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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请拯救我

蒙德的阳光总是温柔的,你提着果篮看着聚集在城门口吃着小提米撒下的稻米的白鸽,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城门,没有惊动任何一只鸽子。

蒙德城内说不上热闹。

在没有节日的时候,蒙德城也就是平常的城市,哪怕蒙德城算是蒙德最大的居住地。不过你喜欢这种说不上完全寂静的宁静,行人来来往往,骑士按照规矩沿着路线巡逻。

果篮里是才从城外摘的日落果。蒙德并没有大型的果园,晨曦酒庄也只是拥有葡萄园,果篮里的日落果是新鲜的,可以转卖给城内的果商,也就几个果子,按照两百摩拉一个日落果的价钱来卖,最后大概就是一两千的摩拉。不过也无所谓,你大概是不需要太多的钱。出去摘果子,也不过是生活的调剂,你并不靠这份工作维持生计。

轻轻地把日落果全都放在了果摊上,不过果商正在和别人交流,没时间理你。你也不恼,拿着自己应该拿的摩拉就转身离开。

衣兜里的摩拉随着你的行动而发出声响,说是一两千的摩拉,但实际上也就十几枚金色的钱币。不过你听着这个声音心情确实十分舒畅,这可是自己通过劳动换来的报酬,就算只够吃一次猎鹿人的满足沙拉你也会觉得幸福。不过你并不喜欢吃沙拉,所以你揣着这笔钱路过了猎鹿人的餐馆。接下来你决定去教堂下走一走,风神像下的风景应该会更加好一点。

顺着阶梯一步一步走上去,阳光洒下来,你也没有觉得炎热和疲惫。

心里默默数着步数,城里的人们几乎都有事情做,只有你一个人毫无目的,飘荡在城中。终于,跨过最后一个阶梯,你看到了风神像。

这是一个巨大的神像,是蒙德人对风神巴巴托斯的信仰和崇拜的象征。戴着兜帽的神明看不清面容,身后的翅膀舒展着每一根羽毛,像是随时都可以乘风而去。这个建筑绝对算得上蒙德的著名景点了,而风神像的脚下,是一位吟游诗人正在演奏。

穿着绿色披风的吟游诗人轻抚琴弦,哼着优美的曲调,有不少人都停驻在他面前,听着他的演奏。

你也走了过去。

蒙德的吟游诗人特别多,大概因为酒业繁茂,酒馆也多,所以在酒馆中助兴的诗人也挺多。又或许是因为风神巴巴托斯的存在,大家把吟游诗歌当做了风神的象征,毕竟风会带着音符和故事传向全世界,所以在风神像下演奏的吟游诗人其实也不少。不过像眼前的这位吟游诗人你还真没见过,他看起来有些太年轻了,但他的演奏又格外好听,无论是讲述的故事还是伴随故事而起的音调,都是让人如痴如醉。

最后一曲毕,吟游诗人谢礼,行人三三两两地往放在地上的帽子里放摩拉。你也投了几个。

“谢谢。”吟游诗人朝你眨眨眼,笑容灿烂地朝你道谢。

你也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是你应得的,你的诗歌非常好听。”

不过演奏也有结束的时候,人群散去,你又继续在蒙德城内散步。你还不想那么早回家,说不上是讨厌,但一想到让自己回家,你就觉得莫名抵触。可是就算是在城里,你也没什么好玩的。你在蒙德城里没有稳定的工作,每天趁着清露摘果子就已经是一份兼职了。至于为什么不继续摘,因为只有清晨滴着露水的水果才算新鲜,而且蒙德境内的野生果树分布并不聚集,有些地方还挺远。更何况果农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一天下来也不需要太多的果子,有刚好卖完的量就够了,多的水果堆放久了容易坏掉。

你就绕着蒙德城转圈圈,反正慢慢走得话其实不会太累。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你踩着路灯映照下的影子,走出了城门。

鸽子早就飞回了巣,桥上没有人了。

提着空空的篮子,你走回了家。

【没关系,你一定是这几天太累了】

【多睡会儿,心情自然会好起来的】

日落果的果树并不高,你使劲伸手就可以够得到。扯下果子的时候,树枝因为弹力上下摇晃,冰凉的露水随着晃动滴落,就像下了一场小雨。你的衣服也被淋湿,在这清晨有些冷。蒙德四季如春,除了雪山常年寒冬,在蒙德其他地方其实很难看到雪。这是风神大人的恩赐,祂吹散了蒙德的寒风山脉,留下了如今适宜的生活环境,这也是蒙德人对风神如此信奉的原因之一。

