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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源批竟是我自己

1.

米扎艾尔一时语塞,无法反驳她直指核心的诘问,只能再次重申立场。

「我们的目的地是龙佑的净土,不会在此地滞留。」

「也就是说,寻获此地的龙,你们便会离开,对吧?」

「正是如此。」他斩钉截铁,「金龙和我都不会留在这座遗迹。」

「我又没打算强留你们。」

「可你分明说金龙将成为遗迹的守护者。」

「守护遗迹的本质——」

对方古井无波,

「是为了在未来,将源数龙的传说与代码的激活之钥,交付给那位命定来访的英雄。遗迹本身立于何处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其承载的信息得以传承。」

金龙恍然,龙首轻点。

「身为最后的源数龙巫女,你亲睹此地信仰更迭……故而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我们这些外乡来客。」

「没错。人类的生命如朝露短暂,信仰亦如风中残烛摇摆不定,易被蛊惑。将如此重担交予他们,难保不会横生枝节。」

巫女坦然承认,目光转向金龙,

「拥有漫长岁月的龙族,更值得托付。毕竟,那场关乎世界存亡的危机,或许无关当下芸芸众生,却必将触及你的未来。」

尽管动机相异,但比起人类,龙族更值得信赖,这点米扎艾尔深以为然。

他回望身畔的古老伙伴。

「你的意思呢,金龙?」

「若只是将传说带给后世之人,我自然责无旁贷。」

金龙长须飘荡,话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不过,既入人世,当循人礼。我并不打算无偿接下这份差事。」

「我明白。」

巫女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她拢了拢兜帽,阴影更深地笼罩了她的面容,

「所以,这是一场交易。作为交换,我会协助你们,唤醒封印于此地的黑龙。」

「黑龙?」

米扎艾尔眼中瞬间燃起炽热的光芒,

「那就是金龙感应到的龙族吗?」

「或许吧。其真名与你的金龙颇有渊源——[龙影神引力子龙]。」

「引力子龙?」

金龙的语调透出明显的震惊,

「竟是它……」

神影龙和龙影神,完全是将汉字倒置的镜像,驭龙使不免好奇。

「你认得它?」

「若以人类的亲缘而论,我与它有着孪生关系。」

米扎艾尔还在消化这个信息,巫女已新奇地向前一步。

「你与黑龙是家人?」

「龙并无家族的概念。」

金龙缓缓摇头,龙瞳中映着幽微的石壁灯火,

「不同于群居的人类,诞生后我等便各奔东西。」

米扎艾尔试图理解。

「就像……一出生便被命运分开的双生子?」

「或许可以如此类比。我对它的脾性也知之甚少,仅仅是知晓其存在。」

见巫女拽着兜帽不知在想什么,金龙追问,

「但黑龙为何会被封印于此?」

「黑龙掌握着维持与隐藏遗迹的力量。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力量,才使它被束缚于此,成为遗迹的守护者。」

「守护者?」

米扎艾尔心中升起一丝困惑,

「倘若解除封印,这座遗迹会如何?」

「遗迹将失去依托,归于虚无。因此,唯有确保传说得以传承,封印方可解除。」

巫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决心,她转向下一块沉默的石板。

「你们追寻龙踪,而黑龙渴求自由。作为它挣脱枷锁的代价,你们需肩负传承遗迹的使命——这便是我的交易。」

金龙心中豁然开朗。

对方兜了偌大一个圈子——维持现状、不解除封印对她而言本是最省力的选择,无需多此一举便能达成守护传说的目的。即便助他们解封黑龙,她自身也毫无获益。这看似强硬的交易背后,不过是想给那被遗迹使命囚禁的龙族一个自由罢了,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类。

他们继续查看石板文字。

【受染区恰是龙魂观测中枢,若贸然湮灭,则代码将失观测之能。故行降阶之术,化龙魂为凡人。降阶之妙,在令其堕为代码辖下凡灵,方可净秽。须知神识生于肉身,记忆存乎经脉。龙魂入凡胎,须将浩瀚记忆转译为人脑可承之讯息。纵使降阶功成,凡躯欲解,亦需三十载寒暑。】

