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须佐去牢狱里见八岐之前,和天照有过一番长谈。说是长谈,其实不过是他们相对彼此,一句又一句话后的漫长沉默。
“你不必去见蛇神,审判之日自会相见。”
“你知道我必须要去,我不能看着他伤害无辜的神使。”
须佐跪在殿前,他仰起头看向神座上庄严肃穆,不可侵犯的万神之神,声音沉着而坚定。
“你应该知道的,蛇神并非因我击败他而束手就擒,他明明还谋划着什么。”
“因为吾知道他密谋着什么,所以吾不赞同你去见他。”
须佐看着天照沉默了,而天照双眼隐在八咫镜下,辨不清神色。
他长舒口气,站了起来,扬起脸不卑不亢的看着神座之上的太阳女神。
“那我更要去见他,我要看看蛇神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天照拦不住高天原的行刑者,也拦不住蛇神罪恶的妄图。
也许从她让须佐之男去封印诛杀七恶神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无法阻止行刑者与那恶神之间的的羁绊了。
是她创造了【爱】,【爱】衍生了万事万物间的羁绊,可她未曾想【恶】也能产生羁绊。
看着须佐远去的背影,天照身后,月读缓缓走了出来,“你明知劝不住他。因果在他取骨封印六恶神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
天照轻轻摇头,空渺的声音响起,“这并非他的错,也并非蛇神的错,蛇神错不在此……吾现下只盼因果缔结,最终的结果仍是光明的。”
可无论最终的结果是怎样的,无论未来是否光明,高天原最深的牢狱里,却永远也没有阳光。
须佐踩过黏腻的血洼,指尖微动中用神力将呻吟力竭的神使送出牢狱。
他看向坐在尸体堆上睥睨他的蛇神,恍惚间竟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这个角度也是平日里天照坐在神位上看向他的角度。
须佐端详着他,很仔细的那种。
眼前之人恶贯满盈,紫色的眼睛眯起时散发着邪狞的恶意。他脸上神情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似叹喂似满足,薄削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苍白的脸上有着金色神纹闪烁,可他脚下是血海,身下是尸山,满手猩红,连眼里都似是浸着血。
他说,“等你好久了,须佐之男。”
part.2
“我以为反叛高天原的邪神会是个什么样的狂人,没想到确是恶的如此纯粹。”
“那么你呢神将大人,我看到……你其实同我一样,是个不折不扣十恶不赦的罪人!”
须佐面无表情的看他,八岐从尸堆上走下来,离他很近的端详他,紫色的眼里泛着些许兴味盎然,他分明双手还困在长长的锁链里,一举一动叮当作响,可却依旧姿态高贵优雅,神色没有一点阶下囚的样子。
神将大人看出来了,蛇神是盼着他来的,甚至如他一般期待着这次会面。
然而他们之间的交谈不那么愉快,蛇魔糜腐的瘴气里裹挟着一丝樱桃木的清苦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樱花香气,撩人又回甘无穷。
须佐沉浸在那幻境里,耳边不断回响着蛇神低哑磁性的声音,就忽然觉得不只是蛇神身上的味道,他的声音也是有回甘的。
“须佐之男……若是有朝一日天照不再,规则尽失,你这自诩正义的看门狗又会怎样?到不如加入我,在我的规则下,世间所有都是你的猎物!你自可以不必再背负善恶,由心而为,审判世间一切!”
须佐抬起头,看向幻境中的天照,那张脸缓缓地变成了八岐的脸。
那感觉并不讨厌,甚至让他勾起了嘴角。
他的手从八岐胸前穿过,握住了他微凉的神格核心。
“可我现在要猎的猎物,是你。”
行刑者一手握紧了手中银白色泛着紫光的神格,一手自然的揽住蛇神因为神格离体而骤然失力的腰脊。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你果真是有趣!高天原的行刑者!”蛇神肆意的笑着,他连呼吸都是凉薄的,打在他颈侧,有些痒。
八岐低哑着嗓子又凑近了些,几乎抵在他耳边呢喃。
“须佐之男,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金色的闪电袭下,须佐放开了揽着他的手,锁链的叮当声里,蛇神双臂被吊了起来,他垂下的头连着肩膀一起跟随他愈发张狂的笑声颤抖着。
“来和我打个赌吧!神将大人!我将在你正义的规则之下审判众生,令高天原所维护的秩序轰然崩塌!”
