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鞴砂的村庄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田地丰收，树上结满了沉甸甸的堇瓜，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老人们坐在树下闲聊喝茶，偶尔逗一逗嬉戏奔跑的孩子。倾奇者被孩子们拉去玩了捉鬼游戏，就把头上飘飘荡荡的紫色轻纱递给了赤海灵保管。赤海灵坐在属于自己的那栋房子里，窗子大开着，正好能看到外面的一片笑闹。坐在她身边的散兵默默看着这一切，接过了赤海灵泡给他的茶水，一口一口地抿着。
“赤海灵，”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语气真挚，“我们在这里住下吧。”
赤海灵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眼睛仍然望着村里的一片繁荣，笑而不语。老人们依旧笑着，孩子们依旧闹着，可他们的面容都仿佛被浓雾笼罩了一般模糊不清，只有赤海灵，散兵，和倾奇者的脸能被清楚地看见。
村子的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传送门一样的东西。在扭曲的空间中，荧和派蒙走了过来。一个孩子仿佛没有看到面前的两人，拼命躲着扮鬼的倾奇者，正要撞上荧的时候，那孩子的身体变得透明，恍若无物地穿过了她，而紧追着孩子的倾奇者也一样，如鬼魂一样穿过荧后，一把抓住了孩子，搂着他笑起来。
“荧，派蒙，”赤海灵直起了身，周边的景色和人逐渐淡去，只留她一人端坐着，“你们的到来，真是让我的梦境蓬荜生辉啊。”
刚刚那样美妙的场景，自然只可能会出现在梦里。
在抱着散兵落地后，赤海灵就晕了过去。虽然她的意识在几天后清醒了过来，身体却因为失去生命力而依旧无法动弹。于是，小吉祥草王把晕倒的赤海灵安置在了须弥森林的某个安全的树洞里，并给了她能自由创造自己梦境的力量，免得她被漫长的无聊憋疯。同时，小吉祥草王也给了荧和派蒙进入赤海灵梦境的权限，用来和她交流，获得情报。
赤海灵自从知道散兵没事后，就表现得异常良好，不仅有问必答，不问她也答。在她有意示弱，并把达达利亚的老底揭了个遍后，她和荧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紧张了——
在把达达利亚当作树洞之后，现在，轮到赤海灵来当荧的树洞了。
“我和他说我到须弥打了正机之神，受了点伤，他居然说这么好的事他怎么就错过了！你看他像样吗？”
“公子一直都沉迷战斗，但这样不关心你确实不像样。”
“我还和他说我遇到了第二席博士，他直接问我打了没，强不强！都不关心我几句！”
“嗯，虽然毫不意外，但真是。。。难以评价。。。”
对于被当作树洞这件事，赤海灵并不在意。她现在可谓是战犯，能被好好照顾已经是小吉祥草王的仁慈，更何况，这片能让她随心所欲地梦境实在是太让她沉溺了，她需要来自现实的人来提醒她保持清醒。荧本就长生，赤海灵自然也愿意结交，于是，她带着耐心地微笑听着荧吐槽，谁料对方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我就不该找个愚人众的执行官。。。对了，说起来，你和散兵是怎么谈恋爱的？”
赤海灵的眼睛困惑地睁大：“嗯？我没和散兵大人谈恋爱啊？”
“啊？”荧的眼睛也困惑地睁大了。
荧在禅那院的时候看到了散兵的记忆，她清晰地记得散兵在细数自己受到的三次背叛时，对赤海灵的称呼：“可是，在我链接他的意识的时候，他明明就称你为他的伴侣啊？”
“不可能，他说的是旅伴吧，或者伴旅之类的。”
荧看着信誓旦旦的赤海灵，正思忖着要不要戳破这层窗户纸时，一旁愉快地吃着杏仁豆腐的派蒙却突然凑了过来，口齿不清地捂着嘴：
“虽然不知道你们谁说的对，但是散兵肯定很在意你，你晕倒之后，他都哭了呢！”
“估计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副官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吧。”短暂的愣神后，赤海灵像没事人一样说笑了起来，“话说回来，愚人众知道我们的下落吗？要是达达利亚追过来，你就又能和他切磋了。”
“呵，我为什么要奖励他。”
赤海灵噗嗤一笑。在她有意又不动声色的讨好下，三人相谈甚欢，派蒙甚至已经对她放下了戒心，缠着赤海灵变出她想吃的美食。终于，当外界的气温变低，光线变暗的时候，荧和派蒙向她道了别，去完成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去了。
两人走后，赤海灵默默地站在原地，回想着荧提到的“伴侣”和派蒙说的话，她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就好像几年前，她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散兵在拥抱她的时候一样。
“原来，你也会为我流泪。。。”
站在空白的梦境里，她笑了起来，愈发地想见他了——
当然，是那个真正的，毒舌的，或许永远都不会和她安定下来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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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想要和散兵表白吧？”
荧皱着眉头，显得有些疑惑。
“不是啊，我只是想要表达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心情，并不是你和达达利亚之间的那种喜欢。我是在表忠心，不是表白。”
赤海灵的逻辑如果不细想的话还是很通顺的，也让荧更加困惑不已了：“可是，想和某人一直在一起的心情就是喜欢吧？”
“对啊，你这就是表白吧！”吃着满足沙拉的派蒙口齿不清地捂着嘴。
“。。。”赤海灵突然有些丧气，她低下头，沉默片刻后闷闷地说，“那还是算了吧。”
几分钟前，她脑子一热，在梦境里造了一个会抱着她说情话的散兵。正在她傻乎乎地咧着嘴，沉溺在这片虚幻的快乐中时，荧和派蒙来了。在二人的追问下，赤海灵承认了自己对散兵的心情，并在她们的怂恿下决定告诉他。可是，她们似乎产生了理解的分歧，而赤海灵好不容易因为社死才拔苗助长出来的一点勇气，则迅速地缩了回去。
