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还有一半能住,蛇神帮须佐之男收拾好一间足够容纳十余人的房间后就变回了孩子模样,他拉着真正的月读靠在黄金兽身上,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晴明醒来。
救人要紧,但不能昏了头。
天上的月亮少了一个,渐渐天黑,又少了一个,蛇神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拿着荒之前藏起来的梅子喂他,将月读两颊都塞满了,像个松鼠。
“你唔唔无聊?”
“不喜欢?”
月读含着梅子,用舌头将它们推到两边,显得脸颊更鼓了。
“喜欢。”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昨天晚上。”月读不紧不慢地说,还不忘给须佐顺毛,给蛇神擦脸,“睡够了,醒来看看,结果醒来没多久屋子就炸了。”
“从里面炸的还是外面炸的?”
黄金兽的毛有些打结,看得月读皱眉,他盘坐在地上一缕缕理,蛇神则趴在一旁看。
“里面,好像是屋子里的什么东西,我怕横死当场,所以搂着荒变回了月石,话说回来……荒怎么那个打扮?”
“你猜呢?”
月读眨眨眼,表示猜不出。
他吐出一颗核,刚要继续说话蛇神就又塞了一颗进去。
“……无聊的蛇神。”
“里面炸开?那她们几个人……”须佐之男从来没有被人理过毛,最多最多是昨天被蛇神抱着脑袋顺了顺头发。
可头发跟毛发是两回事,他有些不习惯,想翻个身,却被月读一把按住。
“还没弄开。”月读不喜欢须佐之男,甚至能说上一句厌恶。
但他不想看见对方脏兮兮,也不想看见他的毛发打结。
毕竟在过去的一段短暂岁月里,这个愚蠢又讨厌的家伙也算是他的弟弟。
“她们被黑色的人带走了,我知道危险,也知道紧急,但他们去了哪里要做什么没人知道,所以,冷静些。”
蛇神听着打个呵欠,靠近些抱住月读的胳膊,枕着昏昏欲睡,只是他刚闭上眼没多久就觉得身上冷飕飕,仿佛有人在往他身上扔刀子。
异样的感觉让蛇神睁开了眼,身旁却只有星石,正一闪一闪发亮。
蛇神木着一张脸看石头,然后抱得更紧了些。
星石顿了一下,随后变出了人形,看着深蓝长发白衣裳,可怜兮兮。
“老师。”
“小荒……”
显然,荒真正的样子得了月读的慈爱之心,黄金兽当场就被甩下了,也顾不得那没解开的毛,只见月读拉着荒的手,问他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被吓到。
“我是被吓到了。”
“幼时的荒,是月读的心结之一,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是吗?”蛇神学着月读理毛,却越理越乱,到最后几乎是一团杂草,他难得心虚,摸了一枚蛇鳞出来齐根割掉了。
“哪儿掉的鳞?”
“最近老掉,习惯了,你的毛。”
“你留着做衣裳吧,就是不知道要攒多少年。”
蛇神看他一眼,把毛贴身收着,心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穿上黄金兽毛衣服的那日都两说。
今天倒是没下雪,换成了雨,但雨比雪更冷,浇在地上化成了冰,须佐之男趴在长廊上看雨,看破烂的房屋,不知何时长出的绿叶悄悄爬上了枝头,它们一簇一簇高,一叶一叶新,长廊上淋了雨,也长出绿叶来,随着树上风动。
像镜子,像山野里的溪,蛇神坐到须佐之男身旁,他蹬掉鞋子,撸起裤管,绵密的雨丝似针引线,把两人织在一起,须佐没有扭头,只是斜着眼睛去看,里面倒映着碧色莹莹。
“荒醒了,等他恢复体力就可以知道神乐她们在哪里,别急。”
“我没有急。”须佐之男收回视线,毛茸茸的大脑袋盯着廊下的青苔看。
昨日还没有这些呢。
“蛇神,你现在有些不像你。”
“我就是我,何来像不像?”
