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首尔的冬天其实没有那么寒冷，但记忆里的寒冬永不升温。
在首尔江南区某所中学的走廊里，清透的日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斜斜地洒在地面上。
和熙的阳光却无法驱散这里弥漫的压抑氛围。
崔海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抱着书本，尽量贴着墙壁挪动脚步。
她的校服外套洗得有些发白，袖口处还沾着昨天不小心蹭到的墨水渍，在这所处处讲究精致的学校里，显得格格不入。
突然，一阵尖锐的笑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几个打扮时髦的女生从转角处走了出来，为首的李秀妍化着精致的韩系妆容，涂着颜色鲜嫩的口红，一头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身上的名牌校服熨烫得笔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优越感。
她身后跟着的恩彩和敏珠，也都穿着价格不菲的衣服，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
“哟，这不是我们的穷酸鬼海恩吗？”秀妍故意提高音量，语气中满是嘲讽。
她慢悠悠地走到崔海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女孩。
周围路过的同学纷纷投来好奇又略带同情的目光，但很快又都匆匆离去，生怕惹上麻烦。
崔海恩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她知道，一旦开口反驳，等待她的将是更残酷的羞辱。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李秀妍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猛地挑起智恩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崔海恩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流下来。
“看看这可怜兮兮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李秀妍厌恶地松开手，崔海恩的头又迅速低了下去。
恩彩和敏珠在一旁附和着笑了起来，少女尖锐的笑声刺痛着崔海恩的耳膜。
恩彩故意凑近崔海恩，用嫌弃的语气说道：“你身上是不是有股怪味啊？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难怪都没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说着，她还夸张地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敏珠则一把抢过崔海恩手中的书本，随意地翻看着，然后不屑地说道：“每天就这样读啊读，最后指望着用考试改变人生。穷鬼就是穷鬼，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书本扔在地上，还用力地踩了几脚。
崔海恩看着被踩得皱巴巴的书本，心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那是她省吃俭用攒钱买的辅导书，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哎哟，还敢顶嘴了？”李秀妍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猛地一巴掌扇在崔海恩的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崔海恩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墙上。
“我告诉你，在这个学校，我说了算。只要我看你不顺眼，你就别想好过。”李秀妍恶狠狠地说道。
崔海恩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蹲下身，想要捡起地上的书本，却被敏珠一脚踢开。
“想捡？没那么容易。”敏珠阴阳怪气地说道。
崔海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书本被踢到远处，却不敢去追。
李秀妍掏出手机，打开一段录音：“这是你奶奶在菜市场卖鱼的声音吧？要是传到网上，说她孙女是个勾引老师的□□......”
“我没有！”崔海恩低声喃喃。
“我没有！”崔海恩从睡梦中惊醒。
她双手环抱住自己，这是她做噩梦后安慰自己的习惯。
毕竟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这样关心她，安慰她。
6:00，噩梦还算懂事，在应该起床的时间把她叫起来了。
崔海恩打开手机，一如既往的没有看到Jennie发送的信息。
每当屏幕亮起的瞬间，心脏都会不可抑制地悬起来。
锁屏界面安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红点，没有弹窗，连广告推送都比那个名字更早抵达。
她滑动到通讯录顶端，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三天前。
崔海恩忍不住一路往前翻聊天记录———聊天记录的时间轴倒带回两个月前，对话框里跳动的文字还带着鲜活的温度。
崔海恩：【金唱片的Jennie也非常帅气呢！看到Naver上的热贴了[致命曲线Jennie Kim]】
Jennie：【粉丝们总是把我夸的这么好听！不过我的曲线确实很致命啊^_^】
金唱片颁奖礼那晚，她抱着手机反复斟酌半小时才发送的彩虹屁，换来Jennie带着小狐狸表情包的俏皮回应；
崔海恩：【每次看BP House都觉得自己多了解了你一点。】
Jennie：【是吗？那试图有点不公平呢，只有你越来越了解我，我却不了解你。】
BP House播出时，她小心翼翼吐露的真心话，同样被她温柔的回应，就好像Jennie也很想了解她似的。
崔海恩在屏幕这头脸红发烫，却没有等来更多的回复。
崔海恩：【在干嘛？】
Jennie：【准备新mini专辑中[图片] 】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话的间隔越来越长，从秒回到分钟，再到按小时计算的漫长等待。
手指轻轻抚摸着手机屏幕，崔海恩停在这张Jennie说在准备专辑的模糊的自拍上。