“有意思……你能赌什么?”须佐上前一步,用手捻起了八岐的下巴,端详他收回去的獠牙和轻轻颤抖的蛇信。
他也来了兴趣。
“赌注是你!神将大人!”蛇神紫色的眼睛因激动而泛起红,眼尾晕染着血色,薄而色深的唇勾了起来。
他的信子在微张的嘴边探过獠牙,颤抖着舔去嘴角的血。
八岐凝视着须佐,兴奋的说,“我赌你,终有一日会成为邪恶的信徒!我的信徒。”
“哦?”须佐盯着他。
蛇神一向以优雅高贵为代名词,时刻都是仪态端庄一丝不苟的,可此时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他双手被锁链高高吊起,由于被取了神格而暂时失力跪在地上,银紫色的袍角委落一地。
可他的神情依旧是镇定的,高贵的,带着一丝疯狂的。
蛇魔顺着他捏着蛇神下巴的手攀援而上,张开了寒光泠泠的毒牙就要咬下去,却被他一手捉住捏成了一团雾气。
八岐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吐着信子舔去唇角的鲜血,那快速摆动的信子间或划过须佐的手,挑衅十足。
他凝视着他的眼睛,放开了手,后退两步,笑了笑,“我拭目以待,蛇神。”
part.3
须佐知道蛇神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那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在他看来是无伤大雅的,他会永远守护着天上的太阳不陨落,哪怕是付出自己的全部。
八岐大蛇的一切把戏在他看来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六柄天羽羽斩依次在他身边罗列开来,金色的闪电如一条条细小的蛇嘶鸣着盘桓其上。
蛇神被悬吊在审判台上,头顶的审判天平重重的倒向蛇神神格一方。
他仰头笑得张狂,而他在他看向他目光交汇的一刻,挥起手,六柄羽斩顺次劈下,贯穿蛇神双手双脚眉心胸口,那是钉住魂魄不得超生的死法。
须佐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那日牢狱里八岐对他说的话。
“你凭什么封印了六恶神却偏偏要处决我?谁定的规矩?谁下的决定?”
“你罪恶滔天,死不容惜,该当其罪!”
他冷沉着一张脸,说道,可现下眼看着蛇神倒地,如注的血蔓延开来,他恍惚了一下。
自己审判的,究竟是恶,还是被规定的恶?善恶的标准与定义究竟是什么?那真的是能被定义的吗?
胸口神格忽然就蔓延出一阵钝痛,他眼前恍惚,似是又闻到了那股樱桃木与樱花混在一起的甜香清苦味道。
混乱在他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爆发了。
待他再一次睁开眼睛,夺回天羽羽斩的控制拦住“自己”时,他才不得不承认蛇神的诡计是有点用的。
至少这一战后,神将大人将再也不是高天原公正无私的行刑者了,他将背负着世间罪恶叛离高天原,即便是他流尽最后一滴血击杀了邪神。
“你终于醒了!我等你好久!”
他抬起眼看向那张曾无比熟悉的脸,那是他的脸,蛇神用蛇魔的瘴气污染了他的神格,他们互换了身体,由他代替八岐挨下了自己的六道斩击。
须佐运起掌心金雷,汩汩流血的伤口在神力作用下暂时弥合,他从行刑台上带着万钧之势一拳砸向蛇神。
双方各退一步,神将大人直起身体,金色的眼瞳带着意味不明的光看向不远处擦着唇角血迹的“自己”。
“为何不躲?”他问。
“躲什么?”蛇神抬起眼,紫色的眼睛泛着兴奋的红芒,“打在自己的身上,滋味不错吧?”
“蛇神,你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高天原的行刑者眯起双眼,冷笑着,抬起手唤那以他的骨为芯制成的六柄巨剑。
可蛇神掌握着他的身体,竟比他还要先快一步。
“我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规则之下!神将大人!”八岐将一柄剑砍向须佐,他眼里紫光愈盛,蛇魔瘴气带着樱桃木与樱花清涩的苦香裹着雷电舔了过来。
须佐抬手握住了剑刃,血汩汩流下,那是属于蛇神的血,化为天羽羽斩开刃的釉,将那剑洗的更加锋锐。
他凝视着他残忍面孔之下毫不掩饰的恶,唇畔只余二字,“恶心!你做的一切,无人能及!我不介意下手狠一点,将你直接打出我的身体。”
八岐哈哈笑了,低哑的嗓音环绕在他们本就不远的狭小空间内,他用着行刑者的双眼凝视端详着自己的脸,明明是恶神邪神的躯体,张冠李戴的入驻了高天原的行刑者后,竟也能正义凛然起来。
那脸上的表情太有意思了,看着自己的脸上露着这般正义的,肃穆的,没有一丝恶念的表情,当真是……太有趣了!