桥上还是小提米,你如往常一样轻轻走了过去,没有惊扰任何一只鸽子。

守着城门的还是眼熟的两位骑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走了太多遍,所以他们并没有询问你从哪里来的。

提着果篮,来到果摊前,每天的工作都是如此,放下水果,拿走属于自己劳动的摩拉。然后在城内乱逛。

风神像下的吟游诗人又出现了,他的故事又换了一个,但依旧精彩。你在人群中默默听完,结束时走上前投下几枚摩拉。诗人照旧向你打招呼,你也笑着回应。

不过这一次临近傍晚的时候,你路过了一家酒馆,撞见了才从酒馆里买酒出来的诗人。他戴着之前放在地上收集钱币的帽子,因为之前帽子一直都是放在了地上,所以你并没有发现这顶帽子上还别了两朵好看的塞西莉亚花。诗人见到了你,冲着你挥了挥手,“你好呀,我忠实的听众。”

这话说得倒是自大,你也只见过他两次而已。

但心里的吐槽说出来就太低情商了,你虽然不是高情商人才,也知道不应该说出来。更何况这位诗人的歌确实非常好听。

最后你只是停了下来看着这位年轻的诗人向你走过来,你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诗人的靠近并没有带来你感觉会闻到的酒气,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就算他在酒馆里没有喝酒,可是才从酒馆里出来也不会像他这样什么气味都不沾地走出来吧。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是不喜欢酒的味道。”诗人如此回答,你也分不清到底是你把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还是他洞察除了你的疑惑。

不过都已经无所谓了,你否定了他的观点,“我并不是讨厌酒的香味。很多酒的味道我其实很喜欢。”酒香带着令人迷醉的魅力,香醇的气味有时在风中也会让人心情愉悦,你只是有些讨厌酒与人接触后的残留。香气被人的躯体缠住了,想要逃走却又被束缚在人的身上,然后在不情愿中酿造出了臭味。好吧,你说实话,你不讨厌酒,你只是讨厌人。

“我没怎么见过你。”你跳开这个话题,“是最近才回来的蒙德人吗?”

“差不多吧,我是最近才回到蒙德的。”吟游诗人点点头,“我叫温迪,是全蒙德最棒的吟游诗人哦!”他翠色的眼眸亮亮的,显然在说到自己的时候,这位诗人表现得非常自信。

“自封的?”你脱口而出,然后表情一下子僵住。真的很不好意思,没忍住就吐槽了。

结果温迪并没有因为你的调侃而感到生气,他自得地点头,“没错,现在是自封的,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不是了!”

你笑了起来,虽然你一直在蒙德城里闲逛,但说实话能和你说上话的竟然就只有温迪一个人。不过能够与别人聊天的感觉其实也不错,在你与他告别后,你看见了还停留在桥上的鸽子。

它们还没有离开,但小提米早就回家了。

你走在了桥的中央,鸽子一哄而散。

【多笑一笑会没事的】

【不要总想着自己过得不好】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比你痛苦的人更多】

今天放日落果的时候,你挑了个最好的留在了果篮里。

因为这一次,你想把这个果子送给名为温迪的吟游诗人。大概是因为昨晚的交流让你觉得这个诗人有交友的可能,又或者说,他的诗歌本来就非常好听。你很喜欢,所以你愿意给他留一个日落果。

你亲手摘的。

诗人在风神像下讲完了故事,你投下钱币,把日落果塞进了他手里。

“这个很甜。”你对温迪说。

他笑眯眯地收下了你送他的日落果,“今天天气很好,要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吗?”

