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世界都有住民,纽约成为黑路撒冷以后,里世界也受到影响。
住民不再单纯是人形,几乎和异形对半开,有的住民是忽然变异的,也有的是新人。
但不管是表里世界,需要魔女追捕的异形,都是同一个长相:浣熊。
浣熊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它们由逝者化成。
若逝者拥有执念,不肯进去到里世界,一直在表世界飘荡,时间长了,就会变成浣熊。
在日本,这种存在被叫做“虚”,在伦敦,叫它们作“龙”,在黑路撒冷,它们是“浣熊”。
没了人、老鼠和鸟外(昆虫不算在列),浣熊就会成为纽约的主人。
平均寿命不到两年的生物,伴随着城市化,也学会了与人类共居。
它们不仅会偷吃猫粮,更会翻垃圾桶,也学会了爬电线杆,躲藏在后院年久失修的棚子里。
它们还学习到了人类的生存方式,并不单独行动,而是成群结队、团伙出行。
人类的食物对浣熊来说很不健康,城市化带来的危险,反而减少了浣熊的寿命,让它们死在各种各样的事故中。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会投喂浣熊。
听到敲门声后,对上它们亮晶晶的眼眸,得到抱拳与作揖的手势,谁都会心软。
——纽约的浣熊,却会在你进屋拿食物的那刻,化身成庞然大物,若蟒蛇般一口将你吞吃进去。
因而,出于恐惧的尖叫远远少过感叹其可爱的叫声。
失踪案年年有,月月有,不少人都描述,家人朋友只是去应了个门就不见了。在旧纽约和如今的黑路撒冷出现这种情况,犯人通常就是浣熊。
身为魔女,或者被戏称为“猎熊人”,难点在于从普通浣熊中,区分出异形浣熊。
在面对生死危机和进食两种状况外,两类浣熊长得一模一样,肉眼根本无法分辨,需要借助探测器才能了解。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快的方法——
我对着巷中的浣熊投出了匕首,它吓得沿着消防水管,“嗖”地攀上了屋顶。
匕首到底擦过了它的皮毛,即刻开始分析它的DNA。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匕首,而是我花了大价钱,以地狱发放的设备为基础,专门定制的对浣熊武器。
它内置各种魔法,不仅能记录下被匕首扫到过的浣熊,并在下次遇到同一只浣熊时辨别出来,还能同我的身体产生连结,将这一结果即刻告知于我。
其他魔女,都是在接到活动情报后,前去追击浣熊,而我则是——
“哟,浣熊达人。”留着金色长发男人从后方走来。
男人叫做格雷哥尔,他人眼中,他的主业是格斗手,实际上和我一样,也在做魔女。
魔女有一个更正式的称呼,叫做浣熊守护官,但十岁出头的我觉得魔女更帅气,就一直这么叫着罢了。
我和格雷哥尔都是守护队的高级成员,偶尔会在这座城市里撞见。
“好久不见了你啊,浣熊达人,休假休够了?”他手里还拿着酒瓶:“我以为住在曼哈顿酒店里的你从来不会缺钱。”
“工作也不是为了钱。”我走到他面前:“你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格斗和抓浣熊五五分,生活充实得很。就是两边的老板都挺麻烦的,也没遇到有意思的对手。”他晃了下酒瓶:“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突然手骨折了参加不了比赛。你也知道的吧,还是个名人呢,那个白毛扎普。”
……真的是,扎普这个家伙简直和幽灵一样!
“听说过。”我说:“估计是欠了格斗场老板一大堆的债吧。”
“是啊,你很了解啊。”格雷哥尔说:“浣熊达人最近对浣熊之外的事也有了兴趣?”
“知道多些当然好。”
“你变了,”格雷哥尔夸张得摇了摇头,“你变了啊,安吉丽卡,刚入队时候哪里有这样的雄心——”
“好了,别说了。”我朝他扬了下手,迈步离开:“晚安。”
走出了几步,格雷哥尔又叫住我:“我听说,那个时间书卷的任务派给你了。”
都是同僚,我们之前却不常聊工作。
格雷哥尔没什么上进心,所以我比他晚成为魔女好几年,也和他升上了同一个位置。
他本要去到管理层,却因热爱表世界,不肯去里世界坐班。
我扭头看向他,格雷哥尔缓缓开口:“听说血界眷属也盯上了它,你最好小心点。”
血界眷属,这还真是新的情报。
不过在上一次执行任务时,也有不少人在找它,血界眷属虽说是势力最强的一批存在,但最终,书卷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他们是最不需要担心的。”我说。
“你还真是胸有成竹,好运!”