巫女继续将晦涩古文化为可解之言。

「被病毒侵蚀的部分,乃是源数龙灵魂中执掌观测世界、汇聚信息的核心枢纽。若强行将其连同病毒一并抹除,源数代码将永失这些功能。因此,代码做出了一个决断——将这部分灵魂降阶为人类。」

「降阶?」

「降阶的精髓在于,使其从高阶的创造者,跌落为低阶的、受源数代码规则管辖的造物。唯有如此,才能在不损毁核心功能的前提下,清除病毒。」

她稍作停顿,仿佛在斟酌如何向凡人阐释神明的困境。

「意识,是人脑物质活动的产物;记忆与性格,皆系于神经元网络的连接。龙魂进入低阶躯壳,那浩瀚记忆,无法被人类直接读取,必须转译成脆弱人体所能承载的生物信号——就如同遗传信息被压缩编码于DNA之中。」

「但即便这庞大的数据成功导入……」

巫女的声音带着一丝喟叹,

「仅凭人脑这缓慢的解压器,要将其完全解析,据源数代码推演,恐怕也将耗尽足足三十载光阴。」

「也就是说,源数龙的部分灵魂,携带着病毒被降阶为人……」

后半部分的词汇完全听不懂,米扎艾尔脑中闪过村民口口相传的故事,人形灾厄体内流淌着绝望之楔,

「等等,那莫非就是——」

「没错,源数龙被污染的灵魂碎片,降阶至死胎之上,于是,我诞生了。」

艾利菲萨宣告,

「这便是灾厄的真相。」

对方竟是人身龙魂的造物,再次颠覆驭龙使的认知,他怔立当场,久未言语。

「即便如此,在你未行恶举之时便施以迫害,人类此举难称明智。」

金龙摇首叹气。

「那么,清除病毒的方法何在?」

问出那个疑问之后,石板再次迸发光泽,和先前相同,试炼的精灵显现,然此次并非龙族,而是一团磷光流转的雾状人形。巫女悄然退后,让出战场,米扎艾尔凝视眼前浮现的五块石板,正欲操作,却发现对手已然行动——显然这次他抽到了后攻。

人形当即展示手板中的一枚仪式怪兽,发动效果。

艾利菲萨瞥见石板上那爬虫族怪兽,蓦地以手掩面,轻叹。

「竟随机到[巳剑]的试炼……」

与先前的光波龙截然不同,此番对手的展开绵长。凭借一枚仪式怪兽石板的检索链,不消片刻便凑齐两只四星怪兽叠光。

「现身吧,[雷火沸动油电双动机]!」

机械人形轰然降临战场,金属外壳上电弧嘶鸣跳跃,超越时代的威压感扑面而来。

巫女的脸色更为凝重。

「甚至外挂雷火……以你现有板组,此局已无胜算。」

笃定的语气,断绝任何逆转的希冀,米扎艾尔深吸一口气,只能从对手凌厉的操作中,窥探其强大的根由。

首先,巳剑的下级怪兽无论召唤或被解放,皆可自板组或墓地精准检索回收巳剑石板,达成资源累积。其次,经由巳剑下级引导出的雷火怪兽,每一张都拥有便捷的特招条件,在急速铺满场面的同时,亦有离谱的检索链关系。最后是巳剑的仪式魔法和仪式怪兽,竟拥有解放板组素材进行仪式召唤的惊人效果,甚至仪式怪兽被当作素材解放后,还能自墓地苏生并再度检索巳剑石板,达成资源循环……