你其实才从外面回来。不过既然温迪邀请你了,你也不想拒绝他,反正在蒙德城里游荡,和在蒙德城外游荡对你来说没有区别。

你跟着诗人走出城外,小提米的鸽子飞走了,他生气地瞪着冲过来的吟游诗人,而诗人抱歉地拉着你跑出了提米的视线。

你们来到了风起地。

“这里的风是最宁静的。”温迪站在树下轻声说道。

你也站在树下,这里有一个七天神像,风神手握着什么东西,静静等待着什么。不过树下的空气确实清新,风车菊随风转动,风晶蝶安静地飞着,洒下晶莹的粉尘。

“这里据说是英雄温妮莎离开蒙德最后停留的地方。”你说着你知道的消息,“这里也是蒙德著名的景点,是英雄之地。”

“你觉得呢?”温迪偏头看向你。

你不知道。

你又不是英雄。

“总是沉默的话,我会很难过哦?”温迪故意表现出特别难过的样子,“这样的话,会让我怀疑自己的沟通能力的。”

自说自话的模样,也不像是很失望吧。

你瞥见他装可怜的样子,“我不知道啊,你问的问题太难了,我说不出来。”

“只是自己的感受啦,没有标准的答案的哦!”温迪连忙接下话茬,“还是说,沉默就是你的答案?”

“至于知道得这么清楚吗?”

“我想知道嘛!你的真实想法。”他拿出你送给他的日落果晃了晃,“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也不见得什么都说吧。还有,只是送了一个日落果而已,你和他也才见过三次面,就是朋友了?

不过现在的气氛太好了,你还是想要说点什么的,哪怕你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很舒服,很安静,有一种全身发痒的感觉。我觉得我是喜欢这里的,这就是我的想法。”

“至于关于英雄温妮莎的传说,谁知道呢?在这样美丽的地方,谁会舍得离开呢?”你抬头看着青翠的树叶,阳光落下碎屑,一闪一闪,风带着花香,送来扑面的温柔。

每一口呼吸,都带着令你头皮发麻的舒爽。这是一种令你恐惧的温柔,沉溺在甜蜜的蜂浆中,可是又不粘稠,只是清爽,干燥,然后永眠。

“我也喜欢这里。”诗人放轻的声音叫醒了你,“不过蒙德的所有地方我都喜欢。”他倒是博爱,“我相信你也会喜欢的。”

“我们回去吧。”温迪牵起你的手。

晶蝶像是被惊扰了,往高处飞去。

【不要做傻事】

【只要坚持下去,所有困难都可以克服的】

【不要只想着自己啊】

果篮里的水果还是留了一个,你还是送给了温迪,他也收下了你的礼物。

作为回报,他想带你去蒙德其他地方看看。

摘星崖其实不适合白天来,因为哪怕在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夜晚不来的话,星星也无法降临,更别说伸手摘下星星了。

摘星崖有传说吗?

你不知道。

只是山坡上生长的塞西莉亚花很特别,这是只有摘星崖才会有特殊的植物,也是温迪帽子上别的花朵。你以为他是喜欢塞西莉亚花的,结果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博爱——蒙德的花他都喜欢,就算只是一株薄荷。

薄荷也不算是花吧。

果篮变成了花篮,你和温迪摘了很多花,塞西莉亚花,甜甜花,还有薄荷。路边的树莓也摘了,反正野生的不要钱,你摘了那么几个也不算是破坏环境。

吟游诗人都这么闲吗?

这两天温迪除了在风神像下唱歌,就是拉着你到处跑,甚至还带着你走到了雪山下。抬头是白雪皑皑的高山,这样高的山在蒙德还是少见,看起来危险又美丽。

你和温迪没有继续往前走。

风雪挡住了去路,太冷了,你没有穿棉袄,温迪也没有,进去了只有被冻死。

最后在回家之前,温迪问你,“喜欢今天去的地方吗?”

他还记得昨天的话。

你回想了一下今天做了什么,哪怕过了一天,果篮里的花束也没有枯萎,它们依然绽放着,很漂亮。所以你点点头,“喜欢,今天去的地方我也喜欢。”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明天见吧!”温迪笑起来的模样你也喜欢,所以,你和他约定了下一次见面。

鸽子飞过,你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过你的运气不好,不小心摔了一跤,果篮里的花落了一地,就连手也被地上的石头划伤了。手腕上一条红色的线慢慢渗透出来,一点一点,刺痛在头脑里发出警报。

但你应该回家的。

到了回家的时间了。

你没有管伤口,只是想快点把地上的花捡起来。你跪在地上,把花朵一株一株地放回果篮,可是塞西莉亚花的花瓣上是红色的,无法抹去的血。

【为什么呢】

【为什么只有我呢】

【为什么只有我……】

温迪看见了你手腕上的绷带。

不过他没有问你原因。

受伤了,也没有办法去外面摘果子,你有些失落。但温迪还是拉着你往蒙德城外跑。

这一次,他选择带你回到了风起地。

风起地完全没有变化,很漂亮,很宁静。

他坐在石头上,你坐在草地上,静静地感受着风的轻抚。你觉得蒙德人喜欢风神很正常,这样清爽舒适的风,谁不喜欢呢?

