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然还在床上躺着，侧着身子躲着窗外的阳光，听到门外有动静，还以为是楚已去而复返。
撑起上半身，像一只潦草小狗一样从被窝里爬出来。
他睁开眼，眼前闪过几个人的身影。
揉了揉眼睛，陈卓然还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重影。
“楚已，你站稳点，我看着都出重影了。”陈卓然经过这一番折腾，心里对楚已的怨气化解了不少，相反，甚至因为张知意的一番骚操作，他还挺喜欢楚已这个人的。
楚已看着头发潦草，甚至形容枯槁的陈卓然，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这不是重影，这是我，这是摄影大哥。”
他停顿了一下，希望给陈卓然缓冲的时间，“这是季游，他来看你了。”
陈卓然掀起眼皮，眼神中带着清澈的愚蠢：“啊？”
季游，哪个季游？
他怎么来了？
“没别人了吧？”陈卓然确认。
“这倒是没了。”楚已道，末了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很抱歉地说，“忘记买早饭了。”
陈卓然摇摇头，眼神重新变得朦胧起来，显得很是可爱。
至少他觉得自己现在可爱爆了，“没事的，我现在不饿。”说完，他伸出手拍拍床沿，发出邀请，“楚已，你可不可以坐的近点，咱俩挨得近点。”
他这样落在镜头里，倒显得别有一番柔情。
楚已搓搓手，不知道陈卓然这是发什么疯。
按理来说，陈卓然挺讨厌他的，但他现在的依赖又不像作假，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归结于可能是饿过头，现在大脑供不上来血，现在才转变了态度。
“楚已。”见楚已久久不来，陈卓然低声催促道。
他说话清亮悦耳，带着几分克制，眼底流转的雀跃情绪却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楚已没法，只好坐到他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同样一言不发看着陈卓然的还有季游。
摄像大哥扛着摄影机正聚精会神地拍摄着，突然感觉周边气压一低，接着就是席卷周身的寒意。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是季大总裁在源源不断地制冷。
于是，摄像大哥试探：“季总。”
季游：“嗯？”
摄像大哥继续试探：“你看他们俩，关系多好啊，这不就是——季总？”
季游的脸已经逐渐阴沉了下来，眉宇之间掺杂着不悦。
自从发现楚已身上的小狗属性，他就对其他假装小狗的人报以敌意。
比如说，现在这位。
明明健壮地能打死一头牛，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动作，他对这种虚假的可爱简直是嗤之以鼻。
再看楚已，感觉楚已简直哪哪都可爱。
尤其是一脸懵，坐在旁边的模样，季游心里已经开始冒泡，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
“好了好了。”楚已拍拍他的肩膀，“你看现在天也不早了，早饭也没买成。”
“啊。”陈卓然抬起头，等待下文。
楚已面露真诚：“不如凑一顿吃个中午饭吧。”
“好。”陈卓然点头。
楚已：“你想吃白粥还是想吃什么？早餐没吃的，中午给你补上。”他转过头，“季游，想吃什么？火锅搞不到，吃点别的还是有的。”
“我就吃白粥？！”
“对啊。”楚已点点他的额头，“你是病人，不能吃对胃负担那么重的，对了季游，能不能吃辣？”
眼看着楚已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陈卓然只好噘着嘴，打开app刷起最近的新闻来。
“咱们还有九百多资金，可以稍微放纵一下，想吃什么。”
“吃不吃瓜？”陈卓然颤抖着手把手机举到楚已面前。
楚已说话一顿，眼睛不由自主地随着屏幕上的字体移动。
陈卓然的手像是得了帕金森，连带着字体都是晃动的，楚已艰难捕捉着屏幕上的字体，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出一声大喝。
“别抖了！”
然后一字一顿念出：“季氏总裁综艺私会情人。”
图片里季游面容冷峻，身姿笔挺，迎着光的五官不甚清楚，却依稀能看出不同常人的俊美。
面对着他的楚已虽也不矮，却完完全全地被笼罩了，一片阴影之下，充满难以言说的味道。
尤其是他还探着身子向前，试探性地握住季游的手腕。
两人的表情都看不分明，气氛却旖旎地可怕，图片中当事者抬起的下颌，微微凸起的青筋，交缠的双手以及令人遐想的肤色差，显露无疑。
“够会拍的。”陈卓然啧啧两声。
然后问：“看清楚没？这人脸也太模糊了。”
[我刚从大眼app回来，是真的，季氏总裁私会情人，看到这个热搜我都懵了。]
[不会吧，不会真是楚已吧？刚才能看到他俩是同步进来的。]
[楚已嫁入豪门了？]
[前面的，很有可能，不然为什么人家放着好好的总裁不做，非要来这个综艺里割水稻。]
弹幕里吵得沸沸扬扬，连正在撕逼的陈张两家粉丝都停手了，大家都对这个惊天大瓜表示，我很感兴趣！
但也有人提出异议。
[不是，你们看清楚脸了吗你们就说？]
[前面的路人是糊咖粉丝吧？楚已多糊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真的嫁入豪门他还会是现在这样？]
[哇，傍上季氏集团了，居然还只有——我看看，只有零个代言耶！]
