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劲敌时，剧烈的对抗可能会加剧冲突，达到相反的效果。
但他如若不挣扎，李翊可能真的会把他吞了——这人的力气奇大无比，又身经百战，虽说他自己也是战士，但莲身在实际防御上怎能敌过番天印都打不透的玄功？
李翊咬定了他是他的哪吒，俯身下来时他觉得眼前一黑，乾坤圈和混天绫都亮了出来，打顶门没用，只能勉强箍脖子捆手腕，但李翊是何等人物，这法子对如今的杨戬都没用，何况是个历尽千帆、饱经磨难的杨戬。
他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但他觉得和自己进入了这位哪吒的地界有关，好不容易捕捉到爱人瞬间的人怎肯放过他，抬手便开始宽衣。这人刚杀完锁妖塔和锁魔镜里的妖邪，无论如何不能被刺激到，他深谙此理，踌躇一番后还是决定将错就错。
“二哥等等……”他放软声音，纤手搭在李翊的胸膛上，“我身子不爽，怕是不能服侍二哥……”
“可是滑胎伤了身？”李翊一把抓住他的手，关切询问，他强忍住不适感，点了点头，含混不清地回答：“或许……”
“终归是我不好，”李翊抱得他快喘不过气了，“你能回来，可知我有多高兴？无妨，我们有得是时间，你再不走了吧？”
“……”这题他不会，于是他眨着眼睛，飞速思考着应答方案，李翊见他迟疑，忙道：“我会好好对你，愿对师祖起誓……我俩再不像从前那样了，你想住哪儿我便陪你，不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
“明天我们就去凡间，什么花什么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对了，我会做绿豆糕了，明日我做给你吃……”李翊真诚地拾起他的手，以为他还在犹豫，“等你身子好了，我就带你去见我娘。”
他垂眼，摇了摇头：“二哥说笑呢，明日又反悔了吧？”
李翊张口要起誓，他眼疾手快，急忙捂住人的嘴，皱眉道：“我不要二哥发誓。”
“那你要什么？”
“二哥你先放开我。”
“……不成，你要走了。”
“我不走。”
“不成……”李翊摇着头，将他搂得更紧，“你可知我寻了你多久？如今你回来了，我知道我从前对你……你要走我知道，可我不想你走，你给我个机会，我已经寻了你这么多年，原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你再离开我真的会疯……”
你已经疯得很彻底了。哪吒在心中叹了口气，放轻语调：“我已经放下了。”
“放下什么？”
“你，还有很多——”
“不行！从前都是我不好，你再等等，我不会让你失望了……”
“我们的孩子死了，杨戬，”哪吒觉得自己或许有些对不起李翊真正的那位哪吒，但他私心认为对方或许真的这么想，“你不想要她，她死了，你不想要我，我也死了……你是个总被天道所助的人，如今你一个也很好……”
“我生不如死，”李翊双目赤红，直勾勾盯着他，盯得他头皮发紧，“算二哥求求你，你先别走，此后你有哪怕一点不高兴的地方，我都不会再纠缠你，你现在想要什么，只管说……”
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这段对话结束，要知道这密道中只有一盏昏暗的烛火，他虽能在夜间视物，但长期如此还是难免不适，不似杨戬有天目加持。李翊的这番话让他有种鸠占鹊巢享受他人应有待遇的感觉，可联想到方才李翊的举动，他又有些心安理得。
但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把自己也惊到了：“我想好好看看二哥。”
李翊又流下了两行泪，对着他连连点头。他发誓自己没这意思、可嘴皮子不听使唤，仿佛被什么人牵制住了。
莫非这位哪吒仍有残魂留存？他瞪大眼睛看着李翊，后者只当他还不敢摸自己，嘴唇颤抖，轻声细语：“你看……”
这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他最终还是没伸手，只点点头：“二哥瘦了。”
李翊苦笑，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哭得一塌糊涂：“你还怕我……你不敢触碰我……”
不怕你，只是和你不熟。见他靠过来，哪吒本能往后撤，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哪吒残魂这事他还没搞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待会儿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一躲，李翊更伤心了：“别躲……别躲开……”
“二哥，我只是身体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你抱得我痛。”
“好好，我略松松……”李翊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脸色，见他神色略有缓和，也放松下来，“你既已经回来了，我抱你出去罢？这地方黑，你待久了不舒服。”
我倒是想出去，可该找该看的东西还没开始找。李翊将他打横抱起，视线牢牢黏在他身上，他在腾空的那一瞬觉得神思昏沉，手臂搭在了李翊肩膀上，之后便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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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出事了。
他睁开双眼，扯开天目上搭的丝绸，知道这没来由的心慌意味着什么，也因此更加愤怒——李翊不靠谱，自己早该杀了他。
