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眼睫时不时颤动,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境中烟雾缭绕,有两人正在交谈。
站着的红衣男子笑嘻嘻问:“诶~你睁开眼看看嘛,喜欢我穿成这样吗?”他故意大幅度扭动几下,腰身灵活,衣摆翻飞,如一抹跳动的火焰。
“这颜色是不是很衬我?”
白衣男人端坐在莲台上,纹丝不动,冷声喝斥:“不知廉耻。”
红衣男满不在乎:“嗯哼,我要廉耻干什么,比起廉耻……”他凑近对方耳边,“我更想要道君的怜爱呢~”
说着他抓起那人的手,往自己的身上使劲按:“嘿嘿给你摸摸,我这布料可是冰蚕丝制成的,可滑可舒服了~”
“啧啧啧,就喜欢你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山不就我,我自就山!”
红衣男子掰了半天掰不动,干脆一屁股坐到对方身上。
然后继续故意扭动腰身。
白衣男人猛地睁开眼,杀气四溢,拔剑就刺,红衣男子侧身避开,掏出一只笔,挡住凌冽的剑意。
红衣男子大叫:“你来真的啊!怎么这么不经逗!”
白衣男子冷声:“你死。”
飞沙走石间,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天地都为之变色。
苏离就站在他们旁边,离奇的是,他可以看清两人的招式,甚至服饰和武器的纹路,却始终看不清两人的脸。
仿佛设了禁区,不可直视真容。
而苏离偏要看。
苏离直言:“喂,两位能不能别打了,先把脸转过来一下。”
两个人恍若未闻,继续干他们的架。
苏离心下嘀咕,真是奇了怪了,这不是他的梦吗?
他被无视后直接上手,一只手掐住一个人,死死按在原地后,努力瞪大眼睛看。
“都叫你们先别打了。”
……还是看不清。
而且手感有点不对劲。
苏离缓缓低下头,此时此刻,他正骑在万尘熄身上,双手掐住对方的脖子。而万尘熄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一动不动。
舌头快速舔过虎牙,牙尖割得舌尖微疼,很好,确认不是在梦境了。
下一刻,苏离果断加大了力度。
受死吧剑人!!!
万尘熄:安详.jpg
过了一会儿,万尘熄平躺在石床上,双手乖巧放在腹部,身上被盖了件薄被。
掐死当然不能真的掐死,他只是出出气发泄一下。
苏离单手撑着脑袋,眼神放肆看着那张脸,如城主巡视他的领地。冷峭的眉峰,高挺的鼻梁,盯到淡色的薄唇时,脸上不禁有些发热。
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万尘熄,发起春来还真是判若两人了。和饿了几天的野狼下山一样,什么礼法戒律,都被抛之脑后,只剩下掠食的原始本能。
话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兽化了?
银鳞、蛇尾和鹰爪,苏离回忆见过的妖兽,逐一开始对比排除。
“鱼类没有爪子,鸟类没有鳞片,蛇类有爪子的话……”
然后猛地一扭头。
万尘熄……不会是龙人吧?
在安河城的当铺,万尘熄不就典当过一片龙鳞?
苏离越想越觉得接近真相,据说龙全身上下都是宝材,他直接掏出一把剪刀,就要用实践验证猜想。
锋利的剪刀刚挨到对方的手指,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询问:“你在干什么?”
苏离实话实话:“剪你的指甲试试能不能炼药。”
……
苏离讪讪收起剪刀:“醒了啊?哈哈、对了,你昨晚为什么……”
本来苏离是被侵犯的一方,在道理上占了上风,只是恰巧干坏事被抓包,说话底气就弱了点,没想到话都没说完就听到——
万尘熄:“出去。”
苏离:?
先不说从来都只有自己叫别人滚,而这次他还是理直气壮的那方,苏离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反问道:“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万尘熄:“出去,我不会说第三次。”
震惊、疑惑、愤怒,苏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万万没想到,“穿上裤子就不认人”这种事,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万尘熄眉头紧皱,他的状态不算好,头痛欲裂,五脏内焚,灵气沿经脉乱窜,视线隔了一层雾。
昨日,他见到苏离与人举止亲密,被发现后不惜撒谎来掩盖,霎那间,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涌起,御剑飞至后山顶峰,才意识到思绪不稳,举止竟然乱了分寸。
思绪不稳则道心不稳,修无情道本就如履薄冰,不应有丝毫的差池例外。
山风拂过,青葱树影。
万尘熄伫立悬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山谷。
他天生剑骨,记事起就被教导,要刻苦修炼,要冷情克欲,要心系苍生。
十多年来,也从未动摇分毫。
直到遇见会背地里骂他的苏离。
万尘熄心想,怎会有人活得这般肆意?
越是夺目,越是危险。
万尘熄席地而坐,默念几遍清心诀,压下澎湃起伏的心潮。忽然,神秘老者留在识海中的秘籍金光乍起!
秘籍内文字浮出,围着万尘熄投射环绕,上面记载无数心诀和功法,奥义无穷、精妙绝伦,简直像为他量身打造。
略微一眼,便有所顿悟。
顿悟之下,一直压制的兽态显现出来,然后兽性逐渐压制了理智,偏偏此时苏离找上门来。
现在回想,万尘熄都心惊自己的□□,要不是后来理智恢复清明……目光转向身下昏迷的苏离,衣襟凌乱,唇色嫣红,一副任君采撷的乖巧模样。
如果没及时恢复理智,那他们该如何收场?
