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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番外一:叶鼎之视角[番外]

叶鼎之一开始并不叫叶鼎之,而是叫作叶云,乃是北离柱国大将军叶羽之子,长到十岁上,家中遭逢巨变,自此开始了他颠沛流离的前半生。

这半生里,他结识的人数不胜数,江湖儿女同生共死过便可算作挚友,但若要论放在心头珍而重之的,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

一为幼时伙伴,镇西侯府独孙百里东君及影宗宗主之女易文君,叶家覆灭后三人一朝离散,叶鼎之浪迹江湖,易文君被囚于王府,百里东君远在乾东城,暌违十四载后方才再聚,只可惜物是人已非。

二为授业恩师,南诀剑仙雨生魔,叶鼎之十三岁时拜入其门下,学艺三载后出师独自闯荡江湖,此后命运弄人,在天启城中失之交臂,此生无缘再相见,只余一柄生前佩剑、一道绝望的剑意寄托哀思。

三为心上之人,天外天宗主之女玥卿,叶鼎之十七岁时与她相识,此后七载纠缠,在一重又一重的欺骗与利用后,他以为此生与她死局难解,再继续不过是互相折磨,幸而天意垂怜,最终得以修成正果。

叶鼎之记得,那年寒风凛冽,他牵着马艰难前行,却看到冰天雪地中有个小丫头缩成了小小一团,他用冻僵了的手指拍下她身上的积雪,给人输了些真气维持体温,又将人扶上马背,意欲找个背风的山洞歇脚。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他会与马背上的姑娘纠缠一生。

大小姐十分娇气,完全吃不惯干粮。行走江湖多年,这样小姐脾气的贵女叶鼎之也见过一些,他本不想管她,但见她通红的鼻头和可怜巴巴的一双眼睛,他便掏出了包袱里的桂花糕。看着小丫头对着两块糕点眼睛放光,叶鼎之便什么气也没了。

言语之间,叶鼎之察觉大小姐似乎是瞒着家里偷溜出来的,便总忍不住逗她,看她慌张心虚的样子便觉得好笑,大小姐便从直令人摇头大小姐成了生动鲜活的小丫头。

小丫头的大哥倒是与她截然不同,小丫头机灵狡黠,但她那大哥钟飞离冷面冷心,看起来并不好相与,并且对这个妹妹颇为紧张。不过叶鼎之只是对这传闻中被称为魔教的天外天有些好奇想见识一番罢了,横竖不久后便会离开,想来与她那大哥也碰不上几面,他便未曾放在心上。

小丫头叫他饿着肚子站在一旁看她用膳,偏偏他此刻的身份是护卫不能暴露,一路舟车劳顿便站着睡着了。小丫头吃完东西见他睡着便来唤。看着她好奇且天真的眼神,叶鼎之不知不觉便说了许多,小丫头的眼睛里当即装满了讶然和愧疚,连声说本小姐以后罩着你。

叶鼎之平生没被几个人“罩”过,更别说是这样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小丫头了,但好笑的同时还不免有些感动。再说下去恐怕就要暴露身份,他便转移了话题。

叶鼎之说要教她武功,但他师承雨生魔,会的东西多半不适合她来学,可又不能食言,思量再三他便决定教她几招大迦叶掌,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用,但他希望,她永远用不上。

大小姐总说要跟他离开天外天,叶鼎之每每听了这话便要岔开话题,他对大小姐说的是害怕追兵围堵,但实际上叶鼎之这一生还未曾怕过谁呢,想做的事便去做,想保的人便要保,即使要豁出去性命也在所不惜。他不答应,只是因为他一个来路不明的江湖客若是拐走了人家的大小姐,说出去不是私奔便是贼人掳掠,可不好听啊。

钟飞离对他有敌意,叶鼎之隐隐这样觉得,他看他的眼神总少不了几分审视与警惕,叶鼎之心头是有几分不舒服的,但念及这人是那小丫头的大哥,他便觉得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知道,钟飞离在派人查他的身份,但他并不担心,一则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叶云亦或叶鼎之都一样,北阙也不可能替北离捉拿什么叛臣之子,二则他这些年行迹遍布大江南北,钟飞离要查多半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至多直到他最早自南诀而来罢了。

