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谷仓木板缝隙,在卡尔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林娜用沾着威士忌的布巾擦拭他额角的冷汗,指尖触到他皮肤下滚烫的体温。赫谢尔将听诊器按在男孩胸口,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卡尔瑟缩了一下,胸前的蝴蝶骨项链随之轻晃——那是林娜执意让他戴着的,青铜吊坠上还留着未洗净的血渍。
"肺部有湿啰音。"赫谢尔摘下眼镜,用围裙角擦拭镜片,"感染在扩散。奥蒂斯,你确定镇上药房还有青霉素?"穿橙色背心的男人缩在谷仓角落,受伤的腿上缠着渗血的绷带,听见问话时慌忙点头,却被达里尔用弩箭尾端戳了戳肩膀:"再敢撒谎,这箭就戳进你另一条腿。"
林娜收拾药棉时,注意到肖恩靠在干草堆上,警棍有节奏地敲击着靴子。自昨晚奥蒂斯被押回来后,他就很少说话,只是时不时用那种混杂着愧疚与烦躁的眼神瞟向林娜,像只被雨淋湿的狗。当她走向水槽换水时,肖恩突然跟上来,警棍横在她面前:"昨晚在玉米地,我该跟达里尔一起去的。"
"但你没有。"林娜拧开水龙头,生锈的铁管发出咯咯声响。冷水溅在手上,让她想起疾控中心爆炸前詹纳实验室的水槽。肖恩的倒影在水面晃动,他喉结滚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用警棍戳了戳水槽边缘的青苔:"赫谢尔说谷仓后面有片药草园,你要找洋甘菊的话,我可以..."
"不用。"林娜打断他,端起水盆转身。经过谷仓深处的铁栏时,她刻意避开里面的阴影——赫谢尔称那些是"生病的家人",但昨晚她分明看见一只行尸的手指卡在栏杆缝隙里,指甲缝里还嵌着腐烂的皮肉。玛姬正在给铁栏上锁,看见林娜时,马尾辫在肩头晃了晃:"卡尔怎么样了?"
"还在发烧。"林娜将水盆放在手术台旁,看见卡尔攥着项链的手指紧了紧。达里尔从外面进来,猎靴上沾满泥污,手里拎着只被弩箭贯穿眼睛的野兔:"树林里没新脚印,索菲亚可能往南走了。"卡罗尔突然从谷仓门口冲进来,围裙上沾着新鲜的面粉,她抓住达里尔的胳膊:"你肯定漏了什么!她怕黑,不会走太远的!"
赫谢尔放下药瓶,声音带着疲惫:"卡罗尔,让达里尔去。你该去厨房帮玛姬准备早饭。"女人甩开达里尔的手,眼神空洞地盯着谷仓角落的饲料袋——那里散落着几片粉色碎布,正是索菲亚失踪时穿的裙子上的。林娜想起昨晚在教堂捡到的发卡,金属边缘还留着女孩牙齿咬过的痕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肖恩突然走向奥蒂斯,戳了戳他的肩膀:"说吧,去镇上药房怎么走。"奥蒂斯的视线扫过林娜,又迅速移开:"从农场往东走三英里,过了铁路桥就是...但那里有很多行尸..."达里尔将野兔扔在奥蒂斯脚边:"怕了?昨天你朝孩子开枪时挺勇敢。"
"我都说了是误射!"奥蒂斯提高嗓门,却被肖恩用警棍狠狠砸在受伤的腿上。男人惨叫着倒在干草堆里,惊起一群飞蛾。林娜皱眉上前,却被瑞克拦住:"让他们去。肖恩和达里尔能搞定。"警长的脸上还留着昨晚奔波的倦意,眼圈发黑,像是涂了层煤灰。
当肖恩和达里尔押着奥蒂斯离开农场时,林娜正在给卡尔喂水。男孩喝了两口就咳嗽起来,水顺着嘴角流到项链上,冲淡了凝固的血渍。赫谢尔在一旁调配草药,研钵与杵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谷仓里格外清晰。玛姬抱着一捆干草进来,突然停在铁栏前,林娜看见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块糖,隔着栏杆塞进一只行尸的嘴里——那只行尸穿着破烂的婚纱,珍珠手链在腕间晃荡。
"她是我姐姐苏西。"玛姬注意到林娜的目光,声音低得像耳语,"去年圣诞节变成这样的。"林娜没说话,只是将卡尔的被子又掖紧了些。谷仓外传来鸡群的惊叫,紧接着是安德莉亚的喊声:"有行尸溜进菜园了!"
