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和派蒙的第一站来到了绀田村。
刚到村庄,就听见许多村民们的劝告声。
上前打听之后得知,他们都是在挽留手岛先生。
“手岛先生他啊,自从三十年前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赶走盗宝团、击退附近的魔物、调解村里的争吵…他为这里付出了许多心血,我们也将他视为最尊敬的人。但现在他却突然要离开这里,难道…是我们哪里做错了吗?”一位村民面色惶恐,“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向手岛先生道歉,只求手岛先生能继续留在这里…”
另一位村民开口:“要我说,这事说不定跟「眼狩令」有关。手岛先生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被收缴了「神之眼」。然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
样。我说不上来,但感觉他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自一人绕着村子转了几圈之后,突然就说要出去云游四海。”
“我们其实也不知道该不该挽留他,但总觉得…不能让他像这样失魂落魄地离开。”
……
荧和派蒙转了两圈,终于看到了那位手岛先生,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你就是手岛先生吧,为什么突然要从这里离开呢?”
头发花白的老人神色空茫,“我吗?与其说为什么要离开…不如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但…“你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手岛点点头,“是啊,但这并不是我留下来的理由。”
“三十年前,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三十年来,我又为什么不愿意从这里离开?这些我都不记得了。自从「神之眼」被夺走后,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以前的我想留在这里,现在这种执念没了,就觉得出去走走也好。虽然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看着他脸上失魂落魄的神情,别说一直敬重关心他的村里人了,就是派蒙和荧,也不认为让他离开是个好主意。
像是完全失去了生存和守候的意义,游魂一般飘荡着。
……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留在这里三十年的理由…既然手岛先生忘记了,就让她们帮忙找一找吧。
一位村民提起手岛先生似乎有写日志的习惯,她们决定从这一点入手。
但手岛先生显然记不清了,“我有这样的习惯吗?说实话…我已经不记得了。”
村民使劲点头,“有的有的!当时手岛先生还说,要把一些有趣的事记下来,之后有重要的用途来着。”
派蒙和荧在手岛先生家转了几圈,很快就发现了一本旧日志。
「今天和村子里的大家一起做了干烧香鱼,我的手比较笨,不小心把锅烧糊了,只好假装自己做的是干烧黑鱼。」
「今天救了村里落水的小孩,他说自己的好朋友邦布还在水里。我捞了一下午,才知道邦布原来是他养的小螃蟹。」
「今天去放风筝,线突然断了。我追啊追,发现追不到,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它越飘越远。」
看起来都是一些日常但是有趣的小事呢。
…嗯?
她们翻着翻着就看到一条特别的记录。
「今天又去了附近的神龛祈祷,在那里坐了许久。你送的御守有些褪色了,但依然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派蒙不由得兴奋起来,“感觉是有用的信息呢,我们去神龛那边看看吧!”
……
在神龛附近,她们找到了一枚不管是颜色,还是图案都像是属于女孩子的御守。
但既然是手岛先生「最珍贵的东西」,想必一定藏着重要的信息。
顺着元素视野,荧和派蒙找到了手岛先生最常去的地方,并且…“土壤有被动过的痕迹…难道说手岛先生是在这里埋藏了什么宝贝,才一直留在这里的吗?”
派蒙非常好奇,“值得手岛先生在这里守了三十年的宝贝,一定很了不起。快点挖出来看看吧~”
但她们挖出来的不是宝贝,或者说,是只属于手岛先生一人的宝贝——一封信。
信中,某人似乎与手岛约好,在绀田村相候。
“信纸都已经泛黄了,看上去像是很久之前写的了。”派蒙仔细翻看,“绀田村,好熟悉的名字,是哪里来着?”
“……”荧默默开口,“就是这里。”
派蒙恍然大悟,“欸?所以那位手岛先生,其实是在这里等人吗?”
“但是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啊,还是没有等到吗…”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派蒙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总之,先把这些东西交还给手岛先生吧。”】
连派蒙都隐约看出来的事情,观影的其他人不可能毫无所觉。
三十年未等到的人,大抵只有一个可能。
胡桃收敛了脸上一贯的笑意,轻轻叹了句,“…生死有序,命运无常啊。”
三十年意味着什么呢?
以普通人类的标准来说,这是近乎半生的年岁,足以走过无数日升日落,见过无数花谢花开,那些偶然惊艳的美好都在时光日复一日中化为平淡。
唯有思念,让我想起你,想起你是否会为那些微小的趣事绽放笑容,于是那些平淡的,便又鲜活起来了。
我记录着这样的美好。
因你而生的美好。
绀田村是手岛先生的家吗?
