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志龙睁开眼睛之前，那种混杂着青春期男孩充满汗水味道的臭味和破旧出租屋里才有的常年不通风又由于居住多人的霉味钻进了鼻腔里。
“哥！”一个殷切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听着是那种有点油腻的亲热劲，“志龙哥！”
在军队里他算不上是忙内，但从没有比他小的战友会像这样特地爬到床上来叫他。
全志龙没有听到起床号的声音，便权当对方在抽风，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觉。
平时他在军队差不多独来独往，没人会像以前住集体宿舍时李胜炫那样爬到床上来叫他起床。
等等，李胜炫……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李胜炫？
全志龙猛地睁开眼睛，想坐起身的时候差点和探过头来想继续叫他的李胜炫唇贴着唇。
“阿西。”这是造了什么孽，梦里都得跟这小子CP营业？
全志龙推开李胜炫，环视一周，发现自己身处出道前那间又破又小还常年不透光的出租房里。
手底下的床单针织纹路都是那么地复古，抓起来还有点扎手。
“哥，你终于醒了。”彼时还是年轻没有发福的李胜炫黑眼圈挂在眼下，全志龙推他也不生气，“宝型姐叫我们去公司开会。”
为什么他在军队里都得做这种跑繁忙行程的梦啊？
全志龙深呼吸一口气，不怎么流通的空气吸入肺部却没奇妙地什么排斥反应，这让他更加笃定是梦境：“现在几点了？”
李胜炫见全志龙重新冷着一张脸，便以为他已经清醒过来：“早上八点。”
全志龙没什么反应，前后左右活动了一圈颈部，脑子有点昏沉沉的：“恩。”
“哥！”李胜炫再次爬上全志龙的床，带着笑看他，“你知道今天我们要去公司干什么吗？”
全志龙没怎么想搭理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的裤衩跟路边无业游民中年大叔一个款式，他认出这是出道前最穷的时候跟永裴一起去东大门团购的款式。
这个梦真是该死的真实，这些细节他都没想到自己能记得这么清楚。
李胜炫见全志龙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随机应变的本领很强，猜测可能是这哥熬夜创作有起床气，他便离开房间，还很贴心地顺手关上房门。
正在挑选衣服的全志龙眯着眼睛看见他把房门拉上，啧了一声。
不得不说，只要这小子愿意，他确实能把人哄得很舒服。
全志龙又把视线转回自己挂在床头的那些衣服上，作为亚洲时尚ICON，再看十五年前这些所谓的潮品，他只能闭着眼睛随便乱选了一件。
这个梦的时间有点长了，他怎么还没听到军队的起床号？
全志龙低头从枕头旁拿起土到掉渣的黑框眼镜戴在耳朵上，摸了摸脸，发现自己现在居然还有婴儿肥。
当初在军队体检的时候他因为体重过轻差点没成为全营笑料，现在摸着脸上自己小时候的肉，他不由得纳闷。
这时候明明是每天吃不饱睡不够的青春期，怎么还能有这么圆的脸？
出道之后他花费了多少精力想去喝蛋白粉增肌，吃着团队营养师精心调制的营养餐还就是胖不起来。
全志龙看见挂在衣柜上的那面镜子，对着镜中土气的傻小子比了个自认为swag到极致的造型，接着就被自己雷到恨不得自戳双目。
“志龙！”门被一下子推开，东永裴已经洗漱完冲了进来，“你怎么还没弄好？”
全志龙一直是他们宿舍最注重形象的一个人，每天就算去练习室也会精心准备好穿搭，其他人没他这么臭美，但好歹也是即将签约的出道组练习生，东永裴和全志龙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平时的穿衣风格也是受他耳濡目染。
“永裴啊。”全志龙看见十五年前的竹马觉得很是亲切，语气也自然多了，“我这眼镜好丑。”
东永裴瞄了一眼全志龙：“是丑。”
自己嫌弃是一回事，但从朋友嘴里直截了当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好在全志龙认为梦回十五年前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他倒是有些好奇，公司这时候叫他们去开会是想说些什么：“永裴啊，我们等一下是要去公司开会？”
东永裴点头，给自己换了件厚实的灰色大衣：“应该是签约的事吧。”
“签约？”全志龙之所以肯定他在梦中回到十五年前，还是因为这个特定的宿舍，在拍《BIGBANG出道实录》之前，他和东永裴提前签订艺人合约之后，作为甜头，杨贤朔社长给他们六个人换了间稍微强一点的房子。
东永裴转过头拍了拍全志龙的肩膀，觉得他这一脸疑惑的样子很傻：“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昨天晚上写歌词写得太累了？”
提到写歌词……全志龙弯腰又从自己枕边拿出一本边角都磨的泛白的笔记本。
从他十三岁进公司开始，杨社长就给他布置了学习创作的任务，每天必须要创作两首作品，如果实在写不出两首完整的曲目，其中一首是歌词也行。
就这过度榨干未成年人，拼命输出的培育模式，全志龙得亏自己是个经得起摔打的，这种暴力野蛮的培养模式居然也能让他活到出道后。
听说之后那些公司后辈，尤其是想走创作型艺人这条路的孩子，也是像他这样要求的。全志龙在心里为他们掬一把同情泪。
他的歌词本上字迹依旧工整，底下压着的草稿纸倒是涂涂改改。
