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够了。”凰曦柔把手上的手机递给黄落梅说：“爱好本身就是可以让人获得满足感的东西。你要点些什么吗？”她侧过身子小声问道。
黄落梅接过手机翻看两人点的菜肴。
“是吧！所以我话多很正常嘛！”小草双手叉腰微微仰起头说：“而且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法直接说出口，所以说话的时候才有点古怪。你看我现在，多么的和蔼可亲，亲切力十足！”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对你的评价很片面吗！”小花直起身后的尾巴。
“倒，倒也不是啦。总之！我的爱好就这几个，暂时。那小花你有什么爱好？”
“吃饭，睡觉。”小花晃晃自己的尾巴，“最喜欢的是睡觉。”她说着尾巴垂到桌面上，张大嘴打个哈欠。
黄落梅把手机摆在小花面前，“那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很可惜，我是一只猫，胃口很小。我最擅长的是少食多餐，所以你们随便给我准备一点饭菜就好了。”小花说着还叹气，看样子确实对胃口小这件事耿耿于怀。
黄落梅把手机还给小草，“那你为什么不换一个人类的身体，这对你来说也不难吧？”
“不难是不难啦，但更换身体比较麻烦，除非绑定新玩家不然我没法变成其他样子。不过，倒也没那么差啦，”她说：“适应以后，做猫的好处也不少，再说了，我还挺喜欢当猫的，所以这个身体也不错。”
凰曦柔端起茶杯喝水。
“好了，现在就差凰曦柔没有说自己的爱好啦！”小草放下点好菜的手机问：“凰曦柔，你要说一说吗？”
“你们都说了，那我肯定是要说的。”她放下茶杯道：“不过，我没什么坚持下来的爱好。小的时候家里让我学了很多东西，虽然都坚持了一段时间，但最后也都放弃了。真的要说，我坚持到现在的只有写东西。
我和黄落梅写的东西应该不太一样。
小的时候，我写的东西都是我的幻想，想像一个和我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想像里面的生活、里面的人物、和人物有关的故事。
但长大后，写东西就变成了阐述自我。没法依靠自己发泄情绪时，拿起纸笔写下心里厚重的悲伤，就变成唯一能让我发泄的途径。写着写着，我就会像读者一样为句中的悲痛而流泪。可是那种时候我又会意识到，我流出的眼泪并不是为当时的我自己所流，所以悲伤之后更多的是空虚。
可我还是会写。一张纸两张纸，一次两次。
写到最后，展望开篇的第一张，我才发现自己依旧和以前一样，还是会为那时的痛苦而痛苦，我依旧站在当时自己制造的牢笼里。”
她注意到周围几人微微低下去的头颅，笑着说：“没关系的，现在的我已经看开很多了，至少我知道我终归能完成自己的夙愿，这样就够了。”
“好了好了，”她拍拍手说：“不用那么难过，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儿，我依旧走到这里了，你们没有必要望向过去的我，为她的经历流泪。接下来，让我想想我们该说些什么吧。”
她嘴角带笑道：“既然说了我们喜欢的东西，那自然就得说说我们讨厌的东西。还是按照之前的顺序来吗？或者是我先来？”
“我，”小草又一次积极地举起手说：“我先来吧。”她吸吸鼻子，擦去脸上不存在的泪水说：“我很讨厌悲伤或者痛苦的事。
虽然我明白人生在世，没人可以回避伤痛，可我还是不想碰到这些东西，所以我希望我为凰曦柔流出的眼泪，就是我这辈子最后的眼泪了。”
“你也没为我流泪啊。”
“心的眼泪，也是眼泪！”小草反驳道：“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浪漫！”
凰曦柔无所谓地喝水。
“总之我讨厌的东西就是这些，接下来谁说？”
黄落梅身子微微前倾，“既然小草说完了，那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我讨厌分离。家人的离去，朋友的离去都会对我造成很大的影响，虽然随着成长我学会了放下，可是真到要说再见的时候，我还是会感到难过，所以我不喜欢这种东西。”
“你们讨厌的怎么都这么抽象，”小花说：“我讨厌的就很具体，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反正只要是不开心的事，我都很讨厌。”
“像小孩子一样。”小草看着小花捂嘴笑。
听到小草打趣自己的话，小花不耐烦地朝她哈气。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关系这么差。”凰曦柔有些好奇道。
“你看她对我的评价，我们关系怎么会好啊！”小草生气道。
凰曦柔笑笑，“好了好了，既然你们之前关系不好，不如就趁这次过夜，好好沟通试着拉近关系吧。”
“切。”两人转过头不再看向对方。
“那你呢？”见小花和小草不再争吵后，黄落梅看向凰曦柔问道：“你讨厌什么？”
