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银行张贴布告的日期是在二月二十八，而在三天前的璃月港花鸟集市上，封阳发现了几盆少见的花。
雪见香兰，一种花朵纯白如玉，花蕊金中带蓝的奇妙兰花。因为花蕊的缘故，没开花前的雪见香兰和璃月山野间常见小白兰也没什么区别。
那些农户也只是当做常见的未开花小白兰送来集市卖，封阳当时随口夸了几句兰花，谢苗就掏钱买下放北国银行当装饰，谁知当晚悄无声息的吐蕊，室内幽香一片。
那正是金中带蓝的花蕊。
因为觉得好看，谢苗又送给封阳一盆，这么一碰面二人才晓得淘到宝了。
“雪见香兰未开花前和普通的小白兰很难从外观上看出区别来，以前须弥的学者来璃月考察，也说过雪见香兰是普通小兰花的变异种……”封阳如此说，“之所以价格高昂倍受追捧，除去‘隐身寻常间非贵人不识’的寓意，也有蓝蕊入药制香对凝神静气有奇效的缘故在。”
封阳那天被他约在岩上茶室喝茶吃点心，看着他镜框后眼下的淡淡痕迹：“金融从业人士多半都难以睡个好觉吧？你将这花摆在卧室或者办公室，安神。”
谢苗顺势说出北国银行业绩不景气的现状，以及自己的压力，不经意间叹气提起从前的烂账：“他们说璃月的市场不好开拓，于是降低贷款门槛提高上限和利率，虽然吸引了一些人借贷，但是资金链断掉一蹶不振的商人也不在少数。到我这里，只剩下一些烂账，实在是不好处理，来到璃月就没睡过好觉。”
“旁的事我不清楚，但是璃月本地的银行——或者说钱庄，他们会从总务司那里拿到，或者更新最新一批的失信、诚信名单，不对在失信名单上的商人开放贷款。阿姐也看中这些，失信人员在璃月可是举步维艰呢。”也许是对朋友的提点，又或许是被眼下的青黑灼伤，岩港的年轻人低头喝茶，“北国银行也可以去总务司那里要名单，像你们这样登记在册按时缴税的大产业想要名单轻而易举啊。”
是北国银行不想要吗？那样怎么抽筋扒皮的抢钱？
但是谢苗仍然道谢：“有这样的制度真不错呢。”
他又问了封阳一些问题：璃月港近来流行什么？璃月港大商人，有闲钱的商人都喜欢做什么？璃月人对于奢侈品的接受度如何？
长得好看，人也有礼貌的新朋友恳求的询问你关于家乡的问题，你说还是不说？
好看的新朋友敛眸，镜片和垂下的眼睫将他那双柔软的、波光粼粼的蓝紫色眸子遮挡——封阳深觉遗憾，对他来说，新朋友的眼睛真的很美。
漂亮和美是两个定义。对生性含蓄的璃月人来说，漂亮有很多风格，或明艳张扬，或清丽脱俗，或柔软绵和……漂亮是摄人心魄的，是暗藏锋刃的，对方的靠近会让你脸红心跳。
美是必然有故事性的。你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好像望进幽暗森林的一池幽潭。潭边的雪白兰花悄然吐蕊，兰花芳香与林中云雾构成如梦似幻的旖旎梦境。
好奇与怜惜就在不经意的对视中悄然滋生。
还是那个问题：你说还是不说？
——必须要说啊！
封阳也跟着低头，茶水滋润干渴的喉咙，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璃月港的富商圈子里，从古至今都流行赏玩古玩字画、珍宝玉石、仙草奇葩。除此之外，便是小宠了。会多种叫声的鸟，可爱的猫狗，好斗的蛐蛐儿……”
他一一列举璃月近来流行的事务，对于一个闲散公子哥来说，这些消息不过家常便饭后的闲谈。
“现在算是早春，市场上也就鸟儿和猫猫狗狗多一些。你想送礼？”
璃月钱庄也会定期送节礼，维系与大客户的联络和感情。
谢苗迟疑了一会：“严格来说也属于送礼的一种方式。北国银行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得到璃月群众的信任。我在想，如果推出类似商品打折出售的促销手段，也许能吸引一些客户前来储蓄呢……”
“……你想要一个噱头？”封阳明悟，“此法可行。但那样吸引到的也只会是不差钱又闲散的群体。距离真正的打开璃月市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他看见新朋友似乎弯了弯眼睛，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
就像春日映照绯樱与桃花的水潭，清风吹过，撩动涟漪。
“不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来。”
封阳在璃月港的住宅位于绯云坡一带，当然，这并不是他个人独有的宅子，而是璃月最大药材供应商封家名下产业之一，用来给家主和亲眷在璃月港日常生活用。
至于祖宅和老家则是在人杰地灵山清水秀的沉玉谷——沉玉谷山间生长的草药是封家立根之本。
璃月商业发达，往来贸易频繁，水陆运输都便捷，封阳一周大概能在璃月港和沉玉谷之间往返两次，帮身为家主的阿姐跑腿，又给退休后在祖宅紧盯药材炮制的双亲送口信，其余时间随他在哪里赏花遛鸟招猫逗狗。