毕竟这本本子才是交给杨贤朔看的作业本。
全志龙翻了翻本子上写着的日期，这是在他和永裴一起提前签订艺人合约的前一周。
东永裴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他写的曲子：“昨天的你誊写好了吗？今天正好可以拿去给社长看。”
三十二岁的全志龙回首自己十八岁时的作品自然能挑出许多的不足，他不太好意思给东永裴看，只是合上本子：“没什么好看的。”
好脾气的东永裴便收回了目光：“那你快去洗漱吧，社长可不会等我们。”
“永裴啊。”全志龙又走回来看东永裴眉骨上那亮晶晶的眉钉，欲言又止。
这个梦境带着他回到了一切都未发生前，彼时他的队友们都还是满怀着出道渴望每天都在努力练习的孩子。
看着竹马那张青涩的脸，全志龙觉得喉间涩涩的，想对这个十五年前的东永裴说些什么，却一时万般情绪涌上，不知该如何说起。
东永裴拿好自己的东西对着全志龙露出标志性眯眼笑：“恩？路上再说吧。”
一直到坐上经纪人的车，全志龙见过年轻时的崔胜贤和张贤胜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酝酿情绪了。
“志龙昨天没睡好吗？”主管新人的李宝型室长这段时间开始负责他们的生活管理，看见坐在副驾驶的全志龙睡眼惺忪，“打起精神来啊。”
李胜炫笑嘻嘻地往前探头给全志龙解围：“宝型姐放心吧，志龙哥只要一听到音乐节奏就会原地满血复活的！”
性格内向的张贤胜有心想帮着一起说点什么，但他尽力也只能说：“志龙哥很热爱音乐的。”
全志龙笑着捂住了嘴，贤胜这孩子的内向居然还是这么鲜明地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当年在出道实录被淘汰的张贤胜最后还是进入了CUBE，三年后成为BEAST的成员出道，2011年与女子演唱组合4MINUTE的金泫雅组成限定组合Trouble Maker。
但2015年发行SOLO专辑后，他迎来的便是个人退队。
2017年2月10日，CUBE娱乐再次宣布，BEAST前成员张贤胜重回组合，将与两名新人一起把BEAST以三人的形式重组。
“谢谢，贤胜啊。”全志龙通过反光镜看到坐在自己座位后方的张贤胜，对着他露出今日弧度最大的笑。
李胜炫把脸凑近张贤胜妄图夺回注意力：“哥为什么不谢谢我，我也说了啊。”
“你老实呆着就行了。”崔胜贤坐在两人中间夹着本来就不是多舒服，他皱着眉把李胜炫凑近自己的脸推回去。
胜贤哥……
全志龙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四次元”的大哥说点什么才好。
他在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前，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地，思考过会把BIGBANG拉尽怎样的深渊呢？
“平时你们不太能见到社长吧。”李宝型把车停在路边，很熟练地拉手刹再熄火，“今天社长问起你们记得好好说，毕竟他是能决定你们生死的大人物啊。”
全志龙回头瞄到自己的队友们都是一脸的凝重表情，不由得在心里摇头。
对他们这些每天12小时日程排满的练习生来说，出道真的是能够决定生死的大事啊。
他有点期待在梦里的杨社长会是什么样子，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不戴帽子的杨社长了。
姜大声坐在最里面，下车也是最后一个从车里爬出来，全志龙习惯性地等着所有人下车之后跟着最后一个人一起走。
他没走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站在一旁等着他们。
姜大声一着急下车的时候头就碰到了车门，他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从车上跳下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把车门轻轻关上。
“没事吗？”全志龙想伸手去试着摸一下他头上那个包大不大。
姜大声笑起来的时候就看不见他的瞳仁了：“没事没事。”
“小心一点。”全志龙用手指扣了扣车门，“这一下还挺疼的。”
“是啊。”姜大声摸着头上的包倒吸一口凉气。
等等，疼？
全志龙又对着车门试着击了一拳。
他居然会在梦里觉得疼？
“都下来了吗？”李宝型收拾好东西之后看了一圈，瞥到一脸震惊盯着自己拳头的全志龙，“志龙手受伤了吗？”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过来，全志龙藏起手：“没有。姐姐好了吗？那我们走吧。”
跟着宝型姐一起走在最前面，全志龙还是会用余光瞄一眼自己手握成的拳面，他居然会在梦境中感觉到疼？
那么，难道这不是梦？！
看不爽的爬。
没求你看，敢骂我我就敢回嘴，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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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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