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诊室里只有两人，气氛又一次凝滞。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沉默地看着天花板，嘴里呜呜囔囔不知在嘀咕什么，一个低头看着地板，一遍一遍数着瓷砖。
退出帮会的那一天，两人闹得很难看。
卡尔本来还想挽留，见对方去意已决，也是破罐子破摔，把这几天积累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
“你**的死瘸子！不会就是你故意的吧！”
扑腾着从地上起来，卡尔指着对方鼻子怒骂：“什么当卧底，根本就是为了报复啊！把我的特许券花光了再换人是吧！”
“你说这话有没有动过脑子！”二把手被这话气笑了：“既然要来算账，我就来好好和你算算！”
“之前成立扬名立万帮，就是希望兄弟们能互相照应，赚钱学艺，这样未来回到地面就不用继续过偷鸡摸狗的事情。”
“而我们推你当首领老大，是因为你是我们之中最大的，也是最能打，可以保护我们的人。”
“可你做到了吗？做到了首领的责任吗！？”
“谁说我没有做的！我……”在这句话出口的那一刻，卡尔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没有。
在扬名立万帮成立之初，他确实帮着小弟们打打架，做做工，还有点首领的风范。
后来膝盖被砸了一下，休息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为帮派做过有效贡献。
卡尔这个人其他都可以算平庸，唯一这一张嘴，绝对是突破天际的硬。
有一种未来火化之后，这张嘴可以直接炼成钻石的美。
自知理亏的他为了能吵赢对方，选择了最不地道的吵法——揭短戳痛。
“***你好意思说我？都是偷东西进来的你在这高尚什么！？跑来指责我？”
“我是在和你讲清楚，我们为什么会离开扬名立万，而不是来和你吵架。”
二把手很冷静，也不想把事闹大，只想好聚好散，把该说清楚的话说清楚。
可卡尔已经成了满脑子只有“胜利”的野兽，嘶吼着将腐臭的血腥喷洒在敌人的脸上。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就算是废物、弱智、老子也从来没有杀过人！你这个杀……”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藏在暗处的小弟们一拥而上，捂住了卡尔的嘴。
“杀人”这件事是二把手的禁忌，是绝对不能提的伤疤。
每次一提二把手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可一旦身边没人，就会窝在角落里不吃不喝，怎么都拽不出来。
之前还是首领特意提醒过他们，不要再提这件事，结果最先破戒的却是之前最在意的人。
二把手倒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冷着脸，而是突然向前一步，一拳抡在卡尔脸上。
两人如同囚笼里的困兽，把所有的怨气和恶意全部发泄在拳头之上，存着十足的力气，招招致命。
小弟们赶紧把二人拉开，两人把二把手扛走，另外两个则把卡尔按在地上，等他们走远，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敢放开手。
没了敌人，上涌的气血搅得身体又酸又涨，脑袋像是被灌了水泥，晕乎着眼前漆黑。
“哎，老大，不是我说你，你这话说的不地道。”
说话的正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另一个人已经离开，去追大部队了。
他看卡尔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有些不忍，想着花了点时间，把他扛到了角落的小凳子上。
“军哥一直都是照顾我们的人，饮食起居、算账讨债、出谋划策，要不是性别不对，我都要喊一声妈。”
“他也是为了我们好，能吃饱能学艺，人品也很好，一看就是不错的归属。”
他一边絮叨着，一边慢慢挪，可能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谈心的机会，一股脑把想说的话都说了。
“主要是前段时间，说好要一起奋斗，一起为未来攒钱的，结果你一直想的都是报复别人，就算大家都饿着肚子，也只想着报复。”
“只是输了一场打架而已，不丢人，以前为了能拿一口吃的谁没被揍过，吃饱才是大事啊老大。”
