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这么久,太阳完全没有西沉的意思,高高地挂在天空上,依旧刺眼灼目。
坂田银时现在半身是鱼尾,没办法长时间停留在岸上。被太阳光一照,尾巴上沾的那点水汽散掉,鳞片边缘又开始刺痒发痛。
但他没吭声,只是皱着眉看着海面,鲨鱼越聚越多了,集体飘在海面上,黑压压一片,方向出奇得一直,齐刷刷地睁着猩红的眼睛,盯着大海中央的小岛,围成一个圈。
这不对劲。
非常不合常理。
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鲨鱼,却完全没有分食被轰碎的肉块,像是没什么控制了一样。
“轰——”
耳边又一声巨响,坂田银时被吓一跳,连忙转过头,看着正好收手的五条悟。
小岛中央被他轰出一个大洞,凹了下去,脚下的巨石裂开几条缝隙,有海水渗进来,慢慢在坑底汇集,越来越多,最终成为了一个水池。
五条悟偏头示意:“下去吧。”
坂田银时蛄蛹几下,滑了进去,尾巴重新落入海水里,却没有自己想得那么舒服,不自然地拍打水面,溅起水花打在池子边缘。
五条悟蹲下来,看着他乱晃的尾巴,担心他是刚刚在海底被吓到了。
他问道:“不舒服?”
坂田银时也纳闷,盯着看了一会,仰头看向五条悟:“我觉得吧……我可能是淡水鱼,这海水对我来说还是太齁了。”
“……”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五条悟微微一笑:“我再丢你下去尝尝?”
“不用了。”婉拒.jpg.
坂田银时靠在池边上,胳膊撑着边缘,脑袋靠着蹲在一旁的五条悟,来回晃悠,嘴上还不肯消停,没事找事似的:“我好饿啊,烤条鱼来吃呗。”
话音刚落,五条悟手一抬,海面轰的一声,翻起一道巨浪,浪花裹挟着一片血朝岸边涌过来,两块血淋淋的,伴随着海水,落到了水池子边上。
看上去应该是鱼背上的肉,直接从脊梁骨那里断开的,现杀的非常新鲜,血水汩汩流着,还带着生理性的抽搐。
坂田银时:“……”
他看着那块肉彻底不动了,斜眼偷偷观察五条悟的反应。
反常,太反常了。
他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被夺舍了?
哦不对,我们好像也没认识多久,也不是那么了解哈。
万一人家大少爷脾气本身就这么好呢。
但不太可能啊。
他不是天天把杀人挂嘴边上嘛。
坂田银时目光逐渐变得古怪,目光来回逡巡,哈哈一笑:“这鱼有点露骨哈。”
五条悟还是没什么表情,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蹲下来,用手戳戳鱼块:“烤着吃?”
坂田银时看着已经沾满泥沙的鱼尸,瞬间没什么胃口:“算了吧,我也不是很饿。”
“行吧,想吃了说一声。”
五条悟点点头,好说话到了诡异的程度。
居然这都不生气?
我靠,他没事吧。
生病了?
坂田银时颤颤巍巍伸出手,摸上五条悟的额头,五条悟身子一僵,眼珠子转了一下,视线从尾巴移到坂田银时的脸上:“干嘛?”
手心传来的温度很正常,坂田银时又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嘟囔道:“没发烧啊,被脏东西附身了?”
坂田银时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闭上眼睛掬了一捧水,用力泼到五条悟身上,两手快速结了个手印,嘴里振振有词:“呸呸呸,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速速退散。”
“你要死啊!”五条悟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水,条件反射薅住他的头发,“想死你说一声就行,怎么还自己动手呢?”
听到这话,坂田银时放松下来:“这就对了嘛,我还以为你撞邪了。”
五条悟闻言又不自然起来,松开了手,放过坂田银时那湿漉漉的头发。
他确实一时间快不知道怎么跟坂田银时独处了,只要意识到这家伙待在自己身边,就感觉浑身别扭。已经到了余光看见那条波光粼粼的鱼尾,就下意识别开眼的程度。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比较陌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描述。
想到刚刚因为自己没分寸地闹着玩,害得坂田银时溺水差点晕过去。
这种异样的感觉,被他归类为愧疚。
坂田银时说得好像没有错,他确实是被自己连累了。
坂田银时看着五条悟,被他的反应搞得一下子有点汗流浃背,试探着道:“你不会……不好意思了吧?”
