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纳里强忍着沙漠高温的不适,又一次来到沙漠遗迹中,根据好友赛诺的说法才找到了这座隐藏在沙漠中的小遗迹。
沙漠曾经是赤王的领土,而属于赤王文明的遗迹在这片沙漠中多如夜空中的星辰,想要重新找到之前不慎闯入的遗迹就宛如大海捞针,十分困难。
但提纳里并没有放弃。
他在教令院询问了很多研究赤王遗迹的妙论派学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复现出当时那座遗迹中的图文特征以及建筑特点。可是赤王文明统一的特点都太过相似,光是他们提供的那些建筑,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座,最后圈定了范围,也还有五六十座遗迹。
赛诺见好友一反常态地寻找建筑相关的文本,还有些疑惑为什么提纳里突然对妙论派的知识感兴趣了。提纳里说起了他在沙漠遇到的事。
沙漠并不是提纳里喜欢去的地方,幼时在沙漠被热晕的经历让这位生论派学者有一种强烈的不自在。毕竟自己的种族别名就是“沙漠的大狗”,结果自己却无法承受烈日的灼热。
但有些时候,工作必须让他前往沙漠,提纳里也不会拒绝。长大后的他会为了一份特殊的论文跟随雇佣兵一同进入沙漠,论文不是为了自己在教令院的记录中有一份好看的简历,而是为了兴趣。
沙漠中的植物稀少,大多数都是仙人掌赤念果或者沙漠绿洲中的枣椰,而这两类植物早已经被研究透了,教令院中的记录也已经十分详细了。提纳里想要研究的,是图书馆中偶然发现的金色莲花。
不同于生长在雨林湖泊中的月莲,书中记载的金莲是传说中的植物,据说是赤王阿赫玛尔让祭司种植在神庙中的特殊莲花,花瓣的颜色是淡金色的,而花叶则是由黄金长成。
本来这种传说故事也就是学习过程中用来放松的小故事而已,没有什么植物的叶子就是用黄金做的,把这个故事讲给须弥城中的小孩听小孩都会告诉你这只是个神话故事而已。
可是就在他准备把这本不知从何而来的书放回去的时候一片花瓣落了下来。
纯金的色彩,他捡了起来,入手的是植物的触感,花瓣经过书本的挤压变得如纸薄,也因为干燥而变得脆弱,但摸起来十分光滑,凑近闻还能闻到清淡的花香。
金色的花朵也不算罕见,作为生论派的学生,提纳里还是十分了解经过各种培育手段是可以培育出颜色为金色的花朵。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花瓣有点大,并不是他所知的那些金色品种,从外形观察,这片花瓣是莲花,而莲花这类植物的花瓣比起其他植物来说是比较厚大的,要想把这样一片花瓣压成现在他手中这样像纸一样薄脆还真有点困难。
而且这本书,与其说是书,还不如说是小册子,根本压不住花瓣。
总不能是因为这本小册子为了显示书中记载的都是真的,才放了这么一片花瓣来做证据吧,提纳里觉得有些好笑,可手中的花瓣确实是没见过的植物。
他不会说自己成绩如何优秀没见过那肯定就是全新的植物,但既然是自己的知识不够才导致不能一眼就认出花瓣的来源,那他一定要好好问一问老师,弥补这片空白了。
莲的种类繁多。须弥最常见的就是月莲,其特征就是花茎短且不会露出水面,大多数就生长在雨林中的湖泊水潭中。劫波莲虽然被称作莲花,但只能算作地苔类的植物,只是花朵形似莲才被称作莲,并且生长在潮湿的环境中,比如瀑布的崖边,水天丛林的悬崖上。
而璃月的莲花,就是那种花茎长且直的莲花。这类莲花须等到花朵凋零才可以摘下莲子,并且水下根茎会变成可食用的藕。月莲却完全不是,月莲的根茎无法食用。
其他莲花就是基于月莲和莲来进行培育,各种颜色,各种食用方法,无论是用作观赏,还是培养起来当做食物,须弥教令院生论派莲属都有记载。
提纳里曾经看过相关知识,所以没有认出这片花瓣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教令院保管的资料进行一一对比,他确实不是专门研究莲花的学者,但碰到了这个问题,他也乐意为自己解惑。
只是花了一天的时间用来翻阅资料,提纳里也没有找到和手中一样的莲花花卉。所有记载的资料中,无论是须弥的花卉品种,还是璃月的莲花品种,都没有那种花卉。
看花朵的品种,并不是只看颜色,或者说如果只看颜色的话,提纳里甚至不需要用一天的时间就能确认此种莲花不被记录。
这就是真的新发现了。
有这样的品种为什么没有被发现呢?他很疑惑,便去询问了教令院的图书馆管理员。
“那本书是随着沙漠古籍一同带进图书馆的,所以还没有对那些书籍进行检查。”管理员看了眼提纳里拿出来的书册,“怎么了,是书中的内容不对劲吗?来自沙漠的书籍品质确实是良莠不齐,如果这本书的问题太大的话,后期进行图书馆检质录入虚空的时候我们会把这本书排除出去的。”
“没有。”提纳里否认了图书馆管理员的说法,教令院图书馆的藏书大多是古籍,毕竟如今有虚空的存在,愿意在图书馆翻书的人也很少了。经过管理人员质检后,他们会选择将有知识储备的古籍内容录入虚空方便学者通过虚空查阅资料,而品质不好没有研究价值的书籍则会被放在教令院的废书区。再差一点的就直接销毁了。
提纳里收回书册,“只是这本书中的内容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所以想问一下这本书是从哪里收集来的。”
“看日期就是前两天,是来自一位学者。算是抵押物吧,毕竟那位学者成为了疯学者,被风纪官送到沙漠去了。他的著作,藏书都被教令院征收了。”管理员解释道,“每隔几年就会有那么一两位疯学者,教令院都会征收他们的藏书。毕竟落在了外面会影响到教令院。”
提纳里一向不赞同教令院对待疯学者的做法。
为了追求神明的答案,为了解决死域的危害,为了查明世界树被污染的原因,很多学者因此陷入疯狂。其中也不乏有妄图与神明交流获取神明智慧的狂妄,但这并不是学者的错,学习本就是学者的天性,可教令院却选择将这些学者送去环境条件恶劣的沙漠。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追求世界的真相的时候陷入疯狂,所以疯学者的下场似乎也在印证着须弥学者未来的下场。
提纳里对这种利用完就丢掉的行为表示不满,可他的不满不可能改变教令院高层的决定,大贤者一脉本不该独揽教令院的所有权利,但六大贤者中过半贤者都与大贤者交好,剩余的贤者只专注研究不曾在意权利的归属,自然教令院的权利就落在了人数多的那一边。
得到了这个答复后,提纳里决定自己先去阿如村拜访一下那位疯学者,关于这本藏书,关于书中的花瓣,他不知道自己能否从疯学者口中得到答案,但心中莫名的执着催促着他前往沙漠。
距离喀万驿最近的沙漠部落就是阿如村了,而阿如村同样也是教令院用来流放疯学者的地方,在阿如村,那些精神失常的学者被称作守村人。
目前还没有到沙漠深处,所以哪怕炎热也是提纳里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拜访了阿如村的村长,最后由新上任的守护者坎蒂斯带领着去见了那位才到阿如村没多久的守村人。
阿如村的条件并不好。
沙漠的条件都不好,常年的干旱以及无法种植的沙砾,甚至还有因为死域而时不时暴动的沙尘暴魔物入侵,防沙壁将一切困苦都拦在了沙漠中以换取雨林的富饶。这是很多沙漠人坚信的原因,并且因为防沙壁的存在而更加仇恨大慈树王。他们认为防沙壁挡住了他们生活的美好。
可是阿如村的守护者坎蒂斯却说,沙漠人也有沙漠人自己的生活方式,就算困苦,那也是沙漠人的生活。
提纳里如愿见到了那个守村人,只是在他把书册拿出来后,这个原本还安静的守村人突然就大叫起来——
“阿如!!阿如!!!!”
