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尘世七执政的元素大权来自古七龙，是天空岛夺取了旧日龙王的一部分权能，并将其制成七把“椅子”，当做魔神战争胜利者的奖品。
所以，草之龙阿佩普有着和草神相同的权能；同时，她熟悉赤王阿赫玛尔，掌握着赤王所有的知识，打开赤王布下的禁制，对她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努努”带着她的后辈，十分高效地找到了此行的目标，但要面对的问题还没法完全解决。
贝希摩斯和那个人类女孩处于一种玄妙的空间，介于梦与现实之间，赤王无疑是聪慧的魔神，他的布阵巧妙地结合了元能屏障和梦之权能，从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一齐困住闯入者。
元能屏障挡不住阿佩普，因为她有足够的权限。
按理来说，赤王是没有梦的权能的……
魔神战争未起时，须弥三王就已经是一同论道的至交，许多保存至今的书籍中，对三王关系的描述都是“三重伴侣”、“挚友”一类，足以见得当年三王共治时，赤王、花神和大慈树王的亲密。
尽管阿佩普不屑于赤、花的理想，也算见证了这两位魔神奉献的一生，如今在赤王陵地见到熟悉的权能，她也不觉得奇怪。
当初都腻歪成那样了，执政权都共享了，互相用用权能又算得了什么？
元能烛台承载着永恒的炬火，那维莱特跟着努努，先后找到了被困住的人类女孩和贝希摩斯。
女孩还保持一点神智，但也接近神志不清了，她重复着两种行为，要么在墙壁上演算，要么休息。
那维莱特试图与她交谈，可她恍若未闻；想去触碰她，也只能穿过对方的身体，就好像他们处于两个交叠的空间。
而另一处石室内，情况算好点，至少那维莱特能触碰到贝希摩斯的身体，可他昏迷不醒，身体僵硬，幸好呼吸还算正常。
那维莱特试了很多方法，贝希摩斯毫无反应，隔着手套，那维莱特迟钝地发现，贝希摩斯胸口处的布料有些发硬。
原来织金红绸裁剪出的衣物浸着干涸的血，只是顺了色才没被察觉。
那维莱特扒开眷者的上衣，贝希摩斯胸骨左侧位置有着乌黑的印记，且一直在渗血，像是无形中有一只手在挖取他的心脏。
他将手附在伤处，淡蓝色的水元素三圆形光纹浮现，他想修补伤口，可力量进入到贝希摩斯身体中却如石沉大海。
以那维莱特之能，仅堪堪止住了伤口进一步恶化，做不到痊愈。
几番尝试后，那维莱特束手无策，他只好选择求助：“阿佩普女士，您还有办法吗？”那维莱特侧着脑袋，对肩上的水蕈兽说道。
水蕈兽本来也在认真查看贝希摩斯的状况，突然被叫破身份，它浑身一僵。
“什么时候发现的？也不早说。”至于女士，什么女士，少用人类的礼节称呼她，“直接叫我阿佩普。”她此时平静了许多，不在本体，禁忌知识对她的影响也少了些。
“好的，阿佩普。”那维莱特从善如流，“也许是一开始，毕竟，努努的情绪很简单平和，您则相反。”
那维莱特想了想，又接着补充，“我并非想要戏弄您，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哼，勒维亚坦，你倒是变了许多。”换做一代水龙王，她这种态度最后一定会和勒维亚坦打起来，哪像现在，水龙王居然还好声好气和她解释，反倒显得她小气狭隘了。
他的傲慢，在沾染人族虚伪的礼法后，也能藏在举止之下了。若是让阿佩普选，她更讨厌现在的勒维亚坦，还不如过去那个来得直率高傲。
“好了，勒维亚坦，看见那个握着双蛇杖的雕像了吗，取下他眼睛位置的石块。”阿佩普也没有太好的方法，“那是一枚赫曼努比斯力量的碎片。”
作为赤王的追随者，在赤王构刻的「黄金梦乡」中，赫曼努比斯是天平的审判者、祭司集团之上首、巴的守护者，引导子民的灵魂进入芦苇地。
任何闯入赤王陵的人都会被赫曼努比斯的天平称量。
水蕈兽身上剥离出一团光芒，与那维莱特取下的赫曼努比斯之眼共鸣，唤醒了这位「众贤之至贤」的残破魂灵。
紫极雷光乍现。
胡狼头的大祭司手握双蛇权杖，眼神锐利如炬，紧紧锁定擅入者。
而这雷霆之势在见到水蕈兽时直接破功。
“尊贵的阿赫·阿佩普阁下，想不到今日还能再见到您。”赫曼努比斯用古须弥的敬称，称呼着草之龙。
对于他的君主那些伟大理想计划，赫曼努比斯当然知晓许多，也明白赤王与阿佩普签订盟约的深层意图——防止他死后，草之龙颠覆一切政权，同时也利用她阻止了禁忌知识进一步蔓延。
所以，尽管阿佩普从未正视过他们，赫曼努比斯也尊敬着这位远古的龙王，从始至终。
上行下效，至贤的态度导向，影响了许多沙邦国度的史官，以至于草龙王是赤王眷属的谬论都刻在了方尖碑上。
“客套话就省省吧。”阿佩普无视了赫曼努比斯紧绷的奇怪表情，“停下你的审判，我们要带走他，你可以说出你的交换条件。”
“……我只能做到，放过那个人类女孩。”
“你什么意思？”
那维莱特肩膀上的水蕈兽几乎要跳起来，能放但偏偏只放另一个，故意的？
“审判的程序已经开始，设定好的规则，我也无法打破。”赫曼努比斯细细解释，“只有吾等君主可以直接赦免罪者。”
赫曼努比斯的君王当然是赤王，而赤王，早在阿佩普的胃里消化得只剩禁忌知识了。
阿佩普自然不满意这个回答，“那么她呢，就因为是人类，所以你这个爱人的魔神就能网开一面了？”
