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最后,江鲤的命被松烟救下了。
就在她和大毫满脑子的“怎么装魔阴身比较像”的时候,松烟如帝弓司命射出的箭矢,神兵天降,跑到江鲤面前站定,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将军,是这样的。”松烟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信口胡诌,“这姑娘刚刚去积玉坊取快递,正好撞见积玉坊的女鬼,被那鬼吓得脑子不清醒,不然她平时哪会这么说话。但——话是这么说,这事绝对是江鲤的错,而且是大错!江鲤作为地衡司的一员,一点小惊吓就不能控制自己,这是她的不足,是她没有牢记执事官平日里的教导,没有把自己作为地衡司一员的职责放在心上,没有做到时时刻刻......”
眼见着松烟叭叭叭叭,几百字检讨张口就来,江鲤大受震撼。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jpg
这哪是什么地衡司摸鱼怪。
江鲤看着自己眼前隐隐闪着光的高大背影,肃然起敬。
这明明就是公廨扫地僧。
“好了好了。”景元失笑,“我并未生气,只是见她面色惨白,神情恍惚,想问问她发生了什么而已。”
听到这,大毫瞥了江鲤一眼。
江鲤:......我真该死啊。
“至于积玉坊的传言,我也略有耳闻。流云渡有魔阴身士卒出没,云骑军正在排查。此事还未告知罗浮民众,这就要拜托在场的各位了。”
一提正事,松烟就像有什么被动一样,存在感突然变成0。他拍拍江鲤的肩膀,趁大毫和景元谈论公务的间隙,像提起一条鲤鱼一般,把江鲤领了出去。
“呼——”
合上公廨的大门,江鲤整个人再也撑不住,靠着墙滑坐在地,甚至生出一股逃出生天的错觉。
“我说,江小鲤。”松烟在江鲤身旁蹲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这条靠在墙上喘气的鱼。
江鲤没有说话,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怎么样了?”一直待在门外的大广有些着急,“能出来...应该就没事吧?江鲤不会被开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松烟又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说:“这事可大可小,关键在——”说到这,他指了指关着的门,隐去了一些词,说:“可人家不仅不生气,还关心她呢。”
靠在墙上的鱼突然就不喘气了。
“说真的,江小鲤。”松烟又戳了她一下,眼里的趣味分毫不掩,“你......”
松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挑了下眉,最后却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鲤衣服上落下的灰。
江鲤被他这番操作弄得摸不着头脑。
松烟也不解释,他晃了晃脑袋,慢悠悠地对她说:“好妹妹,哥哥以后就靠你啦——要是有什么成天帮富家小姐姐遛狗的工作,记得告诉我啊。”
说完,他走了。
松烟走得是如此潇洒,他挥一挥衣袖,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两个一脸懵的持明。
看着那道棕褐色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长乐天的人群里,大广眨了眨眼,迷茫的看向江鲤。
“他在说什么?”大广问。
江鲤疲惫地叹了口气,咸鱼翻转,留给大广一个侧坐的背影和一句幽幽的感叹。
“人类,真难懂啊......”
-
这事最后像江鲤没有找到快递一样,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江鲤的生活忽地恢复原状,就像什么系统攻略都只是她做的一场荒诞的梦,江鲤再没见过第二个头顶[已攻略]的人,也再没见过景元。
对此,尤其是最后一条,江鲤表示——
“是好事。”她说着,把新打印出的布告哗啦啦全堆到松烟的办公桌上。
松烟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没见过?”
“没见过。”
“真没见过?”
“真没见过。”
“嘶——”松烟往后一仰,靠着身后的档案柜,小声嘟囔道:“不应该啊......”
“什么见没见过?”说这话的是净砚,地衡司执事,有“全能执事”一称。
俗话说得好,公廨没了大毫无事发生,但公廨没了净砚可是真的会瘫痪。
净砚,地衡司公廨永远的神。
“净砚。”江鲤叫了一声,全当打招呼。她这才想起来,事发当天净砚去公务厅开会了,不在公廨。也对,净砚要是在公廨,自己怕是会被当场停职。
“嗯。”净砚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份文件。她看看江鲤又看看松烟,问:“什么见没见过?”
