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呐，完成呐！”七六八双眼亮亮的，把手上的金币捧给他看。
砂金拾起它，在昏暗的星光下，那金币的样式已经不再像她眸子那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刻得歪歪扭扭的小砂金。
砂金了然般笑笑，把它紧紧握在掌心中。
这种礼物可能是他从收礼物开始，算是最简陋的吧。
送一大笔钱，送星系间稀缺的收藏品，送他等身金塑雕像，送他那颗绝无仅有的大钻石。
只有这份礼物，他紧握在手里。
他看向天空的方向，开口说道：“也有一个小孩，他来自一望无际的荒凉贫瘠之地。
不仅如此，他的民族陷入战争中，人们在血光迷眼杀戮丛生中，祈求着神的呼应，除了**，那片贫瘠的大地上，没有生命力的人种不出活的种子。
乃至最后，这个民族只余他一人，他背负着父母姐姐为他创造的生，活下去。我猜在你眼中，那个孩子的光环也会消散。”
砂金看向苍茫大地，嘴巴嗫嚅说出这番话。
想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说出来，让人以为他说的不过是别人的故事。
她了然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开口道：“那个孩子，是你吗？”
“那个孩子，长大了，追求的填补的也不过是小时候失去的。可是失去了，再也无法以原样回来，即使回来也是自欺欺人。”
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如此破碎的样子，她看向他，他如此之漂亮，在刚刚召唤而来的风中，像跟着风便会飘散。
七六八把双手伸到他面前，砂金了然，再把手中金币还给她。
“我还没有正式给你。”
“好。”他抱着腿，把脸半埋在肩膀处，侧着头瞧她。
“这个小孩和那个小孩，还有小东西，都会在自由的风里活下去，不需要什么漂亮的话语，也不需要怀抱着高尚的目的，只是活下去。活着就会失去与得到，但起码有了失去与得到的机会。”
说罢她又闭上眼，把金币夹在双手之间祷告着。
看她睁开眼，砂金挑挑眉问道：“你这次又在祷告什么？”
“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赐予你生存，赐予你智慧，赐予你宇宙间被打破的规则。”
“我？”砂金抬起头说道。
“嗯，你。”就在那一瞬间，她翻指拿起那枚金币，贴着金币在砂金唇上送上一吻。
砂金看着她的脸向自己靠近，屏住呼吸。
在她的鼻息真正贴着自己时，嘴唇感受到稍微冰冷的质感，她的睫毛她的眼眸中，倒映出那位年幼的他。
他难得惊慌直接从草地上跳起身子来。
“你你你干什么？”
“你很伤心，我想？亲亲你。”七六八撑着自己脑袋看向他。
“你在安慰我？”砂金有些口不择言，音量提高。
此刻这位星际和平公司的大总监展现出了面对濒死局都没有的慌张。
“嗯？”七六八看他反应强烈，只得再愣着“嗯”了一声。
最后他扶扶额头，叹了一口气，按着胸平息自己激烈心跳：“没什么，我只是被你吓到了。”
“这样就吓到了？”她狐疑。
“你安慰人，都直接去亲别人？”砂金站直身体，抱着胸手指敲敲自己的臂膀，扯着嘴角问道。
“不是哇，只是......”七六八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咬咬唇：“只是因为我突然想这样做了。”
看着砂金不说话，七六八把手上的金币试探性地递到他面前，认真歪着脑袋，瞅瞅他：“你还要嘛？”
砂金垂下眸子，长指拿起这枚金币，意简言骇地说道：“谢谢你。”
“太晚了，我就走咯？”七六八感觉他的情绪一下子不对劲。
猜测觉得是自己太冒犯了，赶紧打算溜走，以免自己再让他尴尬。
“好。”砂金没有看她，把金币攥在手里。
“拜拜咯。”她扬起她单纯，不谙世事的笑，随性地向他摆手。
背景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原野，她金色发丝在风中飘扬，离开自己。
她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生出一种类似心疼的感情，如墨迹熏染落入澄澈水体，洇出渗入至水底，漂泊无依，只能顺水向下。
干脆又坐了下来，孔雀绿耳坠随着风动摇晃，他有太久没有坦率地接触于大地，想多待一下，想一下自己坚定已久乃至生之所托的东西。
——
“我说了我不要飞船，我要星槎！”
“这个荒郊野外哪里给你弄星槎？现在都交通肃严了，你爱坐不坐，不坐拉倒。”
“好好好，师父，我坐，我可知道路怎么走的哦。”
——
这是在前往罗浮仙舟前发生的故事。
“不才砂金，隶属星际和平战略投资部，不良资产清算专家之一，可以是你的朋友，也可以接受背叛，但我不做赔本买卖。所以这位先生你有足够能打动我的条件嘛？”
他看着眼前的男性穿着华丽，一副轻浮做派，像只耀武扬威的孔雀一样。
他本是瞧不上这样花哨的男人，这些冠冕堂皇身处高位的人为了彰显自身地位踩踏他人，贯是喜欢一些浮夸风格。
他是从心底眼看不起的。
“砂金先生，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我们绝对给您带来利润丰厚的回报的。”他压下心头厌恶感受，说道。
“哦？”砂金挑挑眉，端起桌前斟满香槟的酒杯，晃一晃，醒醒杯中的酒：“先生说的项目确实足够诱人，我也相信众星系之间会很有市场，不过......”