是,也不是。
三十年前他并不住这里,这里也并非他的故乡。
但三十年前他定居于此,怀着对一个女子的爱与承诺,在三十年间缓缓构筑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哪怕这个家的女主人从未归来。
…只可惜,这样的思念和爱,在神之眼被夺走之后,也被抹去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仔细翻看着荧和派蒙找回来的日志,“不错,这日志上确实是我的笔迹,御守与信…应该也是我的东西。”
“虽然上面所写的东西,我已经忘记了。”手岛先生摩挲着这枚他本该无比珍视的御守,“但是,我应该确确实实地在这里等过一个人,等了三十年。”
“在这期间,我每天把有趣的事情记录下来,为的是今后重逢的时候,能够把这三十年的岁月一一讲给她听。”
“期间真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时间过的好快,一转眼都这么久了。”
手岛有些茫然,“为什么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掉呢?”
“仔细想想,神之眼被夺走后,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抽空了。爱也好,遗憾也好,与她有关的一切,全部都消失了…”
那些沉甸甸的情感一下子烟消云散,但存在的痕迹却不会消失,于是徒留满心的茫然和无处弥补的空洞。
荧有些沉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含着叹息问道:“你会难过吗?”
或许,是该难过的吧。
可手岛先生捂了捂心口,依旧茫茫然,“好像,也没那么难过。”
“毕竟我已经忘记她是谁了。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和我经历过的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就好像她从未出现在我的身边…就好像这些年不过是一场模糊的梦。”
手中的御守精致却陈旧,不难看出持有者的珍视。
说是梦也记不清了,或许…依稀是个美梦吧。
荧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有这座珍藏了三十年记忆的小小村落,“那你还要离开吗?”
手岛沉默良久,“不了吧…都已经等了大半辈子,还是继续等下去吧。”
他低下头,怔怔地不知在问谁,“只是,如果等到了她,却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话,会不会让她感到难过呢?”
“一旦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里就确实有些难过了。”手岛喃喃道,“奇怪,我明明都不记得她,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之前也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什么一样…”
不过很快,他又抬起头对荧和派蒙表示感谢,“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帮我找回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等她的。”
等到记忆磨损,等到生命终结,终会有等到的一天吧。
即使,关于她的记忆已经从灵魂中被剥离,但他依然觉得,他应该继续等下去。
…………
荧和派蒙一路沉默,直到走出绀田村。
派蒙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副活泼的样子,“尽管手岛先生说他不怎么难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好难过啊…”
是啊,即使她们只是旁观者,也会忍不住难过,而作为当事人的手岛先生……
荧叹了口气,“失去难过的理由才是更难过的事吧。”
“果然如同绫华和托马先生他们所说…失去神之眼的话,愿望有关的一切也会同时失去。”派蒙努力从那种沉闷的状态脱离出来,“这就是手岛先生之前那种状态的原因吧。至少我们也算帮到了他…吗?”
“唉…我们去找下一个人吧!”】
“呜……”可莉双眼泪汪汪地看向阿贝多哥哥,“手岛爷爷会等到人吗?”
阿贝多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默然。
“…会的。”
所爱之人终将在时光的尽头重逢。
这是遥远彼岸给予世人最漫长又最温柔的馈赠。
可莉其实并不太理解等待三十年是个什么样的概念,那是比她的年岁还要漫长得多的时光。
但她知道什么是等待和思念。
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小怪物,当可莉和骑士团的哥哥姐姐们玩的时候,小怪物不敢冒头,当可莉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有好多好多小怪物出现,爬进可莉心里,让可莉忍不住想起妈妈,那个时候,可莉就会有点难过。
但是当妈妈回到蒙德,接可莉出去玩的时候,小怪物就会消失很长很长时间…直到妈妈又离开好久,小怪物们又会再次冒头。
可莉不怕小怪物,但可莉希望妈妈多多回来。
等待啊…谁不曾等待呢?
鸣神大社任何一个巫女都知道,她们的八重宫司大人不喜欢无意义的等待。
但没人知道,因为她的等待,早已看不到希望。
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神明的领域,是她也无法自己进出的地方。
一心净土之内,有她的神明。
一心净土之外,是她的等待。
神明的意志不容动摇,她只能等待迷途者回心转意。
她等啊等,等到神樱树都被她一点点修剪成狐形,等到雷光将海面染成凄厉的绯紫,等到千手百眼,万籁归寂,却始终等不到她的神明回眸。
端坐于天守阁上的人偶将军,是稻妻的执政者,是雷霆的化身,是永恒国度的永恒,却独独不是她的影。
想着想着,神子自己都忍不住轻笑两声。
哎呀,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轻小说里等待爱人回心转意的痴情女子一样。
如果没有旅行者的出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
好在那片来自异乡的风,终于还是给这片海域吹来了新的生机…
【第二位是一名幕府武士。
派蒙和荧刚来到这附近,就听见一阵争吵,两个人围着一位武士模样的男子,气势汹汹地找他要说法。
……
“我说,这个月的救济粮,你是打算不给了吗?”