于是他也听见了,他还看见了,神将大人一把夺过他手中这柄天羽羽斩,遥指着他,修长的眉眼冷峻中带着一丝厌弃,是真的恶心他。
“不要用我的脸作出这番表情,你看我的眼神真是恶心透了。”
八岐又怎肯听他的?当即一挑眉,勾起唇角深深的望着他。
“恶心?怎么就说我恶心呢?这未免太伤人了,神将大人!”蛇神叹惋的挥手换来剩余五柄巨剑,“别忘了!这可是你的身体!”
他们纠缠在一起,紫色的蛇魔瘴气与金色的雷霆闪电也难舍难分。
那天羽羽斩以须佐之男骨为轴芯,以八岐大蛇血为釉。融了二人的骨血,本就与二人的关系纠缠不清,如今身体神格互换,六剑难分主人,在空中嗡鸣着左右飞舞。
他们是天生的对手,天生的宿敌,一个向着罪恶的黑暗深渊不停脚步,一个仰起头注视着太阳斩断所有妄图染指光明的存在。他们是至恶的邪神与光明的行刑者。
他们有命定的羁绊,那以二神骨血造就的六柄神器能斩杀所有的神,不分高低贵贱,不分善恶美丑,是绝对冰冷无情的公正,是能带来自由的混乱秩序。
天羽羽斩终于在双方的角逐中,被神力更强的须佐之男夺过,他抬手召唤神器,五柄巨剑升空后如五道璀璨星辰,剩余一柄被他握在手中。
须佐抬起手中握着的剑,狠狠刺向自己的身体。
八岐仰躺在他身下,看着自己那张脸上违和的肃穆平静的,属于须佐的神情,神经质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须佐之男!你要杀我?可别忘了!这是你的身体!”
“没错!这是我的身体,可你的灵魂!却见不得光!”
长虹贯落,划破纠缠的雾与电,太阳的光芒由上而下笼罩了两个人。
那剑钉入□□的声音是顿挫的,樱桃木与樱花的清苦香甜蔓延开来,靡靡缠绵里带着冷漠的位居高位的疏离感。
低垂着头,手持天羽羽斩刺入蛇神神格的人缓缓站了起来,游走在发丝间的闪电消弭,他抬手拔出天羽羽斩,然后用另一只手捋顺了飞扬起的发丝。
“神将大人啊!”八岐大蛇仰头肆意的笑着,“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换回身体的邪神在蛇魔的裹挟中飞身冲向空中的天照,手中天羽羽斩缭绕着紫黑色的瘴气,刺破了一层又一层光罩结界。
“天照!事到如今!你还要坐在你那虚伪的王座上吗?”他笑着,紫色的眼睛便也飞扬起来,肆意狂放。
“你那虚伪的【爱】救的了你吗?你【爱】的世人救得了你吗?或者!你真的【爱】他们吗?可笑至极!不如来看看我的规则,我让众生自由,再无桎梏,不必纠结条条框框的善恶对错,所有人都能从心而为!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蛇神。你的所想是不会成功,世间秩序法则自有定数,你口中那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无序的混乱,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
天照面前八咫镜跳跃着火焰的红芒,无悲无喜的太阳女神依旧那般高高在上,她张开双臂,散发着柔和的力量形成屏障,保护着高天原。
“八岐大蛇,你终有一日会自食其果。”
“自食其果……”蛇神低头扶住额角沉沉的笑着,“自食其果……我从未铸就因,哪来果可食?”
他举起手中天羽羽斩,义无反顾的向天照斩去。
part.4
须佐拦在天照与八岐之间,双手死死握住剑刃,神血顺着剑脊的血槽流下来,一路蜿蜒过剑格,顺着剑柄粗糙的太阳纹路渗进去,与八岐大蛇掌心未曾完全愈合的剑伤融在一起。
他再次近距离的与这位神将大人对视,对方浑身是血,明明是狼狈万分的样子,可那双闪着金色电光的眼瞳却依旧波澜不惊,他用那一如既往平静的,尽在掌握的眼神,漠然的凝视着八岐。
蛇神觉得自己神的身份与尊严第一次这么被轻视,一向被人恐惧受人供奉的邪神大人在这位高天原的行刑者眼中,就像是泥潭里翻滚的长虫一般不值一提。
即使他将高天原半数的神使斩落人间,将这高高在上的神之地毁的如同炼狱,将那位神将大人搞得如此狼狈,可在对方眼里,这似乎仍是些小打小闹一般。
他觉得这面子着实挂不住,兴奋的情绪被一丝记恨与怨念催发的更加茁壮,他满眼都是这个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审判者,行刑者。恶念生根发芽,紧紧缠绕着他的心。
“须佐之男!你真是太顽强了!在我眼里,你简直——比这太阳还要耀眼!”
