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交融。
萧炎闭上眼，回想起的都是润玉眼尾微红的模样，乌黑的长发，淡色的唇，更衬得皮肤白，急促的喘息几乎生出软弱感，指尖攥住床单揉皱，又无力的松开，漂亮的骨节分明。就如同某种神话传说里的妖，生来是为了摄人魂魄的，而他意识混乱的覆着他，想，妖就妖吧。
无所谓。
本是山尖上那一点雪色，神仙颜色，被拉下凡尘拥入怀里化作了水，千年万年的不甘，波涛汹涌又是悄无声息，终于有一日，连梦境里都溢满了温度。
默契高到能完成天地双修的契合度，真刀真枪第一次双修更是成果超群，两个人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
昨晚没拉好窗帘，阳光自窗格里流出来，将木地板切割成一块一块，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萧炎没急着起来，而是静静闭了会眼睛，润玉睡在他旁边，长发散在脖颈上，末梢垂到锁骨下，被吐息撩动，露出其下浅浅的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整个人瞧着无害又乖巧，像只慵懒晒足了太阳的白猫，卧在怀里，尾巴尖还一勾一勾的，让人很想伸手摸摸毛。
好吧，是龙。
萧炎没忍住，小心翼翼的凑上去，亲了亲那双轻颤的羽睫，想起它被水汽染湿的模样。其实动作也不是很大，润玉应该是也醒了，只是刚才不想睁开眼，现在被激了，才睁开眼来看着他，还有些倦怠的样子，单是眉峰上挑，声音微哑：“有完没完？”
“没完。”萧炎蹭了蹭他的鼻尖，与昨夜一样，重又与他眉心相抵，低声道，“玉儿，我很爱你。”
“嗯。”但过了一夜，润玉显然已经很有抗性，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懒得与他论感情问题，看起来是真累了，不太想说话，略微低了低头，靠在萧炎肩上，又要闭眼了，“我知道。”
按理说……不至于吧。
原本是想找个理由说说别的，但下意识一运转体内灵力，萧炎自己真愣了：“玉儿，为什么我……灵力涨了这么多？”他当然知道双修可以提升修为，但是有过多次与润玉天地双修的经验，他自己心里也有一杆秤，知道大致会有如何效果，但眼下，无疑是远远超过他的预期的。
怀里的润玉忽然僵了下，僵的有些明显。
“……玉儿？”
润玉轻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出声：“本座的体质如此，无需多想，自然现象而已。”
萧炎略一思索，便想起很久之前——也没有很久，可能是因为经历颇多，让得时间有被拉长的感觉——润玉传授给时颖修炼经验时，曾经提过，他是与时颖相同的体质：“九阴？”
润玉没有否认，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他靠着萧炎的姿势更舒服了些。
九阴之体，虽然吸引阴物，但并不只对鬼魅生效。换句话说，就是最适合被采补的体质，邪修宗门精心培养炉鼎，待得养成之后对其采补，但能将修为奉献一二都不错，但九阴之体却有可能给采补者十倍百倍的加成，哪怕是邪修得到了一个，都要视若珍宝养起来的那种。这排行前列的强大体质，即使在天帝的时代，也是惹人觊觎的强大体质之一。
不仅仅是自身修炼天赋强大，也能让别人采补从而强大。
即使是正常的双修，灵力回馈给双方，作为其中修为较高的一方，润玉照样觉得疲惫。他闭眼，语气淡淡，波澜不惊，神色颇有缅怀：“时间有些久了，连本座自己都快忘怀了。”
虽然说天帝体质如此敏感吧，但不管能不能认出来，谁又敢在天帝面前提啊，难道嫌自己命长吗？
萧炎早就注意到了，润玉生气或者强调身份的时候会自称本座，似乎还带点威慑他的意味。而事实上，天帝在他面前这般做的次数并不多，随着两个人关系的改变还有不断减少的倾向。但无论如何，在这种他们刚刚亲近过的时候，这么说话都很缺乏威慑力可言，甚至还觉得挺可爱。
想想觉得他大概是没救了，索性他也没想自救过，萧炎揽着人的腰拉近了些，见后者没有反抗，举一反三：“时颖也是九阴之体，那她也有这种……”
“哦？”润玉猛然抬头，一双如墨般的眼眸与他直直对上，似笑非笑，“哪种？”
“……哪种都没有。”
萧炎举手发誓。
他低头在润玉眉心亲了一口，快速起身去穿衣服，觉得自己作为大占便宜的一方，也到了该奉献的时候：“你要吃什么？”
“随意。”
“……随意才是最难搞的啊。”萧炎吐槽。
异火会自主散发出热量，所以萧炎在身边的时候，温度总是恰到好处，润玉很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会不自觉的往萧炎身上贴。但现在身边的暖源走了，他也没兴趣继续躺着，跟着起身，青丝如泼墨流泻过背脊。只是萧炎还站在床边，他到底是没当着前者面换衣服，略一迟疑，抬手灵力一转，将睡袍化作了普通内衫。