你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你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你一直住在医院里。因为你的情绪总是让你陷入低落崩溃的边缘,你会每天吃下白色的药片,每天喝下没有味道的温水。

没有草地,没有大树,没有风。

自然也没有吟游诗人温迪。

你很痛苦,可是在家人的帮助下,你只能继续痛苦下去。你知道他们关心着你,哪怕他们无法体会你的痛苦,但他们依然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可是太累了。

每天吃药太痛苦了。

每一次牵动肌肉笑起来,都会让你觉得沉重。

你很庆幸,你被爱着。

你很痛苦,你被爱着。

琴声唤醒了你,你睁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你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到温迪正在抚琴。他的音乐确实能够让人放松,只是这一次,你心中的沉重并没有因为好听的音乐而消散。

它们一直存在,并不会因为你的逃避就消失。

“要选择这里吗?”温迪问你。

莫名其妙地,你听懂了他的话。

要选择蒙德吗?

蒙德的生活太惬意了,无论是靠自己的劳动获得报酬,还是听温迪的诗歌。这里可没有什么医院,也没有那些沉重的你无法承受的爱,但是你要选择这里吗?

温迪没有着急要你的回答,只是向你伸出手,而你把手放了上去。

一阵风从脚底爆发,风吹起了你的头发,你抬头,看见绿色的吟游诗人此刻变作了另一个模样。

他披着兜帽,两个小辫子下端闪烁着青色的的荧光,白色的巨大羽翼完全展开,就像天鹅一样。

不过就算温迪换了装束你也没觉得惊讶,他很适合这幅模样。没有走神多久,温迪就拉着你往上飞,风元素形成的羽毛落在了地上,又静静消散。

本来以为被拉着飞应该会是一种特别糟糕的状态,比如因为体重手臂被拉断之类的,但事实上温迪背后的翅膀更像是个摆设,你能够和他一起飞起来不是因为那巨大的羽翼,而是因为托住你全身的风。

没有落脚点,唯一可以抓住的就是温迪向你伸出的手。

然后跟随他,看着蒙德。

如果你也是一缕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自由自在,永远不被束缚,这该有多快乐。你这样想着。

飞起来的感觉太美妙了,而当温迪靠近你轻轻抹去你的眼泪时你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所以,要回去吗?”这个问题很重要。

你看向他,“不想回去了啊,蒙德太棒了。我舍不得。”

然后你松开了拉住他的手。

“但是,我还是不能选择蒙德。”你感受着风被剥离,“有时候觉得逃避一辈子就好了,可是事实上做不到的。”

“我在想,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得了病?明明也有比我更可怜的人存在,为什么我的承受能力就那么差,为什么只有我会总是崩溃,只有我一次又一次让别人失望。”

“可是,这些不是你的错。”温迪拉住快要下落的你,“你也想活下去,不是吗?”

“是的,我也想活下去。”你看着他,“我是想活下去的。”

就算再痛苦,再难受,再煎熬。

你也想活下去啊。

“所以,你是来拯救我的吗?温迪?”你问他。

这个身着神明装束的诗人点点头,“因为你在向我求救呀,我不可能放下你不管的。”

“我不记得我有说过希望你拯救我的话哦。”

“你说了的。”温迪笃定,“风告诉我了,你对着风说,请拯救我。”

你笑了起来,比起风的转述,你觉得你有必要亲口对他说,“请拯救我,温迪。”

【请拯救我】

【将我从窒息的痛苦中救出来】

风最后的托力也消失了。

温迪拉着你往下飞去,坠入湖底。

然后,伴随着机械的嘀嘀声,你睁开了眼睛,是白色的天花板。偏头是无数根细管,以及心跳显示器。

刀片划开手腕后造成的严重失血让你有些体力不足,所以现在呼吸都是依靠辅助机器帮忙传递氧气。

你微微偏头。

风元素的羽毛轻轻落在桌子上,碎成晶莹。

搬运搬运,松口气,好累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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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请拯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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