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为了防止再被迫社交的南禾带着书包去了天台。
学生们大多在回家路上，没什么人有闲兴来天台，南禾也乐得自在。
阿棋最近挺忙的，南禾直觉与世界意识有关，不过这些天下来，她也在逐渐建立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少了刚来时的无措。
说起来，她总觉得忘了些什么。当她把这话说给冰公主时，冰公主思索片刻，只觉得她是被最近的事忙得有些紧张了。
在家里因为南禾早上一句“放学后就回来看你”在门口等了几个小时的小水珠：……
“算了。”南禾放下手里的诗词集，逐渐入冬，风凛冽得很，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应景地吟诵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冰公主也习惯了她时不时的一句诵读：“说起来，之前的魔法教学还没结束。”
“趁着今天风大，感受一下吧。”
南禾走到天台边沿，撑着栏杆，向下眺望。
“怎么了。”冰公主飞到她身侧。
南禾正色道：“这里有四层楼，按8米来算，不计空气阻力，自由落体的话、”
“落到底大概只有1.3秒。”
冰公主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她显然对人类的物理学不太感兴趣。
但她见南禾忽而扬起的笑，很快反应过来：“等等你、”
南禾指尖微动，风元素力使她轻而易举地站在栏杆上，她张开双臂，露出奇异而兴奋地笑，仰倒下去。
“所以，想接住我的话，可要赶快。”
冰公主瞳孔放大，追了出去，在空中化为人类大小，正接住南禾，反而被她抱了满怀。
风在苍穹间打着转，托举着她们回到天台，南禾笑得狡黠，丝毫不意外她突然变成人类大小：“契约的一小部分，对吗？”
她不仅和关月女士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和关棋极为相似，偏圆的眼睛笑起来像是涉世未深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狐狸。
她眨了眨眼，并不期待冰公主的回应，方才的举动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说实话，要是叶罗丽战士们绝对想不到南禾还有这样一面。
“当初早知道把你交给辛灵了，到底是谁把你教成这副随心所欲的样子。”冰公主叹气。
南禾冲她暧昧地眨眨眼：“我们彼此彼此吧。”
分明是在调侃她当初镜中世界的那次发飙。
吹了一阵冷风，南禾也打算回家了。却在楼道被班主任喊住。
“南禾同学，你来得正好。”班主任递给她一本练习册，“文茜同学的落下了，今晚有作业，你方便给她带过去吗？”
或许是处于动画片中，老师似乎完全不考虑一个小学生去别人家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南禾沉默片刻，接过练习册，点头。虽说后面的剧情她没有印象，但怎么想也知道，女王一定会把文茜作为突破口，毕竟铁希被她变成了金属人。
还是去文茜那儿看看吧。
“你认为女王接下来会做什么。”南禾走在路上，同冰公主聊到。
“谁知道呢，辛灵这次摆了她一道，她怕是想再招些助力吧。”冰公主对曼多拉怎样不感兴趣，她随口道，“连幻境都用了。”
“幻境？”南禾疑惑。
“冰川消融的画面。”冰公主见南禾担忧的神色继续道，“我知道冰川确实在融化，但还没到她幻境中那般。”
“我亲眼见过。”
南禾轻叹，冰公主的七日之约必将到来，只是与其放任剧情不知何时发展，不如把节点掌握在自己手中：“……要采取行动来。”
冰公主异样地看了她一眼，不知这句是在说她还是人类。
“有些时候，真的觉得毁灭了算了。”南禾叹气，试图转移话题。
“……人类该但自然不该。”冰公主试图把南禾危险的思想悬崖勒马，“好吧，或许不是所有人该。”
“也是，”南禾忽而笑了，冰公主怎么反而劝起她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要比极端的人更极端就能让她变得不极端吗？
“有的是人想活。”
没有人有权利替他人做选择，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己所欲亦勿施于人。
“其实有些时候，毁灭就像是孩子面对完不成的积木塔推倒重来——底层总是好建的。”南禾看向一幢幢高楼，“越往上考虑的东西就越多，比如形状啦，稳固程度啦。”
“这种方法看起来轻松简单，但实际上只是一遍遍的重复，永远见不到积木塔搭好的那一天。”