指尖在苏离的脸前停住,随即收回,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苏离。
正因为是苏离。
无论是为了偏正道心,还是克制兽态不伤害他,他们都不该有交集。
万尘熄微微偏过头,不看苏离气红的双眼,吐出冰冷的言语:“你既然拜入问天宗,就应该专心刻苦修行,不该知道的别问,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来的地方别来,以后就老实待在木屋,再有下次,我会把你移交戒律司。”
“那你不该亲的嘴还亲了呢!”
苏离简直要气笑了,“啪啪啪”刺耳的掌声,在空旷的石洞回荡,“好、好、好!万尘熄,你真是顶好样儿的啊,穿上裤子就装冷淡了?”
“嗯?昨晚不知道是和吃了十斤春药一样在我身上拱,早知道来之前我就在嘴唇上抹点砒霜好了。”
苏离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不管他怎么尖酸刻薄,万尘熄始终波澜不惊,如同一拳打到棉花上。
“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说罢,苏离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苏离沉下性子,日出练剑,日落打坐。
苏离练剑的时候,万尘熄会站在一旁,时不时指点几句,苏离冷着张脸不吭声,但挥剑动作会随之调节。
如此下来,在问天宗弟子考核之前,苏离的剑技精进了不少。
清晨,问天宗后山。
人群熙熙攘攘,都挤台阶上闲聊。
“诶,往年弟子考核不都在比武台吗?今年的考核怎么设在后山了?”
“今年的人数好多,我听说赛制改了?有人知道内幕的吗?”
“嘘,那人来了。”有人使了使眼色,叽叽喳喳的几人,同时都静了一瞬,朝那个方向张望。
“这就是那个苏离吗?”
“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人群不约而同让出一条道,苏离顶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昂首阔步走上最高的台阶。
蓝天白云下,红砖绿石上,苏离身着白衣,身形笔直修长,神色张扬不羁。
苏离转向嘀咕的方位朗声道:“对,是我,我就是苏离,哪个人叫我?”半天没人应答,“切,我当是哪个有种的,原来是个缩头乌龟。”
下一刻,有只手搭上他肩膀。
裴觉忧心忡忡劝道:“好兄弟,你就先别树敌了,我被叫去当苦力了,考核帮不了你了,劝你赶紧说点好听的,拉一波人缘,找人组个队,别等下落单了。”
“来来来。”苏离挑了挑眉,“你收到什么风声?”
裴觉有些惊讶,“万尘熄没告诉你吗?”然后摇头不语,“等下你就知晓了。”
苏离“啧”了声,脸色变得难看。
“你别和我提他。”
裴觉:“啊?你们关系又变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然感到一阵威压,四名长老出现在高台上。苏离眯眼看去,认出陈长老和杂役峰的吴长老,而身着桃色道袍的女子和身着木色道袍的男子,他猜测大概是哪位峰主吧。
“肃静!”
吴长老往前一步,虎背熊腰,声如洪钟,极具压迫感。
“弟子拜见各位长老!”
众弟子规规矩矩行礼,苏离站在人群最前面,朝裴觉看了一眼,裴觉回了个眼色,苏离有样学样,跟着行了一礼。
吴长老:“经诸位长老商议,此次弟子考核大会,不再是往年的比武单挑,地点改在后山,比试人数不限,截止于明日午时,每人发放一个名牌。”
“你们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名牌,抢夺他人的名牌,失去名牌的弟子出局,名牌越多者名次越高。”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喧哗。
吴长老继续宣布:“为确保考核公平性,剑修武器统一用木剑,符修可带七张空白符纸,如果不选择带武器,可以选择一个妖兽,陪同进去参与考核。”
“奖罚同往年一样,今日出局的弟子,若是内门弟子,则逐去外门,外门弟子分去杂役峰,前三十名弟子……”
“长老!弟子有一事不明白……”底下弟子按耐不住举起手,吴长老鹰眼冷冷扫了一眼,对方立马如鹌鹑不敢吱声了。
乌思长老笑道:“吴长老,你未免也太严肃了,吓着这些小孩了。”她示意举手的弟子,“你,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被点名的弟子偷偷瞥一眼吴长老,再看了看笑盈盈的乌思长老,继而结结巴巴道:“弟子、弟子没、没什么问的。”
乌思长老心下暗叹无趣,眼神一转,看到了站得笔直的苏离,在一群缩脖子的弟子中,他可谓是鹤立鸡群了。
于是,乌思长老指了指:“你,站裴觉旁边那个小孩,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吴长老宣布的规则很长,苏离听着听着就神游天外,冷不丁被点名了,还愣在原地,事不关己的神态。
裴觉忍不住扯了扯他衣袖。
苏离回过神:“怎么了?”
高台上一阵悦耳的笑声,苏离闻声抬起头,对上乌思长老的眉眼,随即被对方美貌惊艳。
乌思长老毫不介意苏离的直视,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离。”
“哦~你就是那个孩子呀。”乌思长老捋了捋碎发,“苏离,对于本次的弟子考核,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离闻言沉默良久,久到裴觉都汗流浃背了,他才不紧不慢开口:“人数不限的意思是,可以一个打一个,一个打一群,一群打一群?”
“聪明。”乌思长老点了点头,“但你们需要记住,问天宗禁止同门互相残杀,不可对同门下死手,后山每处都安排了监考,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
“等下你们会领到一张传送符,遇到危险立马撕碎符纸,传送出来,不可恋战。”
乌思长老拍了拍手:“好了,都去领道具吧。”
下一刻,众弟子涌入后山,生怕领不到道具。
苏离和裴觉潇洒挥别后,慢悠悠朝入口走去,然后远远就看到了,那气质出尘的背影。
带队的是万尘熄。
苏离:怒竖中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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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爆炒冰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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