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探查到的真相往往不是什么好消息,本来做好了演上一星期推理剧的三人在街上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那日你被官差拦下询问了些什么,你们说话也没避着旁人,不少人都知道是有关于松阳的事。倒是没人起疑心,毕竟例行询问调查也常有,作为松下村塾教书先生的妻子你被问及关于自己丈夫的情况也不是奇怪的事。
但只是如此的话你不该是那副模样,思及你心神不定的姿态,几个小孩默契地交换了眼神后心照不宣结伴回了村塾,见着听到动静来到门口迎接他们的你纷纷扯出一个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的笑容来。高杉和银时各牵住了你的一只手将你带到了正厅,你微笑着小跑跟上两名孩子的脚步;桂去拿了茶水来斟上一杯递给你,你道谢后接过轻抿一口。
“难得见到你们干干净净地回来还没有互相争起谁先踏进门。”
你能嗅到空气中微妙的沉默,感受三双眼神同时落在你喝茶的动作上后你挂着浅笑放下茶杯,从旁边的软垫上拿起方才缝好的羽织交给了离自己最近的银时,顺道往银白色的软发上抚了一把。
“雾……”
银时垂眸看着那件丝毫看不出来缝补痕迹的衣物,喃喃念出了你的名字,因缺了后半句的缘故成了无意义的呼唤。
想问你很多问题,但又该如何问出口?你想要将这些事瞒下,他们却自作主张揭开了掩藏真相的薄纱。银时不认为这是错的,他们是松阳与你的弟子,甚至你们于他们而言是被视为父母的存在,重要的事应该家人们一起承担——
然而当看向你的眼睛时,怎么都没法将那句“师娘”唤出口啊。
自己并非是因为将你视为尊重敬爱的长辈所以才会去想要拭去你眼底的忧愁,而是想让你落于眉心的轻吻不再是纯粹的亲情。
那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银时觉得自己该明白,却主动让浓雾环绕住了那个答案,还是不去想清楚为好,不然总有种会被你捶进地里的预感。
“师娘,那个——”
见银时对着那件羽织愣神,桂清了下嗓子率先开口,该是由他向你阐述明白最为合适。你只当是几人又在外头干了什么坏事想让你帮忙瞒着松阳,笑盈盈看向了他,桂即将说出口时却被高杉拽了拽袖子。
“高杉?”
“假发。”
高杉冲着桂摇了摇头,而后几步走上前郑重其事去握住了你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脸上是与年纪格格不入的严肃,你只觉得年幼的孩子摆出这样一副表情着实有趣,去忍不住捏了一把高杉的脸。
“怎么了?晋助。这么认真的表情,是闯了很大的祸吗?”
“虽然我们比老师和师娘年纪要小,但我们已经是武士了。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请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师娘也好老师也好,别总一个人扛着……松阳老师教过我们要去做想做的事,现在我们想做的就是保护好松下村塾的大家。”
你稍一怔,随即合上眼睑轻叹一口气,往高杉的肩膀上拍了拍。
“擅自调查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不过你们是几个混小子,所以这次就原谅你们了。”
“我们……”
“嘘。”
正要开口解释的桂被你用一根手指抵住双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止了声,看你去摸了摸他脑后的小辫子。
“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你们是松下村塾的优秀弟子。接下来我要你们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练剑好好玩耍,你们都能做到,对吧?”
