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迪卢克有些惊讶，但他随即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不知道舞会有什么着装要求？”
芙萝拉家的舞会并没有什么着装要求，只要人到了就行。
唐娜把舞会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了迪卢克。
最初的冲动过去之后，唐娜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真是的，为什么脑袋一热就邀请迪卢克大人参加舞会了呢？
这种小规模的家庭舞会，对于经常出入蒙德大型舞会的迪卢克大人来说，一定很无聊吧？
迪卢克大人一定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拒绝，实在是太尴尬了。
“如果——”
“我想——”
唐娜正要说“如果您不想去的话可以放心告诉我，这样冒昧邀请实在是太鲁莽了，对不起”，但迪卢克与她同时开了口。
迪卢克：“抱歉，你刚才说……”
唐娜急忙摆手：“没什么，只是无关紧要的事而已，还是您先说吧。”
迪卢克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参加舞会的话，礼服的风格最好彼此搭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挑选礼服。”
唐娜眨了眨眼。
迪卢克大人的意思是，她要和他一起去买礼服吗？
“可、可是我……”唐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旧裙子。
她就算央求店主预支给自己一年的工资，恐怕也买不起足以与迪卢克大人的礼服相配的衣服吧？
“请不要担心礼服的花费，”迪卢克说，“我作为提出这一建议的人，理应承担相应的费用。”
唐娜这才明白，迪卢克一定是看自己的裙子太过陈旧，所以想送一件新的给自己，“相配的礼服”什么的，只是对方担心伤害自己的自尊心找的借口而已吧。
迪卢克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急忙解释道：“请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关于贫穷的话题向来是很敏感的，尤其是这个话题是由非常有钱的一方向没钱的一方提起的时候。
“我明白的，”唐娜说，“我知道您和劳伦斯先生不是同一种人。但是……”
她并非是忽然改变了审美，觉得自己的旧裙子美得不可方物，也不是忽然看破红尘，对漂亮昂贵的裙子不再感兴趣。
漂亮的礼服固然好，只是礼服就算再漂亮，终归也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她要参加的是芙萝拉的舞会，芙萝拉是店长，更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理应穿着自己的礼服出席，哪怕她的裙子旧了一些，样式也早已不再时兴。
如果为了免费的漂亮礼服而欢呼雀跃，却对自己的旧裙子感到羞耻的话，这和刚才嘲讽自己的劳伦斯先生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想变成和劳伦斯先生一样的人。
“谢谢您的好意，”唐娜把裙子放进背包，“但是，我还是想穿自己的礼服出席舞会，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迪卢克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当然不会。如果刚才的话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唐娜摇了摇头：“只有像劳伦斯先生那样的人才会冒犯到我。不过，我也冒犯了他，所以我和他已经扯平了。”
于是参加舞会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与迪卢克道别之后，唐娜风风火火回到蒙德城，推开了裁缝铺的门。
门外挂着的风铃随之晃动，发出一串清脆的音符。
唐娜从包里拿出旧裙子，告知了裁缝需要改动的地方，并与对方约好了来取裙子的时间。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时间来到了舞会这一天。
一大清早唐娜就醒了，只要一想到今天晚上要和迪卢克大人参加舞会，并且和迪卢克大人一起跳舞，她就激动得不行。
托付给裁缝的旧裙子前几天唐娜已经取走了，裙子上的蕾丝花边已经全部去除，边缘修剪得非常整齐，仿佛这裙子原本就是这样设计的。
另外，唐娜还拜托裁缝在裙摆边缘加了一圈简单的花边，这样简单的修饰很适合这条朴素的裙子，让它显得不那么单调。
唐娜把裙子浆洗干净，劳伦斯先生的手杖留在上面的污渍已经不见踪影。
在等待舞会的这些天里，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唐娜就拽着店主芙萝拉练习舞步，她练习之勤奋让以勤奋闻名蒙德的芙萝拉都忍不住甘拜下风。
一切准备就绪，舞会今晚就要开始了。
当天晚上，唐娜换好礼服后来到花店，与正要关店门的芙萝拉碰面。
一向稳重的芙萝拉今天晚上也比较兴奋，她一见到唐娜就说：“好漂亮啊，唐娜！快转个圈我看看！”
“只是一条旧裙子而已啦。”唐娜笑着转了一个圈，裙子虽然还是那条旧裙子，但她现在已经能够和它和谐相处了。
芙萝拉手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觉得还缺点什么东西，你等我一下。”
芙萝拉打开店门，冲进店里去摘了一朵新鲜的百合花，然后冲了出来。
她把百合花别在唐娜胸前，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就完美了！”
“谢谢店长！”
于是，唐娜穿着自己最好的裙子，再加上店长友情提供的鲜花，舞会前的准备全部完成了。
一辆马车驶进城来，停在了花店门口。
“啊，接你的马车来了，”芙萝拉低声对唐娜说，“快去吧，我躲一躲，免得当电灯泡。”
唐娜拽住芙萝拉不让她走：“你可是店长啊，为什么要躲？跟我一起去，反正你也是要去舞会，顺路。”
芙萝拉“啧啧”两声：“我看你是太紧张了吧？”
唐娜点点头，完全不打算隐瞒：“我的确很紧张。”
芙萝拉善解人意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我陪你。”
马车缓缓停稳，迪卢克从车内走了出来。
他的穿着比较低调，和往常的装束差不多，也没有带像劳伦斯先生那样昂贵的手杖。
“久等了，”迪卢克向唐娜和芙萝拉点头示意，“请上车吧。”
唐娜紧紧握了一下芙萝拉的手，然后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地载着他们到了舞会场地，下车的时候，唐娜握着迪卢克的手，感觉心脏跳得就快要爆炸了。
芙萝拉的朋友们已经来了，他们看到芙萝拉后就招呼她一起去玩，所以芙萝拉刚下马车就溜了，只剩下唐娜自己和迪卢克走进舞池。