“那是永生的地方!!!!”
“那是花神与赤王共同建造的理想之所!!!”
书册被扔到地上,金色的花瓣落了出来,明明提纳里记得他早就把那片花瓣收走了才对。然后他就看到那本书就像有什么奇异的空间一般,花瓣一片又一片从书中落下,落在沙地上。
然后花瓣有重新飘起,指向一个方向,光芒闪烁了一会儿才停歇。
“看来,是有重要的事发生了。”坎蒂斯看着这一切,“关于阿如,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你们教令院无法知道的事。不过作为交换,可以带一些药草回来吗?”
提纳里捡起书册,“不用你来交换信息我也会为阿如村的人们准备药草。”
“那这个消息我是非说不可了。”她笑着回答。
安顿好守村人,提纳里走进了坎蒂斯家的客厅。
阿如,是沙漠人信仰中最特别的地方,在那里人们永生永乐,是赤王阿赫玛尔为祂的子民打造的理想之地。可是赤王陨落,祂的权柄也就此被黄沙掩埋,沙漠人只能守着只言片语将这一切都当做真实存在的宝藏,只要知道了阿如,那么沙漠的痛苦将不复存在。
提纳里知道这种说法。
虽然教令院中来自沙漠的学者很少,但也并不代表完全没有。他们有时也会提交出关于沙漠遗迹的研究报告,更不用说,其实在雨林中也有许多研究沙漠遗迹的学者。
学习不分沙漠和雨林,在知识的海洋中,对于神明的不同信仰界限也逐渐模糊。
赤王的文明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被黄沙掩埋,就连教令院都存在专门研究赤王文明的学院分支。不过这并不是生论派的研究内容。
“阿如村只是一些贫苦沙漠子民的安家之所,而真正的沙漠传承隐藏在村落后的无垠黄沙中。”坎蒂斯解释道,“我们为这个村落取名为阿如,也是代表了对沙漠子民的真切祝福。”
身为阿如村的守护者,坎蒂斯虽然因为这个身份而被局限在这个小小的村落,但她并没有任何不满,为阿如村的大家守护幸福是她喜爱的工作,包括清理沙尘暴中肆虐的魔物。
“不过关于阿如的传说,我倒是知道一个。”坎蒂斯将这个作为回报,“放心,并不是随口说说。就算是我也知道沙漠中的遗迹多如星辰,而最重要的那几个建筑至今都没有学者能够进入,我要说的自然也不是那些遗迹。”
“阿如中盛放的金莲确实存在,因为金莲在我们的信仰中是永恒的象征,只有阿如才拥有金色的莲花,由黄金生长出来的花叶缠绕在阿如门口,池水清澈如天空。”
坎蒂斯耸耸肩,“这是守护者们口口相传的描述,不过因为守护者的特性,大家并没有去寻找。毕竟就让莲花静静开放就好了,谁也不知道想要获得阿如的赐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当然,也不是没有放弃守护者身份的人去寻找,只是并没有找到而已。”坎蒂斯补充,“要知道如果找到了阿如,就算没有宝藏,其中黄金花叶也够阿如村的花销了,守护者们还是愿意去找一找的。只是并没有结果。”
“不,我对阿如并没有兴趣。”提纳里摇摇头,“自然也对阿如里的宝藏不感兴趣,我只是觉得发现了新的物种,我希望我可以见一见金色莲花。”
“教令院的学者确实十分纯粹。”坎蒂斯指了指提纳里手中的书册,“花叶已经为你做了指引,只是独自前往沙漠十分危险,也许可以找镀金旅团一起?”
提纳里倒觉得自己没必要,他毕业后打算成为一名巡林员,光有学识可不够,战斗力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指标。
沙漠除了高温,他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跟着花瓣的指引,提纳里找到了这个小小的遗迹。不过确实就像坎蒂斯所说,沙漠中的遗迹多如星辰,而面前的这座小遗迹并不起眼,明明距离阿如村不算远,但这么多年硬是没有人发现这里。
也不一定,阿如村那位学者估计也是知道这里的。可以目前他精神不定,也就没有找到这里,不过雨林中的学者没有发现,并不代表沙漠里的原住民不知道。
一支箭矢射在了提纳里原本站着的地方,本来觉得一路上并没有见到镀金旅团算是他运气好,看来事实也并非如此。
他侧身躲开继续向他攻击的箭矢,同样举起弓箭向确定的方向攻击。
黄沙堆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掩藏物,躲在暗处的你索性不躲了,直接冲出来反击。
靠近阿如的人都是你的敌人,这是你的主人对你下达的命令。
匕首反射阳光刺目,提纳里后撤躲开冲刺而来的近身攻击。使用弓箭并不是代表自己近战能力不行,至少要拉开弓箭也需要强力,技巧是一部分,本身的力量也是一部分。提纳里抽出随身携带的植物药包,向你投掷过去,你矮身躲开,药包落在了你身后,然后浓郁的草元素催生了药包,一股奇异的绿色气体蔓延开来。
这些气体扰乱了你的视线,明明你能感觉到敌人就在附近,也能看清气体外围的环境,可是在阳光的折射下,这些气体无数次在你眼前闪烁,像是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你无从下手。
“很抱歉,不过这也是我出于自保而做出的选择。”提纳里看着气体里戒备的你,他并不会直接处理掉敌人,如果有什么问题能够直接说开比较好。
绿色的气体暂时控制住了你的行动,你也不会轻举妄动,作为部落里矫健的猎鹰,你的捕猎手段早已纯熟,无论是用来猎杀魔物还是敌人。
身体里种植的镇灵叫嚣着要给这个来自雨林的家伙一个教训,要剥下他的皮毛作为战利品。冰元素从手中爆发,一只冰蓝色的猎鹰从镇灵瓶中飞出,冲出了气体控制的范围。
尖利的叫声响彻天空,提纳里举起弓箭瞄准,但另一个攻击比他还快,那是一串火元素的射击,直直刺穿了俯冲而下的猎鹰。由冰元素塑造出来的猎鹰鸣叫一声,融化成虚无。
你知道最近有人一直在遗迹附近徘徊,所以在这个长着狐耳的雨林人靠近之时才会暴起发动攻击,哪成想后面竟然还有埋伏的家伙。
提纳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干扰,穿着特殊的愚人众士兵举起了火铳又一次瞄准了被困在气体中的你。提纳里想冲过去拦住攻击,但另一个愚人众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被火元素击中,皮肉焦灼出臭味,渗出粘稠的□□和鲜血。根本没有坚持多长时间,你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而提纳里寡不敌众,最终也被抓了起来。
再次睁眼,你看到了与你作战的敌人和你一起被关了起来。而且已经是深夜。
提纳里似乎一直在关注你,见你醒过来后满怀歉意地看着你,“不好意思,我确实没有想过还有其他人也在寻找那个地方。”
他和你凑得很近,说话的声音也刻意放低,这样在沙漠夜晚的虫鸣声中不会很明显,也不会暴露你们可以对话。
你没有理他。
“我看了你身上的伤,有些严重。不过我身上有治疗灼伤的药,虽然现在被搜走了,但是愚人众还把我们留了下来,想必是需要我们的。”提纳里出口安慰,他知道像你这样的沙漠孩子也许并不需要这种安慰,可是能说说话打好关系总比依然敌对要好。
要想从愚人众手中脱身,合作才是最好的办法。
为表诚意,提纳里首先说出了自己前来这里的原因,“我与那些愚人众不是一伙的,我来自须弥教令院,是为了研究金色莲花,就是传说中的生长在阿如里的金莲才跟随指引来到了这里。”
“很抱歉一开始与你发生冲突,但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阿如的宝藏。”提纳里见你依旧没有理他,只好继续解释,“我相信你们对自己的信仰的守护之情,不过就算是如今被愚人众抓起来,对你们部落的珍宝也十分不利吧?就算要找我算账,也得等到我们解决了如今的困境才行吧。”
这是激将法。
你抬眼看着这个狐狸少年,不过你很清楚他和那群穿着怪异的家伙们不是一伙的。至于他说的什么对宝藏不感兴趣,你完全不信。能够来到这里的,除了你所在的部落,其他人都是为了靠近阿如。那是赤王留给你们的宝物,雨林的人怎么可以染指?