最终,对手场上盘踞着四只形态各异的怪兽,一座场地魔法,以及一张明牌待发的陷阱。

艾利菲萨逐一剖析其效果。

「超量怪兽[雷火沸动死旋爆震机],你发动效果时,其可取除一枚自身超量素材,取对象破坏场上一板。」

「场地魔法[雷火沸动交界机],每回合一次不入连锁,取除一枚雷火沸动超量怪兽的素材,无效怪兽之效。」

「仪式怪兽[天丛云之巳剑],每回合一次,你发动效果必须丢弃一枚手板,否则效果无效。」

「仪式怪兽[布都御魂之巳剑],同一连锁仅能发动一次,你特招怪兽之际,其可自墓地特召一只爬虫族怪兽。」

「陷阱[巳剑之大祓],你发动效果时,解放一只五星以上的爬虫族怪兽,即可令其无效。」

米扎艾尔已然回天乏术。[星云龙]特招两体八星怪兽的挣扎,被场地魔法无情掐灭,只得特招[半月龙],通召[星间龙],守备表示叠放金龙,黯然结束回合。

可惜金龙的龙族效果封锁之能,对爬虫、雷、炎三族形同虚设。对手一道[雷击]便将他的防线彻底撕碎。所有怪兽的力量,挟裹着毁灭之力直袭而来。

生命值归零,米扎艾尔被狠狠击飞,脊背撞上岩壁,闷响声中颓然滑落,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2.

「为什么,没有钥匙也能开启门?……难道说,你是——」

多年前的偶然,在巨石阴影下,发现被遗忘的空间。探索引出的,不仅是尘封的家族传说,还有眼前锁链缠绕的遗迹之门的开启。

「古籍记载,这里沉睡的是源数代码,唯有集齐象征过去和未来的银河眼龙,才能叩启……」

忒伊亚低声复述着祖辈的箴言,向那片深邃的黑暗迈出一步,却被透明屏障弹回,抗拒的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好奇驱动我伸出手,指尖竟毫无阻滞地穿透屏障。

「名为忒伊亚的人类。」

苍老而洪亮的女声,如沉钟嗡鸣,毫无征兆地从通道深处碾来。

「源数代码从未沉睡于此。况且,开启它的规则早已设定。你们家族古籍记载的所谓巫女使命,不过是人类一厢情愿的臆想。」

「臆想?」

忒伊亚稳住踉跄的身形,对着黑暗质问,

「若这是假的,为何艾利菲萨能开启此门?她定然是被选中的巫女。你…究竟是谁?」

黑暗中响起奇异的鳞片摩擦声,伴随着低沉而悠长的吐息,仿佛某种巨物在调整姿态。

「……我名黑龙,乃此间遗迹的守护者。艾利菲萨大人的灵魂本质与你们截然不同,承载着与人类无关的重责。这便是她能开启门扉的原因。」

意味不明的对话令我茫然,但姐姐的手心冰凉刺骨。鼓起仅存的勇气,我一步踏前,直视那片声音来源的深渊。

「既然我能进去,就让我带着姐姐一起!」

「若您执意如此,我无权阻止,然而……」

黑龙的语调陡然转冷,凝成实质警告,

「关乎您昔日托付于我,且此刻正在解析进程中的信息,让低阶的人类过早触碰核心,绝非其所能承载之幸。」

「我托付你……?」

我茫然复述,思维彻底空白。

「以这般脆弱人类之躯行动的您,自然毫无记忆。那是您尚能以源数代码为身体时,交付于我的最后委托。」

完全无法理解。

觉察我的困惑,黑龙发出一声叹息。

「低阶的人类躯壳与高阶的源数代码间,如有隔世深渊,彼此的记录无法交融……您此刻的懵懂,乃情理之中。但,既然您如今绝大多数光阴都困锁于这具人身,告知[此刻]的您真相,或许能规避某些,对您怀抱特殊企图者的觊觎。」

「我没有不怀好意!」

黑龙那若有似无的暗示戳痛了忒伊亚,她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尖锐。

「你是想说,艾利菲萨就是坠落的源数龙灵魂碎片?这与古籍记载的传说完全相悖。预言昭示,唯有星光界使者携另外50枚No.降临,与现世的50枚汇聚,方是启动源数代码、清除病毒之时。源数龙的灵魂碎片,为何不选择在未来那个决定命运的时代降生,反而……偏偏选中我的妹妹?」

黑龙陷入长久的沉默,巨大的压迫感在黑暗中弥漫,仿佛在等待我的裁决。

姐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锚点,给予我所有的亲爱。

「我要和姐姐一起进去。说到底……我怎么可能相信一条陌生的龙,反而去怀疑自己的家人?」

「……思维已完全被人类同化了么。也罢,如您所愿,一同进来吧。」

牵起忒伊亚的手,我拽着仍在震惊中的她,一同跨入遗迹。门扉之后,沿着甬道两侧,古老的石壁灯次第燃亮幽蓝火焰,光晕如水流淌过内部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宛如巨大书页般的石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描绘着威严龙族身姿的石板。