[图片和正主一样糊，也不知道看没看清楚就在这里乱说。]
对此，楚已表示：看清楚了，岂止是图片看清楚了。
楚已感觉自己未来的道路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此时此刻，楚已连自己在乡下开电子厂的二叔的电话号码都想起来了。
别人炒cp炒界内人士，最多同等咖位炒，都不敢碰瓷影帝，结果他倒好，直接碰瓷总裁。
还好拍的并不清楚，要不楚已可以原地重开了。
正庆幸着，就听陈卓然若有所思道，“这背景，怎么这么熟悉？”
熟悉，确实熟悉，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这不就是一出门的拐角吗？
楚已想让陈卓然别猜了，话还未出口，就见陈卓然一拍手，激动道，“这不就是在医院嘛，我说怎么这么熟悉。”
别猜了！
楚已一把握住他高举的手掌，然后放在心口，在这一秒钟，他由衷地希望陈卓然不要再头脑风暴了。
最好是不要再说话了。
他甚至不敢看季游的表情，不用看都知道现在已经阴沉地可怕。
与此同时，摄像大哥也在头脑风暴，他的脸上浮现出楚已所害怕的若有所思，然后缓缓开口：“这不就是刚才在拐角吗？”
楚已伸手扶额，摄像大哥也真是的。
他已经很焦头烂额了。
“这是个误会啊。”摄像大哥接着说，“来的时候只有楚已一个人的，季总是后来的。”
季游点头，眸光沉静。
余词安动作还真够快的，这才刚把照片拿到手里，转头就找好了买家，还能取这么个大胆的标题。
他眸子微眯，大步上前，在陈卓然还在皱眉苦思这人是谁的时候，将手机取下。
上下滑动几下，季游眉头倏然展开。
这余词安拍的还算不错。
人物、背景、构图俱是上乘，看着看着，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楚已的手背上，瓷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刺目，凸起的青筋似绢上刻意绣下的纹路，煞是好看。
半晌，季游轻轻说，“拍的不错。”
“是拍的挺好看的。”陈卓然将季游抛掷回来的手机接在手里，低着头恍然不觉地摆弄，“就是不知道对面是谁，这一下，能分到的资源肯定不少。”
楚已：“比如呢？”
“所以对面这人是谁呢？”陈卓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理会楚已的提问。
“季总，要不你先去澄清一下？”楚已哭丧着脸，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这让人猜来猜去的，我心脏实在受不了。”
“怎么了？”季游正有此意，但看到他皱巴巴的局促表情，手上的动作一顿，刚松开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和他一起上热搜，楚已不满意？
或者说，他很不高兴？不知不觉中，季游向来古井无波的情绪突然掀起几不可查的涟漪。
“当然是不想季总的名声因为我蒙尘啦。”楚已马屁小拍一下，然后很是狗腿地凑上前去，“赶紧撤下来吧，对您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什么什么？”终于神游回来的陈卓然探头，“季总，谁是季总？”
扛着摄像机的是摄像大哥，楚已他是认识的，季游、季游就是一个纯素人。
总不能他是季氏总裁吧？
等等——
大脑飞速运转的陈卓然思绪终于有了停顿，他难以置信地挑起眉毛，脱口而出：“我靠！你是季氏总裁？!”
楚已：“……”
季游没有理会陈卓然的质问，转身就走。
留下目瞪口呆的陈卓然，楚已追出去，见门外季游颀长的身姿挺拔着，拿着手机的背影很是冷峻。
听到身后的动静，季游转身回望，拿着手机的手微斜，上面依稀可见二字人名。
腕带的金属光泽给他整个人添上几分肉眼可见的疏离，他唇绷成一条直线，“喂？”
楚已指了指自己，季游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安排：“把热搜撤下来，”
电话那边很快应下，大约一分钟，电话嘟地挂断。
接着，楚已听到头顶响起季游极富磁性的低沉嗓音，裹挟着他身上那好闻的冷调香，一并袭来，“已经撤了。”
他仰起脸，季游正垂着眼睑瞧他。
眼睛里极冷，没有审视，没有怒意，甚至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你不生气？”楚已试探道。
季游不解：“为什么生气？拍的很好看。”
“哦。”楚已应一声，继续道，“你脾气很好。”
“何以见得？”
“我记得以前也有人蹭过季氏的热度，后来就被封杀了。”楚已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地说，“我还以为我也要被封杀了呢。”
“有这件事？”季游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起来是谁。
“我只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别的不记得了。”听见他这么说，楚已还以为季游不想提起，连忙否认，“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好。”季游侧身，“回去吧。”
楚已难免受宠若惊。
就这样就回去了？季总对自己未免也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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