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怎么了?师娘!”
桂听闻急急忙忙放下了手中的杂草朝你跑来,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将手中伞收拢后放到了一旁,去摸了摸桂的脑袋,见他脸庞泛起的红晕只觉可爱,轻笑一声俯下身去为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尘土。
“没什么,今天在整理杂物的时候翻到了这把伞,想起来是很旧的东西了,结果没想到已经破破烂烂到不能撑了啊。”
你牵住了桂的手,小小的一只立刻回握了上去,你带着他一道蹲在方才正在除草的地方,也薅起一把草用力一拔。
“师娘,不用了,这些我来做就好……”
“也让我出点汗吧。以前我身体还好的时候也不会闷在房间里,更何况现在已经比以前好上太多了。”
桂凝视着你专心的侧脸,你好似打开了装载过往回忆的妆匣,属于少女的笑容自你唇角绽放。
“那把伞就是我还小那会儿父亲送给我的。夏天的杂草窜高了蚊虫也多,我去帮忙给大家拔草,担心我会中暑的父亲亲自做了一把伞给我,现在想想,一个小女孩身边插着一把伞蹲在下面除草的场景有点滑稽,而且换地方还要别人帮忙把伞也给挪个地方去。”
“也就是说,这把伞对师娘来说很重要了?”
“说是重要的东西也就是一把伞而已,我从来不是过分缅怀过去的人,小太郎。”
视线范围内的光线忽然减弱,你听到了伞撑开的声音,转头看见桂拿着那把破破烂烂的伞站在你身后。
“能暂时将这把伞交给我吗?我想试着修好它。”
“可以哦。”
你点了点头,然后在桂为你的笑容而发呆的时候抬起手戳了下他的额头,
“不过还是先将草除完吧。”
“打完了?这是午餐的饭团。”
银时毫不客气拿了个就吃,嘴角都沾上了饭粒,桂正要说教几句,你已经拿出了手帕为他擦掉了那几粒白米。高杉嘁了一声,也拿了个恶狠狠一口咬下,银时见状冲他吐了吐舌头。
“假发,你怎么带着一把破破烂烂的伞啊?”
余光瞥见桂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什么,银时一边嚼着饭团上前走去,高杉占了位置近的便宜先一把夺了过来,桂还未反应过来,回过神去看高杉撑开那把伞,又收拢了回去。
“不是假发,是桂。这把伞是师娘的,我打算午饭过后修补一下。”
“我记得这不是雾和松阳的定情信物吗?”
银时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随地一坐,在舔完手指上的饭粒后掏了掏耳朵。桂当场愣在了原地,高杉险些被喉咙里的饭团噎住捂着脖子咳嗽了好几声,你将茶水递给他帮忙顺了顺背,他顺势去扶你的胳膊支撑住自己。
“晋助,慢点吃。”
“师娘……这真的是你和老师的定情信物?”
“也不能算全是吧……毕竟我和他之间不是靠一件东西就确定关系的,该说是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嫁给他了吧?”
高杉喝了好几大口茶水用袖子擦了擦嘴,你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坐了下来,桂自然而然坐到了你的另一侧,而在前头早早坐好的银时撇撇嘴,也往你们那挪了几步。
“雾有次去买菜的途中下起了雨,她早有预感所以准备好了伞,但松阳可没有,于是他左手拎着一袋橘子右手牵着我在水果店发呆,然后雾看见了我们,就送我们回了家。”
“总感觉你漏掉了好多很重要的剧情……”
高杉的嘴角抽了抽,银时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些恋爱故事又和我没有关系,我怎么可能特意去记啦。”
“是是是,银时的话估计只记得当时被酸哭的橘子了吧。”
“……雾!”
你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抬眸回忆着,银时瞬间涨红了脸,噌一下站了起来就抓住你的肩膀。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去拍了拍那一头银色的天然卷,
“觉得橘子酸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我现在也会吃到很酸的橘子然后酸哭啊。”
“不是这个!是……”
“是?”