若哪吒有什么闪失，他就算追到另外的时空也要把李翊碎尸万段，管他和自己本质上是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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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白光闪耀，他看见一个人站在云楼宫的树下，白衣素服，长发披散，眉心的朱砂痣衬得容色清丽，不需仔细瞧他就知道这是自己。
“你是谁？”
“我是你。”
“不对，你是他的哪吒，可你不是已经被开天斧震碎灵识了吗？”
“在他挥斧前，我就将一段灵识剥离了自己的身体。”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他自虐不值得！”哪吒瞪圆双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声音也大了起来，“究竟为何？”
“和他倒没多大关系，我只想救回我的孩子，可惜……”对面的哪吒苦涩一笑，“可惜不管用。不过若无此阴差阳错，我也不会与你相见。”
这位哪吒的气质与他大不相同，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温柔，可能是灵识剥离时刚刚滑胎，身体欠佳，他说话总吊着一口气，看得出身体真的不好。从前他只听到李翊做的那些事，如今他看到面前的当事人，才对李翊是个铁石心肠的烂人有实感——哪吒都憔悴成这样了，他竟然依旧能无动于衷。
“你是为了见他？”
“不，”哪吒冲他笑，“为了救你。”
“救……我？”
“我接下来说的，你要听清楚，然后照着做。”
“等下，如果你知道怎么救我，那肯定也知道怎么自救？”
“是，”哪吒的神色还是很平静，“我一早知道灵珠子要返还本原，起初为了陪在他和孩子身边，我找到了解救之法。”
“！那为什么？”
“这做起来难，且其中有一步，要让他用心头血和天目护我七七四十九日。”
“……”
哪吒擦去他脸颊上沾的灰，神态和言语中都带了些母性光辉，声音依旧温柔：“他不会愿意的，他巴不得我死，也巴不得孩子死。”
“……那他刚才——”
“我看见了一些，”哪吒垂眼，“我想人是会变的，可我不能再信了，我的时间不多。”
“可你问过他吗？”
“问什么？我怀孕他紧张得闭门不出，怕我碰瓷黏上他……从前的那些事我也并非不知道，只是我没有心力去管，你知道，我们都太忙了。”
“我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但你知不知道你走后他就——”
哪吒侧身回头，右手的金镯闪耀，头发丝都散发着光芒，神色依旧和缓、平静，语气则无波无澜：“无论他做了什么，那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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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见怀中人突然闭眼，大惊失色，连忙将人放下，拍拍哪吒的脸，正要运功之时，哪吒的一双杏眼忽地睁开了。
“还好还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关切地凑上来，想仔细看看，哪吒轻轻皱眉：“别……靠太近了。”
“……哦，好……二哥抱你出去。”
哪吒没说话，轻轻喘着气，他不敢耽误，也怕人有什么闪失，急忙抱着人出了密道，哪吒依旧皱眉看着已四处落灰的云楼宫，再看看他，一句话也没说，安静得出奇。
书桌和妆台前七零八落散着的都是些他不太爱用的簪子了，但依旧好看，他伸手去摸，却被李翊挡住了：“你别碰了，这些脏的，待我打扫后你再来。”
他不说话。
“方才给你送了，”李翊从他衣兜里翻出那支金钗，给他瞧，“你看，正好配你。”
“……”他一看那金，便知是好东西，脱口而出，“好看，这原是要给谁的？他竟也不要？”
“……”
他知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总之他从来都不知道杨戬喜欢听什么，把手上的东西往杨戬手中一递，开始办正事。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知道……”
“能带我回去吗？”
他看着哪吒真挚的眼神，心头发软，又觉得哪吒对他忽然客气不少，他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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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洞的哪吒也没闲着，立即要去凡间，他虽不解，但哪吒开口了他怎敢不依？从前哪吒就总要去凡间玩，可惜一共也没去过几次。听他这样要求，他便更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哪吒，他回来了。
“如今凡间更热闹，有专供表演和玩乐的地方，你一定喜欢，卖的小玩意儿也更多了，你看要哪个，再不然二哥帮你都买了。”
他看着杨戬在他面前滔滔不绝，一时竟闭不上嘴，有些无奈：“我不逛了，你告诉我玉山还在不在原地？我自己去便成。”
“玉山？”李翊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你自己去怎么成？你刚回来，身体又虚，我陪你去，”
“随便吧，怎么走？”
“……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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