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
原本只是去摩洛哥,而且这里的工作快要接近尾声,里瑟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安排。
请假,回纽约,见杰西卡。
接着,上司就这么突然闯进来说任务中止,他和卡拉又新的紧急安排,目的地中国鄂尔多斯。
“不行,我要请几天假,家里急事。”他答应了杰西卡,会过去看她。
“里瑟,我们都知道你没有所谓的家事。”雪诺轻轻扯了一条弧度,“而且这件事可以称得上,紧急。”
他们要去找回一件东西。
“嗨,这是杰西卡,你错过我喽!”语音信箱里的杰西卡声音活泼,这么久了,她的这条录音一直没换。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的是听见本人的声音。
里瑟挂掉电话,眼睛从监视器上那名被绑住的人质上移开,杰西卡之前在电话里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对劲,无论是留言还是接通电话后的颤抖。
“你说的对,到最后我们都只是一个人。”她呜咽带着哭腔,“我很抱歉,我不该打给你。”
“杰西,我处理完工作便会回去,等着我。”
“好,我会等你。”
他无端开始心慌起来,杰西需要他的帮助,而自己却在接过电话后去了中国,执行下一个任务。
——我守护一些人,有时还守护那些人想守护的人。
他想起了那个号码,年轻女人在纽约最后塞给自己的号码。
——打电话给我,我便会去。
卡拉从外面进来,他在口袋里抓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最终松手抽了出来。杰西卡今天和他通电话说了会等自己,这是个诺言,他和她都记得彼此许下的诺言一定会遵守。
他没多少时间独处,卡拉在这之后一直没怎么独自行动。两人小队在外,必须要互相照应。里瑟有几次趁着卡拉睡觉给杰西打电话,但一直都是语音信箱的声音,她没有接。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最后,他拨通了那串加密号码。
“你说打电话,你就会去。”里瑟把声音压低,不时回头看看几米开外另一个睡袋里的卡拉是否有清醒的动静,“现在我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这几秒的时间让里瑟感受到了煎熬,内心痛苦的煎熬。
“你说了你会去。”他重复着,气息变得紊乱。
“我已经去过了。”那个女人听上去在叹气,随后报出一串地址,“回来后去那找她。”
通话结束,里瑟觉得那串地址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那里是哪里。
直到最后,在那座研究公司的房顶,卡拉拿着木仓对着自己,他在那一瞬间想起了那串地址,长期的东奔西走,故乡的建筑在他心里仅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象。但只要想起其中的一节,整个记忆便重新找了回来。
他记起了那条路,最后发现,女人留给自己的地址,是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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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瑟这些年有过很多后悔的决定,后悔加入CIA,后悔没有在机场让杰西等自己,而这一次,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2011年2月。
花了近两个月,里瑟从鄂尔多斯返回家乡。体重掉了30磅,还患上了失眠。他找到了杰西的同事,她说杰西卡去世已有两个月,车祸。
那个日期,就在自己和杰西通话后的第三天。杰西卡和彼得在回家的路上为了避开一头突然出现的鹿转向撞上了树。杰西当场死亡,丈夫幸免逃过一命。
里瑟不信,于是他进了杰西卡的家。他看了结婚录像,他看见了在婚礼聚会上彼得抓着杰西后颈在说话,杰西脸上没有笑容。
就像两个月前,在他离开纽约前所看到的,争吵,泪水。杰西惊慌失措的躲开彼得。
房门喀嗒一声,彼得回家了。
“你是谁?”他发现家里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蓄着胡须,而电视上的画面暂停在他与杰西结婚聚会上的一幕,“我没有钱了,你是格里森派来的对吧,回去告诉他我没钱了。”
“她说过她会等我。”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们已经派来一个带棒球帽的疯女人了,还要怎样?”彼得支着拐杖往前迈了几步,“我和妻子出了车祸,她就在现场,在警方赶来之前打断了我的胳膊和腿,我死过一次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里瑟头侧面动了几分,戴棒球帽的疯女人,原来她在那天就赶到了这里,原来这就是她说的已经去过的意思。
“我一直认为她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她可以找到幸福,所以我在机场拒绝了她,没有挽留。”遥控器从手里掉落到地板上,里瑟从沙发上起身,“但这场婚姻一开始就是谎言铺成的。”
西装笔挺的影子挡住了站在光亮处的彼得,他未拿什么东西,却比拿着尖刀企图攻击的彼得更有带来死亡的震慑感。彼得看着那个男人缓缓一步一步走到面前,他的眼里带着毁灭。
“我会报警,你最好快点从我家里滚出去。”彼得的手开始颤抖,他似乎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所以我来结束这一切。”
男人的声音成了彼得生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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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找到你在这个世上的羁绊,你就变了,变得更好,而当这个人从你身边被夺走,你又会变成什么样?