不过既然他向你提出了合作的请求,你也会同意。你打算先把那个什么愚人众解决了,再来收拾雨林的家伙。
合作和之后的敌对也不冲突。
你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只是让提纳里称呼自己为猎鹰,这是你的主人对你的称呼,也是你在部落里的称呼。
猎鹰,蝎子,鳄鱼。
部落对人的称呼离不开猛兽,因为只有像猛兽那样勇猛无畏才可以在沙漠中活下去。
提纳里对你的戒备也不是不理解,而且沙漠人用猛兽代称也是常识。但首先他们应该把自己的大概能力告知给对方,互相帮助。
“我能够控制草元素,身上的武器被收走了,暂时没有什么武装能力。”提纳里耸耸肩,就连自己随身带的植物陷阱也被搜走了,没有武器指引的草元素很难打出巨额攻击。
你酝酿了一下,一块结晶冰落在了你的手中。
你并没有神之眼,但利用镇灵驱动元素力也很方便。很小的时候,你就与你的镇灵缔结了契约,你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祂,而祂赐予你掌控冰雪的能力。就连召唤出来的猎鹰也是你的镇灵帮你创造的。
不过你没有说,只是展示了一下比起草元素的微量攻击,你的冰元素凝聚出来的结晶显然更具有攻击性,“我可以一个人逃走。”你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确定外面那么多愚人众你可以对付?”提纳里提醒你,“要想从这里离开,不打败他们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不喜欢和雨林的人交流,你的部族也不喜欢镀金旅团,他们认为镀金旅团和雨林人交易,是自甘堕落。许多来自雨林的学者,在触及到阿如的秘密时就会被你的部族偷偷解决掉,包括那些保护学者的镀金旅团。
不过,提纳里说的没错。你一个人想要离开确实有些困难,更不用说如今遗迹的位置暴露,那些觊觎宝藏的外来人都不能活着离开。
“说吧,要怎么做?”你不擅长思考,狩猎之时只依靠武力就行。但现在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想要硬冲并且保守秘密是不可能的,“不过和我合作有一个要求,那些人不能留下活口。”
“那我呢?”提纳里问你。
你没有回答。
但沉默已经给了提纳里答案。
“这么说,我也有可能活不下去?”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莫名觉得生气,但看着你注视着他时流露出来的理所当然,更多的竟然是无奈,“好吧,我能不能活下去这是把目前的问题解决之后的事了。这么说吧,如果之后我从你手中逃出去,那么就当你放过我了?”
你问他,“你不会杀我?”
“我杀你做什么?”提纳里瞪大眼睛,长耳朵上的毛因为颠簸而凌乱,在惊讶时也微微炸开,“我们又没有仇。”
“可是,在我说不会给你留一条活路的时候,你应该和我以命相搏。”你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行动之前应该把后面的事全都说好,无论是你杀了他,还是他杀了你。
提纳里虽然来过沙漠,但很少遇见真正的赤王的拥护者。教令院里也不是没有来自沙漠的人,他认识的好友就是来自沙漠,以前有事需要委托镀金旅团也和沙漠人接触过。但像你这样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敌意和血腥的沙漠人真的没见过。
他也无法理解,你口中所谓的以命相搏。
再加上,他已经解释过了,自己并不是想要阿如的宝藏。可是再怎么和你说,你也听不进去,你执拗得像教令院某些不批经费的臭石头。
最后提纳里只能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来思考怎么逃出去吧。”
驻守的愚人众从关押你们的地方观察,可以看到两个举着锤子的人,还有一个不停吃东西的家伙。至于那个使用火元素的枪手,你没有看到,也许在附近其他地方守着。还有几个就不是愚人众了,他们一看就是镀金旅团的人,真是沙漠的耻辱,勾结外人觊觎阿如的宝藏。
“你使用冰元素很容易破了拿锤子的雷盾。我去解决那个使用水元素的。”草元素与水元素反应结出的草核攻击力不错,爆炸后产生的伤害也很可观,除了在没有雷元素指引的情况下敌我不分外,“你拖住你的敌人不来触碰草核,我会引导攻击扑灭火元素。”
没有观察到的火铳手自然也在提纳里的考虑范围内,“那么剩下的镀金旅团,你有什么办法吗?”
“那个拿着双刀的家伙,他的镇灵和我是同属性的。幸好没有沙中净土存在,其他的都是喽啰,把那个家伙引到使用水元素的人附近吧,沾上一点水,我就可以把他冻住。”
所以这个计划中,最麻烦的还是提纳里自己,他不但要引来火铳手,还要把镀金旅团的人引过去。不过这是他的事,要是他失败了,你就先自己逃跑,回到部落后虽然会受到惩罚,但是部落也会派别的猛兽前来处理这个烂摊子的。
提纳里也看得出来你眼中的无情,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这次独自在沙漠行动是自己失算了,他没有考虑过遗迹被发现的可能性,更没有想过愚人众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的境地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吧。
你用结晶冰悄悄磨开绑住双手的绳子,由冰元素凝结出的结晶在你的控制下变得尽可能锋利。顺便也背对背把多凝结出来的那一个塞到了提纳里手里。在外徘徊的愚人众并没有关注这里,大概是真觉得你们两败俱伤再起不能了。你白天因为受伤一直昏迷,在黑夜的掩护下,你醒过来都没有被他们发现,而这就是你们的机会。
你在提纳里的要求下制造出了几个冰球,他把凝聚出来的草元素注入空心冰球中。也幸好冰元素和草元素可以共同存在且互不反应,多做几个,方便提纳里待会儿使用。不过为了假装自己还在昏迷中的假象,你还是和他背靠背,全靠乱抓双手,突然被握住手指你就勾一勾被握住的那根手指,提纳里就会松手。而你勾住他手指的时候,他就摊开手掌,让你自己松开把冰球放在他手上。
你的武器也是弓箭,不过同样被收走了。镇灵的契约是抢不走的,而神之眼就算被收走了也无法被销毁。在一定的范围内,神之眼主人依旧可以使用元素力。你还从未见过有谁可以让神之眼处于无用阶段。
一切准备就绪。
你和提纳里对视一眼,同时开始行动。
提纳里动作迅捷地朝水胖子扔出冰草球,砸出声响。水胖子下意识开启水盾,结果直接和蔓延出来的草元素发生反应长出一个个草核。
而你深呼吸,又一次制造出冰魔秃鹫,并且耗费了自己最大的力气造出了两只。
腾空而上的秃鹫注意到了不远处瞄准它们的火铳手,与之前被提纳里吸引注意力不同,这一次你着重关注了自己的元素克星,指使秃鹫躲开了射过来的火箭。不过火铳手也先一步开启了火元素防御,要快速破开他的防御,还是需要水元素。
你一边躲避火铳手的攻击,一边指使秃鹫释放冰雾攻击那两个举着锤子的家伙。而另一边镀金旅团的人也挥着两把大刀向你冲了过来。
他们似乎觉得你一个受了伤的女性更容易成为突破口。
但你绝不会让自己再失败一次。
没有武器那就来个随便什么东西附魔,你随手拆了支撑帐篷的木棍,为了让木棍立起来,木棍最下面的那一端是削尖了的。被冰元素附魔后,这个尖端更加锐利,在你往提纳里的方向躲过去时,一次又一次地把木棍刺在不自量力向你攻击的小喽啰上。
管他怎样,刺伤了也好,直接刺死了也无所谓,在水胖子被提纳里干扰到恼羞成怒,提着水炮开始无差别攻击时,被冰雾覆盖的敌人一瞬间被冻结。
冻结的时间不会太长,你瞄准时机,就算又一次攻击会把冻结状态破除,但只要力气大,直接贯穿身体,就算冻结解除了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咬牙把木棍插进去,攻击的是喉管。
当提纳里准备过来帮你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喷涌的鲜血以及破碎的冰块。他及时拉住了还想继续这么做的你,用的不是什么为什么要杀人的借口,而是,“你不问问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得到遗迹的消息吗?”
