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完全清醒就闻到醇香的食物气味，谢尔兰望着典雅的吊顶发呆，另一张床上睡的人早已经起来了。
坐在餐桌摆了一桌琳琅满目的食物，从传统清淡的面食类到开胃酸汤乃至装满整盘的烤制肉类，多得像自助餐。
游闲拿着馒头蘸酱料吃，抬头看到谢尔兰想打招呼，还没开口就被噎到，赶紧喝了口咖啡。
没睡好的倦怠总让谢尔兰缺乏交流的心情，和他短暂问个好，在餐桌对面坐下。
他们两个人不常坐到一起吃饭，谢尔兰基本不进食，第一是没必要，他不缺食物这点能量，而且想要补充能量的时候拿个罐头丢进影子里就结束了；第二则是飞鱼号的条件不适合下厨，否则他也愿意吃自己做的饭菜。
品尝美食对于谢尔兰来说算日常生活中不那么令人反感的调味剂。
对面的人吃得津津有味，碟子不守规矩地摆了好几个，食物的碎屑残留其上，看上去已经尝了许多东西。
吃了这么多东西，结果手里握着的只是个白馒头。
抬起下巴指了指对方手边的小碟子，“这是什么？”
游闲抹抹嘴巴，低头，“大概是熏鱼泥，挺香的，就是有股腥味，尝尝？”
谢尔兰摇摇头，环视整个餐桌，“这么多菜，你早上就吃馒头。”
“这个馒头很好吃！又香又绵，个头也刚刚好，你切点肉下来再蘸调料试试。”
游闲嘴上让他试，手已经快了一步，自顾自地卷起肉片蘸上香辛料水夹到他碗里。
都做到这份上了，谢尔兰只好拿起来吃掉。
酸香且带着强烈刺激感的味道凝聚在口腔，像是老陈醋浸泡了新鲜的姜和腌辣椒。谢尔兰呛了一想，伸手去够茶杯，游闲又塞了个馒头到他手里，平淡的麦香将味道全部带走。
谢尔兰缓了口气。奇怪的是这么糟糕的味道咽下去后却让他来了继续吃点东西的兴致。
电视还在播放着今日的晨间新闻，他和游闲对面而坐，餐桌上只有餐具时不时碰撞的声音，每过一会儿对面的人就夹点东西过来。
谢尔兰自己不费心，就等着游闲把食物放到餐碟上，吃着吃着发现这人给自己夹东西有两个相反的策略，一是吃到不错的就给自己尝尝，二是吃到难吃的就不吃了，剩下没动过的塞到他这儿。害得他吃得一口惊喜一口惊吓。
说来，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起床的？谢尔兰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警惕心不知丢哪儿去了，如果不是游闲而是别人偷偷溜进来，自己这副懒散样子岂不是随时能把他们两人都置于危险之中。
走廊的远处传来零散的脚步声，走得不疾不徐，鞋跟每踏一下都掷地有声，稍微低一些的是连续不断的转轴声音，听上去像推车。应该是这里的服务人员。
过了不久，门铃按时响起。
游闲推开椅子跑去开门，回头喊了声：“他们来收桌子啦。”
好吧，听觉没有坏得太厉害。
谢尔兰放下餐具，擦了擦嘴角，让几位服务生把早餐收拾干净。
等待别人收拾，他看到游闲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盯着服务生的动作，神情越来越严肃。
谢尔兰挪过去，轻声问：“发现什么了？”
“你还记得昨晚我们登记的是什么套餐吗？”游闲悄悄说，“我们真的是在维修厂，不是酒店，对吧？这房间一晚多少钱你看到了吗？”
昨晚他太困，被谢尔兰叫起来随便洗漱完就继续睡了，什么都没听说。
该把他们的房间被免单的事说出来吗，谢尔兰的心思千回百转。
好心人救了落难少爷，得到意料之外的回报，一个俗套的故事。
要是说出来这个人下次又会伸出多余的援手，他们的星舰可不是慈善号。
他察觉到边上的视线忧心忡忡，游闲估计正盘算着飞鱼号的资金问题。
谢尔兰心中暗叹，低头把昨晚的经历简略说明一番，游闲的表情从困惑到惊讶再到喜悦，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糟糕，看来他提醒这个人多长点心眼是白提醒了。
等服务生都收完，游闲主动走过去打招呼：“谢谢！有空替我们和你们的少爷也道个谢，帮大忙了。”
目测是领头的服务生微微笑着，鞠躬道：“不客气，乔纳森少当家说了，你们是救过他性命的贵客。对了，他特地问我二位上午是否有空？他想当面见见您。”
这是维修厂还是某个交际舞会？难道他们来到了社交场合吗？
谢尔兰生生忍住了这句不太友善的发言，低头假装欣赏袖口。
“上午我们没空，谢意心领了。”游闲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先带我们去维修位吧，这个比较重要。你们的吊机和刻印仪器是什么型号的？昨天没时间问，使用手册有吗？”
不光谢尔兰，连服务生都没想到他拒绝得如此直白。
“这，这个……”服务生结结巴巴地说，“手册……维修处应该有，直接去领取就可以了。您真的不见见乔纳森少爷吗？他是咱们这整个中转站最年轻有为的人，大家想见他都要提前几个月预约……”
游闲摆摆手，“让他去处理那些预约就好了，我这里都是小事，举手之劳而已，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给他送燃料的。转告他下次准备足够撑到200光年以上航行的备用能源保险点。”
至于飞鱼号，谢尔兰从游闲平时的絮絮叨叨里能听出备用能源绝对不止200光年里程的储备。
几位服务生推着早餐车面面相觑，游闲却已经等不及了，返身回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到这地步也只有送客。谢尔兰从边上的观察状态走出，礼貌地向周围人点头，示意他们该离开了。
房门重新合上，他往回瞥见卧室里的人还没换好衣服，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把玩着刚刚送来的水果，打开随身终端。
乔纳森，锥形碑星舰维修厂的少当家。履历相当优秀，附近某所著名学府的毕业生，能源与星舰动力专业，毕业后就当上了实干领导者，维修厂以优秀的能源系统设计和改装水平广受好评。未婚，男性Alpha。
“我们要待几天？”谢尔兰遥遥抛去问题。
“三天，最多五天，我想把主体都搭完。”
“快点吧。”谢尔兰靠到沙发背，仰视换好衣服走出来的人，百无聊赖地说，“这里没什么有趣的，不想待着，去下个星球再修也不迟。”
“今天的事情今天做！”游闲掷地有声，“不许闲着，来给我当副手。来，起来。”
他抓住谢尔兰的手腕把他从沙发上拔起来，拖到门口，“你穿一身白衬衫弄脏了我可不管，哪儿有人穿这样的衣服修东西，等会儿就给你买一身。”
谢尔兰才不想穿他现在穿的这身背心和工装裤，太简陋了，而且背心太紧，穿了和没穿差不多。
“冷就披个外套。”谢尔兰心情不好地走在后面半步。
游闲叹息，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干活是会越来越热的，一点经验都没有，今天工作做完你就知道工作服的好了。”
看样子已经把要交给谢尔兰的任务都安排完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呛嘴，走到维修厂的大堂。这里本该是人来人往之地，今日看上去却格外冷清。
游闲东张西望想找个人问路，谢尔兰的直觉却比视觉更先发现了大堂等待着的客人。
“二位好！”
金发青年从沙发上站起来，笑意涔涔地抬手，目标明确地径直走来。
“鄙人乔纳森·米勒，目前是这家维修厂的负责人。请问你们就是飞鱼号的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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