但大小姐与钟飞离说话时将他支开,他心中产生了些许微妙的不悦,比起他,大小姐似乎更信任钟飞离。叶鼎之觉得自己十分莫名,钟飞离是大小姐的大哥,信任大哥不是应该的吗?他便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大小姐说自己有一位要好的姐妹,那人乃是宗主之女玥瑶,出门许久不曾有消息,她有些担心。听她说起朋友,他便也想起来自己的朋友,东君和文君,一别数年,也不知他们如今如何了。

大小姐还是闷闷不乐,叶鼎之转了转脑瓜,便拉着她前去冰钓,这冰天雪地,正适合钓钓鱼烤烤火吃吃鱼肉。火堆旁他处理食材,看大小姐在一旁裹紧了自己的白狐裘,再时不时损他两句,他便忽然觉得自己这逃亡的日子也挺有趣的,那些年的亡命天涯如今也可以当作趣事笑着同她谈起。

天下无不不散的筵席,叶鼎之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同她道别前,他站在院中看了这方澄澈的天空许久,离别终究无法避免,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最终还是开了口。大小姐听了,一掌打断了凉亭边的梅树,叶鼎之见了心中是有几分高兴和欣慰的,这样他离去以后她也能保护好自己,再好不过了。

但大小姐似乎有些不开心,许是年纪小,经不得离别的伤感吧。他想说长大了就是会这样,往后或许还有更多别离,但又觉得这话太过残忍,即使迟早要来,也不该由她自己去经历,于是他只是安慰她好好练功,等她自己能出冰原了或许他们还会再相见。于是他接过她的通行令牌,将一切留给她自己消化。

前些日子叶鼎之几乎与她形影不离,从未单独出门,如今终于有机会会逛一逛,却从百姓口中得知,宗主膝下有二女,长女玥瑶,次女玥卿。

她说她叫卿儿,姓钟;她说她有个要好的姐妹,名为玥瑶……

原来你叫玥卿啊,叶鼎之心想,小骗子,一早就没说实话。他既觉得有趣,这丫头撒起谎来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又有几分被糊弄的无奈,起假名字也不用点心思,一个不小心就被揭穿了。

叶鼎之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又感叹自己的大意,这丫头的谎话漏洞百出,不过是仗着自己相信她罢了。

这下闲逛的心思也没了,叶鼎之便回去等她。她回来时身后多了些护卫,许是钟飞离担心她的安危增派的吧,他并未放在心上。大小姐又说要去梅林赏月烤鱼,他自然没什么意见,便任命地去给大小姐钓鱼了。

拎着两条鱼赶到西面梅林的时候,大小姐正坐在亭中弹琴。叶鼎之心中有些奇怪,这大冷天的在这弹什么琴哪?大小姐身子本就虚弱,也不多穿些衣裳,再冻出个好歹来。他如是想着,正要靠近凉亭,却见几个黑衣人将那亭子团团围住,他当即便出剑。

过了几招后他便意识到亭中之人不是她,若是她在,她定会出手,大小姐虽然娇气,但也十分讲义气,否则也不会说出要罩着他的话。待亭中人吹响哨信的那一刻,他便更确定了这一点。

此情此景,想必是一场埋伏,有人扮作大小姐的样子将这些刺客引来,这样一来,他便不敢使出全力,毕竟今夜设伏之人不止是谁,他若暴露身份会给自己和大小姐带来麻烦。不知大小姐此刻在何处,可千万不要来,否则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她还是来了,大概是担忧他的安危吧,还唤了他的名字。叶鼎之看了看亭中,又看了看她的方向,犹豫着该保护哪个才能吸引此刻的注意力,不叫她陷入危险中,但这一犹豫便将身后罩门暴露了。

叶鼎之很后悔,他不该犹豫的,否则大小姐也不必冲过来替他挡剑,她流着血还要说话的样子让他有几分烦躁,卧室们不多顾惜自己一些呢?他又死不了,即便受了伤有什么要紧的,踏遍大江南北,他受过的伤不知凡己,但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以肉身挡剑,心中有一块地方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再也无法舍下她轻易离开。她要练功,他便陪着她,尽其所能指点,但他还是好奇,这样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这样拼命地学武功做什么?