你收回手,地上就两具尸体。其他的人似乎被你的果断杀伐吓到了,特别是那几个被冻住暂时没办法逃跑的镀金旅团成员。
你看着提纳里急忙控制住那几个人,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火铳手被自己队友攻击,防御直接没了,又不擅长近战,在你一次次躲开射击并且拉近距离后,被你一拳头砸晕。而地上死的两个是镀金旅团的孬种,和外族人勾结比和雨林人交流更让你觉得不齿,死了活该,绝对不是因为你已经和雨林狐狸合作过一次。
“好了,我把他们搜走的东西找回来了。”提纳里绑好敌人,确定他们不会像你们这样偷偷跑出去后,又用自己植物包里的种子催生出的藤条加固了一下。
“然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伤了。”他看向坐在一边发呆的你。
被火箭灼伤的创口哪怕已经在自我恢复,也在你肆意的动作下变得更加凄惨。水泡鼓了起来,又被你挤破,粘稠的组织液混杂着血液慢慢渗透,你又随便找了张布把自己的创口盖住,及其敷衍的态度让本就不堪重负的伤口更加严重,提纳里解开布的时候,那个伤口早就开始化脓了。
这位讲究到对自己的尾巴毛都十分关注的学者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已经气到说不出话了。
他从未见过这么潦草的人。
“这种布一看就很脏啊,还不如就让伤口晾着!那么脏的布直接接触伤口会感染的!!”提纳里的语气真的很愤怒,但撕开与皮肉相连的布时动作又很小心,你低头看着他手脚麻利地帮你处理伤口,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就算我的伤被你处理好了,之后的战斗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看了眼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愚人众和镀金旅团,“他们只是因为现在要审讯需要他们活着,等审讯结束后,不管有没有问到有用的消息,我都会处理掉他们。还有你。”
“所以,你不能说些别的话吗?”提纳里头都没有抬起来,他正在清理伤口上的脓水和血,方便之后的撒药涂药,“我说过了,我们也许不需要如此敌对,你,你所属的部落一直守着这个遗迹,恐怕也不只是为了守护吧?”
确实不是。
阿如的宝藏被所有人觊觎,包括你的部族。只是你们找不到如何破解机关的办法,曾经抓过来的学者也都不会,最后你的主人下令让你干脆守住入口。你们得不到的宝藏,也不会让给别人。本来提纳里一开始靠近的时候你不会攻击他的,毕竟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学者,但因为愚人众这几天一直在遗迹附近徘徊,你察觉到有人,再加上提纳里最后跟随指引走过来后,性质就发生了变化——从好奇研究独自前来的学者变成了雇佣打手想要独占宝藏的学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主动权是否在部族身上,你的判断出现了错误,将提纳里和隐藏在暗处的愚人众归为同行者,所以才会发动攻击。
这是你的失误。
“你知道如何开启阿如的大门?”如果他有这个能力,你也可以选择放过他。
腹部传来剧痛,被洒上药粉的伤口立刻产生了灼烧感,让你忍不住大喘气一下。提纳里准备的东西很充足,就连干净消过毒的绷带也有,不过火元素造成的伤口本来就不需要用绷带,不透气的话热毒无法散去只会继续伤害内里的血肉,像你这种看到流血了就拿布盖住甚至还不是消过毒的布直接是热毒加感染双重buff叠满,只是流脓都算是你运气好。
这样想着,提纳里心里又是一股气,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和你犯冲,“没有这个办法又怎么样呢?别忘了你现在的伤口还在我手下,你不怕我下毒吗?”
“我觉得你不会。”你倒是对别人的善良了如指掌,没有感觉到杀意,所以觉得他不会。
提纳里无语。
怕他不信,你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伤口你处理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变漂亮了,如果下毒了,血肉也会腐烂吧。”
言下之意就是与其之后下毒看着血肉腐烂,还不如就直接放着不管看你作死。处理好了伤口又下毒,不划算。
“还有那种不会腐烂血肉的毒药呢?你怎么这么自信的?”提纳里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你,虽然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到现在也谈不上好,但莫名其妙地说上话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就是这么自信。
倒不是自己觉得学者太善良了,教令院里的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只是对于他,对于提纳里,你是这般笃定。
这就是信任?
哪怕这算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和他第一次合作。
被火箭灼伤的创口哪怕已经在自我恢复,也在你肆意的动作下变得更加凄惨。水泡鼓了起来,又被你挤破,粘稠的组织液混杂着血液慢慢渗透,你又随便找了张布把自己的创口盖住,及其敷衍的态度让本就不堪重负的伤口更加严重,提纳里解开布的时候,那个伤口早就开始化脓了。
这位讲究到对自己的尾巴毛都十分关注的学者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已经气到说不出话了。
他从未见过这么潦草的人。
“这种布一看就很脏啊,还不如就让伤口晾着!那么脏的布直接接触伤口会感染的!!”提纳里的语气真的很愤怒,但撕开与皮肉相连的布时动作又很小心,你低头看着他手脚麻利地帮你处理伤口,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就算我的伤被你处理好了,之后的战斗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看了眼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愚人众和镀金旅团,“他们只是因为现在要审讯需要他们活着,等审讯结束后,不管有没有问到有用的消息,我都会处理掉他们。还有你。”
“所以,你不能说些别的话吗?”提纳里头都没有抬起来,他正在清理伤口上的脓水和血,方便之后的撒药涂药,“我说过了,我们也许不需要如此敌对,你,你所属的部落一直守着这个遗迹,恐怕也不只是为了守护吧?”
确实不是。
阿如的宝藏被所有人觊觎,包括你的部族。只是你们找不到如何破解机关的办法,曾经抓过来的学者也都不会,最后你的主人下令让你干脆守住入口。你们得不到的宝藏,也不会让给别人。本来提纳里一开始靠近的时候你不会攻击他的,毕竟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学者,但因为愚人众这几天一直在遗迹附近徘徊,你察觉到有人,再加上提纳里最后跟随指引走过来后,性质就发生了变化——从好奇研究独自前来的学者变成了雇佣打手想要独占宝藏的学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主动权是否在部族身上,你的判断出现了错误,将提纳里和隐藏在暗处的愚人众归为同行者,所以才会发动攻击。
这是你的失误。
“你知道如何开启阿如的大门?”如果他有这个能力,你也可以选择放过他。
腹部传来剧痛,被洒上药粉的伤口立刻产生了灼烧感,让你忍不住大喘气一下。提纳里准备的东西很充足,就连干净消过毒的绷带也有,不过火元素造成的伤口本来就不需要用绷带,不透气的话热毒无法散去只会继续伤害内里的血肉,像你这种看到流血了就拿布盖住甚至还不是消过毒的布直接是热毒加感染双重buff叠满,只是流脓都算是你运气好。
这样想着,提纳里心里又是一股气,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和你犯冲,“没有这个办法又怎么样呢?别忘了你现在的伤口还在我手下,你不怕我下毒吗?”
“我觉得你不会。”你倒是对别人的善良了如指掌,没有感觉到杀意,所以觉得他不会。
提纳里无语。
怕他不信,你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伤口你处理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变漂亮了,如果下毒了,血肉也会腐烂吧。”
言下之意就是与其之后下毒看着血肉腐烂,还不如就直接放着不管看你作死。处理好了伤口又下毒,不划算。
“还有那种不会腐烂血肉的毒药呢?你怎么这么自信的?”提纳里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你,虽然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到现在也谈不上好,但莫名其妙地说上话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就是这么自信。
倒不是自己觉得学者太善良了,教令院里的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只是对于他,对于提纳里,你是这般笃定。
这就是信任?
