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琳恩和姐姐透过宾馆房门的一丝缝隙守株待兔,等候早出晚归的刘女士。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刘女士的身影从房门掠过。
姐姐轻轻地推了下琳恩,试图提醒着妹妹。
琳恩抖了抖肩膀,将已经发麻的双腿抽出,来回跺着地板,紧张的回头看着姐姐。
“我,我,我还是不敢,和我一起去吧,姐姐”琳恩试图拉着姐姐一起。
姐姐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安抚着琳恩紧张的情绪,“琳琳啊,虽然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去,但是这件事情我认为需要你和姑姑坐下来好好说一说”
这是关于未来人生选择的重要时刻,哪怕妹妹尚且年幼,但姐姐仍旧认为妹妹需要和姑姑两个人面对面的单独沟通。
“说说心里话吧,不要一直压抑着自己”姐姐提议道。
就这样,琳恩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母亲的房间。
映入琳恩眼帘的,便是工作一天褪下精致装扮的满是疲惫面容的母亲。
“怎么了”刘女士看向踌躇不定的琳恩。
刚刚还鼓足勇气并且话已经到嘴边的琳恩,将双手背后,左手右手叠加互相紧扣,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咬了咬牙,快步挪到母亲面前,站定,“昨天出门的时候有被星探递了名片”
不等琳琳说完,刘女士扶了扶镜片,笑着打断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么严肃,我们琳琳也是个漂亮孩子,被递名片再正常不过了”
琳琳紧闭双眼,快速说完接下来的话,“那个,今天上午说去娱乐公司拍照其实是骗你的,我去了递名片的那家公司去面试了,他们问我要不要做练习生”
刚刚还因为自家女儿被肯定了的外貌而骄傲的刘女士,那满脸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脸严肃的看着琳恩,“那么,你想去吗”。
琳恩点了点头,“我想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刘女士郑重其事地再次问道。
“我知道,这意味着我要一个人在韩国度过练习生涯”
“不,这意味着,你一个未成年,一个连十一岁生日还没有过的未成年,并且还是个女孩子,要前往异国他乡,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甚至语言不通。并且,你在北京的学业也会中断”刘女士试图通过言语的描述,打消了女儿的想法。
“我知道”
早在琳恩说出口“去娱乐公司面试”时,对女儿性格了如指掌的刘女士已经预料到了琳恩心中的想法,但,一个孩子,你要让她为自己的人生做好决定,谁会相信呢?
刘女士不相信,刘女士也不愿相信。
早出晚归的日程里,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都在此次考察的计划表中,出于对中国市场的向往亦或是多个朋友多条路的考量,每一家公司都亲切地邀请了刘女士参观了公司的各个部门,并且对于公司艺人培养方面也做了详细的介绍。
看着不大的练习室里一个又一个咬着牙拼命练习的孩子们,简陋的练习环境,严厉的老师,朴素的甚至只有泡菜丰盛的饭菜,刘女士终于看明白了韩国造星文化背后的残酷世界。听着工作人员口中对于练习生考核制度的说明,“比百里挑一还要残酷地竞争”是刘女士最后下的定义。
这样的竞争,最后出道的孩子们成功的概率自然会大大增加,因为深知不易,所以会更为珍惜,刘女士点了点头,对于这种适者生存的达尔文法则持有认可的态度,作为曾经的艺术生,在国家尚不发达的九十年代能在一众竞争者中获得去往法国留学的机会,也是优势略汰的结果。
“大公司的话,在外部收购股票吧,看看具体发展情况再进行操作,这几天考察过得小公司呢,我们回去之后综合进行判断,然后直接考虑入股吧”考察行程结束后,刘女士对一起来韩国的职员们如是说道。
作为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对于残酷的竞争永远是抱有肯定的态度,因为只有激烈的竞争才会收获丰厚的回报,而当自己的孩子说要成为优胜劣汰的其中一员时,“不可以,不允许”这样的想法立马浮现在一个母亲的脑海。
此时的气氛略显凝重,两个人都彼此静默,以期望对方率先开口。
刘女士清了清嗓子,缓和了自己的语气,说着,“你还小,对世界的认知还不全面,妈妈只是觉得你还没有办法独立作决定,不如听听大人的看法。当然了,没有说做练习生不好,我们完全可以等再大一点过来,你想干嘛就干嘛”
“不,虽然我还小,但不能此就成为否定我的原因,现在的我也可以为我自己的人生负责了”琳恩坚定地看向母亲。
“这件事,没得商量,我是不会同意的”刘女士斩钉截铁的说着。
看到没办法缓和的母亲的态度,琳恩知道此刻说再多也只是做无用功。
“啪~”的一声,琳恩打开房门然后用力关上,气冲冲的回到了对自己的房间。
待在房间里的表姐看到妹妹这幅神情,就已经明白沟通无效了。
“也许是这几天来到韩国接触到新的世界有了新的想法,或许等回去,被别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妹妹自然而然就会忘记这件事了”姐姐这样想着。
刘女士也是这样想的。
此刻的刘女士也完全觉得琳恩突如其来的想法只是头脑发热的决定,等时间慢慢过去,了解女儿喜新厌旧的母亲,也想着有关做练习生的事情肯定会被琳恩忘记。
但谁也没有想到,母女两人的冷战从暑假持续到开学也未完结。
