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无论是泽彦老师还是三郎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他们走进了织田家的后门,在因为季节而显得空旷苍凉的庭院里,泽彦老师才突然驻足,对三郎说道:
“黑/道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
“我们这一代是从危险和混乱中成长起来的。因为现在的时代已经变得和平,你们大概很难想象到,以前的人有多无法无天。甚至今天这样的事,还是因为司法具有了公信力与强制力,从而出现的对我们而言尚算收敛曲折的做法。”
在簌簌的、风吹枯叶的声音中,泽彦老师道。
“所以不要被你看到的织田家蒙蔽。”
“信秀会长早已默认了‘织田信长’对这些手段已经耳濡目染、习以为常。而这几个月是碰巧也好、不是也好,并没有大的事件摆在你眼前——我想,在你看来或许只觉得信秀会长是个爱给零花钱的父亲、信行是个不服管教的弟弟……但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凝视着三郎的眼睛,泽彦老师头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这样深切地说着。
“你要时时刻刻想到今天这一幕才行——儿子会为了杀掉父亲引爆煤气管道;妹妹可能连他们争执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牵连死掉;甚至周围那些看热闹的邻居,如果他们真的看到了不该看的就会被杀人灭口,就算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针对斋藤道三的火灾也随时会因为风向的问题也意外烧到他们自己的屋子上。
这才是黑/道的本质,‘信长’。这才是黑/道的、远比你所烦恼的被小弟围着上厕所之类的事更暴力、更频繁、也更难以阻止的家常便饭。”
“所以?”站在泽彦老师对面的三郎道,“突然和我说这个,有点怪怪的。立FLAG吗!”
“……你这小子真是一点都不会看气氛啊。”
或许是今天的风确实有点冷,刚才的烈火又太过炽热,以至于泽彦老师的嫌弃都变得有气无力,只对着三郎最终道。
“总之给我记住今天——然后,凡是信秀会长要你去做什么事的时候,都好好想想!别以游戏的心态做出什么以后会觉得后悔的事!人生应该慎重一点选择!”
说完后,泽彦老师就背着手,像是生闷气一样自顾自走开了。
“我觉得像是更年期……”被留在原地的三郎小声咕哝道,“还有这个通关道具(证据)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也没告诉我……有点太操心我了吧!”
但此时此刻,要让尚且年轻的高一生做出什么反应、有什么感悟,都是不可能的事。
尽管窥见了一星半点的残酷,却依然没有直面过这份黑暗的三郎,只能咕哝着“我会记住的啦”一类像是和以往上课一样的话,踱着步子就回去睡觉了。
——
总之先不论三郎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因为作业没写完被泽彦老师追着啰嗦——目前的三郎确实算是拿到了关键道具。
也就是斋藤义龙的出生记录。换而言之,这是能够证明斋藤义龙确实修改过年龄的铁证。
而斋藤组当年发生了什么,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反正从长井巡警的只言片语里完全足以猜到,当年多半是一出父子相残的惨剧。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
三郎十分失望:“不能直接报警啊?”
泽彦老师:“当然不能直接报警!你想也被点燃煤气管道吗?!”
没错!这是午休时间!并且又是泽彦老师的办公室!
并且这次不止他们,织田信长意料之中地也通过视频加入了对话!
【请冷静一点,泽彦老师。】织田信长道,【三郎,倒不是不能报警,而是时间和程序上都来不及。】
他十分坦然地说道:【刚好,我这里也已经抓到了他想要动手的马脚。】
事先说明——由于三郎积极牵扯进整件事情的起因完全是为了织田信长的安危,而织田信长这个你身份我身份假身份乱成一团的现状也不宜透露给他人知晓,因此事情进展至今,仍然只有三郎、泽彦老师和织田信长三个人在互通情报。
泽彦老师心里发苦——换做几天之前,谁想得到会有三郎的事!结果这傻小子自己摸上了赛道就算了还一路狂奔到结尾啊!
