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黄雀
坠入河水中的瞬间，岸边嘈杂的人声与警车的鸣笛声都仿佛加上一道透明的玻璃，隔开了两处。
水流晃动拍打上旅行者的身躯，但因水之七天神像的庇佑，溅起的水花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灌进耳喉与胸腔，能让人感受到呼吸的紧促。荧蓝色的水流只缓缓汇聚一道屏膜，悬浮在少女皮肤的表面。
冬季的流水冰冷刺骨，但对于荧来说却并不难以忍受的。
与枫丹潜水时特有的海底景色不同，即使都算浅水区，比起在埃尔顿海中随处可见色彩明亮的海草与贝壳，从水中聚涌穿越而过又消失而去的群鱼以及特别的水生物种例如螃蟹，水母海马一类，这里的河水中更多的则是裸露的黑色岩石以及坑坑洼洼的湖底，就连鱼群也并没有看见多少，多少显得有些简陋且潦草。
旅行者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即使在水中也能呼吸自如。几个小泡泡慢慢在她眼前浮起，伴随着周围那三位茶会参与人员的消失，水中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但少女的注意力却始终留在岸边，细心分辨着那里的声响。
入侵者突然入水的举动不仅仅让组织这一方正在围堵的人员骤然愣住，就连尚且不知晓究竟发生何事的警方也一时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如梦初醒，慌忙跑向黑衣人跃入的栏杆边急切地向下望去。
——但却也只能看见寒冬夜晚纯黑的河水，此时水面的波纹早已恢复原样，完全看不出它刚刚吞没了一个人。
今晚突发事件在落水声响起的那一刻似乎划上了一道修止符。
因为身为组织情报人员的隐蔽性，加上还有公安卧底的要求，安室透并没有走进基地正楼前方的人群中。
他仍旧站在三楼窗户口，看见那位黑衣人的瞬间，早已在无数次任务中磨炼出来的直觉就让安室透下意识地向窗户内侧躲避，更是在爆炸声响起的下一刻，他已凭借灵巧的身手从对面的窗户中翻越出去，爆破产生的余威也只在他落地那一刻轻轻扬起一些飞沙与灰尘，落在根本看不出污渍的深色外套上。
原定的目的已经达成，即使没有额外的收获，剩下的直接交给那些后勤人员就行。
纵使刚从爆炸现场逃出，金发侦探的模样却丝毫不显狼狈，他藏匿在黑暗中，将前方一片喧嚣的场景纳入眼底。
取出手机，屏幕亮起，无论是与组织还是和公安联络的通讯器里都挤满了大量邮件信息。公安方是因为有人在现场，而组织这边，看见爆炸发生不到几分钟朗姆就发来的信件，安室透略扯下嘴角，紫灰色的瞳孔却闪着漠然透彻的寒光。
即使他这位上司的座右铭“时间就是金钱”，但问罪的姿态也未免来得太快，简直就像是明说有人一直负责监视他这几天的行动。
不过安室透也早已习惯他多疑的性格，虽然基地被摧毁，曝光的举动还吸引了不少警察，可想而知今天发生的事情还可能上几天电视和网络热搜，明显与组织的一贯潜藏的作风不同，不过黑衣人的出现就足以让他交差这次任务。
安室透挂断与朗姆联络的通话，对面用来遮掩声线的电子音告诉他，之后的一切会交由临时派遣来这里的另一位代号人员处理，而他本人则需要交由一份关于与黑市头号通缉人员对峙的汇报。
之后组织会用自己在媒体方面的势力压下今天的消息，但那并不属于安室透能牵扯进来的范围，甚至说他还需要避嫌，因此对波本来说今夜的事件就到此结束了，接下来所要等待的便是那座海洋展览馆的任务。
这几天接连高强度的工作，他也确实需要休息一会，但无论是贝尔摩得突然打过来的电话，还是与那位黑衣人的初次正式接触等重要信息还在安室透的脑海中回荡，比起那些其他人以为黑衣人消失后就算结束的想法，安室透却从没这样认为过。
不过之后发生的事就与他没什么关系了，短暂迟疑思索片刻，安室透还是没有选择收回他放在那枚用作诱饵的单手剑原胚上的小东西，作为设下陷阱的一方当然要充分利用好手中的筹码，只是无论怎样，旅行者如此迅速的突然袭击也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之后的那场行动才是重点，只不过贝尔摩得所说的话语，却让波本产生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
组织的势力庞大，盘踞在不少国家的黑暗处，但拥有代号的核心人员却也并不算多，再加上现在东京的代号人员大部分都被琴酒要走了，只剩代号名为“龙舌兰”的组织人员勉强可以抽出空来接手后续。
因为长时间的“合作”，组织与警方之间早已各有会意，警视厅那边不用担心，至于媒体那里有在电视台工作的基尔负责处理，龙舌兰所要做的就是将那些负伤的底层人员安顿好，并告诫他们要清楚有哪些事该不该说，之后看来看去，也就剩下要将那个装在盒子里的单手剑原胚送到其他安排好的地方。