在这过程中,琳恩也联系了父亲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宝贝,爸爸肯定是支持你的,宝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的成长爸爸不能干涉,这是妈妈下的死令,爸爸不能不遵守”身在法国的父亲大人处在其中,对于女儿的想法有心无力。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着,母女俩的冷战继续蔓延着,而此时,琳恩的负面情绪也在渐渐被放大,作为一直被姥姥带到大并且宠到大的家里最小的小孩,稍有不如意的地方,琳恩就会不满,然后发动家庭战争,每次都会以家人的妥协作为故事的结局。
刘女士将琳恩的想法告知家人,“这次真的不能让她做决定了”对大家说着,明白刘女士想法的家人们都纷纷观望,没再出声。
但是,对亲手带大的外孙女情绪变化异常敏感的姥姥,看着像一座易燃易爆的活火山一般的外孙女,再铁石心肠的姥姥也瞬间心软,统一战线宣告破解,家中实权(?)姥姥召开了家庭会议。
“让孩子试试吧,咱们还小呢,试试也没什么不好,实在不行咱就还回来读书”姥姥说着。
“妈,这不是重点,她小小一个人,还是要去国外,这也不是留学,是去当训练生啊”刘女士打断母亲。
“啥是练习生啊,咱也不懂国外那些个名字”
“公司管吃管住,然后每天都训练,内容就是唱歌跳舞之类的,每周每月都有考核,不达标就被淘汰回家了,达标才能继续在公司练习”姐姐在一旁补充解释。
“妈,你别看莎莎说的就是练习那么简单,他们那边的孩子都是一边上学一边当练习生的,早出晚归的,晚上都练习到好晚的,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好多孩子都出不了道的”刘女士将残酷的世界展露给老母亲。
“诶呦喂,小孩子那么小,都这么过来的?”听到小女儿这么说,姥姥瞬间心疼了,原本还偏向外孙女的天平瞬间反转。
“就让我试一试吧,我知道我每次学东西或者做事情都是三分热度,所以你们不相信,但是,万一这次不是呢,我只是不想被你们按部就班的安排着,我想自己做决定”琳恩目光坚定的看着所有人。
“就让孩子去试试吧,实在不行,就当咱们去上了个寄宿制夏令营,顺便也锻炼锻炼孩子的自理能力,在家都被宠惯了,出去也好,吃吃苦,就知道现在有多幸福了”一直默不出声的姥爷最后拍板。
“爸~”刘女士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父亲打断了。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先给孩子请个长假吧,之后的事情看孩子之后,再说吧”姥爷作为大家长的权威不容置疑。
“琳琳啊,姥爷就帮你这一次,如果坚持下去了,姥爷为你骄傲,如果咱在那里待不下去了,姥爷也不废话,咱就回来好好上学行吧。如果还是不想按部就班,咱就去法国,去你爸爸那里上学,可以吧”姥爷如是询问。
“嗯,可以”琳恩兴奋的点了点头,接受了大家长的提议。
就这样,一架由中国北京前往韩国首尔的飞机上,琳恩和母亲怀着不同的心情,等待飞机落地的时刻。
来自琳恩未曾听到的谈话。
深夜,刘女士和母亲的聊天
“妈,我是真的不愿意琳琳离开我,她那么小小一个,离开我,她该怎么生活啊,谁照顾她,就连生病了该怎么办啊”刘女士声音哽咽的说着。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那时咱家条件也不好,你小小一个人站在我跟你爸面前说“爸妈,我就一个请求,我想学画画,我知道家里条件不好,我真的只有这一个愿望,之后不会再求你们了”“
”当时我和你爸都不赞成你学画画,艺术这玩意能当饭吃吗,当时都不理解,母女俩啊,性子的都一个样,咬着一个目标绝对不放手”姥姥坐在摇椅上,晃了晃手边的蒲扇,仿佛看到了当年小小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坚定的说着自己的梦想,“我想当个画家,我想出国留学学艺术”
“你看,你不是也做到了”姥姥笑着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那不一样的,好不容易才有了琳琳,我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虽然我很忙,时常拜托你们二老照顾琳琳,但是,想给自己的孩子提供最好的,现在能做到了,结果孩子说要去吃苦,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晚婚晚育的刘女士曾一度经历过多次先兆流产,(甚至如果幸运的话琳琳还有一个哥哥),但不幸的故事才是人生的主旋律,琳琳是刘女士千辛万苦才留住的珍贵的宝物,为了她,刘女士愿意把最好的都双手奉上。
“你的最好,可能不是孩子想要的最好,有些时候给的多了做的多了,反而让孩子更迷茫了”过来人的姥姥说着自己的经验。
《My Dream》
大人总说
你还太小
大人总说
小孩幼稚
大人总说
所有的事情
你长大了就懂了
所有的决定
你长大了就能做了
所有所有
无限循环
等你长大
不厌其烦
为什么要等到长大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什么时候不再是小孩子
何时何时
我的想法究竟何时才能被听到
我的决定究竟何时不会被忽视
当我长大
还要多久
遥遥无期
我的梦想
请等等我
时间太长
等待太慢
我的梦想
被折断翅膀
我的梦想
被困在牢笼
我的梦想
被枷锁束缚
我的梦想
请不要离我远去
请等一等我
等我长大
一定去实现你
我的梦想
很久之后,琳恩将那时以为梦想无法被实现的苦恼的心情用歌曲的形式表达了出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首自作曲,收录在出道首张专辑《青春期》中。
被折断翅膀的孩子啊,你是否也有同样的困惑不解,为什么要等到长大,为什么只能长大,一旦等到长大,梦想就会飞走了。
年少时的梦想总会被大人开玩笑似的忽视,而等到长大成人之后,自己却成了开玩笑的人,被现实打压过的大人们,是否还记得最初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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