八岐手中长剑猛地一抽,两人再次升入高空,须佐身后幻化出巨大的法相,满天的金色闪电带着浩然正气去审判这不知死活,还妄图挣扎的恶。
每一道闪电都打在邪神身上,他接下所有攻击,心里那疯狂的念头愈发茁壮——想把他拉下来,拉进无尽的深渊,让他匍匐在自己身前,彻底地堕落,堕落为他邪恶的信徒!
八岐大蛇幻化出白蛇真身,紫色的眼睛闪着流光,蛇信嘶鸣,盘旋其上,将须佐之男缠绕在内。
长剑虹落,带着蜿蜒曲折的金色长蛇,破开浓黑的瘴气一剑刺入八岐大蛇蛇头人面,贯穿而下,在人间劈开了一道不可探寻的幽深狭间。
“须佐之男!你知道的!我与天照同生,不死不灭,只要有光明就有黑暗,只要有善良就有邪恶,这天羽羽斩已经融了我的血,它杀不死我,你如今的封印不过是困住我一时的牢笼,我早晚会回到这世间!带来真正的终焉!”
行刑者手中力道未减分毫,审判的金色天雷由他掌中浸过神血,膨胀变粗,从剑口处灌入蛇神身体里。
白色的巨蛇在空中痉挛颤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被一点点镇压进黑暗的狭间。
须佐沉声说,“到了那时,我会让你明白,你真正的宿命!”
八岐巨大的蛇目中倒映着完整的须佐的身影。
他着实是移不开眼睛的,在进入那无尽黑暗的前一刻,那满天的金色闪电与须佐冷漠的金瞳深深刻入他脑海里。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须佐之男!那我等你!我等那一刻的到来!神将大人!”
巨蛇凝视着他身前那威武正义的行刑者,嘶嘶的痛苦鸣叫里,他低哑的声音缓缓隐与黑暗,“我甚至迫不及待了呢……我的神将大人!我现在就……等不及了!”
除却钉入白色巨蛇蛇头的巨剑,剩余五柄天羽羽斩构成五芒星封印法阵,将狭间关闭。
天地陷入了短暂的静谧,不一会,天照的神辉再次亮起,驱散了黑暗与寒冷,太阳,又升了起来。
须佐立在封印之上,抬头远眺着那轮橙红色的太阳。
荒从远处向他踉跄着跑了过来。
“大人!”他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大人,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回不去了,自我去牢狱里见他的那个决定在脑海中浮现时,我就已经落入彀中。”
少年身体颤抖着,哽咽着,“可是,您不是已经打败他,封印他了吗……”
“不!”须佐之男摇了摇头,他终于垂眸,转过身来,背对着那冉冉升起的太阳。
“我们没有人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我们都输了。”
他说着,身形渐渐的变淡,向空中飘去。
“我封印了七恶神,将八岐困在了狭间里,但高天原今日之祸已铸,世间罪恶由我一人承担,我回不去高天原了,接下来的千年,我还有我必须去做的很多事情,为了……那不会很远的将来……”
他的身影变成一道金色电光消失了。
“不必担心,那时,我将为他而来。”
狭间封印之上,那樱桃木与樱花的味道纠缠在一起,清苦中带着丝丝淡香,缭绕不散,缠绵不休。
(完)
彩蛋
鉴于我知道你们发现不了我文里的细节,所以我自扒一下,看到这段文字的就是赚到(我好不要脸)
文中关于樱桃木和樱花的描写是我设定最有深意的。
樱桃木,清苦的香味,有很强的耐冲击性能挠性好,是很受人钟爱的制作工艺产品的木材早在十七世纪起就是木匠和装饰木匠的心头好,用英语谚语说他,意味心爱至宝,因为其耐久性和耐磨性,时间越长,颜色和木纹会越深红,如美酒一般在时间的淬炼下愈发香醇,是一种情感积累的“历久弥新”的生动演绎,不着痕迹让人回味无穷。
至于樱花,我不需要多说了吧,樱花花语是爱情与希望,高雅质朴的爱情什么的你们懂的都懂,樱花落的时候,缓缓在时光中消逝,但是那一瞬的绚烂却是最永恒记忆什么的,你们也给我懂的都懂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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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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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堕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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