她说,她要保护他。

从那一刻起叶鼎之便知道,不论往后如何,至少此刻大小姐此心至诚。为了这句话,往后大小姐有任何需要,他都在所不辞。只是家仇未报,壮志未酬,此一去生死未卜,希望渺茫,他放心不下,再者复仇之事多做些准备并不是坏事,于是他便决定陪她修习,助她破境后再离开。

这一待便是两年,他与她的修为皆大增,或许这一次真的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遇到了一些麻烦。

他知道她是天外天二小姐,宗主常年闭关,门中事务几乎都交给无相使打理,可她不知道她在天外天的处境竟然如此艰难。她去见无相是受了伤回来的,气血逆流,面色苍白,整个人你几乎站不住,那时他终于明白,她为何执着于离开天外天,从前他只当是小姑娘任性,此刻才知道她的难处。

她说她骗了他,他没想到她会为此如此内疚,除了知道此事那日一的错愕外,他并未没放在心上,一想到她为此担惊受怕了许久,他便觉好笑。小丫头年纪还小,不明白人与人相交是不必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的所有告诉对方的,只要这份真心不假,便没什么好计较的。

但她实在哭得太厉害,叶鼎之便只能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了。她给自己擦着眼泪,说既然你也骗了我,那我们便扯平了。他忽然觉得,他不是觉得她好笑,只是觉得她可怜可爱罢了。

叶鼎之虽然知道,国破城亡必定不是那么愉快的经历,但听到她说她亲眼看着母亲死去,鲜血溅了她满脸时,那些遥远的、关于将军府被抄家灭族时的记忆便涌上心头。他感到心脏有一丝抽痛,既是为眼前这个小丫头,也是为年幼的自己。

她哭着叫他带她走,叶鼎之便再没了拒绝的理由。从今往后,他会倾尽所能护她周全。

叶鼎之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却没想到离开冰原的路上虽然有些追兵但也还算得上顺利,他隐隐察觉到有人在帮他们。是谁?看着玥卿镇定的脸,他想到了那个被她称作大哥的人。钟飞离,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南下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处村子,他打跑土匪后,一个回头便看见她在身后,站在昏暗的灯笼下抱着剑等他,那一刻他心中升起了久违的,家的感觉。或许家并不是一处固定的所在,而是重要之人为你留的一盏灯。

她明不明白呢?叶鼎之觉得,她不明白。

初入江湖的小丫头,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也未曾见过多少人,即便对他有朦胧的心意,恐怕也会轻易动摇吧。不过他并不着急,他们仍然年少,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经历,去验证,去确认。她从未出过天外天,对外面的一切事物感到新奇,他便陪着她将山水与人情风物一一看遍,即使他早已看过千百遍。

名剑大会那天,她心情似乎有些不佳,并且对她姐姐所做的事感到担忧,他便牵起她的手以作安慰。

那日有件值得高兴的事,便是与百里东君的重逢,那小子不仅好好地长大了,而且学会了很了不起的东西。隔着许多年的时光,叶鼎之回望他们错过的这些年,觉得心情很复杂,但玥卿坚定地选择站在了他身边,与他一同守护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他便伤感不起来了。

学堂大考初试时,看着玥卿与百里东君熟稔地交谈闲聊,叶鼎之看着看着,总是不自觉得笑起来。

但玥卿的姐姐出现后,她便开始紧张起来,即便她已经易了容,她还是那样害怕。我能认出玥瑶,只因她们姐妹二人的确相似,那女子看着清冷出尘,并不好接近,只是百里东君似乎对她颇为在意。

初试之后,青王便找到了他,似乎是有意拉拢,面对有着血海深仇之人,叶鼎之已然动了杀心,只是对面的人太自负了,是以并未察觉。

终试接到青王纸条时,叶鼎之心中只觉得十分可笑,他怎么可能杀百里东君呢?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盯上百里东君的似乎不止青王,玥瑶也是。小丫头曾告诉他,玥瑶是为天生武脉而来,如今她对百里东君如此在意,难道东君就是她要找的天生武脉?