“松烟幻想中的富家小姐姐。”江鲤说着,瞪了松烟一眼。警告他小心说话。
松烟非常识趣地闭紧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净砚也没细究,她扫了眼桌上的布告——“提倡合理合法爱护动物,严查违法违规‘放生’动物”,突然想起了什么,抽出一张布告拍到江鲤的胸口。
江鲤心里顿时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跃渊让我告诉你,你和她上回一起抓住的那伙人又跑到鳞渊境放生了。”
江鲤顿时眼前一黑,只觉生无可恋,仙舟不值得。
“哪伙?”松烟倒来了兴趣,问:“放貘馍卷的那伙?”
“是。”净砚点头,“他们这次改放生鱼豆腐了。”
说到这,净砚看向江鲤,有些疑惑地问:“他们说你同意了?江鲤,怎么回事?”
江鲤面如死灰,一脸绝望地回答:“他们上次放生貘馍卷,是因为貘馍卷是梦貘做的,他们要让死去的可怜梦貘得到安息。”
“貘馍卷真是梦貘做的?”松烟问。
“不知道,反正我说不是。”江鲤回答,“我说,貘馍卷不是梦貘做的,你们这么做只会浪费粮食,让粮食的灵魂得不到安息。”
“真是奇怪。”净砚忍不住去揣测那些人的想法,“貘馍卷和鱼豆腐...他们怎么净和食物过不去。”
对此,江鲤只有一声冷笑,“呵。”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思考,思考放生对象从貘馍卷到鱼豆腐的背后原因。
“等等——等等等等!”松烟突然举手,兴奋地大喊:“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净砚看向他。
“貘馍卷里不一定有梦貘——”松烟摇头晃脑,说:“但鱼豆腐里一定有鱼啊!”
江鲤:......
江鲤:“呵。”
-
【群聊 拒绝放生,从我做起】
阿古(深蛟七队队长,水底不许吃饭):放生的人已经抓住了,速来@江鲤
江鲤(一尾江鲤,跃入水中):本人已入魔芋爽,有事烧纸
波止(深蛟七队队员):?
梨淑(深蛟七队队员):?
小芊(深蛟七队副队长):?
江鲤(一尾江鲤,跃入水中):?
阿古(深蛟七队队长,水底不许吃饭):?
梨淑(深蛟七队队员):今天龙女有空,看病不用提前预约,要我帮你挂号吗?@江鲤
江鲤(一尾江鲤,跃入水中):要
阿古(深蛟七队队长,水底不许吃饭):不把人带走不许入魔芋爽@江鲤
江鲤(一尾江鲤,跃入水中):?
梨淑(深蛟七队队员):?
波止(深蛟七队队员):?
小芊(深蛟七队副队长):别水了,再水持明都要淹死了
-
江鲤需要看病,但她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有病”。
她的想法很简单,这世上的一切总是能用科学解释的,便是没有形体,仅靠记忆而存在的流光忆者都难免会留下痕迹,被人捕捉,如此,让江鲤在人头顶见着字的系统,或许亦能被现有手段发现。
简单地说,她想去丹鼎司看看脑子。
“唉。”关掉玉兆,江鲤叹了一声,和净砚说过之后,起身前往丹鼎司。
丹鼎司,仙舟的医疗研究所。在仙舟追随药师的年代,丹鼎司因对药师赐福的研究,曾一度成为六御之首。现在么……不提也罢。
至于龙女,即龙女白露。白露虽是小孩子,却是持明族的现任龙尊。据说凡人腠疾,龙女垂泪便足以医治,玄乎的很。至于这话的真假,江鲤不知道,她只知道龙女需要问诊的病历曾经排到过三十年以后。
......所以,丹鼎司这么压榨童工,持明族不管吗?
江鲤摇了摇脑袋,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晃出去。毕竟龙师的安排也不是她这个小小的地衡司地勤能瞎猜的。
“江鲤——小鲤——这里!这里!”