我将格雷哥尔的祝福声抛在脑后,晃了下匕首,将它扔到空中。
匕首载着我,做了十公分低空飞行,将我送回了住处。
一家三口的合照就摆在床头,我在睡前拿起来看了看,过往好似云烟,此刻又飘入我的脑袋里。
如今这座公寓,是大崩坏中翻修了两年才重新建好的。那两年我在马路对面租了房子,每天一开窗就能看到它。
事情发生的那天,我在中央公园,帮着照料马匹。
新年的烟花绽放之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几声之后,我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大对劲。
轰隆声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好似滔天洪水涌进了城市。很快地面也一同震动,大脑连同身体晃了几下。
那个时候我还没改良匕首,它不能带我飞,我也没成为高级守护官,在得到许可前,没法用高级的飞行魔法。
跑实在太慢,我直接解开了缰绳,骑上了马背。
平静果然是短暂的,在马车夫的惊叫声里,我跑回了家楼下,刚翻身下马,就有什么砸到了我的脑袋上。
抬头再看,我以为见到了超现实主义的画作。
——公寓楼的上半部分直接倒转,悬浮在空中,好似被掰成了两半的威化夹心饼干。
打到我额头的是建筑的碎屑,它们若大雨倾盆,哗啦往下掉。
马匹惊叫,我却还想着要遵守规则。
既然没法直接将飞行魔法用在我自己身上,那就施加在马身上好了。
随着楼层上升,我的心脏也快被撕裂。
断开的那一层,刚好是我家楼上。我用手机打家里的电话,响了两声后,有人将它接起。
爸爸和妈妈还在睡梦中,我让他们不要动,我马上就到家。
当我接近窗口时,两人都从阳台探出身体来,他们往外看着,神情空白,当看到我时,更是吓了一跳。
就算事情已经结束的如今,让我回想起同一幕,依旧格外艰难。
我要拉住他们,让他们回到房间里,可风却吹得比我的动作快。他们的身体骤然浮起,好似绿野仙踪里的情景般,被卷入了上空。
我策马追去,在风里打着转,使用了无数魔法,都没法抓住他们。
所以我知道了,带来这一切改变的人施加了比我掌握的更高级的术式,我没法挽回,所做一切都是徒劳。
我接连几日徘徊在城市中,想尽我可能帮助还活着的人,里世界也一团乱,对魔女开放了权限。
梦一般的几日,待我重新回到里世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我的父母。
我以为他们已经进入了转生,只要能再看上他们一眼就好。
可是没有,无论哪里都没有他们的身影。本来自动生成的名单上会有,可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就是不见两人的名字。
“我想你的父母是变成浣熊了吧。”这是刚调来的浮竹先生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的第二句是:“但是没关系,你可以找到他们的,一定。因为,你是他们的女儿啊。”
从前看千与千寻,大概是和东方文化存在隔阂,我怎么都不能理解。
在结局里,女主角是如何从那么多只猪里,辨认出了她的父母。要说的话,只有倚靠魔法了吧。
在找寻的过程中,我倒是逐渐明白了。
不管在纽约里生活了多少只浣熊,我都一定会找出我的父母。这是一种决心,决心会带来结果。
按照原先的时间,我在三年后才找到他们,将他们从痛苦中解脱。
这一次,说不定会加快些。
失去的东西已经没法回来了,我只能承受这份痛苦,抛下任何和家庭有关的念头。
我放下相框,钻进了被子里,不禁想到格雷各尔的话。
扎普的手手骨折了,说难得,好像也并不少见。莫不是被我早晨雇的那个人给打的?
不,我才不是担心,只是觉得的骨折了的话,他明天就不会去KDFC影响我蹲点了吧。
事实证明,我错了,错得离谱。
扎普·伦弗洛不是个记仇的人,尤其是他对别人做过的仇,他会忘得一干二净。
扎普·伦弗洛也是个记仇的人,他不记得具体的事,但会将小小的仇一点点儿积攒起来,然后整天找你的茬,却忘记他最初是因为什么事开始找人麻烦。
一大早的,我就看到他出现在KDFC店门口。
……既然他在店里等,那我就在店外等。
在目标进店之前,就将人找到,可以避免我和扎普打照面,或碰见目标被在店里找事的扎普吓走的情况。
守株待兔,谁不会啊。
这个白毛混蛋已经将我耍了一回,是他再次带给我,我也可以拥有幸福生活的幻梦,也是他亲手打碎了这个梦。
我现在是有事,等我结束这个任务,再认真收拾他。
格雷哥尔出现在拳王争霸(?)那话里,不记得动画有没有做这一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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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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