哪怕这算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和他第一次合作。
至于你是否真的会在伤口被处理好后对提纳里动手,你也不清楚。但如果可以……
“……我觉得我有点对你下不去手。”你沉默了一会儿,才把这句话说出口,“等事情结束之后,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提纳里的长耳朵微动,他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你,“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话?”
明明就已经听到了,就连问话的语气都是雀跃的。你可以明显地感知到他的情绪,是开心的情绪。既然他想听,那你就再重复一次好了,“看在你帮我的份上,这一次我就放过你了。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不然下一次就是你死我活。”
没错,就应该这样说。
少年学者的表情又突然冷淡了下来。
提纳里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太阳晒得头脑发晕了,怎么连你的话也能信。执拗的臭石头就算换了一个说法还是臭石头,本质是不会发生变化的。提纳里说不上来自己为何会觉得失落,但他明白他至少不想听到“你死我活”。
为什么他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个呢?
“……好了,已经处理完毕了。”提纳里站了起来,看着已经涂抹好药粉的创口,“在等药粉被吸收完毕后的第二天就可以继续上药了。”
你低头看着有些狰狞的伤口,“第二天?”
“嗯,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只涂一次就能彻底痊愈的神药。”提纳里把自己的药粉包递给你,“这个要涂很多天,等热毒彻底散去之后再包扎。记得要用干净的绷带,小心感染。”
你接过药粉包,闻了闻,是很少能够闻到的药味。刚刚撒药粉的时候闻不到味道,但凑近了闻,淡淡的药香让你确认了这种药的价格。沙漠的资源匮乏,就算是草药也只能去找镀金旅团交易。
而像提纳里给你的这个,价格绝对不便宜。就算是镀金旅团都不一定能搞到这种品质的药粉,更别说搞到了会卖给你们部落多高的价钱,更不用说用在你身上了。
“别不舍得用。”提纳里注意到你打量的眼神忍不住提醒,“我是生论派的学者,对于药物研究也很擅长。这药是我自己配的,不过已经通过了学院考察的考察并且试药结束,效果不错。”
这种药粉是提纳里为了以后的巡林员生活而准备的,并不只有治疗灼伤这一个功效。毕竟处理死域时,死域内部什么样的蕈兽都有,除了死域的侵染,最严重的就是蕈兽的元素攻击了。
不过目前还没有批量生产,这种药粉确实稀有。
“……谢谢?”你抬头。
“什么?”
“道谢啊,谢谢你送我这个。”你站了起来,随着动作而拉扯的疼痛并不像之前那么明显,“至于舍不舍得,反正你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了。”
“随你吧。但请不要忽视自己的伤口。”提纳里抖抖耳朵表示已经不在意你的行为了。他转身走向那几个被绑住的家伙,除了愚人众口风很严,镀金旅团的人说得倒挺快。
毕竟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代表着他们不配合的下场。
“……他们说如果找到了办法开门,宝藏分我们一份。”镀金旅团中的一人哆哆嗦嗦地说出了他们和愚人众之间的合作。
“是的是的,我们也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反正就是开一扇门,目前也没有办法打开。我们都是这样的,他们只是说给我们好处,让我们带路。不过我们其实也不清楚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这里了。”另一个被抓的镀金旅团成员也连忙撇清关系,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对那个遗迹到底代表着什么其实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认知。
阿如,这确实是沙漠人渴望期盼的理想之地。
但同样,他们也不是真的相信阿如就在那个小遗迹中。那么多年,来沙漠寻找阿如的人多了去了,可是说实话,那么多年,依旧没有什么消息。阿如的传说依旧存在,而跟随传说消失的人一大堆。
有人说那是因为他们真的进入了阿如,有人说那是因为沙漠过于凶险死了。事实如何,没人知道。
这队镀金旅团不过是在沙漠快要混不下去,刚巧碰上了进入沙漠的愚人众。三言两语,也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反正钱给够了,他们就愿意干。
很离谱。
但就是这样。
各有各的心思。
所以最后还是需要从愚人众口中问出点什么。
但你们试过了,愚人众的口风是真的严,除了警告你们是在和至冬国作对,是在和教令院作对以外就什么都闻不出来了。在他们眼中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也不算什么。左问右问都问不出什么,你看向提纳里,“不介意我动用一些手段吗?”
“恐怕就算是动用了手段也问不出来什么吧。”提纳里叹了一口气,“他们对女皇的衷心超过一切因素。不过从他们的态度来看,他们在意的并不是阿如的宝藏,或者说并不只是宝藏。”
更别说,有教令院的通行令,说明教令院其实也有参与这件事。提纳里可不觉得光是金银财宝会让那群家伙舍得和愚人众合作。
“你有什么线索吗?”提纳里皱着眉问你,“遗迹里除了宝藏,还有什么?”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你拒绝回答,抽出挂在腰间的匕首,向失败者走去,“既然没用那就没必要留着了。”
匕首插入血肉,生命在挣扎,但同样无法逃脱。唯独在生命彻底消失之前,在那双眼睛还是恐惧地注视着你的时候,提纳里伸出了手,拉住了你。
“我的确做不到左右你的决定,但同样我的决定你也无法左右。”提纳里制止了你的杀戮,“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也许无法达成共识。”
“什么意思?”
“就是目前不希望你杀了他们的意思。”提纳里举起弓箭开始做出了防御的动作,他并不是要与你战斗,只是杀了愚人众恐怕会牵扯出更大的麻烦,要知道愚人众背后可不止是教令院,还有一个国家。
而且至冬并不是一个弱小的国家。
“我们大可以收走他们的物品,武器,让他们在沙漠里自生自灭。唯独不能杀了他们。”提纳里强调,“我们不能亲手杀了他们。”
“你在说笑话吗?”你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放过他的话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只有杀了他们,确定他们死亡,这件事才会成为秘密。放过他们?放他们出去通风报信?”
“不,不是这样。”提纳里尽力解释,“镀金旅团的人你要如何处置都无所谓,但是愚人众的那些家伙既然能够带着通行令来到沙漠内部,肯定是受了教令院的命令。也许是合作,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大张旗鼓地走了进来,说明在教令院是有他们的行动记录的。”
“那又怎样?”你挑眉不屑地反驳他,“沙漠每天都有人死,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这里是沙漠,所以他们死了很正常。”
提纳里倒觉得不对,“你知道虚空吗?”
“呵。”你冷笑道,“你们雨林人的玩意儿。不过就算是我也知道,虚空在沙漠可不好用。谁让你们的大慈树王没有保护沙漠呢?”