赫谢尔放下研钵,从墙上摘下猎枪:"玛姬,看好卡尔。林娜,你跟我来。"两人跑到菜园时,看见一只穿工装裤的行尸正在啃食番茄藤,安德莉亚举着砍刀犹豫不决。赫谢尔举起猎枪,却被林娜按住手臂:"等等。"她从腰间抽出修书刀,刀刃在阳光下闪了闪,精准刺入行尸的太阳穴。黑血溅在番茄上,像滴落在红宝石上的墨汁。
"谢谢。"安德莉亚放下砍刀,脸色苍白,"我还是不习惯..."赫谢尔没说话,只是捡起行尸掉落的工牌——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照片,名字栏写着"托马斯?格林"。林娜看着他将工牌塞进裤兜,突然想起疾控中心的员工胸牌,那些名字现在都变成了行尸的代号。
午后,瑞克在农场主屋的客厅召开会议。林娜坐在窗边,看见达里尔的摩托车停在谷仓旁,车后座绑着空药箱。肖恩正在跟瑞克说话,手舞足蹈的样子像在辩解什么。玛姬端来咖啡,杯子上印着"格林农场"的字样,边缘有道细微的裂痕。
"药房被洗劫一空。"达里尔靠在门框上,猎刀在手里转着圈,"奥蒂斯说还有个诊所,但要穿过行尸密集区。"肖恩立刻插话:"我跟他去,这次一定拿到药。"林娜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目光快速扫过她的方向,像是在等待某种认可。瑞克揉了揉眉心:"太危险了,肖恩。"
"卡尔等不起!"肖恩提高声音,警棍重重敲在茶几上,震得咖啡杯里的液体溅了出来。林娜看见咖啡渍渗进桌布,形成的图案像极了卡尔胸口的伤口。赫谢尔放下报纸:"我可以用金盏花和紫锥菊做替代疗法,但效果不确定。"
会议最终决定由肖恩和奥蒂斯再次前往镇上。当两人准备出发时,林娜在谷仓门口拦住肖恩,将一小包草药塞给他:"敷在伤口上,防止感染。"男人接过药包,指尖擦过她的掌心,温度高得惊人:"我会拿到药的,为了卡尔...。"
林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跨上奥蒂斯的旧皮卡。车子发动时,她看见达里尔从谷仓阴影里走出,手里攥着枚从行尸身上拔下的箭头,金属尖端还在滴血。"小心肖恩。"达里尔将箭头塞进她手里,"他看你的眼神,跟看行尸没区别。"
黄昏时分,卡尔的体温突然飙升。赫谢尔擦着汗,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一团:"必须找到抗生素,不然..."林娜握住男孩滚烫的手,蝴蝶骨项链硌着她的掌心。谷仓外传来摩托车的轰鸣,达里尔冲进来:"肖恩回来了!奥蒂斯没跟他一起!"
瑞克和赫谢尔立刻冲出去,林娜留在房间,听见肖恩在院子里大喊:"我们被行尸群包围了!奥蒂斯为了掩护我...他被撕碎了!"她走到院子里,看见肖恩跪在地上,身上沾满黑血,警棍掉在脚边,棍头嵌着块腐烂的皮肉。
玛姬突然尖叫起来,指向肖恩身后的玉米地——那里站着一只行尸,身上穿着奥蒂斯的橙色狩猎背心,胸口插着支熟悉的□□箭。达里尔怒吼着举起弩,却被瑞克拦住:"等等!"林娜看着那只行尸蹒跚走来,突然想起今早奥蒂斯说的话:"我女儿在夏洛特镇的寄宿学校,不知道还在不在..."
赫谢尔举起猎枪,枪声在暮色中格外刺耳。行尸倒下时,橙色背心的口袋里掉出样东西——是块粉色发卡,塑料蝴蝶的翅膀已经断裂。卡罗尔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冲过去捡起发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娜感觉有人抓住她的肩膀,回头看见肖恩浑身颤抖,血污模糊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我尽力了...林娜,我真的尽力了..."
她甩开他的手,回到房间。卡尔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手指却依然紧紧攥着那枚蝴蝶骨项链。林娜坐在床边,修书刀放在膝头,听见外面传来瑞克的吼声和达里尔的怒骂。门外深处,铁栏后的行尸们似乎被骚动惊醒,开始撞击栏杆,发出沉闷的声响。
玛姬走进来,眼睛红肿:"我爸说...今晚要把苏西她们转移到别的地方。"林娜看着她手里的钥匙,突然想起疾控中心的安全门密码——那些数字现在都变成了墓碑上的刻痕。当玛姬打开铁栏时,穿婚纱的行尸苏西踉跄着走出来,珍珠手链在月光下闪了闪,像极了林娜母亲结婚时戴的那串。
"对不起。"玛姬低声说,举起猎枪。林娜转身抱住卡尔,将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枪声响起时,她感觉到男孩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项链硌得她生疼。谷仓外,肖恩还在重复着那句话:"我尽力了。"而林娜知道,在这个连誓言都会腐烂的世界里,最廉价的就是"尽力",最奢侈的却是"活着"。卡尔手中的蝴蝶骨项链泛着冷光,仿佛在嘲笑这荒诞的一切,就像嘲笑她此刻突然涌上的、想要撕碎肖恩那张沾满血污的脸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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