虽然这个舞会是唐娜邀请迪卢克来的，迪卢克不认识舞会里的其他人不奇怪，但其实唐娜对芙萝拉的家人和朋友也并不怎么熟悉，反倒是有客人认出了迪卢克，主动过来与他们攀谈。
因为来找他们聊天的客人都是冲着迪卢克来的，所以在简单地与唐娜打过招呼后，他们就不再与唐娜有更多交谈了，而是专注与迪卢克展开对话。
尽管迪卢克已经尽可能地缩短对话时间，但主动上前来聊天的客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总也聊不完。
时间久了，唐娜在一旁觉得有些无聊，就往舞池周围看去，想找找芙萝拉在哪里。
她的视线扫过一对对跳舞的客人、扫过聊天的客人、扫过几个端着盘子吃东西的客人，最终落在了门口。
唐娜睁大了眼睛。
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此人仍然穿着前几次唐娜见到他时就穿的昂贵礼服，手中握着一根昂贵华丽的手杖，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劳伦斯先生？！”唐娜不由得叫出了声。
正在与其他客人交谈的迪卢克闻言，也往门口看了一眼。接着，迪卢克面带笑容对于自己聊天的人说道：“与您聊天很愉快，但我已经让舞伴等了太久，恕我失陪。”
说完，迪卢克牵起唐娜的手：“我们去跳舞吧。”
“欸？好、好啊！”唐娜还在奇怪劳伦斯先生怎么会来，但迪卢克大人的邀请她当然不会拒绝。
两个人走进舞池，唐娜往门口看了一眼，劳伦斯先生已经不在门口了。
据她所知，劳伦斯先生不是芙萝拉的朋友，难道他是芙萝拉父母的朋友吗？
可是劳伦斯先生一向高傲，向这样的家庭舞会，他怎么会屈尊前来呢？
难道是因为……
“他大概是听说了我要来参加舞会的消息，所以不请自来了。”迪卢克忽然低声说道。
唐娜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个舞会里唯一能吸引劳伦斯先生的，也就只有晨曦酒庄的庄主了吧？
“他是来找您谈合作的吗？”唐娜问，“对不起，之前我说我没听到你们的谈话，其实我听到了一点，但是我只听到了一点点。”
“没关系，”迪卢克带着她在舞池里转了一个圈，往人少的地方移动，“不过恐怕他的目的并不只是谈合作这么简单。其实，我怀疑劳伦斯可能与愚人众有利益来往。”
“愚人众？！”
唐娜的声音没忍住高了一点，好在在舞曲的掩盖之下，周围的人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前些日子我多次在晨曦酒庄附近发现了愚人众的踪迹，他们似乎在侦查酒庄的情况，”迪卢克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两次，我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劳伦斯与愚人众有过会面。”
不过，因为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为了避免劳伦斯进行诸如“是愚人众把我绑来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等狡辩，迪卢克只是暗中观察，搜集证据，并没有直接质问过劳伦斯。
“本想等搜集到充足的证据之后再摊牌，没想到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难道他知道自己被怀疑了？”唐娜问。
迪卢克皱了皱眉：“我不太确定，不过他接下来应该会有所行动。啊，他来了。”
“迪卢克老爷，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偶遇阁下，真是鄙人的荣幸。”
劳伦斯先生刻薄的声音像一柄带刺的刀，舞池里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劳伦斯先生来者不善，迪卢克的脸上也没有笑意。
迪卢克松开了唐娜的手，往劳伦斯的方向走了半步，把唐娜护在身后：“劳伦斯先生不妨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这话应该是由在下来说才对吧？”劳伦斯先生抱起双臂，摆出明显的防御动作，“如果迪卢克老爷对在下有所怀疑，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是吗？那么，不知道劳伦斯老爷与愚人众会面时都谈了些什么？”迪卢克说。
劳伦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迪卢克老爷一下子如此直白，我还真有些惊讶。不过您恐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们劳伦斯家族身为蒙德德高望重的贵族，怎么会与愚人众有什么往来呢？迪卢克老爷怕是多喝了几杯酒，开始说胡话了吧？”
“劳伦斯先生误会了，我不喜欢酒。倒是劳伦斯先生看起来有些醉了，说的话并不十分礼貌。”
唐娜看着劳伦斯先生和迪卢克聊得有来有往，火药味越来越浓，不禁有些担心，但又搞不明白劳伦斯先生到底想做什么。
不料劳伦斯先生的矛头很快就指向了她。
“这位小姐的裙子有些眼熟，能把这样寒酸的裙子穿来舞会，真是勇气可嘉。”
劳伦斯甚至没有说唐娜有些眼熟，而只是说她的裙子有些眼熟，正是为了表示在他的眼里，唐娜还不如她的这条旧裙子有存在感。
劳伦斯先生显然已经完全不打算保持假惺惺的礼貌，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与迪卢克撕破脸皮。
而借着嘲讽迪卢克舞伴的因由来羞辱迪卢克，这样大好的机会，他没理由放过。
可恶啊，竟然这样对待迪卢克大人。
迪卢克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唐娜已经忍无可忍，说道：“我穿什么样的裙子来参加舞会是我的事，像你这样没有礼貌又没有教养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评判我！”
此时正巧一曲终了，舞池里比较安静，唐娜的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扭头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下一秒，舞会场地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所有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哦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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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并不是盛装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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