提纳里对你的话没有多做评价,只是继续解释其中暗藏的意义,“如果要链接最大的中枢系统,在沙漠中确实做不到。但如果只是单向通信,那么以虚空涵盖的范围却是可以行得通的。”
“虚空的根基就是须弥的土地,而沙漠也属于须弥。”
“你是说在与我们战斗之前,他们就已经把这里的消息送出去了?”在提纳里的引导下,你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一层。你对虚空不怎么了解,关于信息的传送方式你除了信件也确实想不到还有虚空这个神明产物。
在你被攻击昏迷后,有一段时间你和提纳里处于无法动弹的阶段。而这段时间里,他们想要做什么简直不要太容易。就算最后他们不是你杀的,最后教令院也会把杀人者锁定在你身上,锁定在你的部族身上。
“你说得对。”冷静下来后,你也能分辨出利弊。杀了那群孬种固然会有一瞬间的放松,但牵扯上教令院这个庞然大物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不,在教令院盯上遗迹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和这个恶心人的东西牵扯上了。
这件事还是要尽快和主人说明,是将遗迹毁灭,还是进入遗迹获得赤王的恩赐。
一定要在教令院彻底行动之前做好决定。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就在这里道别吧。”你甩了甩匕首上的血,重新把匕首别在了腰间,看着这位来自教令院的学者强调,“希望下一次不要再遇见你了。”
“所以,因为这次告别你想找到她?”赛诺听到这里举手提问。
“不,我和她不是在那里分别的。”提纳里摇摇头,虽然他现在确实很想见你,不过他与你之间的关系变得彻底融洽其实是在不小心闯入了沙漠中的绿洲死域的时候。
提纳里没有管被绑着的愚人众和镀金旅团,就算不为他们松绑,他们也会在之后的救援中活下去,他跟着你一起离开了。哪怕你再三警告,你要回自己的部落,不允许外人跟随。
他也许是有什么办法想要和你讨论,但你现在不想和他说话。为了甩掉他,你特意选择了一条不好走的路。
死域是须弥的一种特殊的环境,是由于被污染的世界树诞生而出的危险之地,和魔鳞病一样,都是须弥独有。不过世界树的污染在雨林地区是以死域的形式出现,在沙漠中却一般是沙尘暴地震之类的形式出现。不过也不是说沙漠里就没有死域,只是因为沙漠的树木植被本就枯黄,在你们一脚踏进死域时你们都没有察觉。
提纳里反应最快。
他对死域的研究十分透彻,毕竟以后是要成为巡林员的,如何清理死域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只是没想到雨林里的死域还没碰到,先要处理沙漠里的死域。
拥有神之眼的人对死域的抵抗力还会更强一些,你和提纳里相比就没那么好运了。你没有神之眼,虽然可以运用元素力,也是因为体内的镇灵让你拥有了可以使用元素的能力。祂赐予你力量,而你把灵魂奉献给祂。在身体还处于负伤状态下的你,很容易就在死域中行动不便了。
该死的。
“小心,被死域侵染后是无法治愈的。”提纳里知道清理死域是一份十分危险的工作,对于没有神之眼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你有没有神之眼,相处久了他也就知道了。
你在这个环境里根本就是受限无比,伤口似乎都因为这浓厚的死亡气息诱导发作。你明明记得这条路最多就是陡峭难走,怎么会突然冒出死域?
提纳里扶着你,但你们进入死域后还是惊动了死域里的魔物。被污染的蕈兽发现入侵者后立刻暴动了起来,不得不说,你们的运气真的不怎么好。
提纳里拿出武器,草元素的箭矢爆发,击打在暴动的蕈兽身上。你挣扎着再次呼唤出猎鹰,接二连三地大量使用镇灵,你都觉得你的契约镇灵已经在呼唤着你了。
祂期待着你的灵魂。
但你可不能就这样把自己的灵魂给祂。
那么早死,太不划算了。
猎鹰仿佛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不甘心地朝地面暴动的蕈兽发动攻击。冰羽落下,锋利的羽毛随着惯性插入蕈兽的身体,可是这些暴动的蕈兽仿佛感知不到痛觉,不知疲倦地朝你们冲过来,直到在双重攻击下留下一堆被污染的孢子。
原本就枯黄的树木在死域的影响下越来越虚弱,你也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倒下去的样子。提纳里找到草种子,利用自己在教令院里学习到的清理死域的办法研究了一会儿才把死域清除。
你应该没有被死域侵染。
最多就是不慎被里面的空气干扰到了。
你觉得这样想你会好受一些。
自认倒霉地靠在一棵树下,也许会缓不过来,你想了一会儿,看着向你走过来的学者,忍不住问他,“你要来救我吗?”声音有些小,也没有多少力气了。
提纳里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掏着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包。他庆幸来到沙漠前准备的药包很多,种类也很多,就连处理死域污染的阻断药也有。
死域,死域。
死的领域。
你会死在这里吗?
你不知道。
耳边是少年翻找东西的声音,双眼逐渐什么都看不到,你只是觉得有些累了。作为猎鹰,你想就这样靠着大树,好好睡一会儿。
你是部落里的猎鹰。
可是,你和部落里的人长得不太一样。比起他们棕色健康的皮肤,你那苍白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是一直生病躲在屋子里的病号。你不是主人的女儿,你只是他的猎鹰。
他把你从沙漠中抱了回来,因为你的父母抛弃了你,而你的部落接纳了你。如果不是主人,你也许会被藏在沙子里的蝎子吃掉,也许会被魔物打死,也许会被秃鹫啄食。如果没有部落,你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腹部传来疼痛,但痛感只是一小会儿,接着冰凉贴了上去。你睁开眼睛,看到提纳里,他很奇怪,第一次见面你们互相攻击,后来迫不得已合作,然后,然后这也又是合作吗?
你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雨林人。
当然,前提是他在你手下活了下来。
“没事的,这种程度只要好好休养就不会有问题。”提纳里轻声安慰,对待伤者不能太大声。不过对于你受伤的次数,他也确实觉得你有些倒霉,甚至很大程度都在他一开始吸引了你的注意力导致你忽视了背后的偷袭。
这样想有些过于把责任推向自己了,提纳里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会觉得你受伤有他的缘故。
遇见你之后发生的事是那么得多,那么得麻烦,除了麻烦的愚人众,镀金旅团,死域。还有麻烦的你。
他不觉得你们属于敌对关系。哪怕你一再声明你们是敌人。
哪有敌人三番两次受伤还安心找他包扎的?
口口声声说着“你死我活”,然后下一秒就躺在自己面前半死不活。要是他不来救你,你那个脏布包扎的伤口都能把自己搞个半死。
“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最好别再乱跑了。”提纳里警告你,“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彻底把伤口修复。”他本应该说些重话,或者脱口而出一些刁钻的要求,但最后还只是给了你一个建议。
“我要回去。”你就像是完全不听医生医嘱的垃圾病人,甚至还倒打一耙,“我必须回去。要不是因为你跟着,我也不会走这条路。”
提纳里气笑了,这两天被气到的次数比一学期被学弟学妹的奇怪问题气到的次数还要多。
你看了他一眼,又不情不愿地补充解释了一句,“我必须回去把遗迹的事告诉他们。遗迹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想你也知道里面不仅仅只是阿如的宝藏。我们不希望有外人染指权柄,那是属于赤王的权柄,是属于沙漠人的。”
只属于你的部落。
稍微感觉到身体有些力气之后,你就站了起来,“这次别跟着我了,你回去吧。部落不欢迎外来者。”
“还有,谢谢你救了我。”你有些不敢看他。
但提纳里拉住了你,把自己准备的药塞到你怀里,“记得第二天按时上药。”他看着你,所有想说的话凝成一句嘱托。
然后,在沙漠中分别。
可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书册里的花瓣不见了。如果不是提纳里对沙漠那两天的经历十分深刻,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被雨林的雨打碎,融入河流。
印象中的道路也发生了变化,提纳里虽然对妙论派没什么研究,但也不至于连路都走错。只能说是因为某种机关将真正的道路彻底隐藏,而要弄清楚怎么回去,需要一些时间。
他只记得遗迹大概的模样,遗迹外部的模样。与你战斗时也窥见过遗迹内部的图文,可是像他所描述的遗迹的样子,光是妙论派学长都能列出一长串,完全找不到方向。
他又去阿如村见了那位学者一面,从守村人偶尔的清醒中明白了一件事——秘境只是缺少一把钥匙。那个秘境并非是不希望有人发现它,除了最外层的大门只有钥匙可以打开,内里几乎不会有很困难的机关。
这只是守村人的推测,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走进他一生研究的秘境。
守村人难得清醒地看着狐狸少年,生论派的学生竟然会对一处秘境感兴趣,抛下学业在沙漠中大海捞针。只是少年的运气比他好,遇见了那个只存在在书本字句中的神秘之地。他将自己得到的钥匙交给了提纳里,“如果你可以再次遇到秘境的话,可以为我带回来一朵金莲吗?”
