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元帅浑浊的眼中带上了些别样的东西，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你说你能帮我修复精神核心？”
“是。”温澜迎上元帅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坦荡，“如果您愿意相信我，我愿意尽力一试。”
陆青予的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元帅，这件事需要慎重考虑，精神核心的损伤非同小可，不能轻易冒险。”
元帅对陆青予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停顿片刻，目光又转向温澜，“年轻人，敢试就是好的……况且我把老骨头，再坏又能坏到哪去呢？”
陆青予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在温澜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说吧，你的条件。”
温澜依旧带着甜笑，整个人看起来温顺又纯良，“只是想帮助人类。”
“你！”陆青予被他噎的气息一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青予！”元帅喝住陆青予，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眼凝视着温澜，“小朋友，说说你的想法。”
温澜抬起手，指尖微光凝聚，正是门口照片上抱着大锅的年轻元帅，“我的灵感来自元帅的故事，就是这张照片。”
陆青予张口想嘲讽，话却被元帅一个眼神瞪回肚子里。
温澜像是没注意到这暗流涌动，继续道：“我的来处，有一些人可以使用对应植物制作特殊药物，有些药物所能治疗的疾病和元帅的情况相符。”
陆青予当机立断，“我陪你去，现在就走！”
温澜摇头，笑容微敛，“那个地方，我们谁也去不了。”
夕阳在餐厅中流转，一时间饭厅里只剩下元帅夹菜的声音。
良久，陆青予挑眉，“你的意思是，你会制作这些药物？”
温澜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自然略有涉猎。”
他不明说，陆青予只得继续追问，“你需要什么材料，直说。”
“这里并没有那些药物材料，”温澜指尖轻点餐桌桌面，“但变异植物、动物以及虫族蕴含着特殊的能量，如果能将这种能量提炼出来……”
“不行。”陆青予打断他的话，“这样的办法不是没人试过，没人能成功！”
“可我不一样。”温澜脸上笑容加深，眸间闪烁的夕阳晕开，显得格外幽深，“我的‘能力’少将不是亲眼见过吗？”
“哎，吵什么！”元帅扒着饭，爽朗一笑，“小年轻想试什么就试，我都一大把年纪了都还有冲劲呢！”
温澜面上带上几分感激，“多谢元帅的信任。”
元帅放下饭碗摆摆手，“想试就试！想试就试！”
只有陆青予的脸色依旧紧绷，显然对这个决定极为不赞同，“明天我会给联盟打报告，由我亲自配合你的研究。”
“少将加入的话，”温澜眨眨眼，露出一丝狡黠，“试药的活就交给您，怎么样？”
陆青予沉默，算是默认。
元帅给温澜加菜，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个，“吃饭吃饭，有什么想问的叫青予转告我，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可吃过不少！”
“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温澜放下筷子，“这些东西都是如何命名的？”
不等元帅开口，陆青予解释，“命名分三级，第一级代表主要特征，第二级代表攻击方式，第三级代表危险等级，其中第二、三级最常用。”
“不会根据生物外形、功效命名么？”温澜追问。
陆青予嗤笑一声，“宇宙中生物那么多，单看外形怎么命名？至于功效……除非条件实在艰苦没人会想吃那些甚至可能带毒的玩意。”
“原来如此……”
---当夜，星际联邦总部大楼，少将办公区---
落地灯昏暗，光脑屏幕闪着幽光。
温澜坐在沙发上，指尖在光屏上轻点，眉宇间透着一丝专注。
陆青予高大的身影斜倚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的侧脸被落地灯与窗外暗淡的夜色分割成明暗两面，冷硬的下颌线条显得格外分明。
“少将，”温澜清润如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来看这个。”
陆青予闻言走到沙发旁，高大的身影将沙发上的温澜完全笼罩。
他的目光落在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上，最终停留在其中一幅绘有奇异花朵的插图。
花朵呈紫色，周围有血液般的荆棘环绕。
“这是什么？”陆青予的声线依旧冷硬。
温澜抬起头，手指在光屏上轻点，调出说明页，“这是这种变异植物的记载，和我曾用过的药品材料有很多相似之处。”
“波特式纠缠者，危险等级B80，”陆青予手指轻点花朵图案，茶几映出衣袖纽扣反射的光屏微光，“你真要用这东西？”