“我们一家人可都等着这些粮食养活呢!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你就别想走!”
名为黑泽的武士皱着眉,“说了多少遍,我不知道什么救济粮…”
但围着他的那两人只当他是在装傻。
“还在骗人,那可是救命的粮食,不是给你们这些武士中饱私囊用的!”
“武士就能为所欲为了吗!我要去天领奉行所告你!”
……
荧走了过去,好奇地问了一句:“「救济粮」指的是…”
没想到那两人立马把矛头对向了她,“你是谁?跟黑泽是一伙的吗?”
他们恶狠狠的眼神仿佛路过的每个人都是抢走他们救济粮的凶手。
派蒙吓了一跳,疯狂摆手,“不不不,我们只是路过的普通人。听到你们在争吵,就想过来看看情况。”
听到这话,“正好,你来帮我们评评理…”
其中一个人说:“这个叫黑泽的武士,是幕府军的人。幕府军在这附近派发救济粮,他就是负责人,以前我们只要找到他就可以领到粮食,但现在他突然不给了。一定是他起了贪念,打算自己吞掉这批粮食!可是没有这批粮食,我们就要饿肚子了啊。”
另一个人也不满地揣测道:“根本就没人考虑我们的感受…以前还觉得他是个有良心的人,现在看来他和别的武士一样坏。怪不得连「神之眼」都被收回去了,雷电将军治理国家也不想要这样的人协助吧。”
黑泽…
”原来这个人就是绫华说的人呀。”派蒙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绫华为什么要我们帮助这种人呢?”
两人又和这位叫黑泽的武士聊了聊。
黑泽满脸烦闷和愤慨,“什么救济粮,我听都没听说过这种事!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听说了一些传闻,就想跑过来讹诈我。可笑,我要是有救济粮可以私吞,还会穷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自己家都揭不开锅了…没什么事就让开吧,我还有事要做。”
“听说你失去了神之眼…”
黑泽点点头,“这倒是真的。幕府军的人说我对眼狩令不满,一直在消极怠工,还说我对不起雷电将军,就把我的神之眼收走了。”
派蒙更奇怪了,“你是眼狩令的执行者呀,为什么会对眼狩令不满呢?”
“这个…说实话,我也记不清了。”黑泽想了想,“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好像每个月都会做些什么事情,不过现在完全不想做了。不仅不记得了,还隐约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好像谁欠了我什么东西一样。”
“跟「救济粮」有关吗?”
黑泽一下子炸了,“我没有私吞救济粮!还是那句话,如果有救济粮可以拿,谁愿意像我现在这样过苦日子?”
他喘了口气冷静一点,“而且我家刚刚还被盗宝团洗劫了…对了,我刚刚是追着盗宝团来这里,突然被拦下来的。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去教训一下盗宝团,问问他们。我家到底有没有「救济粮」?”
感觉他也不像是在说谎。
派蒙和荧决定还是沿着盗宝团查一查。
没过多久,她们见到了盗宝团的踪迹,几个人似乎在分赃。
“咱们去的那几个武士家,除了其中一个特别穷之外,基本都富得流油,这下可发财了。”
接着就是些不切实际的废话幻想。
……
荧把他们收拾了一顿,逼问黑泽的事。
结果知道黑泽家里别说粮食了,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只有一个盒子挺别致的,盗宝团老大觉得里面有宝贝,就把它偷了出来,现在被荧收拾;一顿,连忙用这个盒子来赎身。
派蒙勉强满意,“算你们有诚意,快打开看看吧!”
“啊!”“这是!”
盗宝团成员接二连三地惊呼,长这么大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盒子里不是宝贝,而是…“欠、欠条?”
还有好多的样子…欠了好多钱呢。
赶走了盗宝团,荧和派蒙又去欠条上写的债主——「九十九物」的葵小姐那里了解情况。
“「九十九物」,无所不有。客人想要买点什么?”葵小姐笑容亲切,看到她们手中的盒子,“还是说…想要打听些什么?”
荧拿出了盒子的东西,“这欠条…”
“呵呵,原来是黑泽先生的朋友,客人是来替黑泽先生偿还债务的吗?”
