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往更深的山林走去，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软，连空气都带着一点潮气。
草丛高到能淹过膝盖，偶尔还能听见哪只不知名的虫子在丛里唱歌，节奏比打歌舞台还猛。
金智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Chaya！前面有河耶！！”
语气就像发现了外星遗迹一样惊喜。
姜如汐被突然一喊吓得抖了一下，差点把手上的菜篮甩出去。
她拨开面前一撮长草，一脸迷茫。
“什么？哪里有河？是真的那种会流动的吗？还是妳只是看到一滩积水？”
“真的啦！有声音！我听到了！”
金智安已经蹦蹦跳跳地跑了两步，像在玩什么山林探险。
藤井遥凑过来，笑着拍了拍姜如汐的肩。
“快走吧，说不定有水芹菜喔～制作人刚刚有说那个可以加进味噌汤里。”
她说完还兴奋地小跑了几步，草丛刷刷作响。
姜如汐站在原地，看着那活泼的背影，嘴角微微牵动，像是被卷入一场她根本没报名的田野冒险。
她叹了口气，举着菜篮往前走，脚下的草发出细碎声响。
“我现在只怕智安等下脚一滑，直接摔进河里……”
她低声嘟囔，语气又苦又无奈，彷佛已经预见未来。
前方不远处，金智安正蹲在河边，兴奋地用手拨开水面，嘴里还念念有词。
“真的有鱼欸！等等我们可以烤鱼吗？我有看到鱼影！”
姜如汐愣了一下，站在草丛边缘，看着河边那个满脸认真、衣袖都卷到手肘的金智安。
“……妳连网子都没有，是想用爱抓鱼吗？”
金智安完全无视她的吐槽，蹲得更低了些，目光盯着水面里晃动的鱼影，眼里都闪着光。
“我们任务不是要煮乡村早餐嘛，如果有鱼的话说不定更容易通过呢。”
她一边说一边撩起水，像真的打算徒手捕鱼。
姜如汐沉默三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还提着的菜篮，又看了看手里的镰刀。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地后退一步，把距离拉远了一点。
“……等妳真的抓到鱼再叫我，我现在要去确认遥有没有误把香菜当艾草。”
她语气无奈，步伐却非常快地闪开，生怕一个不小心下一秒就要跌入河里。
金智安还在河边坚持不懈，嘴里默念着什么类似「鱼鱼你别跑，我真的很饿」的咒语。
不一会儿，姜如汐果然在一丛野艾草边找到藤井遥，对方正一脸认真地把一株草翻来覆去地看。
“……这不是香菜吧？”
藤井遥抬头看她，语气中带着一点迷茫。
“是艾草。”
姜如汐沉稳地回应，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但如果妳刚刚再往前一点，那片确实是香菜。”
藤井遥：……
两人对视了一秒，然后同时笑了出来。
“走吧，菜也采得差不多，我们去看她到底抓到鱼没有。”
等她们回到河边，果不其然，金智安还蹲在同一个地方，整条裤管都湿了，脸颊上还沾了一点泥，正跟一条逃脱的鱼进行意志力上的对抗。
“智安……还没放弃啊？”
姜如汐提着菜篮站到她旁边，看着河水无奈开口。
“我刚刚差一点就抓到了！”
金智安抬头，满脸严肃地说，“我们三个一起的话，真的有机会抓到！”
藤井遥闻言，竟然也点了点头，开始卷袖子。
“其实这水好像没有很深……抓一下应该还好？”
姜如汐沉默地看了她们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深吸一口气。
“……我会后悔的。”
下一秒，她已经把菜篮放到一旁，卷起裤脚，和另外两人一起下水了。
冬天的水——冷，是真的冷。
虽说是南韩年尾的乡下，白天有太阳时还勉强可以穿着毛帽跟厚外套活动，但一脚踏进那条河的瞬间，两人瞬间怀疑人生。
“啊啊啊啊啊啊——！！！”
藤井遥首先尖叫，双脚像是踩在冰箱里，弹跳着想逃。
金智安咬牙，眼神坚定，双手在水里捞着。
“再多坚持下，鱼很快就可以抓到了！”
姜如汐的脸上则是一种超然的平静，彷佛接受了命运的捉弄。
“……这样的节目会不会被观众举报虐待偶像？”
她低头看着水里的倒影，帽子微微歪了，颊边还黏着一片树叶，看起来完全不像偶像，更像被迫参加村里冬令营的小学女生。
“我觉得我已经看见我灵魂出窍了。”
她喃喃说。
“妳的灵魂会回来的！”藤井遥正用手做小小的水网在试图围住一条鱼，“等我们抓到晚餐它就会自动归位！”
“……我不确定那是灵魂还是理智。”
三人顶着冷风和脚下刺骨的冰水，手忙脚乱地捞鱼，偶尔还会互相泼水。
“欸欸！！遥！那是我！！”
“啊对不起我以为是鱼影！”
“妳觉得我像鱼？！”
“比我像。”
“喂——！”
从河岸上拍摄的角度看去，三位少女完全像是被流放的城里小孩，试图靠本能在乡村求生。
帽子歪的歪，袖子湿的湿，动作又快又乱，时不时还会因为石头滑倒发出尖叫。
但笑声是连绵不断的。
锅里的米饭开始冒出蒸汽，林若宁正小心翻动着锅盖时，崔穗珍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皱起了眉。
“她们是不是太久了？”
她低声嘀咕。
林若宁转头。
“也才二十几分钟吧，也许野菜比较难找？”
“……不太可能。”
崔穗珍一边脱下围裙一边说，“那片山我刚刚看过，不用十五分钟就能来回。”
她看向林若宁，语气柔和了些。
“妳在这边顾火，我去找她们，免得她们三个走到别人田里摘了阿嬷种的香菜。”
林若宁点点头。
“好，那姐姐小心点。”
崔穗珍顺着小径往山后走，沿着她们出发的方向走了大概五分钟，便听见前方传来激烈的水声与……尖叫？
她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穿过树丛，接着整个人一顿。
三个人。
在河里。
真正的、毫无保留的、下到小腿以上的「在河里」。
金智安一手撩起裤脚，一手正努力试图往某个石缝伸手。
藤井遥整个人趴在河边的石头上，像个探照灯一样死盯着水面。
而姜如汐，穿着她那顶太阳帽，嘴里还叼着一根野草，双手捧水、眼神死寂，彷佛下一秒就要和那条鱼进行生死搏斗。
“妳们……是在干嘛？”
三人猛地一震，转过头，像犯错被抓包的小学生。
“穗珍姐？”
金智安率先出声。
“咳……我们在努力增加早餐的蛋白质含量……”
姜如汐语气平淡，但眼神明显地在恳求原谅。
崔穗珍沉默两秒，眼神扫过她们三个人全身湿答答的裤脚、脸上沾到的泥巴，还有水桶里只有两片叶子的成果。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抽动了一下。
“……是谁的主意？”
“……呃，可能是我？”
金智安举手。
“妳们这样搞下去，中午我们是不是只能喝加了河水跟诚意的味噌汤？”
藤井遥小声补充。
“其实我还有摘一些茼蒿啦……”
崔穗珍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好了，上来吧，再不回去饭要糊了。”
金智安还不死心地看了一眼水面。
“可是那条鱼真的刚刚在这里！”
“那就让它在那里吧。”
崔穗珍语气温和但坚定。
“因为我们不会在这里。”
三人终于爬上岸，带着满满的湿气、空空的菜篮，以及一点点被河水浇熄的斗志，跟着崔穗珍一起往村子的方向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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