“并非如此，阁下无需质疑吾等的公正，这仅仅是因为须弥人‘不会做梦’。”赫曼努比斯的虚影越来越淡，“吾主与树王分道扬镳后，树王子民的梦境只归属树王，因而，那名女孩无法舍弃形体升入「阿如」，不在「阿如」之中，我便无需度量她的一生。”
“可他是我的眷属，你无权审判。”那维莱特欺身上前，他的重音落在表示所属的词上，意思很明显。
胡狼首的魔神微微歪头，“水之龙啊……”沉吟半晌，旧日的祭司上首作出了让步，“如水从平，如水从平……这场梦域中的判决权将移归给您。”
提瓦特最初的诞生的审理职能变来自于水的古龙大权，赫曼努比斯移交了自己的位置也算合情合理。
追随的君王已逝，他现在也仅是一枚碎片，赫曼努比斯的身影逐渐消散，在彻底消失前，他将目光与那维莱特对视：“不过，水之龙，我必须要提醒你——”
“你的眷者并非善类，且来历成谜；他所背负的罪孽，连赤沙石板都无法完整记录，他夺走了很多生命，人的、元素生命的，皆有。”
“那些死去生命的魂灵，并没有回归地脉往生，反而残存依附在他身上。”
“所以，这片梦域才如此广阔、如此真实，那是万千亡魂一同织网绘就的蓝图。”
*
海渊之下。
上次入梦时，白夜国一片欣欣向荣，而当下，目之所及多是残垣断壁，拿着皮鞭的监工在抽打着劳工，背扛在背上的大石块掉落在地，瘦骨嶙峋的劳工蜷缩着忍受鞭打。
和以往小吉祥草王引带入梦不同，这次，那维莱特一开始就熟知了前因后果——一群暴怒的深海龙蜥，趁着大日御舆故障时，踏平了白夜国中部以北地区。
常夜之内，深海龙蜥的破坏力彰显得一览无遗，最强悍的地走官也难以招架暴虐状态的野兽。等白夜轮替，报复结束的龙蜥早没了身影，统治者只能召集人力重新修建家园。
人和龙蜥的争斗……那维莱特从来没想过，朝夕相处过的人族某一日和龙蜥产生战争的情况，他只能告诉自己，这是梦，不是真实，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贝希摩斯，让他发觉到这一切的虚假。
有了「审判者」的权限，梦域的一切空间在那维莱特眼前都清晰透明、且可控。
心随意动，境随心转。
眼前很快换了一幅新景象。
他对上了一双巨大的丹紫色竖瞳，眼瞳的主人是一只与众不同的深海龙蜥，有四肢、身形修长，与寻常龙蜥相比更似蛇。
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尚有差别，但勉强还能认出来。
“贝希摩斯。”
龙蜥的暗瞳逐渐变圆。
“是你啊。”龙蜥放松了不少，“你怎么摸到这来的，它们居然都没发现你。”这里是独属于他的领地，没什么事不会有龙蜥过来。
深海龙蜥成年后会渐渐丧失对色彩的辨识能力，没了那两撮醒目的蓝色挑染，贝希摩斯一下子还没认出来，还以为白夜国的人追了过来。
不对啊，贝希摩斯记得，上次他是只有两簇蓝色吧，现在他的视角中，有三簇略深些的灰度。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那维莱特仰头问道，直入正题。
“呃……上次没来得及问，我再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除了那次，我们以前还见过的。”
听上去是什么搭讪套路，越来越对不上频道了……那维莱特又不敢直说，只能靠贝希摩斯自己意识到这一切的虚幻。
空气中有血腥味，但常夜无光，人形的龙王没有龙蜥优越的夜视能力，看不清周遭。
“你受伤了，是和白夜国人争斗时所伤的吗？”那维莱特问。
“没有。”
“的确，白夜国的地走官并不能伤到你……”
审判官在罪者的忏悔中是全知全能的，梦里没有遮掩，赫曼努比斯将审判官的职权转交后，那维莱特能感知到发生过什么，就像他读取水中情绪一样。
“你在伤害自己，为什么？”
任何生命都不会违背生存本能去自我残害，他怎么可以轻贱自己的生命？那维莱特完全想不通贝希摩斯的反常，他想探查下去，了解更多缘由，但在贝希摩斯看来，一个不多亲密的个体正在用隐秘的方式窥探他的**。
尚不能称为龙的个体陡然暴怒，碾碎了一角一隅中被称为「不知火幻」的罪影。
“贝希摩斯？”
“笨蛋！你激怒了他，现在梦的逻辑要乱了。”是阿佩普的声音，很近，但是那维莱特四处张望也没看到阿佩普。
“咳咳。”一直藏在白发中充当配饰的迷你版翠草之龙终于探出头，那维莱特觉得，阿佩普女士对占领他的脑袋是有些执念在身上的……
阿佩普开始教那维莱特怎么使用这份权能，天呐，真是难以想象，她居然在教导勒维亚坦，古七龙过去的关系可谈不上要好。
一般来说，大概只有占星术士、预言家一类人群能借助梦获得启示，梦都杂乱的、碎片化的，更别提什么逻辑，有些人睡醒能不能记得做过梦都不一定。
眼下这片梦域却是难得，不知道波动剧变过后，还能不能维持住现在的状态。
野草瞬间枯黄又发芽，事物像星星一样闪烁，那维莱特看到了不同人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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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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