富贵人家的闲散少爷，又不是完全无事可做，大概就是这样了。
自打听说了新朋友计划弄出个噱头吸引新客户，封阳琢磨琢磨，回沉玉谷向二叔讨要了几只他驯养的鸟雀，都是调教过嗓子能会好几种不同叫声的画眉鸟——璃月港讲究的闲散人员都爱养画眉鸟。
“你小子不是只喜欢那些羽毛浅纯色的小雀儿吗？”二叔被找上门的时候正拿小挑子逗弄今年新出的画眉鸟，“我看你院子里那些都是粉的白的蓝的绿的黄的饶舌鹦鹉，怎么突然变了性子要我这灰不溜秋乌漆麻黑的普通小雀儿？”
后面那句话自然是拿来怼好侄儿的，谁让封阳小时候嫌弃这些鸟雀嫌弃得很。二叔可记仇啦。
封阳振振有词：“我是不喜欢，但是璃月港那些富商喜欢啊。好二叔，你卖我几只吧，我拿去送人。”
二叔一听登时就不乐意了：“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想害我被老头子骂？想要就直接拿，看中几只拿几只，我知道你不是糟践好东西的孩子。”
封阳识货，美滋滋挑了几只雀儿，其中市价最贵的是会十三套叫口的金羽和白羽画眉。偏偏对二叔来讲，这对算不上昂贵——都是院子里一大堆鸟人工干涉繁育后的变异种，调教鸟儿学会叫声于他而言毫无难度，顶多就是费些时间。
等他二十六号提着几只鸟笼回璃月港卖给谢苗，友情价出手，只算了车马费和二叔养鸟的伙食费。谢苗不懂这些小宠的市价，但是他会做人。
“听说封家最近有一批成品药要送去须弥沙漠对吗？我认识一些人，可以带你们的商队穿越雨林抵达沙漠。”
封阳连连摆手：“不用这样客气，这是我二叔养的鸟。璃月港炒到天价的金羽白羽画眉在他那里只能算平平，他不缺钱，几代家主都养着他自己玩自己的。而且我们出口的药不用亲自送去沙漠，须弥教令院那边会派人接手的……一直都这样。”
又推脱几次，谢苗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心里想着弄来封家行商名单，让愚人众多关照一二——提瓦特哪个地方都有愚人众。
“那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表达感谢……话说，璃月港的生意做得这么远？你们连遥远的须弥沙漠都要涉足。”
二人顺势聊起别的事，封阳摇头：“不，阿姐说这批药只能算是人道援助。须弥沙漠和雨林的贫富差距太大，基础设施什么的都跟不上，很多沙漠人生病无法得到有效救治，只能依靠浅显的医学知识熬过去。她以前也是四处跑商，看过苦难，才——于心不忍吧。”
“这大概就是璃月俗语说的：医者仁心？”
“阿姐肯定很高兴你这么说她……”
二十七号，北国银行派出人手去采买米面粮油鸡蛋，又挖来几盆雪见香兰凑数，造了几只镀金鸟笼。谢苗和总务司那边沟通，连夜在北国银行楼下树了一块公告板。
二月总是短暂的，一直到三月三之前，璃月港普通百姓口口相传去北国银行开户存钱送鸡蛋粮油，富商或者散客则是对雪见香兰和画眉鸟耿耿于怀。
“为什么就不能拍卖拿下呢？存这点钱就送，多不会做生意啊。”
这是看得浅，又不把钱当回事的，恨铁不成钢。
“我看那个顾问才聪明，此法算不上高明，但好用。俗的雅的一萝网全包……哼。”
这是看破了营销本质但还是认栽的。
“庸俗！一身铜臭！高雅的花儿鸟儿怎么能和摩拉存款多少划等号！”
这是钱不够又想要急得跳脚的。
弗拉德把收集来的消息递交到谢苗手上，小心的抬眉偷看顾问一眼，又急急的低眉。
壁炉之家出身的特工对旁人视线极其敏感，但谢苗没有戳穿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
桌案上的小兰花闭拢，只有狭长而饱满的雪白花苞——这盆倒是货真价实的小兰花，值不了几个钱，谢苗寻思着反正开花后香气浅浅正和他意，就留下来好好养着了。
弗拉德退出门后却是在想：虽然鲜花配美人是璃月常识，但总感觉伊万诺夫顾问养出来的花看着柔柔弱弱，下一秒就会张嘴吃人……
花似主人形呢。
封阳对小谢形容：映照绯樱与桃花的水潭，潭边生长着的空谷幽兰[可怜]
弗拉德对小谢：很会装柔弱的食人花[裂开]
该说不愧是下属吗？看破了上司的真面目[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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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画眉鸟与小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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