派蒙拼命摇头,“不不不,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欠条」的来历…黑泽为什么会欠这么多钱。他在这里买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让我想想…”葵小姐思索片刻,“黑泽先生会定期在我们这里购买大量粮食,不过用的是他自己的薪水。但是最近粮价上涨,黑泽先生自己的薪水已经不够了。他就开始向我们打欠条,通过赊账来换取等量的粮食。”
派蒙恍然大悟,“原来「救济粮」是这么来的。”但她又不解,“可是黑泽为什么一定要买「等量」的粮食呢?粮价上涨的话,少买一些不就可以了吗?”
葵小姐没有直接回答,”客人不妨想一下。领取「救济粮」的民众,在拿到这些粮食之前,一定会反复思考这些粮食能支撑多久。他们精打细算,日夜核对,拿到手的时候却发现数量比预想中要少…黑泽先生认为,这会让他们感到很失望。为了照顾他们的感受,黑泽先生宁愿通过赊账来换取等量的粮食。”
派蒙听明白了,也更为黑泽感到难过,“这些粮食,实际上是黑泽自己买下来的…他们没有感谢黑泽,反而还在不停地责怪他…”
葵小姐倒是觉得正常,“人的态度往往取决于他们的处境,在生存问题面前,大多数人是不会顾虑那么多的。”
“在我看来,如果黑泽从一开始就公布「救济粮」的来源。现在面临的麻烦应该会少一点…”葵摇了摇头,“当然,也只是少一点而已。他所做的,本来就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至于他为什么要花钱购买粮食救灾,又为什么不愿留下姓名供人感激…这些我就不清楚了。”
“如果你们好奇的话,直接去问问黑泽先生如何?”
荧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也不记得了。”
葵小姐这才想起来,“哦…说起来,他好像刚刚被收缴了「神之眼」…这就有点麻烦了…如果黑泽先生还不清欠款的话,他大概就只能卖掉那把他很珍视的刀了。”
“刀?那是什么?”之前没人提过啊。
“黑泽先生没有跟你们说吗?他有一把很宝贝的刀,常年带在身上。我也曾向他询问过刀的来历,黑泽先生说是他的父亲送的,再高的价格都不会卖掉。当时我还感到有些遗憾,毕竟在我看来,世间万物都有价格,只要能开出相应的价码,应该什么都买得到。你们也可以问问黑泽先生关于刀的事情。说不定你们要找的答案,就在那把刀上。”
葵小姐笑容满面,“当然,在那之前,也请客人先结清一下这次的账单…”
派蒙愣了,“但我们明明什么也没有买呀?”
“呵呵,「情报」也是货物的一种,不是吗?不过,关于黑泽先生的情报倒是并不贵,毕竟黑泽先生也没有特别叮嘱我们要保守秘密。让我想想…两千摩拉就好。”
“好吧。”至少知道了「救济粮」的来历,还有黑泽一直带着的那把刀。】
“居然是这样…”宵宫有些看不过眼。
好人没好报,最是令人痛心。
九条裟罗皱着眉头,已经开始考虑天领奉行辖区内的调查了。
缺粮少食并不是小事,看画面里的情况显然这一区域并非短时间的缺粮,她必须思考有没有可能是更大范围的粮食短缺,底层幕府军有没有上报……
至少黑泽的行为,老实说,她并不赞成,这样的情况如果严重,并不是黑泽一人能够解决的,及时上报才是正确的做法。
不过…
九条神色有些黯然,当时天领奉行内部的情况她也清楚,恐怕根本没有多少人会关心底层民众的生活。
【派蒙和荧回去的时候,只看到黑泽一个人站在那里。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呀,刚刚缠住你的那两个人呢?”
黑泽面色冷淡,“我对他们说,再不走的话,我就拔刀了。他们就走了。果然,这比用言语说服他们方便多了。或许,今后我也应该…”
他询问道:“盗宝团的事情查清楚了?我没有骗你们吧。”
荧和派蒙于是把查到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怎么会…以前的我是这样的人吗…”黑泽有些难以置信,“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就算你告诉我了这些事情,我也想不起来了。以前的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真是难以理解…”
他低下头,“不过确实,刚刚握住这把刀,对他们两个施加威胁的时候,我也感受到了身体在本能地抗拒。”
荧看着那刀,“这把刀…”
黑泽轻轻抚摸刀鞘,这把刀,曾经是我老爹的佩刀。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从老爹那里偷出来了这把刀,想要在邻居家的孩子面前炫耀一番,结果被老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他跟我说…说什么来着…奇怪,我又记不清了。”
他晃了晃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神之眼」被夺走之后,我好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记忆里是大段大段的空白,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老爹好像说过,这把刀上面,有他一生的信条。而他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亲手把刀交到了我的手里…还对我说,拿着这把刀,就应该…”
派蒙睁大了眼睛,“嗯…仔细看看的话,这个刀柄上是不是刻着字?”