「那是我于现世的龙形姿态。」

黑龙的声音仿佛直接在意识中响起。

我想起绘本里的故事——那些永远藏于幕后、只靠声音故弄玄虚的角色,多半包藏祸心。

「无法现形,是因力量尽数用于锚定这摇摇欲坠的遗迹本体,再无余力凝聚实体。」

即使我未发一言,对方却如同窥探着我心声般即时回应。

「因您拥有龙魂的本质,我们之间无需言语赘饰,便能同频交流。」

「你…真能听见我的心声?!」

失声惊叫激起重重回响,身旁的忒伊亚瞬间面色如纸,冷汗沿着额角渗出。

「难道我也……?」

「不。低阶的人类无法与我同频。虽可强行读取你的思绪,但那会冲击你本就贫弱的灵魂。」

黑龙的声音转向姐姐,带着俯瞰蝼蚁般的审视,

「你在恐惧?有何不可见光的心意,惧怕被我所洞悉?」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谁会愿意被随意窥探内心?」

对方话语中透着对人类毫不掩饰的轻蔑,我不由反驳。

忒伊亚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努力维持沉稳。

「你说这里并无源数代码,那我们家族世代守护的,究竟为何物?」

「源数龙从未指望利己之心驱动的人类守护遗迹,那不过是你们家族自作多情的信仰。」

黑龙的声音清晰而冷淡,

「我方为此地的唯一守护者。这里封存的,只是关于源数龙、源数代码的传说记录,其上铭刻着开启源数代码的方式,以及……此方世界注定要在未来遭遇的灾祸预言。」

「而这一切信息,皆由艾利菲萨大人——也就是源数龙灵魂碎片所化的您,托付我保管至今。」

「你突然说这些谁懂啊?」

无法处理的混乱让我烦躁甩头,本能地走向后续石板。

石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由古语构成的冗长文本。内容确如黑龙所言,事无巨细地预知着未来——像一个早已写好结局的剧本。星光界使者附体的少年,不断突破自身极限的决斗征程,邂逅形形色色的对手与伙伴,结成牢不可破的羁绊,在经历撕心裂肺的惨痛牺牲后,最终化解三界的战火,启用源数代码,将逝者尽数复苏,重归完满……

王道的英雄史诗被标注为未来。而文本末尾补充说明——此乃异端病毒感染发生前,源数代码对未来的精确推演。而当下,观测能力已被病毒污染阻断,真正的未来已陷入混沌。

清除病毒的唯一途径,正是在预言所指的那个时间节点,动用源数代码,改写源数龙灵魂碎片身上感染病毒的事实。

忒伊亚敏锐地抓住核心矛盾。

「可是,以人类的短暂寿命,她怎么可能活到百年之后的未来?」

「艾利菲萨大人会于此刻现身,亦出乎我的预料,或许……这便是那名为异端的病毒所扭曲出的变数。」

黑龙给出答复,

「人类的躯壳终将腐朽,但灵魂之火永存,无论是转生为巴利安,还是归寂于星光界,亦或长眠于此间遗迹由我守护……我都会协助艾利菲萨大人的灵魂,存续至那个未来节点,完成使命。」

阅览完所有石板的记载,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和忒伊亚送至遗迹入口。刺目的阳光重新洒落,抵达现实的地表。

「也就是说,」

对所谓创世龙与预言传说毫无半分实感,我只联想到一个贯穿我生命的事实,

「我之所以被抛弃……是因为灵魂附着名为异端的病毒吗?」

至今为止的我,是被随手舍弃的存在。除了仅剩的亲人,便无人在意。如果黑龙所言为真,那也仅仅是从一个遭遗弃的孩子,变成一个承载着病毒,因而被世界判定为危险品并再度抛下的……灵魂碎片罢了。