萧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润玉伸手拿衣服，不得不说昨晚弄得有些乱了：“玉儿，你就用灵力转换一件？”全部穿普通衣服也好，干脆用灵力转化也好，偏偏一样占一半，这不嫌麻烦吗？
润玉简单道：“一件衣服转换起来也轻松，多了累。”
……累。
也不是说双修对润玉没有好处，更接近于加速他的恢复拓宽容量，效果不明显，而且对于天帝而言是长远的事情，至少眼下，他肯定是会有比较大的灵力损失。所以始作俑者摸了摸鼻子，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你穿了我的外套。”然后润玉抬眸看了他一眼，出声打断了萧炎。
润玉和萧炎的身材差不了太多，萧炎略高一些，润玉腰更细一些，可能也就这点差距，但这点差距落在衣物上约等于无，换着穿也没什么，不会有明显的大小区别。
——主要是两个人的穿衣品味不同。润玉常常穿浅淡素色，而萧炎喜欢穿得很深沉成熟。其实区别这么大的衣服，不该有拿错的可能啊。
萧炎潇洒的摆了摆手，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抚平褶皱：“你跟我之间分什么你我。”
然后他就出去做早餐了。
润玉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太舒服就难得任性，靠在床头抽了本书看。如果家里没有，他也不会排斥电子书，但在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上对电子产品的新奇兴趣消退后，他显然还是更偏爱纸质书的手感。
没过多久，萧炎又端着碗进来了，润玉全身灵力收敛，瞧着跟普通人并无区别，将碗接到手里百无聊赖的用调羹搅了搅，温度倒是刚好暖手：“白粥？”
“白糖粥。”萧炎强调，还没忘记润玉喜欢甜食的设定，虽然天帝并不怎么挑食，但这段时间的共处已经足够他大致摸清润玉的喜好了，“你喜欢的。”
润玉浅抿了一小口，挑了挑眉：“今日这么殷勤？”
萧炎倍感冤枉：“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以前对你不够殷勤吗？”
见他满脸无奈的真情实感，润玉终于被逗笑了。与萧炎不同，润玉并不是那种会将自己的情感明面表达出来的性子，但任何跟润玉相处过的人，都不会怀疑这份感情的真挚，如潜入夜的春雨，润物细无声。跟他在一起时，润玉似乎越来越容易被逗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水墨勾勒的眉眼舒缓，唇瓣微扬，似乎连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惊心动魄。
阳光落在他的发间，让他整个人都明亮如在发光。萧炎看着他，眼神也一点点温柔下去。
他说我很爱你。
我知道。
苍穹之上，世界尽头。
牧尘单手撑着下颔，盯着关闭的水镜发呆。虽然此地无风，但水波还是被无形的拂动出细微涟漪，像是花瓣落下时的轻触，他幽幽打了个哈欠。
娱乐-1，很无聊啊。
水镜起初是用作监视功能的法术，但萧炎又不是他们的敌人，没必要每时每刻盯牢了。考虑到种种原因以及未来被报复的可能，水镜被设置了一套非常复杂的非礼勿视规则，牧尊当然也不会去破解。
不过……其实也能猜到一点。
他转开视线，看向世界外的火焰封印，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火焰拂动了一下，焰芒色彩变幻，如水流般浅浅流动了个圈，薄薄透出其后被阻拦的阴冷视线，在与牧尊交上视线后飞速退却。
很久之前……
他们第一次知道萧炎爱慕的对象，在最初的震惊后，其实追问了半晌。那个时候他们年纪不大，但都傲。天才哪里有不骄傲的呢，觉得自己惊才绝艳，独一无二。也不是说这有错，只是难免会错过一些东西。
远的不说，就比如萧炎自己，明明机缘巧合跟天帝并非全无关联，无论是有恩，还是承恩，都是其他人求之不得的缘分。但他偏生不愿利用这些。像是初生的蝴蝶，不能依靠外力去破茧，而要自己舒展开翅膀。他在暗处做过不少事情，一件也没泄露出去。林动还曾经为此笑话他：“你是炎螺姑娘吗？”
萧炎只回以“你有病啊”的视线。
真怀念啊，那个时候……
无数年后，贵为这世界守护者之一的牧尊回想起往事，也不过付之一笑。他向后靠在座上，闭着眼睛算了算时间。
距离这一轮的璇玑宫开启……已经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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