这里的基地已被摧毁和曝光，对于组织来说就算成了弃子，自然不能再把这些特殊物品留在这里。
即使对于实验人员来说这把剑胚还没有任意种类的碎屑值得研究，但组织也不会任由这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品流落在外。
与同为蒸馏烈酒的滨加相似，龙舌兰所负责的一般是代替组织进行交易，获得所提供的东西还有与一些高超技能人员“友善”交流的任务。
因此当后勤人员将那个盒子找到上交给他时，这位身材高大魁梧，鼻子上有一大撮胡子还带着渔夫帽的男子直接顺手将它放到副驾驶座上。
虽然从样貌体态来看，龙舌兰和伏特加都应该是行动人员，但事实正巧相反，他们的武力其实都不高。
比起伏特加拥有的黑客技术以及开车能力来说，龙舌兰则要更加窘迫，虽然代表组织对外进行交易，但一般大型重要的任务都不会交给他，按理说他所做的工作与情报人员相符，但因说话的关西口吻以及容易将其他代号人员名称以及会将机密说出口的性格，注定他在组织不会有什么太高的地位。
从露水凝重的深夜到太阳划破云翳的黎明，周围建筑中那些因为杂音而汇集而来的人群在警方的劝说下也各自离去，原本属于组织基地的位置也只剩下损坏的残骸，黑色的锈迹爬满墙壁，整栋楼都被熏黑一片，地下室更是惨重，玻璃碎渣与石块混集，那些曾花大价钱配置的机器与枪支更是看不出原样。
光看见这样惨烈的现场，听完汇报知晓造成这样状况的只是一个人时，龙舌兰也忍不住咋舌，不过他也算经历丰富，加上待在组织的时间也足够长，倒也看过不少这样的场景。
若是其他人试图挑衅组织，那么无论如何都能试图在现场找到蛛丝马迹来证寻那位黑衣人的真实身份。
但对于那些注定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外来者，这些方法毫无用处。
指纹和DNA比对能够通过警方的系统来确定目标，但对于之前根本没有痕迹留存在这个世界的提瓦特人而言，就像试图在天空中撒网捉鱼一样，荒唐至极。
丢掉一处基地就像一座庄园烧毁两棵树一样，对于现在的组织来说并不算伤筋动骨，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去处理好后续，等到手机上收到新的地址后，龙舌兰就坐上自己开来的黑色汽车，他取下帽子，转动钥匙，径直启程前往那里。
目的地离他现在所在的距离之间路程较远，中间还隔着很大一片海面，刚上车没开多久，他就收到了琴酒的电话。
龙舌兰在组织中勉强算是琴酒那一方的人员，但朗姆与琴酒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贝尔摩得则对两方都态度暧昧，而现在很明显迟朗姆一步的琴酒只能亲自来询问这件事情的后续。
琴酒在暗世界就是组织明面上的代言人，而朗姆这位组织的二把手则格外喜欢遮掩，使得如今组织内部都流传着他不同的面貌特征，两方互相看不上眼，但在面对外来者这一目标上也能勉强达成共识。
听完这几乎算上是空手而归的结果，琴酒不免想要骂声废物。
但他自己也很清楚，每一位外来者的特殊力量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种艰难的挑战，所幸不像之前几次小打小闹时的一无所获，好歹这一次弄清楚了她的元素力特征，最起码若是她来干扰几天后的行动时能有时间想到其他反制的办法。
组织的基地位于闹市区的终究只是少数，大部分还是在深山之中，龙舌兰此时正开车在蜿蜒的车道上，一边是高耸入眼的绿色高山，一边则是险峻的峭壁悬崖，底下则是连通着不知源头的深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攀爬上来。
这条路原本就车辆稀少，而在正午时也更加看不见人烟，这也显得伴随着飞快车速靠近时，那突兀坐在栏杆处的身影如此令人惊讶。
“等一下，琴酒——。”
然而令龙舌兰讶异的并不仅仅只是那似乎找不到下山路的行人，他若不想在意直接快速开车掠过就行。
但越贴近，正在打电话的男子就越能看清远处的逐渐明晰的黑点，黑洞洞的枪口不知早在何时就架在了这里，当他急匆匆地想要踩油门时，比他速度还快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即使在关好门窗的车内，枪声的声音也足够大到里面的人听见，更别提驾驶座的窗户根本没有关，通话另一边的琴酒还未听完龙舌兰的话时，数道枪响已经从通话的另一头传出，连正在开车的伏特加都下意识地想要踩下刹车。
“老，老大，怎么了吗？”
