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是怎样一个国家？”男孩正一发出了声，他身旁的人偶少年同样在心中提出这个疑问。
“千岩之地，契约的国度。”一旁靠着凭栏的男人照本宣科地说着旅行宣传语，一位水蓝色编发的美丽女子站在身边，那是他的枫丹妻子，这一点使男人与船上其余人相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这些都是书面话，我最喜欢的还是璃月的美食，那滋味……啧啧……”他颇为感叹地点点头，一旁观海的妻子扬起无声的笑容。
在之后的交谈中得知，他们一个稻妻人，一个枫丹人，因为璃月的美食争霸赛相识，在阳春三月的轻策庄结下缘分，后来成为异国夫妻，将周游各国、寻觅美味作为余生的一项计划。
……
正一本是兴奋的，早早起来欣赏一望无际的蔚蓝汪洋和轻巧洁白的海鸟，那是不存在于清籁岛的美景，夜晚的星海亦如是。
但欢欣总要衰减，取而代之的则是日益增长的思念与惆怅，那座代表稻妻的、代表神明的岛屿在海上逐渐消失，那片被紫色雷暴风云笼罩的、贫苦多难的家被海浪遮掩。
这位本应该与人偶成为家人，并于不久后病重倒在危房血泊之中的无名孩子在短短两个月内更改了命运，他走出了南方的这座环形岛屿，走出了围绕在稻妻国四方的海域，他的足迹将在异国领域印下。
在海上漂了两旬之久，众人抵达了璃月港。
距席卷整片大陆的坎瑞亚灾变已过去数十年，七国都在各位尘世执政的领导下休养生息、恢复往日的活力，璃月受提瓦特最古魔神的庇护上千年，如今璃月港这个万国商船驶来的金钱流动之地已然恢复了旧日的繁华，民众们安居乐业，街坊里炊烟袅袅，令外人不由感叹一句岩神的智慧。
抵港时日薄西山，一船人在两名千岩军的带领下前往总务司办理证件、处理手续，诸事完毕便是道别。
那对夫妇见他们两个孩子穿着简朴，便热情相邀，四人在繁华的城中心的一间餐馆里吃晚饭并道别。
登港第一日就这样在二人躺在旅店睡下的场景中落幕了。
第二日，沈元与正一找到了沉玉谷一家镖局设在璃月港的分点，对方为了工作效率，便让他们与一家运输商队同行，相对的也给了个优惠价。
第三、四日的时间在游玩中度过，于吃虎岩品味烤吃虎鱼，临虎跳峡眺望近海商船，在雕梁画栋间品茗、听戏。璃月幅员辽阔，戏曲种类繁多，经数百年的发展后渐趋融合，凭借着以假乱真的舞台布景、精美多样的服饰和或清丽脆响或婉转柔媚的唱腔，令人沉醉其中。
沈元以前听过戏，但因为听不清唱词就兴趣了了，所以他有先见之明地找老板要了本戏文，戏曲演员的词本与对外销售的文本格式稍显不同，看得吃力些。
也许两个小孩子在一众听戏的大人中很显眼，抑或听众里只有他还要看词本，所以听戏的这段时间里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不少，沈元暗中观察四周，唯有一人的眼神让他心沉了下来。
那是位普通长相的男人，放到人群里找不到的类型。但姿态端正如松，气质优渥，与他对视如临深渊，如见磐岩……
第五日，启程。
马车一路奔波，从璃月港恢宏大气、色调明朗的建筑到荒凉无人的郊外，再到满眼青山绿水、隐隐茶香飘来的沉玉谷，诸多景观入眼，半点倦意全无。
“你们是稻妻来的吧？”发髻低挽的女人问，趴伏在肩上的白蛇闻声抬起了头。
这就是他们打听到的沉玉谷神医云芝，只是和那位稻妻的医生说法有些出入，她接手师父的事业行医已不止两年。
“我知道稻妻有雷神，却没见过能有凡人的身体与雷元素接触如此多的。”云芝见男孩脸色异常，做了常规的观察后，借用白蛇长生的力量深入了解了男孩的身体。
没想到是这般的糟糕。
二人便将清籁岛的情况悉数告知，但对二人的身份进行了隐瞒，云芝听完默不作声，眉宇间增添了几分愁郁。
云芝给了沈元一个眼神，他起初还不清楚，直到云芝让自家的孩子邀请正一去外面玩耍，他才明白。
此刻问诊的小屋里只有云芝、沈元二人和长生一条小蛇，云芝带有安抚意味地摸了摸长生因莫名急躁而摇来摇去的尾巴，说：“既然孩子已经出去，那我就明说了。他的身体与过量雷元素接触太久，内部已经发生畸形、产生病变，我治不好他，只能延缓最终那天的到来，但那天依旧很近。”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长生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我很好奇，你一个木头人怎么是他的哥哥？”长生瞪着小眼，支起身子问道。
此话一出，惊醒了唯二的两个人。
云芝轻声喝住长生，她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意思，也惊诧于长生突如其来的无礼，这不像她印象里那条时常和师父拌嘴、时而尽心指导她医术的聪明的蛇君。
被唤作“木头人”的沈元眼神变冷，无声地看着它。
“别生气，我不是在骂他。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来历。”长生歪头解释道。
沈元说：“我是人，初次见面，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放心，我不是坏人。你不必隐瞒，我看得出你是一个人偶，而且体内存在着封印。”
