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左玄妙接下来几年像是个正常人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有杀气，但总归是正常些了，看天温柔，看地温柔，看人也温柔。
她拉着左玄，唐炳文抱着左妙，她们去逛镇子上的集市，左玄妙拈了年糕喂唐炳文，春风在她眼中，唐炳文也就笑了，指着一尺料子说：“衬你。”
是一匹藏蓝绣云的绸，左玄妙指着旁边月白的料子：“这料子，我给你做长衫吧？”
“我给你打下手。”
“好呀。”
唐炳文却忍不住收紧手指。
左玄妙要走，要离开他。
一想到这样，唐炳文就心如刀绞，求大道的左玄妙是他想要的，那日日相守的左玄妙他就能舍得吗？
左玄妙捡了菩提，打磨干净了，拿着刻刀在上面刻清静经，好说话多了，就有人求她丹青，左玄妙也不应，自顾自地画着唐炳文哄小孩儿的窘态。
唐炳文：“就不见你啊？”
左玄妙：“我怎么好画自己？改日去拍张全家的小相就是。”
唐炳文瞧她拿拨浪鼓哄两个孩子，她的笑总是淡的，两个孩子都很亲他，有些畏惧左玄妙，尤其是左玄，哪怕小孩子不记事，左玄妙险些掐死他的经历还是印在身体里了。左妙也亲近唐炳文，大概是因为左玄妙总是很忙，没时间陪她的缘故。
左玄妙还是在炼丹，做药，写符箓。
唐炳文：“……”你们道门流通硬货是丹药符箓吧？
左玄妙是这么解释的：“我的好用啊。”
郑清长：那确实。
唐炳文凑过去看，左玄妙在蘸朱砂，在黄纸落笔一气呵成，从不停顿，“有这么难吗？”他问教龙虎山弟子的左玄妙。
左玄妙：“还好吧。”
一群哭唧唧的小孩儿把委屈咽肚子里。
符箓最好的是来挂单的上清的郑子布，展示自己的火符，很是得意。左玄妙教左玄和左妙画符，现在还没想好两个孩子拜什么门派，左玄妙是不在意的：“等她们会思考了自己决定就是。”
毋澄真也在天师府挂单，是左若童的第一位弟子，左玄妙很是喜欢这个女孩儿，根骨好，悟性好，两只眼睛水汪汪的，软乎乎喊师叔。
左玄很羡慕地看着左玄妙揉毋澄真的头，想上前又不敢。
他知道，自己去的话，也会被如此对待，但是他不敢，他总是觉得母亲的手带给他的除了爱，还有死。
左玄而今八岁，左妙哭着扑他怀里，举手是两颗掉下的牙，她们都长得很像唐炳文，眉眼很像。
左玄问：“阿妙是那两颗牙？上齿还是下齿？”
左妙说：“上面的。”
“那我们把牙扔到山下，这样新的牙很快就会长出来了。”
左妙说：“哥哥，我想吃糖。”
“不行呀，等新牙长出来再吃，哥哥给你打桃子好不好？”
“好！”
大手拉着小手，左玄会想：我和妹妹，是个什么东西呢？他问道祖，道祖的像回答不了，天师也回答不了。
唐炳文说：“左玄会是道士吗？”
左玄妙说大概吧。
唐炳文看她，左玄妙在对着他画丹青，细纹生在她的肌肤上，左玄妙老了，依旧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搁笔放下，左玄妙问怎么了。
“没怎么。”唐炳文说，顿了顿，“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应你的天命？”
左玄妙看他，目光中有什么升腾，最后沉淀成了平静和悲哀。
唐炳文不懂她悲哀什么。
左玄妙说：“随我回家一趟吧。”
唐炳文点头，去握左玄妙的手，她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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