……对才怪啊。
正要否认时捕捉到了你眼眸中的闪烁,几乎是在请求他们去同意。
“我答应你,师娘/雾。”
即便只是现下去安抚你,即便后来仍旧会撕毁这份承诺,即便知道你了解他们不会如此简单就答应,还是愿意为了你,四个人一起上演一场拙劣的圆满戏剧。
“松阳,我想他们都知道了。”
你看着墨条在自己的研磨下于墨盘中化为乌黑的汁液,身旁正执笔书写的松阳在落下最后一笔时顿了手,明明笔毫中墨汁尚存,却复蘸了墨水。
“看来果然瞒不住那几个孩子啊。”
浓墨透过纸背乃至在桌上都留下了痕迹,松阳将纸揭开晾到了一边,看你要拿抹布去擦拭干净,握住了你即将离去的手腕。
“放心,有我在。”
他冲你露出个宽慰的笑容,你在他的示意下落座在了他的身旁,将脑袋枕到了他的肩头。不知是否因为多思导致了疲累,你夜间歇下的时间比以往要早上许多时辰,才不过陪松阳写完一帖字的工夫睡意就犯了起来。
“虽然我嘱咐了他们继续过和以前一样打打闹闹的日子就好,但我知道他们肯定还会搞出点小动作。”
你的眼皮打起架,索性就着松阳的肩膀打起了盹,
“我很担心啊……担心孩子们……担心这些小小的武士们……”
借着小憩之际入了梦乡,睡意侵袭下的呢喃近似梦中呓语,之后只余了均匀的呼吸声。
一只手环过了你的腰身,轻拍起你的后背。松阳望向窗外被黑云蒙蔽的圆月,听到预示着不详的鸦鸣。猩红的眼眸与深不见底的鸦瞳对上了视线,骤然间夜风将摇摇欲坠的脆弱枝干拂下,殷红的液体垂下枯叶浸润进大地,几片羽毛飘不同的方向,最终飞往远方的鸟儿去舔舐干净了翅膀上的脏污。
“烦人的乌鸦。”
确定了你没有被扰醒后,血雾散去留下一双灰绿的眼睛。松阳小心翼翼抱起了你将你放至床榻上,俯身吻上薄唇,同根同源的能量伴随甜腥味温和地融入你的体内。松阳抬首,如同涂抹胭脂一般指腹拭去了你嘴唇上的红。
“晚安。”
借着为你掖好被子感受到掌心贴在小腹时血液的流动,松阳和你道了晚安,而后执起了你的手方才合上眼。
“抱歉啊,好像一时没注意,打到最后缺少了点材料,所以有一把没有打刀镡。不然我过几天再送一把过来?这把就不用了吧,免得孩子们争起来。”
你正细细欣赏着杰出刀匠所锻造的武士刀,往日你父亲也不全权靠锻刀为生,也打些平常用的铁器,教出来的弟子自然也不光会锻造兵刃,而这位师兄则是锻刀技艺最为炉火纯青的,学了你父亲十成十的技术,并且青出于蓝胜于蓝。
你对师兄挠着后脑勺歉意地说了什么置若罔闻,只是拔刀出鞘,看着日光下闪烁寒光的刀身,平日里你也见惯了松阳与孩子们挥舞竹刀,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挥出了一刀。
“师娘?”
本来该是从未接触过刀的新手胡乱的一剑,不知是否是巧合恰好将偶然落下的落叶劈成了两半,你行云流水般收刀回鞘,听到属于高杉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
“晋助,你来了啊?小太郎和银时呢?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今天是你和小太郎加入村塾的纪念日吧?”
你朝师兄作别后拿着那三把刀径直朝高杉走来,师兄见此也不多言,告辞后离开。本就因着满脑子都是你挥之不去的脸心绪不宁提前离开了道场的高杉看着你一贯温柔似水,用手背拭去他脸上的灰尘,却忆起方才你挥刀的那幕。高杉知道你从未握过刀,也知道那是只有用惯了刀的老手才能做出的动作。
“这把刀能给我吗?”
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
“可以吗?这把没有刀镡。”
“嗯,这把就好。我认为身为武士我还不够格,所以没有刀镡的就好。”
高杉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从你手中接过了那把通体漆黑的刀,并没有先急着拔出来欣赏一番归属于自己的武士刀,而是抬头直直对着你的视线,墨绿的双眸中满是期盼,
“当我认为自己成为真正的够资格的武士那天,师娘能为我打上刀镡吗?”
“嗯,我答应你。”
你蹲下身,对高杉伸出了一根小拇指,歪头轻笑着。高杉唰一下红了脸,却也递出了自己的手与你互相勾住了对方的小指。
“嘁,这个矮杉……”
“银时,师娘说了也有我们的份。”
“假发,我不爽的是那家伙自己挑走了自己喜欢的刀!”
“不是假发,是桂。”
不远处树后的银时咬着牙看面前温馨的一幕将无处发泄的怒火冲着身旁的桂吼出来,桂反驳了回去,然后二人不约而同感到脚下一空。
“用不着偷看,可以和晋助一样直接去找师娘撒娇也没问题哦?”
“谁要撒娇了!”
被拎起来的银时一边挣扎着却面红耳赤做着无力的变白,桂倒真像是在考虑一般双手抱臂陷入沉思。
“喂,你不会真想那么干吧?都多大了还想和雾撒娇……”
找到了转移目标的银时将话题引到了桂身上,桂却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我们年级还小,和师娘撒娇也没什么。”
“……你自己去,我才不要。”
银时嫌弃地别过头撇撇嘴,松阳看着红到要滴出血的耳尖忍俊不禁,他看向了你,喊道:
“雾,剩下两个礼物的候选人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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