姐姐仿佛被这句话凝成一尊石像。良久,她才勉强挤出破碎的声音,语调中混杂着前所未有的、近乎敬畏的苦涩。

「已经连这种事都注意到了吗……不愧是拥有源数龙灵魂的存在。」

我不喜欢这个称谓。

忒伊亚忽然站起身,目光沉沉地投向那块不知何时已悄然移回原位、严丝合缝堵住入口的巨石。

「我一直在思索,你究竟是如何在这片凶兽盘踞的深山中独自存活至今,现在一切明了。必然是黑龙大人的力量在无形中庇佑着你。」

「与我这个遵照虚假典籍行事的赝品不同……你,艾利菲萨,才是这座遗迹真正等候的龙之巫女。」

诡异的不安瞬间攫住我的心脏。

一直以来,我都满足于现状,沉溺于这只有我与姐姐相依相伴的、宁静而微小的世界。但此刻,那揭示的真相如同悬顶之剑,预告着要将这仅存的、名为幸福的幻影彻底碾碎。

这预感如此强烈,我强调。

「那些都无关紧要!我只要能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就够了!」

「不,艾利菲萨。我们……从来不同。」

忒伊亚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殉道般的温柔。她清晰地吐出每个字,目光穿透我,仿佛凝视着那个名为源数龙灵魂碎片的标签。

「你是高阶的存在,而我只是一个微末的人类。」

「生命的价值,早已由诞生那刻的本质所界定。」

她的手指沿着巨石纹理滑动,仿佛在摩挲决定价值的刻度,

「源数龙的灵魂赋予你跨越生死的资格,注定被未来的英雄所用。我的家族,则赋予我守护遗迹、服务于源数龙——也就是你——的义务,直至生命耗尽。」

这听来多么像绘本里扭曲角色的价值观,我张开口,努力回想故事主角该有的反抗宣言,试图找到驳斥她的道理,可那些义正词严的话语却噎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突然说什么啊姐姐。只要和往常一样相处不就好了吗?我们不是一直都……」

「那是,无知的我做出的错误决定。」

姐姐摇头,像在否定一段不值一提的过往,

「你需要的是被祝福的人生,不应被我这低阶的人类束缚。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

变化让我不知所措,努力绽起笑容,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熟悉的暖意。

「离开这里?是要……一起去山下的村子生活吗?」

「不,若想让你在那个村落立足,只有一种身份可用,我必须离开。」

这份暗示无需多言。

永远在一起的许诺,像一尊只有我珍视的石雕,无声跌落,碎成无人在意的尘屑。

忒伊亚伸手抱住我,轻柔而虔诚。

「你是我应当信仰的神明,真是太好了。」

3.

再次沉入艾利菲萨过往的碎片,米扎艾尔花了许久才将意识从记忆中剥离。睁眼,发现自己又从遗迹深处转移至地表。

湖水微澜,映着阴郁的天色。金龙恢复苍老的伪装,佝偻在简陋锅炉前。奇异的肉香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她猎了些鹿肉,且来尝尝。」

老人招手。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灼烧胃壁,肠鸣突响。米扎艾尔耳根微热,默然接过一块撒着香料的兽肉。咬下,陌生而粗犷的味道在齿间撕开。他并非奉承。

「不管什么食材,你总能驯成美味,这味道……倒是新奇。」

「此地人只驯养猪牛羊畜,鹿需狩猎。」

金龙眼角的皱纹里漾起慈祥,

「料理,倒是人类这短暂文明里,少有的,值得称道的辉光。学习它们是我的消遣。」

「在我之前,你就走遍四方了吧?学会这么多……得耗费多少光阴?」

难得的独处时光——那位脾气乖戾的巫女缺席时,米扎艾尔才能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与陪伴自己的家人闲谈。

「不过半百。世事积淀如决斗修行,急不得。」

金龙若有若无地指点着,

「莫为一时败绩自缚手脚。行走,经历,终有一日,遗迹之试炼得以攻略。」

「果然,你也认定那场决斗我毫无胜算。」

驭龙使的尊严,被话语精准戳破,

「是我……还太过脆弱了。」

「方才说了,你的路才刚刚铺开。」

老人的枯掌覆上米扎艾尔的金发,动作轻缓却带着慰藉,

「继续游历吧,你终会掌握那份强大。」

强大……

这个词汇瞬间拽出巴利安的劝诱,他猛地甩头,试图将那文字甩脱。这是属于他的试炼,不能依附于他人布下的捷径。

草草填饱腹中空虚,他与金龙在溪水间冲洗炊具,哗啦水声中,树丛发出窸窣,米扎艾尔瞬间搭上腰间剑柄,一位身着硬皮甲、肩扛火铳的少女拨开枝叶。标志性的红发绿眸,显然是艾利菲萨。