“从前你是有毒的蛇,不管是靠近还是远离,獠牙都会冒出来。”
蛇神听见这话牙根有些痒,他额头上有一弯横着的月亮,是月读给他的印记,没什么用。
之前有用,能隔着很远说话。
“你眼中的我如此恶毒?那你怎么还活着。”
“这话倒有些像往日的你。”须佐之男继续甩尾巴,他很喜欢兽形的样子,仿佛还是幼时,可以肆意奔跑在沧海之原的海涯上,等着父亲带回新的伙伴。
不过……现在好像也是一样?
只是从等待变成了寻找,他要把伙伴一个个带回来。
每一个。
雨不大,但不断,须佐抬起爪子给蛇神挡住飘进来的雨,继续说:“现在的你是没了牙的毒蛇,虽然毒还在,但怎么摸都没事,甚至说,你学会了关心他人。”
“我没有。”他关心的,从来不是他人,但这话没必要说,蛇神看着绿油油的叶子,对着眯上一只眼睛,手圈出一个大小,道,“要试试我的毒牙吗?”
“我觉得你理解了爱。”
“还没吃饭呢,我想吃炖鸡,加蘑菇和土豆。”
“我记得还有干香菇。”显然蛇神不想聊这个话题,须佐也就没有继续。
反正来日方长。
回到屋里换了衣服,须佐之男将长发绑起来,突然发现马尾里藏着一根辫子。
不知道是蛇神什么时候编的,他一看就知道,都没有猜过月读。
毕竟蛇神的手艺……过目不忘。
早些脱下的那身被雨气沾湿了,须佐现在穿的是一身全黑的衣服,一点花纹都没有,只在腰带上勾了些水纹。
他本来不打算穿外套,临出门却想起蛇神来,便扭身回去拿了一件宽大的外套披上。
鸡肉剁开,土豆连刀劈块,又把香菇泡发好,须佐一边炖鸡肉一边收拾包裹,他塞了照明用的星星,两套蛇神的换洗衣服,一件外套,又放了许多干粮和提前煮好阴干的鸡肉以及盐巴。
“等荒预言好后,你和我就去找神乐她们,月读和荒留在这里和晴明在一起,那棵梅树绝对有问题。”须佐把包裹扎紧,又忍痛放了些血,蛇神刚想说上次的还没喝,嘴里就多了一根手指头。
“疼都疼了,别浪费。”
晴明一直没有醒,月读用湿帕子给他擦脸擦脖子,小声对旁边的荒说:“他狐狸耳朵都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狐狸的基因作祟,几人试着给晴明喂了糖水和盐水,他一概不喝,只有炖好的鸡汤能喝上一点。
“果然是狐狸。”
“也没见你吃老鼠。”
“别说!”
话音刚落,不知藏在何处的哭鼠笑鼠一齐发出动响,哭声连天哀笑连连。
月读和荒面无表情地捂上对方耳朵。
等荒恢复体力后,手执神乐铃轻舞,月读在一旁看着,笑道:“他的舞还是我教的。”
“那你现在不能预言吗?”
“我是谎言之神,是恶神,是你们眼中光耀太阳的分身,她都不见,我怎么会有力量呢?”
“抱歉……”
“无妨,我不怪你。”
蛇神拿了一个鸡腿,一边吃一边通过红线小声和须佐说话:“他骗你的。”
“骗?”
“神乐舞也跟天照有关,她只是不见又不是死了,月读只是不想预言罢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不是不喜欢被骗吗?另外一个鸡腿也给我。”
“那是荒的,你俩都小。”
“可是我饿。”
须佐有些心虚地看向荒,然后拿了最后一个鸡腿塞到蛇神手里,解释道:“这个,鸡,它……它是个瘸子,只有一条腿,蛇神腿脚不好,我……”
蛇神把鸡腿“啪”一声扔到碗里,闷声说自己不吃了。
“哦,腿脚不好。”月读笑笑,“是腿脚不好,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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