长生直白了当地指出他的本质。自从见到他，长生心中便泛起一股违和感，直到他坐在男孩旁边，近距离接触后长生才真正了解了。
这是一段枝丫塑造的人偶，创造他的人技术真是巧妙，材料也是真正的稀罕物，就连它也只见过一次。
先前的坎瑞亚灾变使提瓦特各国都遭到深渊魔物的侵害，别看沉玉谷现在一片祥和，当年抵抗魔物它和浮锦、灵渊可是废了好大力气，以至于现在只有力量消耗了大半的它率先醒来……
深渊在诸国之下，当年前往深坑封锁界之门时便见到了这种纯白之枝……
作为昔日药君的小白蛇长生透过那手上层层缠绕的纱布看到了构造分明的人偶关节，天生对生命力的掌控能力在药君时期得到强化，即敏锐感知，气延伸它的感知范围，就像手里握着长杆可达高处，凡力量所触及之地便可感受。
即便力量严重缩水，长生依旧能够发现神医云芝所不能及的地方，比如这个人偶少年的呼吸是假的，他可以不吃不喝，享无尽寿命；比如他的内脏已经齐全，唯独缺少了心，这与人类的胎种先生心而后长身的顺序完全相反。
珍贵的原料，神奇的技艺，稻妻什么人物才能做到这些？长生不了解那个国度，头脑中出现的唯一答案只有神明。想到这里长生不禁懊恼起来，当年诸神几次在璃月相聚，它因为躲懒没去，其余神明一个也没见过，现在……哎，有点后悔了。
“让我猜猜，你是雷神创造的，现在却漂泊在外，闹别扭了？但不太像，因为你谈到那个雷岛时有点气愤，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对雷神的治理能力不满吗？”长生继续说着。
可惜依旧得不到沈元的回应，他只是警惕地躲避追问，尽管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但独特易招致纷争，他不愿给自己和同伴惹来麻烦。
“好了！长生。”见室内气氛紧张，云芝捏住长生的嘴，不让它再多说一句。她对沈元说道：“长生说了无礼的话，我替它道歉。”
她拿起搁置在砚台上的毛笔，在纸上迅速写下端正秀气的字，“药方我已写好，这只是调理身体的药，用完之后可再来找我。”
沈元将药方叠好放进胸前的口袋里，带走了同伴。
客人没有争吵闹起来，这让云芝目送二人离开后松了一口气。她捏了捏长生的尾巴说：“今天你说话着实失了分寸，他们迟早还会来的，你想想怎么给人家道歉吧。”
长生咻的一下抽走自己的尾巴，躲避契约人的蹂躏，说：“我知道刚才说错了话，但换作是你只怕会更震惊！走，回屋跟你说！”
啪的一声关门后，一片安静，直到被云芝听八卦时把玩的笔杆悲催的断折了才打破了寂静，以断送自己的命运的方式表达了主人的震惊。
……
问诊结束后沈元抓了药便离开了，他们在沉玉谷租了间房子，这样看病方便，良好的环境也利于修养。
每天抛却遵循医嘱服药的时间外还有很长，沈元像在鸣神岛那样放任正一结交新朋友，孩子的世界永远不会局限在一人身上、一个地方。
那剩下的时间他能干什么？赚钱吧，他们需要钱。
看病要钱，衣食住行亦然。沉玉谷最出名的有两个——玉、茶。这里茶树经济发展已久，往西走水路销往水国枫丹，向东以璃月港为周转中心运往他国，所以沉玉谷作为茶都经济发展不错，仅次于璃月港，同样是租金不低。尽管他们的房子位于住宅区的边缘，人少僻静，但面积大，省下来的钱又以另一种方式流了出去。
找什么工作？采茶、制茶不在考虑范围内，最低端的采集利润最低，更何况采茶工，况且他不具备相关知识，也没有本地人的熟练度。制茶需学习工艺，从学徒做起同样工资低，没有几年努力是没成果的。
他要的是赚钱多的活计，哪怕苦、累、险。
鉴于他是初来乍到的陌生人，有些老板对他是拒收的，直到一位在街上带孙子的大姐目睹了他的遭遇看不下去，好心推荐了几个工作给这位红颜美少年。
最后他去了大姐不太推荐的码头，因为对他来说并不累，即便身体被封印，所存的力量依旧让他强于普通人，巨剑可以单手挥动，封锁他的秘境之门也能被自己用力推开。
于是在众人的惊诧中，少年展现出与纤弱外表截然相反的强壮一面。
……
装满茶叶的箱子一件又一件在他手中周转，水波随船舶荡漾，而那双紫色的眼眸依旧沉静。
他曾想过“为了一个陌生人这样拼命，值得吗？”，这个问题从清籁岛启航开始便存在了，到如今依旧回响在脑海。
他现在的答案是“值得”，因为他有了同伴，不再是孤家寡人。
人一生总要抓住点什么，娘胎里抓住脐带，孩提时握着父母的手，壮年时与伴侣携手同行，与子女相拥，临终时亲人、朋友在侧。至少，不孤单。
不然，不就漂若浮萍了吗？
2024.9.4发文
*云芝是pv【长生】中五位契约者画像中的左数第二个，对了下时间线，觉得她比较合适，pv里她没有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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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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