那是守村人还是教令院学者的时候,夹在书本中的花瓣。
至此,提纳里才来拜托自己来自沙漠的好友,赛诺。虽然赛诺从小也在教令院生活,但其身份是实习风纪官,已经跟随导师开始风纪官的工作了。而沙漠也经常是各种学术犯罪的交易地点,也许赛诺会比较清楚。
赛诺确实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地方,不过真正的指引还是需要提纳里的记忆。他能够提供的线索也不多,遗迹是找不到了,不过关于提纳里所说的部落赛诺倒是有些记录。
坐落在茫茫大漠中的部族,掌握着珍贵的秘境资源,他们没有能力破解秘境,却也阻止着旁人拥有秘境。
在赛诺的指引下,提纳里最后找到了这个部落,同样,他又遇见了你。
你的伤已经被药物治好,而这次以拜访的名义来到部落的学者受到了部落领主的优待。你并不清楚提纳里究竟说了什么才会让领主和主人同意他对秘境的探索,当主人叫你和他一起去秘境的时候,你偏头望向他,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是沙漠中稀有的绿洲。
你收回视线,而主人在你临走前送了你很多东西,以及临走时的嘱咐。
这个队伍并没有太多人,而雨林人就只有提纳里一个。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只身一人与部族做交易,你下意识向他靠近,而他长长的狐耳早已捕捉到了你的动静。
他回头看着你,“过来吧,我们一起走。”
提纳里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之前离开时的平静,他并没有感到恐惧,仿佛对接下来的旅途了然于心。而你也垂下视线向他走去,停在他身边。
秘境的开启方式很奇怪,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如何打开秘境。学者带来可以交易的东西正好就是秘境的钥匙,这也是为何部落同意了提纳里和你们一起来到这里。
“这把钥匙是怎么得到的?”你难免产生好奇。
提纳里回想着守村人清醒时的期盼,温声回答,“那是一位前辈传承给我的。”就像知识记录书本,一代又一代流传至今,百年后神秘之地的钥匙也跟随着时间的长河,经由一代又一代的人递交给了他。
你没有说话,思考着沙漠中的传承。
在沙漠中其实很难生存下去,就连传承,也很难做到。每一次灾害都有可能导致一个部落的消失,但仅仅只是一个部落而已,你早就不记得自己的手屠戮过多少同样是沙漠的人了。而他们的传承,在你这双沾满了鲜血的手上断了吧。
秘境的大门缓缓打开,你们一齐走进。
只是眼前的场景突然开始扭曲变幻,你及时拉住了向你伸过来的手。脑中的眩晕逐渐褪去,你只握住了提纳里的手,而身边跟随的部落的人也都不见了。
“这是幻境?”你猜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纳里摇摇头,“这里就是秘境内部。”
你望了一眼头顶炽热的太阳,突然想起了主人对你说的一些话,“所以只有我们进来了?”
“大概。”提纳里观察周围的景象,只是沙漠灼热的太阳让他总是提不起劲,“秘境内部很像是另一个世界,但我们并不是真的离开了提瓦特。附近应该有机关,我们找找看。”
“你还是休息吧。”你没让提纳里跟着,只是把挂在自己腰间的水壶塞进了他手里,“我去找机关,实在不行,你先缓缓再动身。如果你被热晕了,我可不会救你。”
但提纳里仍然坚持和你一起,你一再强调自己可不会救人,还是拉着他一起在这片沙漠里乱转。唯一幸运的是,秘境里的太阳竟然也会随着时间变化而缓慢落下,这对提纳里来说是件好事。
你们触碰到了秘境的边缘,像是一堵透明的墙,如果不是你突然撞了上去,你们还发现不了这个隐藏得非常好的隐形墙壁。
不过沙漠的夜晚到来了,找了一天也十分疲惫。你和提纳里捡了一堆干草升起了火。沙漠温差很大,白天可以热死人,夜晚却也能冷死人,升一堆火将就度过这个夜晚是你们达成的共识。
你两三下把干粮吃了,坐在火堆旁看着火焰舞动,提纳里一直望着你,你有注意到,可是他不说话你也没必要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问你,“伤口已经好了吗?”
你轻笑一声,觉得自己像是赢了什么游戏,“早就好了,谢谢你的药。”
“不用谢,”他紧接着补充,“如果你以后能够重视自己的身体,不再让我担心那就更好了。”这话脱口而出,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可能被误解的意思后又没有继续解释,只是怔怔地与看向他的你对视。
你看着被他那火光照耀而通红的脸,心情格外地好,开始慢慢哼起了歌。
沙漠的歌谣在夜晚总是伴有令人沉迷的缠绵,而与缠绵歌谣一起的还有随心而动的舞蹈。
你跳起了舞,唱着沙漠中的歌谣,在这大漠中,只有提纳里注视着你。
柔韧的腰肢是为了躲避敌人的攻击,肌肉的曲线是为了证明自己有拿起武器反击的能力,而在这堆篝火前,你随着口中的歌谣舞动,第一次不需要随时警惕着周围,不需要担心武器不在身边无法第一时间反击,你只是伸出手臂,轻柔的力度就像母亲抚摸孩子的脸颊。
你用这种力度轻轻拉起提纳里,看他狐耳微动,仔细捕捉你唱着的字符,他明显不太会跳舞,可是还是愿意跟着你围绕着篝火走动。狐尾随着音律摆动,偶尔擦过你的身体,细软的绒毛带来皮肤的战栗,牵引着心底涌现出的酥麻。
身体越靠越近,最后你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歌曲结束后,只能听到干草燃烧不时跳出的噼啪声。
你们看着彼此,被此刻情动而引诱着互相靠近,唇瓣轻触柔软,舌尖舔舐润湿的粉嫩,然后互相试探。你抬手揉了揉他头顶的耳朵,而他的手指同样一遍又一遍地捋着你后脖上方落下的发丝。
亲吻仿佛就是你们此刻只想做的事,互相贴近,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无论是双手下意识摩擦皮肤,还是不自觉闭上双眼企图通过封闭视觉来让触觉更加明显,你们无师自通,这亲密的做法。
直到你们都突然失去了力气一下子坐在沙地上,而你脸上的温度,也不清楚是因为火焰的温度而起,还是这种亲密的接触才升温。
你移开视线,而他垮着长耳朵,各自坐在火堆的两端,等待着身体的燥热逐渐冷却,等着星辰退去,光明降临。
夜晚的靠近只是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而你们又一次开始了寻找机关。
因为与部族的人分离,你想起了临走时主人对你说的话——雨林的人前来寻找阿如也不过是想抢走我主的神力,这是不能允许的。猎鹰,我的猎鹰,我把你从鸟巢中带回来,教会了你捕食,教会了你飞行,你也应该为你的部族做些贡献了。
杀了来自雨林的人。
你偏头看向那个被热得耳朵都塌下来的狐狸少年,如果他只是敌人,你会毫不留情地举起弓箭,射穿他的心脏,扒下他的皮毛。
可是,他也是你的朋友。
在心里,他比朋友更重要。
猎鹰,应该只听主人的话。没有了主人的猎鹰,只能躲在黑暗中孤独死去,尸体被秃鹫啃食。
可是,可是。
“怎么了?”热得满头是汗少年笑着问你,“怎么一直看着我?”他语气雀跃,就算是不适应的炎热天气也不能让他在你面前无精打采。
你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没有来自生命的威胁,没有来自主人的斥责,如果你还把主人交给你的任务也忘记的话,那么在提纳里身边就是你最喜欢待的地方。
可是,你无法忘记。
你永远无法获得宁静。
也许是因为阳光过于刺眼,提纳里无法辨认你眼底的失落,他反而因为你的话语有些羞涩,“……咳咳。等这一次工作结束,我带你去看看月莲吧。”他生涩地转移话题,但也热切地希望你能够陪他前往他的家乡。
“月莲?”你好奇地看向他。
提纳里牵起你的手,“雨林也有很多很多植物,也有像莲花一样的植物,月莲就是其中一种。它会在夜间开放,露出金黄的莲蓬,还有传说说月莲是天上月亮落下的光辉,是幸运的象征。”
“象征?”你呢喃,“就像,金莲是阿如的象征一样?”