“这何尝不是对问题的逃避呢。”
所以她讨厌存档游戏一次次读档，这好像在告诉她，先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几番挣扎之下却还是无济于事。
“我……们该怎么做。”冰公主冰蓝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南禾，是最洁净的冰雪。
南禾垂眸，再次看向她时粲然一笑：“按照我们的方案来，再集结其他人的智慧。”
或许是在这一刻起，一个方案在她心中成形。
文茜的家在二十几层的高楼里，楼道狭窄，出了电梯就是一个个高大而冰冷的门板。
南禾找到了班主任告诉她的门牌号，还未敲门就听到了里面争吵的声音。
南禾的手停在门铃前。
冰公主皱了眉：“真是聒噪，人类怎么还有这样的家庭。”
哪怕她和哥哥再争吵也不会像屋中那样，对对方极尽侮辱。
南禾忽然想起一句「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她还是敲响了门，门里的吵架声激烈，仿佛没有听到。
南禾：……
她掏出手机，给文茜发消息。
门里的声音丝毫没减弱，文茜来开门了。她的神色带着难堪，只拉开了一条缝，似乎不想让南禾看到里面的情况。
“你的作业本。”南禾把练习册递给她。
文茜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走了出来，顺手把门关上了。
面对南禾疑惑的神色，她只是道：“忘了点外卖，这么迟……一起吃晚饭吧。”
南禾缓慢地眨了下眼，最终点头，给阿棋发去消息。
她们去了一家小餐馆，挤在角落里。两人各点了一盘水饺，店里没什么人，文茜把铁希放在了桌旁，金属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定格在了某一刹那。
“说实话，我以为你会怨我。”南禾无法装作没看见，便直截了当道。
“我知道你尽力了。”文茜垂下眼，神色不明，她始终记得女孩从黑色裂缝里出来的样子，不同于王默带她走的盒子，裂缝里仿佛有什么在涌动，是明显的恶意，她不敢再看第二眼。
“而且……现在我很幸福。”她指尖轻轻摩挲铁希的面具，笑得诡秘，“虽然我们再也无法对话了，但我真正理解了他。我能够听到他的心声，哪怕他无法醒来。……不，他会再醒来的。”
南禾意识到不对，揉了揉眼再次看向铁希时，金色的人偶出现了黑色的裂块，仿佛要吞噬人形。
“文茜，你看清楚。”南禾皱着眉开口，警惕地看着裂块一点点扩散，仿佛那人偶本来就是漆黑，“他到底是不是铁希。”
文茜的表情空白起来，好似傀儡，黑色的雾气从娃娃的裂缝中涌出。她忽而无声地落泪了，泪珠掉落在桌上时变成了黑色的珠子。
冰公主变成人类大小，将南禾往后一拉，离开座位，店里静悄悄的，黑色的珠子在桌子上滚动起来。
南禾屏息看着这幕，包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锁屏界面只看到阿棋给她发了若干条消息，弦亦也是，最上面那条居然是来自封银沙。
「裂缝里是■■■■」
……
啪嗒。
黑色的珠子落在地上，一条裂缝出现在眼前，奇怪的黑色色块逐渐吞噬南禾的视野。
她费力地眨眼，却怎么也看不清封银沙的信息。
文茜趴在桌子上，仿佛睡着了，南禾看到铁希站在她旁边，没有攻击的意图，却转过来看向南禾。
……无妄之灾。不仅是指文茜。
南禾看着“铁希”柔和而淡然的神色，努力辨认他是否是原来那个铁希。
似乎毋庸置疑，他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他歪了歪头，颇有礼貌地点点头：“多谢。”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请进吧。”他指向黑色的裂缝。
冰公主握住南禾的一只手站在她身侧，她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波澜，南禾回握住她，正打算先掏手机看看阿棋发了什么。
只听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裂缝吞没了她们。
南禾的瞳孔放大，下意识握紧了冰公主的手：“寒晶……？”
“在里面，不要相信任何人。”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冰公主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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