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曦柔点点头，她移开视线和小女儿一起走进屋内。
屋子里女人已经备好了一部分菜，桌子和地面也都简单打扫过，她把菜放在厨台上，然后对小女儿说：“小女儿，你上去玩一会吧，妈妈有话要和姐姐说。”
小女儿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听话地跑上楼。
听不到脚步声后，女人拿出篮子里的菜放进水池的盆里，她把水舀进盆里，在水流声中她说：“我们镇子是不是很普通。”
“没有的事。”凰曦柔走到女人身边，帮着她一块洗菜。
“你们有没有在村里碰到大女儿了？她没有对你说些不好的话吧。”
“遇到是遇到了，不过我们只是简单聊了一下，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先给你赔个不是，那孩子说话不过脑子，要是让你不开心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有什么，直来直去的性格我觉得反而更好。”
“哈哈，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女人把菜洗完，沥沥水放在菜板上，“那中午我们就吃肉汤配面包了，可以吗？”
“是不是太豪华了？我不挑的。”
“没事没事，就是一点点肉末加那些蔬菜一块煮，算不上多豪华，而且我看到小女儿手上带了一个手串，那是你买的吧？”
“被你发现了。”
女人点点头，她弯下腰熟练地把菜切好，伴随着“咔嚓咔嚓”声她说：“那手串太精致了，一看就不像她们会买的东西，我给她的钱应该也买不下那串手链。所以一眼，我就知道那是你买的。”
“但是很适合她不是吗？”
女人没有说话，她继续切着菜，等菜都切好后，她在锅里接满水，把东西全部丢到里面。
做完这些，她擦擦手把台面清理一下说：“那东西太贵了，就算好看，也还是太贵了。”
“我送给她的，贵不贵不重要，主要是合适。”
女人叹口气，她搬个板凳坐在凰曦柔身边问：“你觉得小女儿怎么样？”
凰曦柔笑着说：“是个好女孩。”
“是吗？那就好。”
客厅里，冒着火的灶台上烧着锅子，女人盯着锅子，等锅内传来响声后，她站起来说：“我们村子里有个流传的故事。故事很简单，说的是村子对面的树林里住着一个巫师，那个巫师会抓走年轻的女性，并把她们吃掉，而且每次都抓年轻貌美的女性。这个故事流传了很久，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我也不清楚。”
“那个巫师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知道。我不觉得我们可以活那么久，我见过活的最久的也不过几十多年。但那个巫师是真实存在的，我小的时候见过，现在也见过。所以在两个孩子很小的时候，我就把这个故事告诉给她们，为的就是让她们不再对那个树林好奇。”
女人往锅里加了一点调料，然后拿起勺子搅拌一下，“小女儿有和你说过这件事吗？”
凰曦柔点点头，“我有问她那个树林的事。早上我经过那边的时候看到里面似乎有踩出来的路，但我没看到人影和房子就没进去。”
“那应该是那个巫师和被他抓走的人踩出来的吧。”女人往锅里撒下一点调料，又拿勺子搅拌一下，说：“总之那个树林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千万别因为好奇进去。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凰曦柔起身，她走到橱柜前帮女人把煮好的汤盛进碗里，她说：“我叫凰曦柔。”
等她帮女人准备好午饭的时候，小女儿也踩着楼梯下来了。不过凰曦柔发现，她把头上的发卡和手上的手串都收了起来，至少她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这些东西。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这些东西已经属于小女儿了。就算她把手串剪掉，把上面的串珠丢掉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吃饭的时候小女儿坐到了凰曦柔身边。她先是对中午的肉汤表示惊叹，说自己从没在平时吃到过肉，然后她又靠近凰曦柔，小声说她很喜欢凰曦柔送给她的手串，但因为太喜欢不希望手串被弄丢或者搞坏，所以收了起来，希望凰曦柔不要在意。
凰曦柔则笑着拍拍小女儿的肩膀，告诉她东西已经送给她了，不管她怎么处理都是可以的。当然她还说，自己很喜欢小女儿的处理方式，因为这会让她感觉对方很在意她，不过她认为首饰就是拿来戴的，所以希望小女儿不要在意那些不好的结果，要是喜欢一直戴着就好。
几个人说说笑笑吃完了午饭。
饭后，女人让小女儿在家把桌子收拾一下，而她则和凰曦柔一起去农田，给下地的男人们送午饭。