温澜语气温和却不失坚定，“少将，对于人类而言，变异植物、动物还有你看不起的虫子都是未开发的宝藏，而我，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陆青予沉默片刻，目光从光屏里的内容上转开，与温澜的视线碰撞，片刻后又将视线落回光屏上的说明页，“这东西在13号荒星上有部分留存，刚好那边有个任务，我可以带你去。”
温澜换了个姿势，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不同于信息素的味道染上陆青予的军装：“就像上次那样吗？”
“……是。”陆青予声音更沉几分，他不再看温澜，从全息屏幕上调出更多关于荒星13的研究报告，放大球体模型，“这里，a6区是行动任务区。”
温澜目光追着他的手指，微微颔首。
陆青予手指轻移，光屏上的荒星13模型微微转动，“你要的采摘物在这里，区域标号e8，”他抬眸看温澜，“等直播断开，我亲自带你去。”
“直播？”温澜歪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突然又想起什么般垂下眼，睫毛微颤，“少将，我还没有光脑。”
陆青予下意识揉揉紧绷的太阳穴，“怎么可能……那不是出生……”他猛的顿住，低头看向温澜，“──你不是联邦公民？！”
温澜轻轻颔首，算是承认。
“……这件事不好办，”陆青予眉头锁的更紧，沉默良久才解释道，“光脑是出生绑定，会伴随主人精神图景一起成长。”
温澜依旧低着头，只是声音染上几分初见那时的委屈语气，“少将会帮我解决么？”
陆青予语气公事公办，“等从13号回来后，我会给元帅提交相关报告，至于怎么解决，要看元帅怎么说。”
“我还有个疑问，”温澜突然站起身，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缠，甚至可以看清彼此眼瞳中的纹路，“少将的工作就是……每天直播抓犯人么？”
陆青予皱眉，“为什么这样问？”
温澜眸色微动，“只是先前听新室友说少将年少有为，在前线以一己之力拯救许多星球，但现在却不去前线。”
陆青予啧一声，“这与你无关，最好少管闲事。”
“这怎么能叫闲事……”温澜浅笑出声，“我先前不是说了，我也想为人类发展做些贡献。”
陆青予平静的看着他，“你准备做什么贡献？”
“这上面说，哨兵在一定时间内没有接受精神梳理就会得狂躁症。”温澜打断他，声音轻柔，指尖轻点桌角的纸质书籍，“您的精神核心也快溃散了，对吧？”
陆青予扫过桌角书籍封面，是《哨兵精神图景病理学研究》，“继续讲。”
温澜眼中闪过几分惊讶，“我以为少将很介意这个。”
陆青予面色平淡，“高阶哨兵死于精神核心崩溃概率接近100%，没什么好介意的。”
“接近……100%的死亡率……”温澜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那双看似清澈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呢？”
陆青予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温澜却像是浑然未觉，只是静静地看着陆青予，眼神里没有恐惧，“少将，我的‘能力’决定了就算我没有精神力也可以治愈哨兵。”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陆青予精神深处躁动翻腾的火焰，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温澜。你的‘能力’，最好仅用于元帅的精神核心修复，否则……”
他没有说完“否则”之后的内容，但那未尽的话语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具分量。
温澜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辜的平静，“‘狂躁症’的进程不可逆，精神核心受损却可以治愈，这是为什么呢？”
陆青予目光沉沉，“狂躁症就是精神核心受损的表象。”
温澜迎上陆青予审视的目光，缓缓站直身体，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声音恢复往日的清润温和，“那可不一定。”
陆青予看着他，不说话。
温澜轻笑，“不管怎样，我想少将是多虑了，我的目的始终单纯。”
他轻轻摊手，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一个连光脑都没有的‘黑户’，又能做些什么呢？少将的担忧，未免有些……私人恩怨的味道了。”
陆青予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声音毫无起伏，“记住你说的话。”
说罢，他便转身走向巨大的落地窗，背对着温澜，望向窗外无垠的星空，“明天出发前，会有人给你送来临时通讯器和基础防护装备。13号荒星不是温室，别拖后腿。”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寂，只有光屏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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