荧:“是「仁义」。”
“「仁义」?”黑泽重复了一遍,恍然大悟,“这么说的话,好像就能解释得通了…不惜负债累累,也要让他人获得幸福,这就是我曾经最大的愿望吧。”
“但「仁义」有什么用?我践行此道,用自己的钱买粮食救济他们,可结果呢?”
“天领奉行夺走了我的神之眼,而那些被我救济的人也不愿意理解我!”
“最讽刺的是,我朝他们拔刀的时候,还会感受到心痛。”
黑泽蹲下来痛苦地抱住脑袋,“我做不了好人,连坏人都当不了!我到底…到底该怎么办啊…”
“又是一个好可怜的人…”派蒙面露同情,“关于他欠钱的事,有空我们和托马他们说一下吧,社奉行应该会支援他一下的吧?总不能真的让他把自己珍视的刀也卖掉…”
荧定定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失去神之眼…”
派蒙也叹了口气,“嗯…原来失去愿望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好在你没有神之眼,对吧?”
“我们还是去下一个失去神之眼的人那里吧。”】
相较于手岛先生令人惋惜的等待,黑泽这边反映出了更多的问题,不只是黑泽本人,还有稻妻底层人民的现状。
天领奉行管辖一方,普通武士都有万贯家财,却只顾作威作福,全然不在意底层百姓的饥饿和困苦,更没几人愿意关心百姓们的生活。
唯一的仁义者散尽家财,背负累累债务,仍旧解决不了一方百姓的困苦,反被批评指责,还失去了最为珍视的愿望,被逼得走投无路,进退两难。
而就如杂货店的葵小姐所说,即使那些人知道了真相,黑泽面临的麻烦也只是少一点而已。
“救济粮”一词,就已经能反映很多问题了。生存面前,大多数人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感激和愧疚只是一时,紧接着的就是更长久的依赖。
那些人的生存问题得不到解决,黑泽的仁义永远只是个笑话。
这不是他的错,是这世道逼的人冷漠,逼得人无能为力。
行秋更觉惋惜。
侠义与仁义,一字之差的两条道路,结果却是如此不同。
且不论两国的文化差异,若是在繁荣和平的时候,黑泽的仁义之道践行下去,不说声名远扬,备受推崇,至少也不会是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
稻妻的局势下,黑泽的仁义之道显得愈发宝贵却又如此渺小,脆弱地如同风中残烛,再怎么坚持也不可能长久。
只是可叹,生不逢时。
【第三位失去「神之眼」的人,是附近很有名的剑道家。
荧和派蒙以拜师学艺为理由找上门的时候,却得知这位「明镜止水流」的现任掌门,最近不幸中邪,身体还没恢复,暂时不能收她们为徒。
但荧说:“我可以等他康复。”
“看来你拜师的心确实很虔诚。这样吧,我和师妹先介绍一下师父的情况,是走是留,之后由你自己决定。”
剑道家的弟子纯也介绍道:
“我们的师父叫做土门,这个名字你们应该听说过了。自学剑有成之后,师父他曾连续击败许多有名的剑道家,未尝一败。师父曾说过,他的目标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剑道家。在训练我们的同时,他仍在不停地磨练自己的剑道,我们也被师父的热情感染,拼命追赶着师父的脚步。可是…”
土门的另一位徒弟菜菜子补充道:“可是前段时间,师父的「神之眼」被夺走,整个人也突然性情大变。他不但经常念叨一些奇怪的东西,还不准我们练剑…我和师兄商量了一下,感觉师父应该是被邪祟附身了。所以特地请了「鸣神大社」的巫女来帮忙驱邪。但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师父能不能好起来…”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词,派蒙好奇,“「鸣神大社」,那是什么呀?”