天外天的人果然来拦路了,那白发仙我在冰原时便有所耳闻,百里东君和王一行都受了伤,为了其他人的安全,叶鼎之用了不动明王功,差点走火入魔。但他没想到玥卿会出手,大概是真的动怒了,他听见她说:“他的命,是我的,凭你也配来取。”

叶鼎之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当初说要罩着他时,这丫头眼里的天真和愧疚。他已经决定好了要保护她,但或许该相信她一次,不是吗?爱不是自以为是的保护,而是陪着她做她想做的事,即使会有些危险。

她用了魔仙剑,他一早便告诉她,不要学,会走火入魔的,可她还是偷偷学了。他是有些生气的,但看着她嘴角流血朝自己倒下来的样子,叶鼎之便什么气也生不起来了,只好轻轻接住她。

通向青龙门的路有两条,玥瑶的话让叶鼎之明白,右边有危险,他便以替他暗中保护百里东君为由,让玥卿与东君一同走了左边安全的那条路。她和东君都是他看重之人,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安心离开罢了。

右边的路果然有埋伏,叶鼎之想,眼下他与王一行都受了伤,断然不是这紫衣侯的对手,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拼死一搏。可玥卿还是来了,在每一次的危急时刻,即便是螳臂当车,她还是会来,只为了他。

叶鼎之想,不必一再确认了,她在意他,是真的。

要么就一起死了吧,等下了黄泉,他还能给她逗个乐子,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吗?

与易文君的重逢便是在这样生死交锋的时刻,他被王一行一把扔进了王府里,叶鼎之回头便看见了一位面容熟悉的女子,只是后来他便晕了过去。

影宗?洛师兄?他是洛青阳,她便是文君了。

叶鼎之仔细打量着那蓝衣女子,一别十载,她怎会在王府?想起幼时练剑,她说要做闯荡江湖的侠女,他一直以为她在天启过得很好,却为何会被困在这高墙大院中,神色郁郁?他想留下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便留在了王府。

他看到易文君在夜色中起舞,白日里又总是仰头望着那一片天空,叫他讲讲外面的故事,他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却担心伤了她的自尊心始终无法开口。直到那一日,文君拿着一纸通缉令来与他对峙,他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文君说自五年前她被景玉王看上便一直被软禁在王府,寄给东君的信件也被篡改,东君以为她早已外出游历,洛青阳跟在她身边名为保护实为看守。她本想利用他离开王府,但得知从天而降的叶鼎之便是死里逃生的叶云后,她便不忍心了。

她还说,与他一同前来的那位姑娘,他似乎很是在意。叶鼎之点了点头,说那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人。

玥卿来王府寻他,眼看着洛青阳对她出手,叶鼎之便拔出了玄风剑。他问文君是否要跟他们一起走,文君拒绝了,他明白,此刻的他根本无法从天启城带走她们两个人,加之李长生的劝阻,他便选择先将玥卿送到安全的地方,等他足够强大了,再来营救文君。

百里东君前来送别的时候,叶鼎之很是高兴,他们终于相认,所以和玥卿骑着马离去时也笑得分外开心。

他本想去找雨生魔,可玥卿说他是天生武脉,与他回天外天修炼虚念功可以事半功倍。魔仙剑或虚念功,于他而言其实区别并不大,都是一招不慎走火入魔的武功,可既然玥卿想回天外天,那他便送她回天外天。