“呵。”五条悟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心虚的,听到这话,冷冷地瞥他一眼。
“我就说嘛,你不是那样的人。”坂田银时把目光收回来,自得地吹口哨,“亲一下而已,又不会死。”
“嗯?”五条悟愣了一下,想起刚刚水下那个仓促的……吻?
原来这算接吻吗?
想通这一点,五条悟更不自在了,觉得蹲着也不对坐着也不对。
只好把目光投向海面,海面上一眼看过去全是鲨鱼的背鳍,安静地漂在水面上,视线紧盯着海中央这座小岛,没有多余的动作,像是浴缸里漂着的小黄鸭。
坂田银时见他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暗自挑了下眉,也没多纠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么多鲨鱼漂在海面上,他们根本没办法再下水了。
坂田银时戳戳他:“这怎么办?”
五条悟偏过头看他的手指,苍白的手背上还沾着水珠,顺着皮肤滑下去,滴到沙子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小点。
视线从手背转到坂田银时脸上,脸色稍微缓过来一点,但还是苍白,嘴唇都几乎没有血色。
还是很难受吧。
坂田银时被他的目光盯得莫名其妙,歪头:“嗯?”
五条悟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十分钟。”
“啥?”
“范围有些广,杀光大概需要十分钟。”五条悟活动手指,关节发出轻响,四周看了一下,他现在很需要发泄。
“……”坂田银时背后一凉,连忙握住他的手腕,龇牙道,“不至于不至于,多污染环境啊,想想别的办法。”
五条悟:“你有别的办法?”
“暂时没有。”
“那还是……”
“诶诶诶,我想想我想想,别急嘛。”
坂田银时确实不太舒服,被太阳晒得昏昏沉沉的,就算泡在海水里也浑身难受,手脚没有力气。
他仰头看着依旧挂在正中央的太阳,有一瞬间的眩晕。
想了一会,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尾巴用力,整个人往下一滑,溜进了池子里。
五条悟轰出的池子不大,刚好够他整个人沉在里面,尾鳍有一点露出水面,几乎透明的银色泛着一点红光,下一秒又缩回海里,仿佛错觉一般。
他还是有些怕水,在水里一直往下坠,幸好池子浅,拖住了他的后背,他靠一口气憋在池底,眉毛皱得死紧,很难受的模样。
五条悟被吓一跳,连忙伸手把他捞起来,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干什么呢?!”
“咳咳!”空气重新入肺的感觉带了点刺痛,坂田银时猛地咳了几下,才喘过气来,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试试嘛,不然我们没法下水。”
在水下他很难行动,周围还有鲨鱼虎视眈眈,五条悟纵然自己可以行动自如,但是带一个不会水的他,也会很难办。
更别说还要找出口。
五条悟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不用勉强,我还能连你都带不动嘛。”
“这不是觉得耽误太久了嘛。”坂田银时叹了口气。
确实是,在这里耗了挺长时间,而且太阳一直不转,导致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
五条悟举得也是这么个理儿,他现在已经觉得这个游戏不好玩了,还是速战速决,利落起身,道:“果然还是杀光算了。”
起身的瞬间,他余光瞥到坂田银时的尾巴,愣了一下,随后猛地转回来,盯着隐藏在水底下的鱼尾。
不是错觉。
真的有红色的液体,从鱼鳞的缝隙里一点点渗透出来,悄然消散在海水里,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五条悟又蹲下去,伸手摸他的尾巴,那种湿滑黏腻的感觉没有了,即便浸泡在海水里,也还是有些干涩。逆着鳞片往上捋的时候,坂田银时疼得一缩。
他脸色沉了下来,喉结动了动,问:“怎么回事?”
坂田银时还是那副样子,嬉皮笑脸的,衬得脸色更加苍白:“都跟你说了,我是淡水鱼,在海水里不适应。”
“你一直没个正形,我怎么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五条悟气得抓了一下头发,眼睛里爬上红血丝,他今天受的憋屈已经够多了,再不发泄感觉真的要炸。
坂田银时被吼了一下,嘴角耷拉下来,不笑了:“我确实,一直不太舒服,快要喘不上气了。”
压下心里的火气,五条悟沉声道:“再忍一下,很快。”
见他要再次起身,坂田银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低头看着水面,水池子已经被染成了浅粉色。
他说:“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肯定早就出去了吧。”
手腕上的触感微凉,已经远低于人的体温,五条悟咬牙:“你说呢?要不是为了你……”
俺又回来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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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淡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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