人。但是传承里有各种各样的知识，唯独在这一方面是空白的，发现倾城也什么都不知道之后多少有些失望……等等。
“玉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凝重道，“我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你们先前是在说阵法之外的入侵者吧。”
润玉侧头看向他，哪怕因为倾城提起故人心情不佳，但对着萧炎，天帝还是语气温和的：“何事？”
“祂来了。”
在萧炎三个字出口的同时，倾城脸色蓦然一变，显然是比萧炎晚一拍也感应到了，错愕之色闪过眼眸：“怎么会！”
他敢在这里跟润玉萧炎你一句我一句，是因为封灭之阵毕竟是由两位至强者完成的阵法。天帝创造，而牧尊修改，虽然因为至强者不方便降临而需要轮回司时刻维护控制，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轻易穿透的，他也不是那么着急。
结果封灭之阵不仅没有反击，居然还让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穿过了？
不对，不是穿过了，是……
“是……红莲业火？”
幽冥有两道异火，红莲业火与六道轮回炎。后者已经被他收服，而前者显然还在幽冥。萧炎心中蓦然一动，忽然明白为什么在倾城手里轮回册会化作赤色红莲了，倾城应该跟红莲业火有几分关联，哪怕没有那么深刻。
他转头遥遥看去，哪怕根本看不穿幽冥深沉的黑暗，却似乎已经感应到了远处赤红的莲花，这本该是焚灭幽冥罪业的火焰无动于衷，还成为了入侵者的阶梯，对他人的目光抱以不屑的无视态度。
“……这下麻烦大了。”
“我们需要去帮忙吗？”萧炎屈指弹了弹，火苗在指尖一闪而逝，像是按动的打火机。
润玉仰头看向倾城刚刚毫不犹豫冲过去的方向，面色也有些凝重，摇了摇头：“轮回司在幽冥能够发挥出最强的力量，但你去只会添乱。”
是的，阴魅在震动，融化在浓厚的阴气里，那些时时刻刻凝视着这个方向的强大恶意仓皇退却隐没。耳边除了冷风外，还多出了另外一种声音。很难形容，就像是有无数人在用力呼吸，想要从噩梦中醒过来，却越陷越深入泥沼。头顶上突然爆发出粉色的光线，本该是小女孩娇气的颜色，却莫名的刺眼。倾城已经和来者交手在一起，死死缠住了对方。
但是场面到底不妙，润玉抬手虚虚一抓，接住飘飞来的轮回册，快速翻动了几下，水墨般精致漂亮的眉眼微簇。他不是没有解决手段，但是那些解决手段没有一个是他现在的实力可以使用出来的。说实话，天帝非常讨厌这种不能自己掌控命运的感觉，所以哪怕他没多少把握，也不得不试试了。
……
“父亲当年说，轮回司乃天帝眷属，不可伤。”清朗的声线听起来耳熟，可是修士的记忆非同凡人，萧炎只是略略一想，就知道这个声音自己从未听过，想不起来却诡异的即视感让他很难受，似梦非梦，他抬手抵住额，忍不住皱起眉，脑海中彩色的火焰莲花颤动的厉害，简直像是遭了地震。但是那一朵莲花花瓣颤抖了半天，就是没有要脱落的迹象。萧炎急得要死，恨不得自己给它拔下来，可惜手伸不进灵魂里，实在做不到。
是熟悉的人吗？还是仇人？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立在原地听得那个声音继续道：“轮回册的执掌者，离开这里，我对轮回没有兴趣。”
“这句话该我说吧。”倾城轻笑了声，即使看不见，也能想象出他笑起来妖异慵懒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穿过封灭之阵的，但是你受了不轻的伤啊～我还真以为是多强呢……呵，不敢看我吗？”
人影闪烁，金铁交击声不绝，震荡的余波让得空间都在轻微的颤抖，偏生入侵者不为所动，也没受到魅惑的半点干扰：“奇怪，你没有轮回册……是在用轮回册保护那个篡位者吗……唔，找到了。”
“……！”
润玉眉眼锋利如刀，翻动轮回册，书页哗啦一道光华落下来，笼罩在萧炎身上。萧炎自己也心知不好，没时间搁这思考来者何人了。幽冥大虽然大，躲却不是太靠谱，早就知道幽冥危险…还能这么危险啊。
他忍着头晕抬手唤出异火，双手一合，毫不犹豫的开始融合火莲。在下幽冥之前，他也是下了苦功练习的。这是传承里压箱底的手段了，与他自己的实力无关，而是看火焰的数目，而他有三道异火，就算是七八品的强者也能好生教他做人——
“在我面前还这么大胆……”
结果异火现形的瞬间，幽冥的入侵者便被激怒了，轻声喃喃一句，骤然闪开倾城，身形如流星直扑而下！
这也是怪倾城将轮回册留在了润玉身边，确实被削弱了不少，这时候就没能成功阻拦住。萧炎眼前一花，便见一道全身笼罩着粉红色火焰的乳白人影已经逼了过来，硬生生扛着轮回册的守护斥力冲进来，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笑，他从入道开始就跟火焰有化不开的缘。还能被火焰逼迫到这地步。萧炎眼眸一厉，也不顾距离，掐指直接爆破火莲！
轰！
轰隆隆！
火莲在幽冥的爆炸一如原子弹在荒漠的爆破，弥漫起惊天动地的余波，仿佛升起了一轮太阳。异火回护身体的速度已经够快，但萧炎还是被冲击的倒退数十步，狠狠吐了口血。
然而来者几乎一点停顿都没有，似乎根本不在乎爆炸的火焰，只起到了略略干扰他速度的作用，那只手臂还是轻易地穿透了暴动的火系灵力。修为有壁相差太大，不是萧炎太弱，而是他每次需要应对的敌人都太强了，所以这一次又是闪避不及的结果，那只被火焰裹挟着的手都已经逼到他面前了，指尖如刀刃滚烫抵在他心口——
却骤然僵硬住。
目光对视，萧炎看见一双缭绕着乳白色的眼睛，本该白纸般冰冷毫无感情，只有酝酿的杀意。但在看清萧炎时，杀意突然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错愕：“你……！”
只是这一瞬的凝滞，润玉攻势已到，水灵力如通体由冰霜凝结的巨龙扑来，龙尾一扫，吟声惊天，将那个人影直接撞了出去，倒飞远远摔入黑暗砸出嘭一声巨响。倾城握着长枪喘着气落地，死死盯着那个人影被击飞出去的方向，红衣似血，一如最忠实的侍卫挡在萧炎与润玉身前。
“你怎么如此多灾多难。”润玉掐着指诀，身形飘飞过来，语气冷冰冰的，隐约能听出其中透露出怒意。这说的应是先前萧炎修炼还能被火灵夺魂的事情。而后者只能苦笑着耸耸肩膀，这种事情也不是他想的啊。
“……父亲？”
那个声音又遥遥传来了，语气是疑惑的，然而张口就说出了惊天动地的话来。
浅粉色的光重新掠了过来，这次在轮回册散发出的金光外就停下来了。脚尖落下，周身缭绕的粉色火焰如潮水慢慢消退下去，连同杀意一起。最后露出的是一张俊秀的脸，眉眼还带着稚气，说起来更像是还在象牙塔里学习的大学生而不是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入侵者。
但这一切都是次要的，最值得一提的是，那张脸和萧炎有七分相似。
“父亲！”
萧炎：？什么父亲？谁父亲？话不能乱说啊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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