纯也诧异道:“你们不知道鸣神大社吗?那是鸣神岛最大的神社,掌管神社的大巫女,据说与雷电将军大人关系匪浅。虽然我们没办法请动那位大巫女亲自出手…但即便是鸣神大社中普通的巫女,对驱邪一事也有着绝对的权威。所以放心吧师妹,师父他一定不会有事的。驱邪仪式会在晚上举办,如果两位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过来看看。”
派蒙摸着下巴,“邪祟附身…被夺去神之眼还会引发这样的问题吗?我们晚上再来吧。”
荧点点头。
……
夜晚,荧和派蒙刚到就被纯也拉到一边,“嘘…你来了?幸亏你来得晚,没有见到师父刚刚发疯的样子。”
“刚刚师妹搀扶着师父,偶然听到师父正小声念叨着一些名字。师妹问他们是谁,师父突然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一把将师妹推开。师父他似乎很痛苦,捂着耳朵,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不停地四下环顾。他一直在叫一些名字,有些我们认识,有些我们不认识,似乎都是师父曾经击败过的剑道家。其中一个名叫安西的,是师父曾经的师兄,不过早年被师父击败之后,就一直在居无定所地流浪。刚刚师父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唉,幸亏神社的巫女打昏了师父,驱邪仪式才能继续下去。现在驱邪仪式已经开始了,我们还是安心等待结果吧。希望师父没事。”
“你们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拿点水来,万一师父等下醒过来,不能没有水喝。”
纯也暂时离开了。
但在荧和派蒙等待时,却瞥见一个可疑的陌生身影一闪而逝。
“…嗯?”派蒙眨了眨眼睛,“刚刚好像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跑过去了,难道说是打算破坏「驱邪仪式」吗?”
两人追了上去,跑了好一会,前面的人气喘吁吁地停下,“你们…你们怎么跑得这么快…你们真的是土门的徒弟吗?怎么感觉速度比土门还快……还是说几年不见,土门的身法又精进了?”
派蒙气势汹汹:“喂!现在应该我们问你吧,你到底是谁?鬼鬼祟祟的,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那人冷哼一声,“不像好人?哼,当初我和土门一起学剑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虽然已经不想再提起那段往事,但真要说起来,土门还得叫我一声师兄。”
“师兄?难道说你就是…”
“没错,我就是安西。”
“那你为什么要跑?”
安西一下子卡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因为我不想再见到土门,也不想再见到跟他有关的人。”
他像是陷入回忆,“当初,我与他一同学习「明镜止水流」,师从同一位剑道家。我比他早五年拜入师门,是所有人眼中沉稳可靠的师兄。明镜止水流追求「心无杂念」,所以绝大部分弟子都淡泊名利,我也不例外。但土门不一样,他拜入师门第一件事,就是笑着问师父,「如何才能成为天下第一」。师父当时训斥了他,说剑道不是用来争夺虚名的。练剑几天就奢求最强之名,说明他内心浮躁,永远也学不好剑。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土门的剑术成长飞快,甚至逐渐追上了我,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土门其实早就已经做到了「心无杂念」。他的内心中只有「成为天下第一」这一件事。他追求的是剑道的极致,无论遇到多少挫折,他都能重新振作起来。”
派蒙点点头,“感觉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为什么你不想再见到他呢?”
“因为在他到来之前,我曾对继承「明镜止水流」志在必得。毕竟在师父的众多弟子中,我天赋最好,练剑时间最长,背负着所有人的期望。但是他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我在与他的比试中落败,丢尽了脸面与地位,从师门中落荒而逃。后来听说,他又去找师父比试,而师父年事已高,在那场比试中耗尽了最后的元气…”安西神色黯然。
“那之后,我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可扪心自问,我还是认可他的剑术,认可他追求剑道的心。”
“所以听到他疯了的消息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假的。他怎么可能会疯呢?他是将「明镜止水」贯彻到极致的人啊。所以我想悄悄过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疯了。但我没想到,他还会叫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他早就忘了我了。”安西摇了摇头,“总之,我没有害他的想法,只是想来确认一下而已。回去吧,我的话说完了,驱邪仪式…估计也要结束了。”
安西的真情实感连派蒙也听得出来,“嗯…看来他并不是想破坏「驱邪仪式」呢,是我们误会他了。不过,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带他回去…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驱邪仪式」进行的怎么样了吧。”】
“「明镜止水」…是门十分纯粹的剑道,”万叶见多识广,看得出些门道,“只是…”
只是真的有人能做到绝对的心如止水,毫不动摇吗?
土门的剑道大成,就意味着他师兄、师父还有许许多多对手的落败,这其中,又有多少人从此一蹶不振,断送自己的剑道梦呢?
剑道家的道路铺满剑道梦的碎片,这条天下第一的剑道之路,走的越远,背负的越多。
【驱邪仪式进行的并不顺利。
“什么?你说师父他不是中邪?难道师父是自己疯掉的?这怎么可能…我不信,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师妹,别激动…”
鸣神大社的巫女稻城萤美遗憾地表示:“抱歉,以我的能力,确实看不出土门先生被附身了。不过,这世上的邪祟千奇百怪,有很多我也未曾见过,倒也确实不能妄下定论。而且,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刚刚我得到消息,八重大人似乎有兴趣见一见你们的师父。”
土门的两位弟子一下子都愣住了,“八、八重大人?是我理解的那位八重大人吗?”