“可以这么说。”
“是吗?我很期待。”你握紧他的手,脱去手套后皮肤与皮肤之间的接触,夹杂着高温流出来的汗水,夹杂着新生的暧昧和欢喜,只是牵手,你都可以感到无比开心。
在雨林有提纳里相伴,在夜晚降临时在河边看着悄然绽放的月莲。你可以不用在沙漠中挣扎,你可以不用努力为部族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你可以不用努力打磨自己的利爪,生怕部族抛弃了你。
这样的生活,太奢侈了。
猎鹰不能沉溺在欢乐的情绪里,因为快乐会让猎鹰失去警惕会让猎鹰的爪子变得迟钝,可是好舍不得,好舍不得。你偏头看向这个初遇就在你心里留下深刻印象的少年,又想起了沙漠夜晚篝火旁的亲近。
那美好得就像是一场梦。
也仅仅,只是一场梦而已。
篝火也失去了温度,你在这熟悉的炎热中感到了寒冷。
提纳里明显是对秘境里的机关做了功课,哪怕他并不是妙论派机关系的学生,学习一番,说不上精通,但基础知识他都清楚大概。而这片遗迹也并非是为了阻挡外人进入,所以这些机关并不难,有些解密你也可以轻松解开。
其他人因为某些原因而没有进入,你知道原因,而他并不知道。提纳里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只有你们来到了这里。
那些人,也是沙漠中的猛兽,镀金旅团与雨林人的交往在你的部族看来是自愿放弃了赤王的恩赐自甘堕落。可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与镀金旅团交易的货物大多其实也来自雨林。须弥的雨和沙无法相融,雨会被沙弄脏,沙会被雨染湿,而作为沙子的你可以接住从高天落下的雨滴吗?
是你弄脏了他,还是他染湿了你?
你的思考依旧没有被发现。
但提纳里注意到了你的情绪有些许不对劲,他不经意地说到了这个,你噗嗤笑了起来,“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担心你了。”他皱着眉不赞同地看向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所有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克服。”
提纳里偏移了视线,落在了别处,他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假大空,可是要如何说才能表达出他对你的在意呢,喜欢,还是爱,就算是表白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啊,被称为天才的少年在这一刻词穷了。
“没有什么问题。”你回答,“我们还是快点找到出路吧。明明应该就在秘境里了,我们却还可以看到天上的太阳,这里又不像是幻境。”
“嗯,我猜是某些特殊的工艺让附近的建筑变得透明。”提纳里回想起自己当时看到的资料书中有介绍几个重大遗迹中的透明城墙,赤王科技确实和现有的大慈树王留下的虚空科技完全不同,并且因为缺少专业资料,大多数研究赤王科技的学者只能摸黑探索,大慈树王离开后,没了大慈树王的解惑这一项学科更是寸步难行。
“我们小心点往前走吧,机关不可能离我们太远的。”
你们摸索着前行,顺着可以触碰的隐形墙壁最终摸到了真正的大门。那是雕刻着金色莲花的黄金之门,你们握紧对方的手,一起将它推开。
沉重的门时隔千年再次被推开,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为你们在这炎炎烈日下带来了些许凉爽,面前是一片池水,池水之中全是含苞待放的金色莲花。
而身后的退路毫无预兆地彻底断绝。
你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往池水中走。
你和提纳里分头行动,探查这里有没有其他隐藏的机关,但所谓传承,是指只有拥有资格的人才能知道的秘密。提纳里从守村人的手中得到了打开大门的钥匙,你则是在主人口中得知了权柄的秘密。
望着四周壁画上美丽的金色莲花,你跳进了莲池中,而只是有人踏入进去的一瞬间,黄金荷叶立刻舒展了卷曲的叶片,将你包裹在其中。
提纳里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呼唤着你的名字,向你伸出手。
而你望着他,说不出话。你在秘境里的这段时间总是抗拒着对他下手,哪怕你知道就算你们出去后,就算他回到了雨林,沙漠的毒蝎仍然会找到他。可是那个时候,他也有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吧。
在这潭水中,无数花苞静静等候,等待着祭祀者的鲜血,主人让你杀了他的原因,金莲需要血液的灌溉才可以绽放,只有踏入金莲指引的道路,你们才可以走进传说中的阿如。
他们要你把阿如中的宝藏带回去。
可是主人知道你杀不了他。
所以,在这池水中,不是你用他的血打开秘境,就是他为了保命把你杀掉。
部族不愿意失去一只矫健的猎鹰,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外人,一个好心人,一个你不忍心杀掉的人。
甚至,他们还知道了狐狸对猎鹰的怜惜,明白了只要猎鹰还在,狐狸就不会离开。他们也十分清楚猎鹰的选择,如果猎鹰真的听从他的命令,那么你们甚至根本就到不了金色莲池。
可他们算准了你的不忍心,却预估错了你对自己的重视。
于是你同样向他伸出手,然后在他走近想要把你拉出水潭时使力将他推了出去。金色的藤蔓像蛇一样迅速缠绕在你身上,荷叶舒展着黄金质感的枝叶,遮住了水面上突然蔓延的殷红。
金色莲花含苞绽放,整个空间都被清淡的莲香包围,提纳里站在池水外,满眼的金色夺去了中心那一人的存在。
你感受着血液被吸收的痛苦,想着如果一开始你就和他一起离开,初遇时你就牵起他的手走出沙漠,会不会见到雨林中的莲花也会像现在这样开满塘。
真的太漂亮了。
提纳里穿过花枝,黄金的叶子划破了皮肤,划出了伤痕,他还是坚持向你冲过来,接住了已经失血过多被枝藤啃食出白骨的身体。
他根本来不及。
包扎伤口止血也根本做不到,献祭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在祭品出血的一瞬间,祭品就不再是人类,而是装血的容器。他无法做到让一个破碎的瓷器恢复如初,哪怕将碎片粘好,裂缝也阻挡不了血液的渗透。
但你也庆幸他的来不及,祭祀只需要一个人的血液就好,这样你也算是完成了身为猎鹰的责任。这样,你就可以拖着已经被折断的翅膀离开沙漠了。
你自由了。
可是,你还是想要飞行。
你无法放弃猎鹰的身份。
你看向他,“我,想……想飞到雨林中去,见一见你说的莲花。提纳里,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可以活着出去,所以让我……”
疼痛让你倒吸一口凉气,“…………”
就让你沉默在莲花池里,睡在阿如的门前。
藤蔓刺穿的伤口很痛,却让你觉得无比痛快,仿佛它们刺穿的不是身体里的脏腑,它们吸收的不是骨髓中的血液,而是一直禁锢着你的枷锁。
你终于可以伸手触摸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而他则是立刻握住你的手。是温暖的,完全不像太阳那般炽热,皮肤接触的感觉是舒适的,最后手顺着他的牵引落在了那双眼睛上。
指尖触碰到睫毛,可是原有的触感你已经感受不到了。那顺着睫毛落下的眼泪就像金色花瓣上的露水,你很想尝一尝,是否就像他说的那样,莲花花瓣落下的露水是甜的,可是你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魂魄离开了身体的束缚,你是否就真的可以伸手触碰到那湛蓝的天。
那就像是绿洲水潭一般的颜色,然后周边生长着翠绿的青草,就像他的眼睛。
你的魂魄会向上飞翔进入天空的水潭,落进他的眼里,永睡不醒。
也许,那就是阿如。
在那里,金莲永开不败。
提纳里将金莲插在了守村人床前的水瓶里,而疯癫的守村人像是被这朵特殊的花吸引了所有视线。
那被人觊觎了千百年的宝藏,只是一枚被放在黄金匣子里的种子。提纳里并没有带走它,他把这个宝藏放在了猎鹰身旁,只是摘了一朵金莲带了回来。
他把掉落的花瓣紧紧压在了书本里,泛着金属光泽的花朵就此沉眠在了书本中。
本来分了上中下,但是岔开了,又不想锁文,就只好发一个全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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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林中郭狐是否会梦见沙漠猎鹰(全,包含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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