钟飞离还是那副样子,他都知道他不是她大哥了,还是一副以兄长自居的模样,不过叶鼎之想,看在玥卿的面子上,他就不同他计较了。

闭关的那半年里,玥卿似乎一直很忙。叶鼎之想,自决定回来的那时起,她便说要阻止一切,所以在他修炼的时候,她在外面也过得很艰难吧?纵然不在一处,但他们的心还是在一起的,在各自的路上前行着,总有一日会再相聚。

再次相见的那天,她的衣角上有血腥味,玥卿并不知道叶鼎之已经察觉了这一点,但叶鼎之并未因此与她生出嫌隙,他知道她要走的路注定充满荆棘,只是感叹当初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如今不得不面对复杂的人世,便佯作不知,欣喜地与她分享自己闭关半年的收获。

叶鼎之本想启程前往天启,毕竟文君的婚期近了,此一去胜算不足五分,他是想救人,但还不想死,所以玥卿告诉他可以前往廊玥福地时,他只犹豫了一瞬便应允了。

自此之后,他与玥卿之间便走向了无可转圜的境地。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呢?或许从一开始,他与她之间便是一场阴差阳错吧。

他不是没察觉到不对,只是不愿意怀疑她,更不愿意细想。他总觉得,只要她的数次舍命相救不是假的,每一次她看向他的眼神不是假的,这便够了。可在廊玥福地,被吸取内力时身体的每一处传来的痛感更是真的,足以打破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在被软禁的那段时间里,叶鼎之能见到的只有门口的侍女和院外的侍卫。他想,难道她敢做下这些事情,却不敢来见他吗?钟飞离前来探望,他便托他传话,可以透露出玉石俱废的心思。他仍然在赌,赌她在乎他的性命,赌她在意他们之间的一切,赌她会来。

她终究还是来了,只是带来的不是他想听的话,更是更深一重的打击。

其实无论她对他做什么,都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叶鼎之觉得,即便他真的被辜负,也是他自己识人不清,可她牵扯到了旁人,文君、东君,还有……他师父。文君被困王府,为了不连累他新婚前夜出逃,又因不愿委身于萧若瑾在新婚当夜冒险行刺,差点丢了性命;东君家中有难,百里家或许要面临当年叶家的灭顶之灾,可他却失了一身武功,无法前去相助;更重要的是,他师父雨生魔,早在半年前便与刀仙凌烟霞再次一战,他赢了,也死了,因为她的阻挠,他没能见到师父的临终一面。

原来她一直在骗他,利用他,折磨他……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玥卿从未出现过。

叶鼎之想,原来他一直都只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便会被弃如敝履。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全身经脉被废,他从头开始修习虚念功心法,每日夜间无人时便开始修炼。破碎的经脉重新生长,那种痛苦自不必说,可恨意与怒意一直支撑着他的身体与意志。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他终于将虚念功练至一重,恢复了全身的经脉,钟飞离来时,他正站在窗前看雪。

钟飞离似乎是她的在天外天最信任的人,那便拿他开刀吧,总得让她也尝尝,眼睁睁看着心中看重之人被折磨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吧?

她确实很痛苦,知道钟飞离被他吸了功力以后她似乎很心疼啊,于是叶鼎之心中又生出不满来,你心疼他,为何却从未在意过我?如此厚此薄彼吗?

她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没有半点情意,所以玥卿说要出去的时候,他只是出手吸了她的虚念功。这样走火入魔的功法练它做什么呢?明明他一早就告诉过她,他会也是一样,他会保护她,会帮她的,可惜她总是不信,情愿折磨自己。

她很疼,他知道,被吸收内力时有多痛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疼过了,她也得疼一遭才是。

被侍女打晕的时候,叶鼎之心里想的是,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呢?我又不想杀她,我怎么可能杀她?即使这样了,我也还是不想她死。