听到母亲的话，小女儿点点头。她熟练地把桌子上的碗筷收好，放进水池里，又端来一直摆在橱柜另一端的小板凳踩上去。
“那我们走吧。”
“好。”
两人和小女儿打完招呼后，便拎着装有食物的篮子走出门。
她们没走很久就见到了靠在树旁休息的父子二人。
女人走上前，像往常一样把面包和水递给二人，然后又从篮子里拿出毛巾擦擦两人身上的汗。
男人把面包撕开，边撕边问：“你们中午吃了什么？”
“面包和汤。”
男人点点头，他看着凰曦柔说：“那你给钱了吗？”
女人脸色一变，她用手肘碰男人的手臂，但对方只是活动一下身子继续说：“也不用很多，比早上多给几个就行！你要是觉得我家不错，还可以再给几个。”
“听起来你们蛮缺钱的？”凰曦柔说着掏掏口袋。
听到对方口袋里传来的铜币声，男人嘿嘿笑了两下说：“钱嘛，怎么样都不嫌多。你看我们家要养这么多人，女儿出嫁也要花钱，儿子娶妻也要花钱，处处都是花钱的地儿，多拿点不寒碜。”
凰曦柔点点头，她从口袋里掏出五枚铜币递给男人，“确实，你们也为这个家付出不少呢。”
“那是。”男人接过铜币看看，随后递给女人，他说：“这只是午饭钱，今天的晚饭钱你到时候也得出，后面你就交住宿的钱就好。住几天交几天，提前走我也不会把钱还给你的。”
“可以。”
听着男人和凰曦柔的对话，女人的表情疯狂变化，最后她把毛巾拍在男人身上，拎起篮子说：“好了！饭送完了！剩下的事你们晚上回来再说！”
她说完拉起凰曦柔的手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女人问凰曦柔：“你没看出来我丈夫是在坑你吗？”
“看是看出来了...”
“那你还随随便便把钱给他，答应他那些事。”
“但你们不是需要钱吗？”
女人站住了。她叹口气摇摇头说：“但不是从别人那里骗来的钱。说到底骗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们，拿着它们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的意思是？”
女人拉着凰曦柔走到路边，她说：“我是想说你不要听我丈夫乱说，如果你真的想住在我们家，不给钱也是可以的。你看，你今天既帮我打扫了屋子还帮我做了午饭，这些劳动完全可以让你心安理得地在我家继续住着。再说了，你还给小女儿买了一串手链，那东西看着就贵，就那个的价钱已经够你住几天了。”
“那手串只是我的心意。”
“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凰曦柔，你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独自在外会遇到很多困难。我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愿意让你一个人离开家乡，但我知道女性生活本就不易，特别是拿着很多钱的人，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盯上你财富的坏人，如果你事事同意、毫不在意，最后肯定会吃亏的。
我希望你之后的旅途更加顺利，给你带来更多的回忆，而不是某天回想起这段旅途发现自己犯过那么多错。”
女人看凰曦柔的表情有些凝重，便抬手摸摸凰曦柔的头说：“不过这只是我的建议，最主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对你的情感，我只是很羡慕你，所以希望你活得比我要好一点。”
凰曦柔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虽然故事的居民都是简笔画小人，但不知为何这个人在她眼里似乎更精致一点，她的五官、四肢、服装，好像都比其他人要清晰不少。
这番话也确实很好，好到凰曦柔听完还有些发愣。
她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实话，从开头到现在她所付出的东西几乎没有，钱不是她的钱、感情也只是模仿，但收获的东西却很多，一个完全喜欢自己的小孩以及一个会对自己提建议的成年女性。
一个会提建议的成年女性。
凰曦柔想起自己的母亲，记忆里母亲似乎从来没提过什么有用的建议，她只是询问凰曦柔问题，和她争吵，最后再拿她和其他人比较。
这么看来她的母亲甚至没有眼前这个女人对她好。
凰曦柔再次抬起头，这一次眼前的女性似乎又和其他人变成一样的存在了。
于是她想，啊，原来我，还是没有付出真心。
这样也好。
凰曦柔熟练地扬起笑脸，她上前抱住女人说：“谢谢你的建议，真的很感谢你。”
不动心，就不会受伤。
她没有波澜的眼眸看着远处的风景，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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