她旁若无人地踱到锅炉旁,抓起一块冷肉便啃咬起来,全无寒暄之意。

米扎艾尔好奇她的行踪。

「你去了何处?」

甚至又换了一身行头。真不知她在这荒山野岭间,藏了多少衣装。

「山下的村子。」

她嚼着肉,口齿不清。

「村落!?但他们不是对你……」

「不被发现就行。」

艾利菲萨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一身装束,

「只需请黑龙动用幻术,套上村民中捕猎人的皮囊。」

「为何突然去探查?」

「因为你来得太奇怪了,他们只糊弄给你最浅的情报。若真想假你之手除我,何至于吝啬到连决斗的知识都不点明?」

金龙若有所思。

「声东击西?」

「正是。」

她盘膝坐下,

「那老不死的——咳,老巫师为首的祭祀们,正筹备着庞大的黑暗游戏。派你来扰我耳目,不过是想拖延时间。」

「黑暗游戏?」

又出现陌生概念,米扎艾尔望向金龙。

「那是以灵魂为赌注的决斗,其规则远超普通决斗,胜者获利,败者为祭,拥有精神崩溃、记忆丧失、灵魂封印的风险。」

金龙拧眉,

「此等决斗,自古只在王者间作孤注一掷,以定国战胜败。村落所求何物?」

「生命的价值,早已由诞生那刻的本质所界定。」

艾利菲萨复述着梦境中,名为忒伊亚的巫女的观念,

「黑暗游戏的赌局,须押上自身阶级所辖的一切,村长可押全村的性命,领主便赌尽领地上的民魂,决斗者的生命点数流逝,现实中相对应的血肉便随之凋零。这样庞大的仪式,定会造成众多生命的逝去。」

米扎艾尔脑中闪过她曾提及的巴利安之神。

「目的并非赢取对方的筹码,而是……制造死亡?这样逝去的人类就会转生,也就是收割灵魂的最好时机。」

「正确。」

嘴上这么说,艾利菲萨脸上却毫无赞赏之意,

「交易仍旧成立。我来解除黑龙的封印,你们即刻带她离开,我会去终结那盛大的阴谋。」

「等等。」

擅自的安排米扎艾尔无法接受,他接连提出疑问,

「这等危险之事,你一人去做?还有,你如何阻止?村民的对手又是谁?」

「忘了说。」

艾利菲萨眼神淡漠,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

「此地自沾上创世龙存在地的虚名后,便被宗室敕封为吉壤,王族年年此季都会驾临主持祭祀大典。黑暗游戏的另一员,自然是那承载万民之命的王族。只有这等分量的筹码,才配得上仪式祭品。」

「黑暗游戏的筹码必须对等。」

金龙指出漏洞,

「一村之魂,如何与一方疆土相抵?」

「所以……这里的村民不是还有我么?」

艾利菲萨毫不避讳地指了指自己,

「虽只是残缺的碎片,好歹也算源数龙的一部分,勉强补足差价?」

「而且孤身一人的我,除却黑龙再无牵绊。待你们带她远走,我便再无后顾之忧。」

「不必牵连无辜,无需徒增牺牲……这场黑暗游戏,唯有我——能将其终结。」

作者沉迷szb好久没玩过ygo了(安详)已经懒得想决斗了

米扎艾尔的遭遇:你学会了决斗,那么现在使用未补强时空龙,打败雷火剑吧(?)

睦月是源数龙碎片是一开始就有的设定,但前世剧情其实是第一季写到米扎艾尔出场临时想的(不然感觉第二季没东西写了,增加变量怎么说增加变量)

计划之外,为此改了好多设定,所以感觉会有很多吃书剧情(土下座)

其实睦月之前说听得懂光波龙说话是真的(虽然她嘴里说的意思和光波龙原意完全不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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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源批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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