百里东君寻来的时候,叶鼎之刚醒过来,运气震断了他身上的镣铐。东君说要带他走,但他怎么能走呢?他与她之间,还未两清呢。百里东君拗不过他,便陪他前往廊玥福地。

她站在玥风城身边,面上已经不见了恐惧与慌张漆黑的瞳仁里除了冷意什么也没有。

她爱过我吗?叶鼎之想,或许是爱的吧,直到此刻她还劝他与东君离开,只是在利益面前,他太不值一提了。

或许是天意,他竟然能吸收玥风城的内力,既然如此,他不要再做棋子了,不要再像个傻子一样心甘情愿地被骗、被利用,从今往后,他要做下棋的人,主导一切。

叶鼎之看着晕过去的玥卿,最终还是将手伸向了玥风城,可百里东君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哀求,他便松了手。

玥风城最终爆体而亡,他想,我的师父死了,你的父亲也死了,这下应当算扯平了吧?

他将百里东君和玥瑶送走,又将钟飞离和玥卿关了起来,杀了四尊使和执法堂的两大掌事,成为天外天的新宗主。听看守的护卫说,她总是叫嚷着要见他。

见他做什么呢?不过是互相扎心窝子罢了,可叶鼎之还是无法抗拒相见,哪怕是互相折磨也好,总好过视而不见。

她为什么总是想死呢?他既不想杀了她,也不想放了她,如果可以,他只想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想让她把那个娇气却善良的小姑娘还给他,而不是眼前这个害他、恨他、利用他的人。

所以他又问她,你可有什么苦衷?难道过往的一切没有半分真心吗?她不回答,宁愿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也不肯再骗一骗他,他几乎有些恨她了。

从牢房里出来后,叶鼎之简单打点了宗门事务,便朝天启城而去,他想,希望不会太晚,若是文君真的出了事,他和玥卿之间便又多了一笔血债。

幸而文君还活着,他孤身闯入王府,一掌击飞数十守卫破门而入。那时文君靠坐在窗边看月,听见动静回过头见是他,便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说,对不住啊文君,我来晚了。

叶鼎之将易文君和洛青阳送走,再度进城时便撞上了萧若风,他说,就到这吧,鼎之。

叶鼎之只觉得好笑,他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大魔头,再也没了亲手替叶家翻案的机会,血海深仇今日不报又要等到何时呢?

他还是了结了青王,在太安帝驾崩的前夜。

随着当年参与之人的一一逝去,定远将军府的冤屈注定再无昭雪的那一天,这是一条注定不可回头的路,即便这样,叶鼎之也只能走下去,因为他别无选择。

回到冰原的时候,叶鼎之身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干涸多时,他摸出怀里揣着的桂花糕先去沐浴了一番后方才赶去囚室。

赶了几日几夜的路都未曾停歇,他本该立即去休息,但他忽然很想见她,于是便拿着油纸包去了。

在回来的路上,他便收到了莫棋宣的信件,除了宗门中一切如常外,便是她绝食求死之事。他不想她死,所以他给她带了最喜欢的桂花糕。

可她似乎十分执着于自尽这件事,若不是他嗅到了风中的血腥气,恐怕她真的会永远倒在那个悄无声息的夜晚。他开始恐惧了,恐惧有一天她真的会彻底离他而去。

叶鼎之想,哪有这样好的事情呢?她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然后独自死去,之后呢?留他一个人在无涯的人世中苦苦煎熬吗?

他故意没有将他的伤口完全愈合,他很疼,她也得陪他疼啊,这份伤痛,他们要一同受着。

大概是真的怕她死了,他答应带她离开天外天,其实这偌大的天外天根本就不需要他,只是拿他当作复仇的傀儡罢了,他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一切。

回到南诀的时候,叶鼎之心里是喜悦的,虽然师父离开了,但那里有许多,许多许多的回忆。他是故意带玥卿来这里的,他给她讲遇见她之前的人生是如何度过的,告诉她师父在他生命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叫她明白她做下的事情是多么伤人伤己。即便不能感同身受,也得叫她的心也疼上一疼。

他没想过他们会有孩子,这孩子来得不合时宜,又有哪个孩子想拥有他们这样的一双父母呢?

他看得出来,玥卿亦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但她也未提出要让让这个孩子消失。莫非是因为已经造了太多杀孽,如今心软起来了?