“如果这是喜欢的话，我宁愿永远都不告诉他，不会有人想被我喜欢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荧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金发的旅行者在了解两人的过往后，多少有些唏嘘。虽然她依旧不认同两人为此而作的恶，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是如此相似相配，若是能坦诚相待，他们或许就能解开心中的结郁，变得不这么偏激，不这么危害社会一些。也是为此，她想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可是奇怪的是，明明互相在意着的两人，却都在过去的五百年中死不开口，如今好像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散兵不开口也就算了，反正他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但赤海灵为什么要紧咬着已经不存在的上下级关系来掩饰着自己的心情呢？她胸口那枚明晃晃的，甩不掉也弄不坏的紫色神之眼不就是因为她想要保护对方的愿望而来的吗？那不就是她感情的佐证吗？
“我。。。是个自私的人。”赤海灵还是开口了。她思绪万千，脑中闪过了他们在一起的许多片段：
刚开始流浪的时候，她明明知道自己的不老不死并不是什么祝福，却还要骗他喝自己的血，为的仅仅就是让自己不那么孤独；在愚人众的时候，她拿到了邪眼就想和他一起战斗，却丝毫不考虑无法自愈的身体只会成为他的拖累；在正机之神里的时候，她明明知道他是自愿接受那些苦难，她却根本就不想帮他成神，只想把他带走。
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骗他一起承担诅咒；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费尽心机地想要毁掉他成神的机会——
这样的喜欢，谁受的了？永远都不说出口，反而还能留一丝体面。
作为荧曾经的敌人，熟读她卷宗的赤海灵相信她的品格，因此，在荧沉默的坚持下，她终于还是决定透露自己很早就得出的结论：
“我的喜欢等于占有，我只会为了我自己的心情而试图改变对方，更不会为了他去做某些事。”
“所以，你觉得自己的喜欢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吗？”荧扶额，“可是你选择不说不就是在顾及对方的心情吗？这并不自私啊？”更何况不听散兵的只会让社会更加和平。
“不，这是因为我笃定他不会接受，所以还不如维持现状。”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接受呢？”
“就是现在因为感动接受了，以后也会反悔的。”
“先不说他会不会反悔，就算他反悔了，那也是以后的事啊！你如果现在表白，一定可以获得一段开心的时间啊！”
“不，我不要一段，我要永远。”
“那你告诉他嘛。。。”
“所以我只能表忠心，不能表白。”
“好嘛，绕回来了。”
荧的cpu烧了，而派蒙的cpu已经炸了。她捂着脑袋，胡乱地飞了几圈：
“派蒙听不懂。。。可是赤海灵，成为情侣之后就能和他一起做很多事了，就比如一起冒险。。。”
“我们一起流浪了五百多年。”
“一。。。一起完成委托？”
“愚人众有过很多任务。”
“那。。。一起睡觉！就像荧赶我出唔。。。”旅行者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捂住了自己的神之嘴。
“我们一直都是一起睡的。”
“啊？？？”
荧的cpu也炸了。
恍恍惚惚的两位离开赤海灵的梦境时，荧悠悠地说了一句：
“能在愚人众里坐到高位的，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派蒙也这么觉得哦。但是能意识到这一点，却还是在和达达利亚交往的旅行者也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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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慢慢过去，赤海灵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之前和荧的聊天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她确实期盼着散兵能像自己梦里的一样搂着她甜言蜜语，但她也很坚决地不打算开口。虽然伤口无法痊愈，但如今的她已经能睁开眼睛，动动手指，并吞咽一些流食了，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为了早日达成这个目标，她开始有意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却意外地发现了照顾着她的兰纳罗。
这个会飞的小卷心菜很会照顾人，她一直都没有感到空腹就是因为兰纳罗每天都会喂她蔬果汁。终于，在赤海灵能开口说几个字的时候，她和兰纳罗打了个招呼，没想到把小家伙吓了一大跳，转着头上的叶片就慌不择路地飞走了，好一会都没回来。
赤海灵倒也不气馁。在反复的试探后，她终于和兰纳罗搭上了话。小卷心菜虽然看起来十分单纯，但警惕心很强，并不好套话。但赤海灵知道，就算她没法从兰纳罗口中套出散兵的所在地，和这个小家伙套套近乎还是没有坏处的。
“那菈红花花，今天想喝什么？”名为兰犁佧的兰纳罗这么称呼着赤海灵。
赤海灵摆出了感谢的神情，费力地开口：“开心的味道。”
“甜甜花和墩墩桃。。。”伴随着兰纳罗走路时特有的“啵啵”声，兰犁佧熟练地煮开了水，把食材放了进去，“那菈红花花，一个月亮里有客人。”
“金色那菈和白飞飞？”
“不是。”
“布耶尔？”
“不是。”
那还能是谁呢？
赤海灵还在思忖的时候，门就被敲响了。兰犁佧飞过去开了门，但在门开之前，赤海灵就已经通过熟悉的脚步声认出了来人——
是散兵。
伴侣在古代有同伴的意思，但在现代多指亲密关系的对象
所以散兵的记忆里到底说了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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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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