“而且报复就报复吗，自己不去，全拿兄弟们当枪使，这谁愿意？”
“一开始大家可能愿意，毕竟有这半年的情谊，可情谊这种东西，是会消耗的啊。”
成功把黑屏的卡尔挪到角落，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做了一个小小的敬礼以示尊敬。
“老大，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老大了。”
“咱们……江湖再会。”
之后的一段时间，这五个人都是绕着卡尔走，宁愿绕远走小路，也不愿意和他碰面。
那这次来是做什么呢？
卡尔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但那几个字像是长在喉咙上，不管做了怎样的心理准备，死活说不出口。
军哥则是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满脸的绷带和肿起的眼皮实在让他看不清情况，没法判断现在是不是还血气上涌昏着头。
今天卡尔是因为跟踪荧进的诊所，所以他不确定，这人到底有没有冷静一点。
坐了几分钟，两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都不想开口。
不知多久，军哥突然站起身，指了指旁边迷你的果篮道：“兄弟们给你的慰问礼，毕竟你曾经是我们的大哥，便顺道看看。”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好好休息。”
“别！咳咳咳咳……”
这一声吼如公鸡打鸣，却被一口气堵住喉管似的，音调高得刺穿耳膜，瞬间被惊吓到的空气制裁。
军哥只能折返回来，倒了杯水给他顺气。
“你胸腔骨折严重，不要乱动，大声叫唤也不要。”
他坐了回来，看着那两条黑黢黢的细缝，问道：“你让我别走，有什么话要说吗？”
刚刚升起的勇气又降了下去，卡尔嗫嚅半天，还是没有把那三个字说出口。
“要吃梨吗？给你切成块？”
知道这人是个嘴硬的，军哥选择给他留点时间。
他拆开果篮，拿出一颗“年份久远”的梨，去旁边简单洗了一下，用随身携带的小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切着。
没有了对方的注视，卡尔总算是获得了些许勇气，望着军哥清瘦的背影，小声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
对方没有回头，依然慢悠悠地切着梨，一声“嗯”微小又漫长，落进卡尔耳朵里。
“你能原谅我吗？”
这句话终于说出口，卡尔呲个大牙，瞧着对方的背影问道。
“你不需要我的原谅。”
这句话很平静地说出口，一颗小小瘪瘪的梨被切了至少一分钟，果核都被切出一个颇为圆滑的形状。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一直没有对你生气。”
“你那天揍我不就是生气了吗？”
“不是，只是希望你可以冷静一点，那时的你只顾着吵架，没有办法交流。”
梨终于被端了过来，每一块都只有拇指盖大小，正好能塞进卡尔被绷带崩住的嘴。
“还有一年你就能回到地上了，可到现在还是没有攒出钱来，也没有学个一技之长，到时候去了地面，又如何生存？”
“难不成继续去抢？然后一辈子住在这里？”
“嗯……也不是不行……啊！”
这句话一出口，军哥一个暴栗敲头上，还专门往疼的地方敲，让对方长长记性。
“忘了我们成立扬名立万的初衷了？不就是希望兄弟们回到地上之后不再下来吗？”
“可回来似乎也不错啊，反正我就是个孤儿，有的吃有的住就行，赚不赚钱都行啊。”卡尔疼的脸都扭曲了，嘴上还是不饶人。
“但小弟们不是这样想的，所以你已经不适合当我们老大了。”
“你不会是发现我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把兄弟们都送走的吧？”
卡尔的脑子难得在线一回。
“不是送，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军哥插了两块梨，堵住卡尔的嘴：“大家又不是瞎子，都是能看到的。”
“哦……”
误会解开了，两人又没有了话题，卡尔撇了撇嘴，突然道：“哎，要是我出去后又回来了，你会收留我吗？”
“……不会。”
“别啊，咱俩都两年多的交情了，兄弟之间不帮衬一下？”
“不会，希望你出去之后，永远不要回来。”
“太绝情了吧……”
……
在他们吵闹的时候，病房的门悄咪咪地打开一个小缝，四只眼睛整齐划一地叠在一起，偷偷观察里面的动静。
“这就是你们抬我出来的原因？”