但是这时候再把三郎撇出去也来不及了——不如说撇出去了泽彦反而要提心吊胆,担心这孩子又不声不响地和人聊起来搞出大事。
他还没从这无力又苦恼又有点肝疼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呢,结果就听到织田信长以风轻云淡的口吻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时间下意识地坐正了:“什么!?马脚是……我们这里没有拖住吗!他已经动手了?”
【非常感谢您的关系,但请放心,我目前尚算安全。】
织田信长道。
【京都这里,斋藤义龙可用的人手不多,一旦真的有意外发生,那段期间里快速在附近往来流动的人员将是被警方重点注意的对象,因此他不会弄出煤气爆炸或者投毒一类的大场面。我注意到有人想要对其中一辆车的刹车线动手脚,因为不敢全部剪断而进展缓慢……】
说到这里的时候,织田信长短促地笑了一声。
【因此,目前我姑且是按兵不动。】
三郎不无感叹道:“你生活的环境真危险诶。辛苦了。”
织田信长:【……过奖了。】
为了奔赴平稳生活才改名换姓的织田信长,和住进了黑/道家结果天天还是在过日常的三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进入下一个话题。
“所以不能报警的话要怎么做?”三郎疑惑道,“这个证据应该是有用的吧。”
泽彦老师欣慰道:“我还以为你会一股脑地追问为什么不能报警为什么来不及呢。”
三郎即答:“我确实想知道,所以为什么?”
泽彦老师:“……”
泽彦老师:“你就经不得一点夸是吗?!”
“噫。好凶。”三郎抱怨道,“反正你们既然说了不行,那就说明这种阻碍确实是存在的?虽然确实也想知道,但目前能够怎么做更重要一点。”
【……就是这样。】屏幕对面的织田信长神情没有变化,语气却更加舒缓了,【斋藤义龙是个急躁、贪婪、且不择手段的男人。】
【不急躁就不会想要弑父,不贪婪就不会想要侵吞别人家的财富,光明正大的话就不会想要以毫不沟通、故意实施暴力的方式最短时间地实现目的——这种全无手段、亦无远见的蛮人,除了要让他付出代价以外,还要确保你我自身的安全。】
【老师,三郎。你们的安危对我而言也至关重要。】
突然面对这发自内心的陈述,泽彦老师有些不自然地扭过了头:“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从时间上推算,找到了斋藤义龙当年案件的新闻报道。】织田信长说道,【因为已经对斋藤义龙做出了不起诉的决定,原本这个案件应该算作结案,被入档封存……但是,我冒用斋藤家的人的名义,去询问案件时得知,经手这个案件的检察官坚持案件仍有疑点,因此至今没有归档。】*
下一瞬,三郎已经一拍手,斗志昂扬道:“所以要送给那个检察官对吧!”
【没错。新增了足以推翻原结论的证据,然后让五年前的案件二次开庭。】织田信长道,【这样由检察院那边出手,斋藤义龙就彻底被限制住了。即使不会立刻开庭,他也无法在这种关注下再进行小动作。】
泽彦老师迟疑道:“但是……”
斋藤义龙在上庭之前,必然会知道新增的证据是什么的。出生记录这种东西的指向性太强了,能够拿到、并且现在曝光出来的,只可能是寥寥几人。而斋藤道三将出生记录给三郎时并没有避开人,即使没有当场声张出来,以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来看,也很难将三郎从这件事上撇开。何况以斋藤义龙的行事就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会讲道理的人。
那这样一来,三郎的安危明明就——
织田信长像是知道泽彦老师想要说什么,轻轻地朝他摆了摆手。
【因此,我想要拜托你,三郎。】
织田信长温和道。
【我想请你带着这份证据,来京都和我见面。】
欲言又止。三郎你真的很让中老年男人喜欢(当爹)……
这莫非就是天赋型选手。
标*的地方:实际上出了结案文书的案件一般两个月内就要归档了。本文中已经经过了五年,没有归档是属于增加戏剧性的私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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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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