行医集市,丹鼎司前供药商往来贸易的集市,人从来没少过。江鲤站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踮着脚喊她的梨淑。
“人呢?”江鲤一路小跑过去,却只看见了梨淑一个人。
“队长押去公廨了。”说完,看着江鲤愣了一下的傻样,梨淑哈哈大笑,“队长不就这样,嘴硬心软,打字还慢。你说你有魔芋爽,他肯定生气。等他老人家慢慢打完字,发出去,才看见你后头说自己要看病,哎呀,队长那时候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
深蛟七队是护珠人的一支分队,专门负责看守古海中的持明卵。江鲤便是因这莫名奇妙兴起的“放生潮”才与他们相熟。
“谢了。”江鲤接过梨淑递来的挂号单,耷拉着肩膀,像是撑不住了一般,很是疲惫。
“这段时间很辛苦?”梨淑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实在不行就辞职吧,以你的医术,加入丹鼎司一定没问题。”
提到这,江鲤觉得自己的心口中了一箭,血条当场见底。
“我又不是没考过......”她小声嘀咕,“三回啊三回,考不上啊。”
江鲤为什么去因事多钱少而出名的地衡司?
是因为热爱吗?
“不说了。”她摆摆手,同梨淑道别,“有空请你们吃饭。”
-
或许是否极泰来,倒霉久了总能遇见好事,江鲤没等多久就见到了白露龙女。
坐在问诊室,她又想起了传闻中那个过分可怕的三十年。
......讲道理,三十年,急诊的病人坟头草都能长几茬了吧?
“你说...你能在别人的头顶看见字?”龙女皱眉打量她,咬起笔头。
“那我头上有字吗?”白露问。
江鲤飞速看了一眼。
江鲤:......
江鲤:“有的。”
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的江鲤已经是一条成熟的鲤鱼了,她不仅能面不改色地面对人脑袋上的字,还面不改色地撒谎。
“什么字?”白露又问。
“......您的名字。”
江鲤回答。她总不能说因为你不暗恋我所以我看不见吧?她还不想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在正式死亡之前社会性死亡。
“名字?”白露歪了下头,显然她也不能明白。小小的龙女伸出小小的手,搭在江鲤的动脉上。
“唔...”
“唔......”
“唔——”
不难听出,龙女大人很苦恼。
“这样吧。”白露提起笔,刷刷刷画下一串“符咒”,“你先去挂个号,拍片,测血样和髓液。拿到结果再来找本小姐。”
“好的。”你点点头,“谢谢龙女大人。”
“嗯嗯,快去吧。”白露挥挥手,展开的手背上有四个小肉窝。
江鲤看的心下一软。
龙女真可爱。
-
等测验结果的时候,江鲤一个人跑去了行医集市,点了一屉小笼包。
梨淑已不在这里,想也正常,她还有工作要忙。
端上桌的小笼包热气腾腾,江鲤夹起一个,放至唇边吹凉。
“江鲤?”
听见有人叫她,她放下小笼包,循声看过去。
是景元。
“将将将将——将军!”江鲤噌的一下站起来,动作极快,甚至掀翻了板凳。
“哈哈。”见此,景元失笑两声,似是有些无奈。
“...将军。”看着对方头顶那毫无变化的[已攻略],江鲤艰难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难看又勉强的笑。
“嗯?”景元歪了头,瞧着她,玩笑似的问:“你很怕我?”
“怎么会呢......”江鲤讪讪笑了笑,拿出她从松烟那儿学来的瞎说本事,叭叭叭叭地开始溜须拍马:“将军居功甚伟,劳苦功高,为人又最是和善。我一向仰慕您,别说怕了,我亲近您还来不及呢...…呵,呵呵呵。”
“嗯——”景元似乎很满意江鲤的吹捧,他含着笑,挨着她坐下,又弯腰帮她扶起倒下的椅子,抬手拍去椅子上沾染的灰尘。
看完全程的江鲤:……
感动吗?
不敢动。
“来。”景元拍了拍扶正的椅子,唇角扬起,活像一只偷到罐罐的白猫。
看着表情逐渐无法控制的江鲤,他微眯着眼,慢悠悠地说:“既然如此,那就借这个机会,我们‘亲近’‘亲近’。”
江鲤:......
坏了。
马屁拍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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