“我吗？”凰曦柔说：“我讨厌很多东西。分别、痛苦、背叛、谎言，我讨厌苦涩的东西，而世上大部分的存在都是苦涩的。
感情会变得苦涩，相遇会变得苦涩，笑容也会变得苦涩，所以我讨厌与人交心。
如果操控不了自己的心，那么最后痛苦的只能是自己。”
“凰曦柔。”黄落梅望向她。
她注视着对方的侧脸，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最后却只能唤出她的名字。
凰曦柔摇摇头，“没关系的，”她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而且我也有保护自己的方式，所以不用为我感到难过。”
黄落梅闭上嘴。
她想说这不是保护自己。
想说这样的决定并不好。
可是看着这样的凰曦柔，她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没说出口的东西太多太多了，那些被隐藏的言语随着时间逐渐增加自身的重量。
也许有一天，自己会被这无穷无尽的悲伤压倒。
她坐直身子，看向桌面。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时不在我身边的你，看不到我失态的样子。
门外响起敲门声。
小草拿起自己的手机说：“我去开门，应该是午饭来了。”
她说着起身开门，随后一股饭香味涌入房间内。坐在桌旁的几人，不由自主看向门口。
小草谢过送餐的人拎着袋子走到桌边，她把手中的袋子摆在桌子上，把里面包好的饭菜一一摆好。
“好啦，”她坐在位子上说：“整理完毕。”
她把袋子里的筷子取出来，几人分别拿了一双筷子开始吃饭。
“吃完饭我打算睡个午觉，你们呢？”凰曦柔把菜夹到自己盘子里说。
黄落梅扫过这间屋子，屋子正中只有一张床，虽然看起来能睡两个人，但凰曦柔肯定不允许。
“你要睡午觉吗？”小草好奇地看向黄落梅。
把盘里的饭菜吃完，黄落梅说：“如果我们要睡的话，就只能打地铺或者睡在沙发上吧？”
凰曦柔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那算了。”她说：“要不我和小草出去逛逛，看看外面的情况，到时候再和你聊聊。”
“可以，那就这么定了。”
吃完饭，黄落梅和小草像往常一样收拾桌子，凰曦柔则打着哈欠坐到床上。
等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屋子后，凰曦柔才拉上窗帘躺在床上。
“中午好～”凰曦柔睁开眼与身前的人形对视，“你打算明天完成所有任务吗？”
“是，毕竟越快越好。”凰曦柔站在屋子里说。
“你看着真的很急，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不应该放松一点吗？”
“正是因为马上就要结束了才会着急。毕竟就像你一直说的那样，结束意味着我能直面所有的真相。如果所有被掩盖的秘密即将全部在你面前展开，你一定会如我一般着急。”
“也许吧，”人形伸个懒腰挥挥手说：“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确认真相吗？”
“我来找你，只为了询问你一件事，主系统究竟是什么。现在的你，是不是可以向我透露更多的信息了。”
人形点点头，“是啊，”她说：“现在的你一定有权利知道。我认为，她是活着的人。”
“你满意这个答案吗？”
人形问她。
而凰曦柔只是注视着这样的人形，一言不发。
再次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快要黑了。
凰曦柔拿起床头的手机。
手机上收到不少消息，都是黄落梅和小草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她们笑着面对镜头，而她们身后是空荡荡的商场。
某一瞬间，凰曦柔突然想到，这样的世界会不会才是主系统眼里的世界。
空荡的、寂寞的、独自一人的。
“你睡醒了吗？”有人给她发消息，凰曦柔点开看，发现是黄落梅。
“怎么了。”
“我看外面天快要黑了，觉得你应该醒了就来问问。”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给你带点。”
凰曦柔从床上坐起来，她靠在床头回复道：“都行，我们口味差不多，你喜欢的东西我都喜欢。”
“怎么突然想起私聊了？群里不能聊天吗？”
“啊，我觉得在群里问这些比较私人的问题有点怪怪的。”黄落梅说：“那我就和小草带点东西回去吃了。”
凰曦柔退出与黄落梅的聊天界面，点进小群里。
群里最后一次发言是几十分钟前。
她放下手机站起身，去卫生间洗把脸。
抬起头，洁净的镜子里，她与自己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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