那是Jennie发来的工作照，录音室的顶灯下，对方戴着耳机低头调试设备，发梢垂落的弧度却像一片温柔的羽毛。
她记得自己盯着这张照片看了整夜，放大又缩小，连背景里的调音台按钮都数了好几遍，却始终不敢回复一句“好辛苦，要多照顾自己啊！”
每次的对话都是崔海恩主动开启的，她怕自己的关心，会成为对方行程间隙里多余的重量。
Jennie真的很忙，行程一个接一个，上升期的女团就是这样，空闲时间少得可怜。
自从跨年夜的约会后，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以至于让崔海恩觉得——或许自己只是做了个梦？实际上跨年夜她根本没有和Jennie一起度过，她只是因为太孤单，自己一个人在公司里睡着了，做了个梦罢了……
那天的烟花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
崔海恩和Jennie却依然站在江边，谁也没有先说离开。
寒风中，她们不自觉地靠得更近了些。
“谢谢你，海恩。”Jennie突然说，“今天是我这段时间最开心的一天，抛开任何压力，只用顾及自己，这样的感觉太好了。”
“我也是！”崔海恩笑了，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性提出邀请，“以后有时间，我们还可以一起出来玩。"
Jennie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然有说有笑。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她们都很清醒，舍不得结束这美好的夜晚。
崔海恩怕Jennie一个人走会在路上碰见私生饭，即使Jennie非常担心她的腿，多次拒绝也坚持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崔海恩叮嘱道。
“知道了，你也是。路上小心。”Jennie说着，突然上前拥抱了她一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崔海恩心跳漏了一拍。
Jennie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温暖的体温透过牛仔外套传递过来。
“晚安，海恩。”Jennie在她耳边轻声说。
“晚安。”崔海恩目送Jennie走进组合居住的宿舍大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转身离开时，她摸了摸还带着余温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雪越下越大，在路灯下纷纷扬扬。
崔海恩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心里悸动不已。
如果系统可以计算她对Jennie的好感值，会有多少呢？
她现在真的真的很喜欢Jennie。
至于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但她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遇。
手机突然震动，崔海恩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
锁屏显示是同事群里的工作通知。
在寂静的房间里，她听见自己绵长的叹息，像把未说出口的话，全部揉碎在潮湿的空气里。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等待，而是在漫长的空窗期里，连自己都开始怀疑，那些温暖的瞬间，是否真的存在过。
所以……这果然是一场梦吧！
崔海恩不敢主动要求见面，在她的印象里，这样没有眼色的邀请更像是不请自来，会让人厌恶的。
她看了BP House，Blackpink拍摄的团体综艺，这个物料少的可怜的新人女团，总算推出综艺来缓解粉丝见不到她们而无处安放的热情。
Jennie在综艺里说，经过组合多年的共同生活，她觉得大家更需要独处空间，到了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期。
那她再去邀请Jennie出去玩，是不是另一种自讨苦吃，会让Jennie觉得被打扰呢？
崔海恩：【等你没有行程的时候，可以出去玩吗？我们俩？】
崔海恩眉头皱紧，把短信框里打出来的字一个个删掉。
屏幕又一次亮起，一条简短的信息：
【9点前到3号棚，别迟到。——李稚倾】
崔海恩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腹与玻璃屏幕之间隔着0.5毫米的距离。
她对李稚倾有种天然的抗拒感，仿佛靠近就会被灼伤。
自从跨年夜被她已读不回后，李稚倾就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再追问她和谁吃了饭，也没有再多管闲事。
那晚，崔海恩送走Jennie一个人在出租车上发呆，这时候李稚倾的消息发过来了，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车里格外刺眼。
李稚倾：【很多事是我处理得过分。新的一年，祝你一切都好。】
她盯着这条短信，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思绪飘回到过去和李稚倾共事的种种场景。
那些伤人的训斥、冷漠的凝视、还有对她的种种伤害，此刻都在这条道歉短信面前变得有些模糊，难道她企图用一条短信和解，把她们之间的“怨怨”一笔勾销吗？
她不知道李稚倾为何突然发来这样的信息，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隐情？
崔海恩的心里五味杂陈，愤怒的情绪居多。
她想要回复些什么，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却又一次次删除，直到下车也没有发出去。
最终，只是将手机放回口袋，看着漫天飞雪，默默转身离开 。
家里的镜子映出她微微发白的指尖，空调吹风机里的冷风掠过脖颈，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从回忆里拔身。
吹风机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她后颈的碎发被吹得轻颤，最终只回了一个【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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