“……”
银时欲脱口而出的话在回过神后又憋了回去,他闷闷撅起嘴来又坐了回去。你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笑而不语,抬臂拨弄了一下耳旁的紫荆花。
“你们既然决定了就别磨磨蹭蹭了,快点结婚吧。嘁,橘子都变酸了。”
“哦?银时想要雾当你的师娘吗?”
“难道你不想吗?要我说,换成我娶老婆也是娶雾这样的,松阳你福气太好了。”
“嗯嗯。”
“……才没有!赶紧给我忘掉刚刚的话!”
银时被橘子噎到了,着急忙慌去找水喝,涨红的脸也不知是因为被噎住还是羞耻心爆棚。你和松阳都只当是孩子的玩笑话,相视一笑后你去给银时倒了杯茶,扶着他慢慢喝了下去。
“雾……刚刚的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唔,具体是什么样的记不得了……但应该是‘银时也想和我结婚’这样的吧?”
“你明明全都记得!!!”
“你们都在这里啊,好热闹,我在忙着准备明天的课,没错过什么吧?”
“松、松阳?当然没有当然没有……吃饭团吧,假发刚捏好的。”
银时一个激灵,然后快速抄起了一个饭团就奔到松阳面前捧起来递过去,松阳有些困惑地歪了歪了头,还是在银时忐忑不安的目光下咬了一口。
“这个是小太郎和雾一起捏的吧?”
“……你是怎么尝出来的?”
松阳一边嚼着,伸手搭在了迎面而来的你的肩膀上,你会意后朝他贴近被他搂了过去。
“当然了,雾是我的妻子啊。”
“喂假发高杉,你们觉不觉得今天的梅子很酸?”
“那等完成之后我再来取吧。”
“不用了,我会亲自送上门的,我当年可多亏了师父的教导呢。”
你朝铁匠道谢后离开,身后很快又传来记忆中熟悉的叮叮砰砰声。再过不久就是桂与高杉加入村塾的纪念日,你打算送给小小的武士作为身份的象征,当然也不能厚此薄彼,纵然银时已经有了松阳所赠与的,你仍旧会再送给他一把。
与当初相比还真是长高了不少啊……小孩子窜得就是快。
你迈着轻快的步伐往村塾的方向走着,倏然间停下了脚步收敛了面上表情,因为有官差打扮的人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你对官府没有多大的恶感,却也着实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打扰了,你是吉田雾吧?”
“我是雾。”
你没有姓氏,养父母收养了你却没有给你冠上他们的姓,因为不想擅自让一个与他们没有关系的独立个体被他们的姓氏所束缚,你该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以后你要是嫁人被冠上丈夫的姓也要出自你的意愿。你与松阳成婚那天你询问过自己今后是否被叫做吉田雾,他只是笑着轻抚你的发顶,说不必,你永远是你自己。
“吉田松阳,是你的丈夫吧?关于他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我的丈夫是松下村塾的老师,做的也是教导孩子们读书习字还有剑法,我想并未有不妥之处。”
你掐紧了自己的掌心,让疼痛迫使自己镇定下。你说的都是实话,松阳从未犯过任何罪名,但不知为何不安蔓延到了胸口,那颗心脏剧烈跳动着,这具躯体险些快要过载。
在长久的沉默审视下,对方终究是离开了,你快步躲进了无人的小巷中,再也控制不住扶住一旁的墙壁大口喘息起来,作呕感涌上心头,你捂着嘴好半天,只有晶莹的液体淌满了手心。你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还有理智维持思考,从怀中拿出了手帕将手擦拭干净。
这件事必须告诉松阳。
你摸着自己慢慢冷静下来的心脏,整理了一下现在的表情后慢慢回到原来的路上。
树梢的乌鸦拍打翅膀跃过天空,脚腕上淡粉的细带与漆黑的羽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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