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星靠坐在一株巨大的灵树上,一下一下地抛着手中那枚弟子令。
树下,高大的男人正一手拿着剑谱,另一只手提着剑,逐字逐句浏览剑谱所记。
树叶从树枝上落下,朝着正研读剑谱地人头上落下。
绯星打了个哈欠,轻盈地换了个姿势,拄着脸趴在树干上朝下面打招呼:“怎么样啦,能看懂吗?”
贺归慢悠悠地又翻了一页剑谱:“别急,马上看完了。”
木偶师常年操纵傀儡线的手很巧,灵活的五指像朵舒展的白花。他一边阅读,一边看似随意地比划着剑势——那柄剑像只逃不走的鸟儿,杀人的凶器在他手中也不过是一把可以操纵的工具而已。
忽而,他手腕翻转,剑锋斜掠而出,宗门统一领取的初学灵剑发出一声欢悦的轻鸣,一道白光闪过,绯星眼前似有潺湲春溪流过,顷刻间那片落叶便成为了两截。
“好耶!”绯星一个翻身,蝴蝶似的轻巧跳下,“第一次就成功了,不愧是你!”
贺归搂了搂叽叽喳喳要往他身上粘的小木偶,有点无奈地抬高右手:“我手里还拿着剑哪。小心伤到。”
“不会的啦!”绯星脚步轻快地挑到他背后,轻轻地将人往前推,“快看看有没有录下?”
贺归点点头,来到空地边缘——这里立着一块初级阵盘,上面浮动着一块留影石。他手中丝线一勾,石头仿佛乳燕投林落入他掌心。
木偶师检查一番,点了点头:“《春溪剑法》已有三式,先给你吗?”
绯星没有回答,只是背对贺归,撩起那头比日光更耀眼的金发,偏头期待地看向木偶师,一双黑眸边缘有绯色光芒划过。
贺归点点头,伸手抚上白皙的脖颈,摸索片刻,指腹微微用力,一块机扩跳出,正好能放下一块留影石。
这是贺归前些天结合修仙界的灵力运行原理,为绯星的躯体改造的新机关。也多亏了绯星在医仙峰学到的许多仙修医术,木偶师灵光一现,让明面上身为医修的绯星,也能够学会更多的东西。
——只要将记录的影像媒介放入绯星颈后的意识舱,他就能学会影像内记录的招式。但唯一的要求、也是最严苛的要求,即影像的主人,必须是同他心神相连的贺归。
于是贺常这个名字在主峰一战成名。常人都说大道三千择一而往,这位单火灵根的西洲天才是大道三千我全都要,消耗玄云点的速度也令人咋舌。
藏经阁。
“这已经是他借的第几本功法了?”
一青年用贺归的弟子令划去一大笔玄云点,同一个奇特的小人一起,一人抱着数本功法,乘上飞剑匆匆离开。
这两位自然是陆九眠和暂住表情包小木偶身躯的阮三。两人受贺归之托,为他借来无数功法,并且不必吝啬玄云点数,只要是他这个阶层能够借的功法,都尽数为他借来。
无他,在虚空水镜中的长老们早已达成默契,此人由宗主主峰收下,至于炼器师传承,他们那位脾气阴晴不定的大师伯在宗门内还没修好道场,自然去主峰教导更为合适。
有两位位高权重的长辈在,贺归自然不缺玄云点花。只是宗主也知道这位新来的弟子对功法尤其热衷,便不由得提点一二,望他切记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贺归自然应下。不过他的这个角色血脉之特殊,以他传承记忆里的本源功法之霸道,所有功法仅仅只能在他这里过一个回路,成为本源功法下衍化的旁篇罢了。
正因发现如此情形,贺归这才放心大胆地借阅。毕竟他所学会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充实绯星的技能池,让小木偶的力量更为强大。
【[主播屏蔽中]妈呀这也太bug了吧,如果按照这个理论来看,岂不是木偶什么都能会?】
【[主播屏蔽中]但是这种限制也很高吧?这样看来木偶师这个职业的上限和下限都非常低,如果木偶师本人无法学会的话,那木偶也不行】
【[主播屏蔽中]你好,就我这几天吃瓜下来看,贺老师绝不会被划入下限低的档次……】
【[主播屏蔽中]你们在说什么鬼话,别搞得追星盟的我像在追彩笔成吗?能成为职业者的哪个是弱鸡?】
【[主播屏蔽中]但话又说回来,我记得上次贺老师开直播的时候说,他要教我们木偶制作?】
【[主播屏蔽中]其实我非常好奇这个职业的天赋要求和序列所属。贺老师作为职业第一人,不知道能否有机会听他讲讲,拜托了孩子是真的想知道这个!】
【[主播屏蔽中]蹲 1】
【[主播屏蔽中]所以贺老师什么时候宠幸一下直播间……我是说孩子很担心你的留存率贺老师(眼神暗示)】
弹幕的哀嚎贺归自然看不到。他正从陆九眠和阮三手中得到了新一批功法,仔细筛选分类。
“辛苦了,多谢。”
陆九眠摇摇头:“应该的。贺师兄为小金光秘境作准备,还是这样稳妥一些更为恰当。”
他帮贺归做事,自然也能借东风学到许多。贺归指点他几句,他便匆忙离去给妹妹熬药。
只留下个阮三。他有些忐忑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有些尴尬地发现小圆手刺挠不到后面,只好规规矩矩地坐好,想了许久,小心翼翼地称呼道:“……主人。”
贺归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我们不兴这个。”
他想了想:“唤我‘先生’便可以了。阮三,此前事务繁杂,现下算是安顿几分。你与我们说说吧,你阮家究竟发生何事?”