“「鸣神大社」的大巫女…八重大人?太好了,这下师父一定会没事的…”
巫女小姐自信点头,“没错,八重大人博古通今,亲手祓除过无数灾厄与邪祟。你们的师父到底是不是被邪祟附身,我无法确定,但八重大人可以给出准确的答案。”
“请问巫女大人,我们面见八重大人,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巫女小姐摇摇头,“不需要。唯一的要求,就是准时抵达「鸣神大社」,八重大人不喜欢无意义的等待。我先走了,之后「鸣神大社」再见。祝土门先生早日恢复如常。”
……
鸣神大社。
派蒙遥遥看见一个粉色头发的身影,“那、那位就是「八重大人」吗…和纯也说的一样,好强的气场啊。而且,她刚刚是不是往我们这边看了?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们和她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土门蹲在地上,“不要过来…不要再靠近我了…我已经不练剑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如您所见,八重大人。”稻城萤美介绍道,“土门先生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他似乎能看到曾经输给他的人,如今正围在他身旁破口大骂,让他感到非常痛苦。”
土门的徒弟小心翼翼地询问: “八重大人,我师父他…是被邪祟附身了吧?师父他以前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师父他曾经,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笑着的。”
“……”八重神子收回目光,“很遗憾。你师父身上,并没有什么邪祟。”
“怎么会…那师父他…”
神子点点头,“没错,他是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
“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内心出现了崩溃。心智受损,而后变得疯癫。就像落水的人一样,手忙脚乱地挣扎,还是坠入冰冷黑暗的深海。至于「诱因」,我想应该是失去神之眼吧。被夺走了神之眼,也就意味着被夺走了「愿望」。”
“「愿望」…”纯也不太理解,“可是八重大人,如果只是被剥夺了愿望,师父不应该变成普通人吗?为什么会疯掉呢?”
神子转过头笑着问道,“你们的宗派,叫做「明镜止水流」,对吧?”
“名字是好名字,可是这世间啊,哪里有真正的「明镜止水」呢…”她轻轻叹了口气,“自称淡泊名利的人,被师弟击败后也会愤然离场。年迈的剑道家依旧心怀不平,想与自己教出来的弟子再比试一番。那么看似心无杂念的人,在亲手击败自己的师父与师兄时,又是否真的毫无波澜?”
菜菜子愣住了,“八重大人的意思是…”
神子看向地上的土门,“剑之一道,千变万化。想要夺取剑道的天下第一,对凡人来说谈何容易。需要双手执剑,不断地击碎他人的梦想。这其中,也包括与他至亲至近之人。所以唯有对「成为天下第一」的愿望心怀执着,他才能将痛苦暂时抛在脑后,继续向前。当这个愿望消失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自我怀疑,在恐惧中挣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她轻笑两声,“呵呵,就好像我那位不成器的朋友一样。”
菜菜子无比愧疚,“原来,师父一直在承受这样的痛苦…”
土门仍在自顾自念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父亲、师父、师兄…”
忽然自外面传来一声厉喝:“够了! !”
派蒙转过头,“欸?这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土门先生的师兄吗?他怎么来了…是跟着我们,偷偷找到这里来的吗?”
“安西…为什么会有两个安西…你到底是人是鬼?”土门分不太清状况,“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对吧…我知道…当初我不该…”
安西止住了他的话,“我对你确实没什么好感。但,我也不想听你的道歉。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已经想通了。当初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抹不开面子,逃出了师门。我相信绝大部分被你击败的人,都没有责怪过你。相反,我们会将自己的愿望寄托给你,希望你可以走得更远。我知道,你的愿望已经被夺走了,所以你无法再回应我们的期待…”
“但你不该夺走他们的愿望!「不停磨练剑道,成为天下第一」,这不是你教给他们的吗?”安西指着土门身旁的徒弟们说。
土门像是清醒过来了,“可是,说不定有一天,他们也会像我一样…靠着一腔血勇,追逐天下第一,说不定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如果有一天,他们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我倒宁可他们一直停在那里,不要再往前走了…”
安西满脸恨铁不成钢,“…你有问过他们的想法吗?”
菜菜子立即表态,“师父…当初师父把我从海盗手里救下来,我就决定此生要追随师父的脚步。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像师父一样感到痛苦。但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想停下脚步。我想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告诉所有人,我是师父的弟子,是「明镜止水流」的传承者!”