最上面的冰蓝色眼睛有些无语，下面的两个金瞳心虚地移开目光，最下面的蓝眼也很不明白，眼睛都快翻上天。
“既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公爵大人可以先回去处理公务了，反正您已经恢复，留我们在这里看着就行。”
上面的金瞳没好气地反驳道，还往上顶了顶，想挤走对方的位置。
“咳咳咳！”冰蓝色眼睛假意咳嗽几声，义正辞严道：“毕竟是两个有恩怨的孩子，万一打起架来不好收拾，还是我留在这里看着比较好。”
公爵大人已经拆下绷带，从那份“特制饮料”里缓过劲，虽然难喝是难喝一点，但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其实……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被夹在中间的荧盯着里面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两人，突然道：“就是一种……莫名搭配的感觉。”
“暴躁单纯没脑子但心态好，搭配冷静沉稳能屈能伸智囊美强惨，那不就是……”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三只手从四面八方迅速窜来，堵住荧的嘴。
四人都是一愣，除了被堵嘴的荧和料到如此的派蒙，空和莱欧一脸不可思议。
这不是他们主动的行为，而是某种至上法则，让他们出手，堵住荧后面的话。
“荧啊，你忘了这是无cp文，谈此是禁忌啊。”派蒙隔着空拍了拍荧垂下来的发丝，提醒道：“而且他们还是未成年，绝对不可以的。”
“哦……只是脑补也不行？”
“以防万一，言尽于此最好。”
“好的吧~”
四人这样僵持了几分钟，里面传来动静，似乎是军哥要准备离开了。
莱欧想关上门，但就这么一条细微的小缝，却在此刻纹丝不动，某种无形之物阻挡其中命令这门不可关闭。
他又使劲关了几下，还是没能关上，直到一只手从身下探出，一把抓住他的裤腰。
公爵大人终于想起什么，往下一看，空小臂的皮被卷进门缝之下，死死卡着门。
“公爵大人，你能不能先起来。”被荧和派蒙夹在中间地空没有一点自由的空间，动弹不得：“等我起来再关这个门。”
“可以是可以，但你能不能先把我的衣服放开。”
空抓的位置很“巧妙”，要是他贸然起身，这条裤子一定会化身自由落体，失去它的作用。
“可我现在没有支撑，放不开啊。”
空也想放，但位置被卡得太死，唯二的着力点就是被夹的手臂和拽着裤子的手，根本没办法：“要不派蒙你先出去，这样我就有地方放手了。”
“我也想出去啊。”派蒙蛄蛹了几下，摊手道：“我现在也被你卡住了，也退不出去。”
“荧！你……”
“别问，问就是出不去。”荧也是努力地蛄蛹了几下，被两人卡得死死的：“只有你们两个其中一个走开了，我才能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
“这样，咱们倒数个数，一起往后退，如何？”莱欧撑着越开越大的门板，提议道：“咱们先把门关上，能使上劲就能起来。”
“好主意！”空第一个同意：“快开始吧！我快撑不住你们两个了！”
另外两个也是一齐点头，莱欧没有墨迹直接开口数道：“三……”
“二……”
“一！”
砰！
一瞬间，四人团如山体滑坡一般，哗啦一下彻底分开。
并不是计划成功了，而是他们墨迹了太久，军哥已经打开了门。
此刻，滑到在地的四个人齐齐仰望着军哥，十目相对，尽享尴尬。
公爵倒是心态不错，在最上面的他还像军哥打了招呼，就像路上遇到一般自然。
如果忽略掉他还在荧背上的话。
顶着对方空白的眼神，空扯出一个自认为非常自然的笑，解释道：
“我们……只是路过啊哈哈……你信吗？”
果然，无cp看的人真的少，可恶！兄妹两还有派蒙这么可爱，为什么没有人看！
难道是我写得太难看了（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
妈呀，WPS突然怎么都连不上网，差点存稿全被吞进去，吓死我了
这个云服务太坑了，还是存本地吧
看文快乐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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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篇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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