所支撑自己的光亮从此离开了人世,他找不到为此继续活着的理由,酒精便成了残喘度日的必需品。只要喝醉了便能争取上一秒脱离思考的可能,这是个好方法,他在幻觉里,还能让自己回到过去。
回到两个人在床上相拥的时候。
有脚步声在自己前面停了下来。
“酒并不能让你暖和起来。”
一个毯子从天而降砸在自己身上,里瑟丢开酒瓶,挣扎着将眼睛张开一条缝。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身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Kid,别睡在这,我们流浪的人都在那边的空厂房里。”那个女人又踢了踢他,“从地上起来,真该让你自己看看那副样子,在这里冻死都没有人给你收尸。”
“让我一个人待着。”他撑着地坐起身,不去理会那个女人。
“我叫琼,快点起来,披上毯子,你真想冻死啊!怎么这么死脑筋。”
女人絮絮叨叨的一把将里瑟拽起来,在捡起地上的毯子展开把他裹起来。刚才经过时看见这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时她还以为对方已经死了,但看着他侧头还有翻身,琼才决定叫醒他,现在虽说已经过了冬天,但是他这身破旧的衬衣,外套和皮鞋根本抵不住纽约的寒春。
“我去给你找些衣服,和我去厂房里面待着,那里有火,能让你暖和一些。”
里瑟跟着琼的后面,身上大而厚的毯子让他重新找回了一些暖意,拖着早已冻僵的脚趾梦游般慢慢前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琼的话跟着她走,只是因为此时有人在和自己说话,有人让他起来,前进。
他从以前就是个士兵,是个特工,听命令听了这么多年,出了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空厂房里四散着流浪者,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拖着捡来的破垫子,旧衣服,所有被人们扔掉的垃圾都成了他们用来续命的生活用品。琼带他在一个燃着火的就铁皮桶前落脚,在那侧面几米外,有几个厚垫子拼起来的位置,她分了几个给里瑟,而后又骂咧咧的冲向了一个角落。
有人翻了她的推车,就是那堆新来流浪者的其中几个。琼大嗓门的骂着一切粗俗的字眼,往前从那几个流浪男人怀里拽着什么东西。可惜的是没有成功,那几个并不怎么惧怕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老女人。
“滚开,老家伙,这些东西捡到了就归我,我们几个冻的要死,滚开!”
其中的一个男人狠狠推了一把琼,里瑟看着她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脚步不稳的要栽倒,不自觉从地上爬起来迈了几步。
这个女人救了自己,他无法坐视不理。
下一秒,琼往后被一个女人牢牢抱住,及时消除了隐患,里瑟停下来,看着那个模糊的影子。
“你在说谁老东西?”让琼站稳到一边休息,那个阴影中的女人往前走了几步,安静的厂房里听见一声猛的上膛,“看来一些新来的不太懂规矩啊。”
女人走近,火光照清了她带着棒球帽的侧脸。里瑟认出了她的声音,也认出了她的侧脸。
“琼的推车没有人敢动,你是先例。”另一声上膛声,她的左手出现了另一把木仓,“抱歉,我比较喜欢两只手都满着。”
那几个流浪汉不自觉退了几步,刚才嚣张的气焰消失的无影无踪。其中一个从后面挤出来,就是刚才动手的那个男人,他慢慢上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了推车,他身后几个人也一样照做。
“很好,被自己的嘴巴和手都管牢了,离琼远一点,下一次我可不会就这么放下木仓结束对话。”
女人放下木仓,拉下保险栓。新流浪汉匆匆躲开,看热闹的人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嗡嗡的低语对话声再次萦绕在厂房里。琼查看着推车里失而复得的东西,从里面捞出了好几件递给里瑟。
“给,穿上,绝对比你的衬衫暖和。说起来,”她把注意力放到旁边烤火的女人身上,“又来这里拯救什么人的生命了?”
“病假,”女人没怎么注意到一旁的里瑟,低头小心拉起的外套下摆,露出裹着纱布的腰侧给琼示意,“这两天休息。”
“哦,有人给你开了个洞。”琼皱了皱眉头,把她拉近火源,“你应该回去休息。”
“我记得有人还在埋怨我充当完英雄后没有管饭。”她卸下肩上的包,拉开拉链,里面有些保鲜盒,还有些衣服,“所以我来负责后勤完善工作。”
“卡斯,你救了我的命,那比得上任何东西,”琼把包推了回去,“你真的应该回去休息。”
“卡恩斯,琼,不要故意叫错,我的名字已经够多了……”卡恩斯无奈扯扯嘴角,不由分说把包放进了琼的推车。
“我肚子上开了洞,而且当时很痛,缝针很痛,现在也很痛,所以我决定一会儿去做些人们不会喜欢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暴力了,”琼表情看上去到不怎么惊讶,“我比较喜欢之前那个礼貌的孩子。”
“抱歉,琼,最近的坏人太多,我工作繁重。”卡恩斯伸手烤着火,手上紧缠的纱布证实着她此话不假,“某同事不喜欢我用暴力解决,所以改用说话和威胁的方式让我因此受了很大的委屈。”
“注意安全好吗?卡斯,你不能一个人闯遍纽约。”
“那些我没办法救下的人,男人,女人,孩子,那些人使我无法入睡,琼,继续去保护别人,这是我在这里的意义。”
里瑟很确定那个叫卡恩斯的女人越过两人之间的火罐看了自己很久,她眼里闪过很多东西。
两人认出了对方,两人没有交谈。这是他第三次看见她。
2018年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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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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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里瑟(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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