银色长发的杀手神情难看，没有回答伏特加的疑问，他迅速按下免提，在车内将声音放大，另一头的刹车声、撞击声接连响起，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和手机摔在地上的碎裂声外，传来的只剩下油门的空鸣以及那逐渐靠近，清澈的脚步声。
在挡风玻璃被第一发子弹打入弹痕时，龙舌兰顿时慌了神，他这一辆车并未经过改装，所以并不是挡弹玻璃，男子也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出现在这里进行袭击。
他本能试图凭借车速直接快速开出去，但前方是转弯口，袭击他的也并不只有一发子弹，所以当倾泄的军火打穿了轮胎，历经万难也只能将要打滑翻入悬崖的汽车调转方向撞上山壁。
伴随着安全气囊的打开，因为强烈的撞击而即将昏过去的男子看到了那袭击的身影。
黑色的斗篷，纯黑与暗红相间的面具戴在那张组织内部通缉单的脸上，她轻巧地落在车前座上，随手扯下已经变形的车门，柔和且礼貌的沙哑声成了龙舌兰最后意识弥留之际听到的声音。
“你好，打扰了。”
*
根据初生白枝的指引，一路从水中抄近道，旅行者总算从这位不知名的男子手中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新生世界树的力量还太过渺小，定位只能确定大概的方位，荧之前几次活动也基本靠“询问”在那座基地的人员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事物所在。
所以从一开始看到那三层楼的基地地址时，她就很清楚想要在这里找到随时可能被藏起来的剑胚宛若天方夜谭，更别提还有地下室之类的存在，荧在须弥的地洞里探险时，可以说若没有地图的指引她根本找不到那些神瞳的存在。
但那原本就是她的东西，也是新交的朋友想要给她的礼物。
旅行者最初也想像平常那样，“礼貌”询问一位工作人员物品的位置，但她的威胁还没出口，那名人质就直接说出了地下室的所在，就算是用脚来想，她的剑胚都不可能在那里，所幸在此之前她也有了其他的想法。
果然一切如她所预料，从被炸药轰毁的现场中，这个她尚且还不知道名字的成员拿到了剑胚，静置的物品只能定位大概，但一旦运动起来，那对于新生的世界树来说就太过显眼，那么剩下的，荧只需要追着这一辆车就行。
或许是曾经的作为留下了因果，从这个世界苏醒开始，旅行者的好运就一直陪伴着她，这一次上天也站在了她这一边。
离开米花町的区域，初生白枝的定位能力就逐渐力不从心，但车程却一直都在岸边徘徊，比起汽车绕路还要等红绿灯，在水中可以自由改变方向的荧也得以抄近道提前一步落在龙舌兰必经的路途上。
那陡峭的悬崖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无疑是极危运动，但对于可以独自攀爬璃月群山的旅行者而言，因为那突起的崖石反而让她有了更多恢复体力的机会，几乎没耗多少力气就爬了上来。
确认过那辆黑车驾驶座上的人员只是单纯晕厥过去，旅行者也没有再去理会的打算，她从汽车的副驾驶座上拿到了辛苦一天一夜的战利品。
说真的，简直比在提瓦特打那些高战力人员还要累。
丸传次郎将剑胚包裹的严严实实才送给组织，也正因如此，即使撞上了山壁，车头前方撞击得一塌糊涂，这把纯白色的剑胚也没有丝毫的损伤。
至于那用来截断龙舌兰行动的枪支，原本就是在那座地下室仓库里的战利品，荧在提瓦特探险时从来就奉行将宝藏所在地探索的干干净净。
她也一开始就想过，如果实在找不到取回原胚的机会，那也要拿到些东西作为补偿，决不能空手而归。
不过这一次的行动也确实让她的实力顿时少了大半，曾经在提瓦特几乎可以用来抛着玩的碎屑成了现在最宝贵的东西，而过几天就将到来的“纯净之石”展览会，总觉得还会有大事发生。
确认过北陆单手剑剑胚的完好后，荧就直接连盒子一起放在了背包内，她还在思考之后要如何，并未注意到，也并未认出那贴在盒子内部上的信号发射器。
与此同时，在脑海中察觉到了旅行者的担忧，从对芙宁娜说给她一段时间求证的纳西妲思索良久后，还是给出了荧那一条建议。
久等了，非常抱歉！
丢失的纪念品，数量为一的物品都会拿回来的，但突破石，怪物掉落素材之类的应该不会全部收回。
最近都没有第一时间看后台，实在不好意思！
非常感谢大家的营养液、评论以及收藏！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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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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