贺归联系上了柯榴,托人打探了一番阮家的状况。这是个做药灵晶生意的家族,依附玄云仙宗,在外门同醉意楼的白家算是小有名气,门下子弟也有美名,行事有掌法。
然而阮三作为阮家本代最有天赋的子弟,居然在主宗玄云试上做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行径来,惹得仙宗上下震怒,盛极一时的阮家被除名,现下已门庭冷落,已是人影都不再见一个了。
“据说你的族人们去其他地方,投奔另外的大势力了。”贺归慢慢地敲着石桌,眉眼低垂,睫毛垂落的阴影显得他冷漠而尖锐,“他们对你就这般不闻不问?”
小小的偶人叹了口气,顶着滑稽的表情包摇了摇头:“先生,说来您可能不信……阮家上下,恐怕除了我,早就没有活人了。”
贺归指尖一顿:“从何说起?”
阮三苦笑几声,表情包脸掉了两颗豆豆泪:“您也知道,我们阮家做药灵晶生意起家,行业规矩,能在外流通的自然都是次品,那些珍品从来都只供奉给宗门,因为也只有大能可消受珍品药灵晶的药力。”
“我阮家老祖修为仅至元婴,因有一门炼制手法传承,且早已献给宗门,这才有了我阮家繁荣。”阮三回忆道,“然而约莫一年以前,有一奇特少年找上门来,神色焦急,开口便要见我阮家老祖。因他手握阮家嫡系命牌,这便让他见了老祖。”
“先生,不知您可有法子读取我的记忆?”阮三缓缓吐出一口气,难过地低声道,“您亲眼所见,会比我复述更有说服力。”
贺归思忖片刻,和绯星对视一眼。木偶会意,打了个响指,密密麻麻的绯色丝线将此地包围,密不透风的绯色笼子闪烁一瞬,继而慢慢隐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贺归伸出食指,在阮三的额头上一点。
偶人的关节顷刻间同样绯色的丝线缠住,随即神魂中传来被强行展露的曝晒感,但落在上头的感觉却是冷冰冰的。
阮三冷汗涔涔,继而传来一道温和的“莫抵抗”,他这才回过神来:“先生,在这里,您看便是。”
*
“你说,有人要见我?”
阮家老祖挥了挥手,阮家主手中的命牌便飞到了他的手上。他仔细一瞧,便狠狠地皱起了眉头:“这是小七的命牌?怎会在这里?”
阮三跟在阮家主身后,闻言上前行礼:“禀老祖宗,是一名少年带来的,也是他说要见您,称有刻不容缓的事态要同您当面说起。”
阮家老祖点了点头:“快让人到花厅去,我去见一见他。”
贺归的视角随着阮三的走动更换。阮家老祖急匆匆地赶来:“小友,可是你要见我?这牌子你是从何而来?”
他话说得急切,因而不小心泄露了些威压出来。对面披着黑斗篷的少年显然境界并不高深,乍一照面便被压了些许。不过他仍然冷静地站了起来,忍着一丝疼痛,恭敬地行了礼:“阮老祖,在下受阮七郎所托,将他遗物带来阮家。”
阮家老祖脸色苍白。
阮三愤怒地站了起来:“你胡说!七叔只是去了南洲万蝶谷,又有阮家楼船护航,怎会出事!”
那少年却摇了摇头,声音中透着几分惨痛与血色:“阮家楼船自是宏伟,但道友可知,我是那楼船上唯一的活口!”
他一掀兜帽,露出一张可怕的脸来。暗紫的咒印仿佛蛇一样爬满他清秀的脸庞,从眼角蔓延至脖颈内部,仿佛活物微微游动。
“我因……体质特殊,方才捡了一条性命,但正如你们所见,我也不人不鬼,成了这副样子。”少年闭了闭眼,再睁开,目光中带着决绝,“我不知还能活上几时,但七郎于我有恩,我自然要将他的遗物同嘱托带到!”
“【不可再用药灵晶。】”他目光灼灼,“这便是七郎的原话!”
在座众人皆议论纷纷。阮家老祖正沉浸悲痛之中,一时之间,竟难以有个主心骨出来维持场面。
——贺归却惊讶地看着那少年。
“……伊瑞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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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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