纯也也说,“不光是师妹啦…我们大家,其实都是这么想的。”
土门愣愣地看着他们,“你们…”
“看吧…你其实,可以把愿望托付给他们的。”安西放缓了语气,“「愿望被夺走」这种事,我没有经历过,也不懂。但当初被你轻松击败的时候,我也感受过愿望破裂的声音。但…就像我把自己的愿望托付给你一样,你也可以把愿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你和我不同,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一无所有,但至少你还有这么多优秀的弟子。”
土门低下头,“…我明白了。”
“抱歉,作为「明镜止水流」的宗家,让你们担心了。现在的我,对成为天下第一已无执着…内心的空虚与痛苦无法消解,很难再做到「心无杂念」。但我作为你们的师父,仍然会把我毕生所学,尽数教给你们。这一点,请师兄监督。”
安西笑着开口,“我自然会监督,不然谁知道你小子会不会哪天又疯了…不过我已经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就不留在道场了。偶尔去你那溜达一圈,看看你有没有在偷懒。愣着干什么,谢过八重大人,然后回家吧。”
「明镜止水流」的弟子向大巫女道谢后,转身离开。
派蒙满意地点点头,“嗯嗯,被夺走的愿望,就交给弟子们去继承…也算是顺利解决了吧?”
“嗯,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吗…”】
唯有这件事,结果还算圆满。
虽然最后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
剑道家的道路铺满剑道梦的碎片。
神明的一梦承载了万千民众的心愿。
剑道家击败别人的愿望尚且需要坚定的毫不动摇的信念,那么承载了万千民众心愿的神明呢?
“影,我从不怀疑你的意志,但就像这个土门一样,同样的,你是不是也该问一问,你的子民们的想法呢?”神子难得端正了神色,轻轻地对她的神明说,“人类的愿望到底是该由自身承担,还是托付给神明…结果其实很明显了不是吗?”
人类有人类的底蕴,即使是神明,也不该轻视人类自身的意志。
【荧刚准备离开,刚才的巫女叫住了她,“旅行者,请留步,八重大人有话想对你说。”
……
粉色头发的八重宫司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果然,并不是我的错觉。”
“来自异乡的风,将为这片海域吹来新的生机…我们的相遇,有些为时过早。但你踏上这片岛屿的时机,却刚刚合适。”她嘴里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最后却冲着旅行者粲然一笑。
“…为了不辜负我的期待而努力吧,小家伙。”
荧: “……”
“嗯?那位八重大人,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呢。真是玄妙莫测的人,她的话又有什么深意呢…”
派蒙反正没听懂,晃了晃脑袋,不为难自己了,“唔,还是下次再说,现在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向神里小姐汇报吧。”】
三个人的事迹看完,以小见大也能看出眼狩令的残酷。
神之眼应愿望和执念而来,哪怕是最最普通的民众,也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有出现神之眼的一天。
而在稻妻,只要拥有了神之眼,就会被收走,而失去神之眼的后果,画面里已经展示地很清楚了。
那不是简简单单地得到又失去,像从未得到一样。
而是连带着自己的梦想、信念、执着一起失去。
那些人类最宝贵最耀眼夺目的东西,那些组成人类灵魂的存在…一起随着神之眼被剥离掉。
一个人坚持凭此坚持的半生,都成了笑话。
浑浑噩噩行走于世,没有目的,没有理想,没有信念,没有愿望,这样的人真的还能称得上完整吗?
这样的国家呢?
无怪乎如此温柔的社奉行大小姐都要反抗眼狩令。
又或者说,正因为白鹭公主体察民生,关怀民众,才能真正走入民众身边,看到他们每个人真实的困境。
只是让人有些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从那些人的故事里,挑选出最能打动旅者的三个?
神里绫华摇摇头,“我并没有刻意挑选,被夺走神之眼的人们,大都有着这样令人难过的故事。”
眼狩令夺走的不只是神之眼…
而是稻妻的未来和生机。
神明啊,你还在坚定地认为眼狩令和锁国令是正确的吗?
眼狩令下,那些坚定的理想与愿望化作泡影,那些支撑人们走过半生的信念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不值一提的空谈。
锁国令下,商业凋敝,政道**,物资短缺,人民苦苦哀求一口粮食……
你明明希冀的万世不移的美好永恒,为何此刻看到的,却是海乱鬼横行,官员**,粮食短缺,战乱频发?
稻妻大地,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这就是你要的永恒吗?影?
你早该睁开眼看一看了。
不是用那双属于人偶将军的眼睛,而是用你自己的眼。
去好好地看一看,你的子民们,在你颁布的政令之下,过着怎样的日子……
“神子,这是你的看法吗?”影看出来了,从这时起就有了神子的参与,哪怕只是小小露个面,也反映了她的态度。
狐狸小姐笑语盈盈,“哎呀,于我而言,不变也是一种美好,可尘世哪是如此不变之物。我用这双眼睛看到的,从来都是变幻中的尘世百态啊。”
写的不好,我尽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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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雷之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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