“不过？此话怎讲？”
“我司下个月会前往罗浮仙舟进行更深入合作，先生你的理念似乎与仙舟相冲啊？听说他们最近都在排查你们，你的研究成果我都看了，与多方合作，从那龙族不朽的基因构建下手，想法相当巧妙了。”
砂金放下手中的酒杯，稍微叹口气，似乎真的为他感觉到遗憾。
“砂金先生，我坦白吧，这次来，我是想扩大合作，自从上次，砂金先生你以私人的名义，给我们投资以来，确实帮助了我们很多。”
他向身后矗立许久的人点点头，那人端上一个由高强度合金材质打造的收纳箱，银白的表面在稍显昏暗的灯光下衬得有些诡异。
“但我们这次有您无法拒绝的条件。”
砂金套着黑色半掌手套的手轻轻阖上箱盖，眼里装着些许对他的赞许。
他确实能给自己制造惊喜呢，看来要更加周全谋划一下，不要让他多生事端了。
在整场对话中，砂金终于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男人看准这个时机：“先生，我们同时也和药王秘传合作了，有他们和公司的助力，夺取仙舟政权相当容易。那罗浮不是固执己见，接纳不了公司事务嘛？砂金先生，就让我们为你打进去吧，这样先生能够晋升，我们长生的目的也能达成，两全其美啊。”
“你确实有我无法拒绝的条件，相信公司的武装力量将会为你保驾护航。”
“哈哈哈，不愧是砂金先生，银河数一数二的投资家，那些长生种怎么会懂得我们短生种的痛苦呢？”
他得意满满地宣泄着愤怒：“他们只会高高在上的批判我们贪婪，何况他们长生种的秘密一旦被破解，他们的优势也不复存在了，明明自己就是孽种却打着平除长生孽种，真是可笑。”
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金币滚落到华丽的流苏地毯上，发出微不可查的声响。
——
“砂金总监今天的合作如何？”身后跟着自己的秘书，他殷切地附到砂金身边，习惯性的扬起那副谄媚的笑脸。
“他很是大胆。”
“当然了，来把大的才能赚大钱，您说是吧，砂金大总监。”
“是啊，所以我打算以私人名义再对他进行出资，这一笔费用就不是之前小打小闹了。”
“果然总监大人高明啊！”
“哈，你对这次合作很感兴趣呢？也是，自从你从他那里调任以来，你在我这里也是带了有些年头了，你的忠心我也是感受到了，哎呀这次晋升真是腥风血雨，所幸还有你这个熟悉公司的老人帮我，我把这次合作的管理权部分移交给你？如何？”
“啊呀，总监大人，这怎么得行了！”嘴是这样说，秘书面上笑开花。
你玩什么，我全都知道，砂金嘴角勾起。
他对于人心的判断如同手术刀锋利般的觉知与敏锐。
与其让你背地不痛不痒的两面三刀。
那我不如成全你，让你疯狂过头，自会自取灭亡。
——
砂金时常会到自己所有的赌场，偶尔一时兴起会与宾客们来上几把。
在外人看来，赌博是最使人不清醒，最让人上头，毁灭人的东西。
但对他不一样。
他能在赢得一场场胜利的同时，保持冷静思考，理清现下，未来的每个起承转合。
“砂金先生又赢了。”众人为砂金欢呼雀跃，砂金抬眼看向周围的所有人，眼里明明刻着对他的恨意，嫉妒，占有，贪婪的狂热**。
嘴角只顾得上扬起夸张的笑，眼却丝毫没有感情变化。
因那笑的片刻，他们想的是，我如何才能从这位砂金身上汲取，我想要的。
要表现出无不开心，为他献上最真挚的祝福，这样就能更好地实现我想要的了！
他用手指夹着的筹码轻轻敲下赌桌，看着对面已然冒着些许冷汗的男人：“下注吧。”
我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如若没有筹码，就无法进入下一盘赌局。
我是这样一步一步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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