他们迁居姑苏,寒山寺里的老和尚看出他身上魔气太重,提出要为他压制魔性,可他拒绝了。压制?为什么要压制,就这样不好吗?至少如何已经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天上地下,他都可以来去自如。

但玥卿说喜欢姑苏,于是他几乎是瞬间就心软了,叶鼎之也不明白,如今自己对她究竟是何种情感,看到她因为腹中胎儿辗转反侧的时候,他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以内力安抚孩子,但看她似乎完全忘却了一切时,又会以各种方式提醒她,他们之间面临的一切。

他不想她太不好过,却也不想她太好过。

他们在姑苏住了下来,如同这世间所有的寻常夫妻一般相处,可二人心知肚明,一切都是假象,无论他们愿或不愿,它终将会被打破,也果然被打破了。

玥卿和安宁消失的那天,叶鼎之一早便进城去置办家用,午后方才归家,屋里屋外的打斗痕迹告诉他,她是被人带走的。

他知道,其实莫棋宣一直派人跟着他们,此刻也顾不得算账,便将人召来打听玥卿的下落,却没想到那些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没几个活口了。看来在靠近这处草庐前,莫棋宣的人已经出手阻拦过,没想到失败了。

根据线索所指,玥卿是被带到了天启,与此同时,身在天外天的莫棋宣也收到了和谈信,只要他们交出叶鼎之,那北离便不会对域外下手,莫棋宣自然不会答应。

大概是怕叶鼎之真的为了玥卿妥协,他带着一队亲信赶赴天启城外,带来了玥卿的侍女,才得以阻拦。

其实叶鼎之也可以选择独自杀入天启城,可萧若瑾也可以选择先杀了玥卿和安宁,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她死在他前头,更何况那心胸狭隘之人也未必会信守承诺,若他死后萧氏不放人,那一切就都白费了,于是两方就这么僵持了下去。

最终让他决意发起东征的,是莫棋宣的一句话,他说,难道二小姐就愿意在仇人手底下苟延残喘吗,她一生执着的,不过复国一事。

天外天的人尊他为主是因为他足够强大,他为他们带来了复国的希望,他本不愿将整个天下拉进他的仇恨中,可萧氏使他们将军府一家枉死在先,为了一己之私挑起中原与域外的争端在后,玩弄权术,杀他亲人,劫他妻女,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只能换来变本加厉。

这些冰原上的子民又有什么错呢?他们只想回到自己的家园,他可以带他们重回那片土地。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叶鼎之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没事,安宁也没事,他忽然发觉,如果没有他,她们或许会过得更好,天启将她们掳走,完全是因为他的存在。

所以东君带走他们的时候,他并没有反抗。能再次见到百里东君,他心中很是欣慰,这傻小子不仅活了下来,还修成了更厉害的内功,只是东君还不明白,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南诀的草庐外,她和安宁在他身边,东君和文君也都在身旁,他在这世上最最看重之人都已见过,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他只是有些放心不下她,暗自为她做好了打算,确保天外天准备好了迎接她的归来。从今往后,她会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会过得很好,希望余生过的生活都是她想要的,他要先行一步了,去地下等她——他们应当会下地狱吧,毕竟手上都沾满鲜血。

叶鼎之没想到玥卿会以死相逼,他甚至觉得有些看不透她,她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骗了他整整四年,如今却用自己的性命相要挟请他留下。

她吹响哨子的那一刻,无数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涌入他的脑海之中,那些被他刻意尘封和遗忘的,终究还是被记起。

他记得她冰天雪地中缩成一团的身影,火堆后狡黠机灵的眼神,练功时坚定的样子,说以后要罩着他时的天真,耍大小姐脾气时的跋扈,求他带她离开时哭得双眼红肿的绝望,经不住风雪的娇弱身躯却数次挡在他身前为他拔剑……

他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她哭着要将他拉回人间,于是她向他倒下时,他伸出了那双搀扶的手。

接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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